56
與海茵萊斯家約定的時間很快到來。
雷克斯夫人堅持陪同慕遠一起前往,自從發生了之前的事件,雷克斯家在安保方面加強了許多,機場裏雷克斯家的保镖占據了偌大一塊地方,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莉莉絲抓着老管家的手臂,躲在送行隊伍的最後,時不時地望向慕遠,眼睛有些紅腫。
抓着裙角猶豫了半天,在慕遠快要步入登機口時,她終于下定決心跑上前,沖到慕遠身後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
莉莉絲低埋着頭,雙手把一個紮着蝴蝶結的盒子舉過頭頂遞給慕遠,“這是我做的草莓派,我答應了要給你嘗的!”
慕遠微微一愣,接過盒子,輕聲說:“謝謝。”
莉莉絲的臉“唰”地紅了,她跺了跺腳,鼓起勇氣擡頭看向慕遠,“法爾哥哥,我……我喜歡你!我知道自己當不了你的女朋友,那我……我可以當你的妹妹嗎?”
慕遠卻搖了搖頭,“抱歉,我的男朋友可是很會吃醋的。”
莉莉絲耷拉下腦袋,露出失望的表情,緊接着又擡起頭,眼中充滿了希冀,“那法爾哥哥,你還會再回來嗎?莉莉絲還能再見到你嗎?”
“我也不知道。”慕遠誠實地答。
莉莉絲更加失望,她揮了揮小拳頭,“好生氣啊!莉莉絲的初戀都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法爾哥哥你連敷衍都不肯給我一個,真是太過分了!”
發洩了兩句,她又擡着臉,眼珠子轉了轉,臉頰紅撲撲地問:“法爾哥哥,你的男朋友長什麽樣啊?和你一樣帥嗎?”
“他很帥。”慕遠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又搖了搖頭,“可惜是個大傻瓜。”
說這句話時,慕遠的表情是前所未見的溫柔,莉莉絲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知不覺間竟然看呆了。
“好了,登機時間到了,我得走了。”慕遠朝莉莉絲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莉莉絲站在原地,癡癡地看着那個離開的背影,就在慕遠要消失在通道的盡頭時,她突然把雙手放在嘴邊大聲喊道:“法爾哥哥,你一定一定要很幸福,不然等我長大了絕對、絕對會來搶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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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遠腳步頓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摸向藏在懷中的那把匕首,眼神更加堅定。
幸福嗎?
我會,所以我不會容許失敗。
***
會面定在海茵萊斯家的大本營,位于北歐沿海的奧格羅城。
這是座歷史悠久的港口城市,盡管在這個科技飛速發展的時代地位稍有落後,但作為北歐曾經的經濟中心,城中寬闊的街道、恢弘的建築依舊處處彰顯着這座古城的底蘊與驕傲。
車輛沿着寬闊的大道緩慢前行,街道兩側每隔一段路都矗立着兩根沖天而起的高大立柱,纏繞着橄榄枝條,與大理石和花崗岩精心雕琢的雕像一起拱衛着街道。城中随處可見海茵萊斯家族由蒼狼與雪鷹組成的徽章與旗幟,兇獸與猛禽在這片屬于它們的領地中肆無忌憚地炫耀着尖牙與利齒,令人望而生畏。
天氣有些冷,一絲陰雲遮蔽了天空,沒有陽光,或許是擔心下雨,街道上少見游人與居民的身影,讓此時的城市萦繞着壓抑而冰冷的氣息。
雷克斯家的車停在了一座類似會所的建築門口,門口一個面色冰冷類似侍衛的男人早已等待多時,躬身将慕遠迎入。
雷克斯夫人帶着保镖想要跟進去,卻被客氣而強硬地擋在了門外。
慕遠跟着侍衛踏進長長的回廊,這個地方的裝飾異常的奢靡,大紅色的絨毯鋪滿了整個路面,鎏金的柱子上刻着用各種姿勢交纏在一起的裸.女,沿途路過的噴泉中飄撒着金粉和玫瑰花瓣,就連空氣裏都彌漫着一股甜腥的氣息,讓人莫名地躁動不安。
他們的目的地是回廊深處的一個私人房間,兩人剛到門外,門卻驟然被推開,幾個衣衫淩亂的侍女慌不擇路地跑了出來。
其中一個沒料到外面竟然有人,猝不及防間一頭撞倒在地,被侍衛伸手扶起,又匆匆跑掉。
兩人站在門口,只見房間裏面一個約莫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正把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侍女壓在身下。
青年染了頭發,一身朋克裝扮,穿着條黑色皮褲,拉鏈都沒有拉好,半個部位耷拉了出來,他卻毫不在意,扭過頭朝侍衛兇狠地罵道:“雷伊,為什麽不攔住她們?”
轉過臉時,可以看到青年面色蒼白,兩只眼眶下挂着縱欲過度的青黑,手臂上還有好幾處注射毒品留下的針孔。他臉上最顯眼的是左邊眼角下的一道蠍子紋身,顯得整張臉充滿了邪氣。
“她們跑得太快,攔不住。”侍衛很老實地說。
青年冷哼一聲,撕開身下侍女的胸衣,大力揉捏,滿意地欣賞着少女因痛苦而扭曲的面龐,“便宜那幾個小.婊.子了,幸好還留了一個。”
“加哈特少爺,我建議您停止現在的行為,先處理正事。”侍衛面無表情地說。
“我能有什麽正事?”加哈特一臉迷茫。
侍衛把慕遠領進門,加重了語氣道:“加哈特少爺,慕先生已經到了。”
“慕先生?”加哈特思考了好半天,突然揚手把侍女往牆邊一扔,直接把人摔暈了過去,他狠狠一拍腦袋,兇神惡煞地盯着慕遠,“我想起來了!就是你借雷克斯家傳話讓我放人是嗎?你是那家夥的同夥?這麽說被那家夥藏起來的東西肯定就在你身上對吧?”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慕遠眼皮動了動,冷靜地說。
“都送上門來了,還裝什麽糊塗?“加哈特嗤笑,“索羅身上的傷勢根本不是一般的武器造成的,那些傭兵已經說了,他是被一把詭異的匕首所殺,把那個東西交出來吧!”
慕遠卻沒有如他想象的恭敬呈上匕首,依舊站在原地,似乎還在猶豫。
加哈特有些不耐煩了,“你過來難道不就是來交換的嗎?交出那東西,我就立刻放人,還磨蹭什麽?”
“你知道和你的同夥一起被我們帶回來傭兵嗎?他們已經全部被我處死了。你如果不希望你的同夥有同樣下場的話,就趕緊把東西交出來!還是說你更喜歡我們從你的屍體上拿走那東西?”
加哈特咧開嘴,露出一個瘋狂而嗜血的笑容,眼角下的蠍子紋身随着面部肌肉的活動而微微扭動身軀,就好像活過來了一般,在室內影影綽綽的燈光下顯得有幾分猙獰可怖。
慕遠沉默着,從懷中緩緩取出匕首。
加哈特不由自主地往前踏了幾步,眼中露出狂熱的神情,“對,就是它,多麽美麗。這一定是傳說中的聖器……這次我發現了這個東西,可是為家族立下了大功,不知道能拿到什麽樣的獎賞,真是讓人期待啊!”
可慕遠卻并沒有把匕首遞上前,他垂着眸子,反手握住匕首,鏡面一樣的刀刃上清晰地映照出一雙沉靜如湖水的眼睛,“我把這個給了你,你真的就會放過他嗎?”
加哈特嘴角張開嚣張的角度,露出森森尖牙,望着慕遠的目光滿是戲谑,“我放或者不放又怎樣,你除了交出它還有別的選擇嗎?”
“別的選擇當然有,比如……”
說話間慕遠驟然暴起,身周的光線不可思議地折射扭曲,身影閃爍了幾下,竟突兀地出現在加哈特的背後。與此同時,一把冰涼的利刃抵在了加哈特的脖子上。
慕遠的低語在他耳側響起,“比如用你的命來換他離開,你覺得怎麽樣?”
一絲血珠沿着加哈特蠕動的喉結緩緩下滑,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你說什麽夢話!”
慕遠将刀刃側開,冰涼的刀面一下一下地輕拍在他的動脈上,“放了他,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瘋了!你殺了我,海茵萊斯家也不會放過你的……你和那個小子都死定了!”加哈特大吼。
慕遠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正如雷克斯夫人所言,海茵萊斯家根本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裏,即使他交出了對方想要的東西,對方是否會履行諾言依然要畫一個問號。
慕遠不相信交易,所以他從一開始便下定了決心用暴力解決所有問題。
海茵萊斯家的控制範圍僅限于歐洲,只要秦骁被放回國內,憑借着秦家的勢力,他們根本奈何不了他。而自己借助匕首的力量,在事後也不是沒有逃脫的希望。
他将匕首往加哈特的脖子上更用力地壓了壓。
“別廢話了,告訴我你的決定,你的命和他的命,你覺得哪個更重要?”
加哈特僵直着脖子,生怕稍微一動就釀成慘案,可越緊張,身體卻抖得越厲害,他的眼球轉向一旁,怒瞪着牆角靜立的侍衛,“雷伊,你為什麽不出手?快、快救我!”
侍衛老實地說,“他的動作比我快,我如果出手,您現在已經死了。”
“你他媽的到底有什麽用!”加哈特怒吼出聲,聲帶牽動了喉結,被匕首擦出一道血痕,感到喉嚨處傳來的冰冷刺痛,他的聲音又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一樣戛然而止。
環顧四周,整個房間再沒有其他可以求救的人,他這才想起今天為了不被人打擾到自己尋歡作樂,他把所有保镖都趕走了。
加哈特絕望地将目光重新移到侍衛身上,侍衛依舊淡定地站在那裏按兵不動,他的臉色越來越白,腦門上豆大的汗珠紛紛湧出來。
過了好半天,他終于露出個難看的表情,艱難掙紮地開口,“放……放……開我,我……我這就把人放了!”
加哈特的話音剛落,一個清朗而冷漠的陌生聲音卻驟然在房中響起。
“太丢臉了,加哈特,你這個樣子還有什麽資格自稱海茵萊斯家族的一員?”
慕遠猛地扭過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房間一面的黑色簾子突然從中間被拉開,衆人這才發現簾子後面居然還有約小半個房間大的空間。
這片空間中央放着把黑色的椅子,一個氣度不凡的年輕男子正慵懶地倚坐在椅子上,他一頭黑發,冰藍色的眸子,輪廓深邃英俊,穿着高幫皮靴和修身的風衣,氣質沉靜而高貴,明明處在這樣浮誇的娛樂場所,卻仿佛坐在典雅的宴會大廳中一般,散發着優雅強大、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中的氣場。
剛才房間裏發生的一切,竟然都處在年輕男子的暗中監視之下。
侍衛朝年輕男子半跪下,恭敬地行禮,“格雷斯大人。”
年輕男子朝侍衛點了個頭,鷹隼般的目光環視整個房間,與慕遠的目光相接時,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真是一場好戲,不是嗎?”
“格雷斯!”加哈特朝他大喊,“救我!快點把這個該死的家夥幹掉!求……求你!”
面對加哈特的哀求,格雷斯卻無動于衷,他擡起眼,神情異常冷漠,“加哈特,你還記得海茵萊斯家的第十一條家訓是什麽嗎?”
加哈特睜大了眼睛,眼中的神色由不可置信逐步轉變為極度的驚恐,“不——!格雷斯!你不能——!”
“蒼狼與雪鷹永遠不會成為俘虜。”格雷斯低聲自語,下一秒,伴随着“砰”的一聲槍響,加哈特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道血霧噴泉從他的眉心迸濺而出。
慕遠下意識地松開手,加哈特的身體随即重重地倒在地上,眉心一個血洞,雙目圓瞪,手指顫抖了幾下,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格雷斯臉上帶着對他人生命生殺予奪的漠然,甚至沒有多看地上的人一眼,他将槍漫不經心地丢給一旁的侍衛,走到房間中央坐下,雙腿筆直地交疊,迫人的目光直視慕遠。
“我是格雷斯·德·海茵萊斯。現在,由我來和你談。”
失去了作為依仗的人質,慕遠的表情有些凝重,他的目光不斷在格雷斯的身上逡巡,估摸着兩人之間的距離和可能的行動方案。
格雷斯有趣地觀察着慕遠的反應,目光中充滿審視的銳利,還有一絲玩味,慕遠感到自己就像是被從頭到腳評估的獵物,背後汗毛悚然,竟有些不寒而栗。
“你想好要怎麽對我下手了嗎?提前說明,我可沒有加哈特那個廢物那麽好對付。”格雷斯的身體微微前傾,嘴角勾起一抹矜持、高傲而清冷的笑容。
慕遠微眯起眼睛,緩緩移動腳步。
看格雷斯剛才拔槍的動作,他的反應極為迅捷,絕對經過了專業的戰鬥訓練,而對方明知那把匕首的存在卻依舊有恃無恐的态度更加讓他忌憚不已。
兩人隔着加哈特的屍體無聲地對峙,而那個侍衛依舊沉默地立在牆角,就好像一個與此無關的背景板。
僵持了許久,格雷斯突然輕笑出聲。
“你不需要那麽緊張,我對你的朋友、包括你手上的東西都毫無興趣,如果不是偶然知道了加哈特約見的人是你,我今天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裏。”
他這個莫名熟稔的口吻讓慕遠有些困惑,忍不住眯起眼睛看向對方。
格雷斯輕輕敲打着椅子扶手,目光深沉,帶着不容拒絕的逼迫,“我可以放走你的朋友,只有一個條件——”
“慕遠,你必須留下來。”
慕遠微微一愣,他猛地望向格雷斯,眉頭緊鎖,“你認識我?”
認識,此時說出的這個詞,當然不僅限于知道“慕遠”這個名字那麽簡單,還有着更深層次的含義。
而格雷斯顯然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微微仰靠在椅上,眯起眼睛,露出一個與慕遠極其相似的表情。
“從你出生之時,我就知道你了,我親愛的……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打算把哥哥的劇情删掉的,感覺太狗血了噗~結果看了眼大綱,全文的車都基本開在這段劇情上了,想乾坤大挪移都不行……⊙▽⊙ 所以還是繼續一盆狗血潑下來吧~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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