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黑色加長的豪華轎車載着兩人開往海茵萊斯家位于郊外的莊園。
在車上格雷斯給慕遠講了一個故事,一個出身古老貴族家庭的少女戀上異國青年的俗套愛情故事。
那個少女叫做艾絲蒂亞,青年名為慕天。
他們的邂逅源于一幅畫,一副被取名為“初見”的畫。
少女在一次慈善拍賣會上見到了那副畫。
畫裏面青年赤.裸着雙足坐在窗臺上,一只手搭着弓起的膝蓋,另一只扶着窗架,窗子內外挂滿了花盆,各色花朵還有藤蔓枝葉鋪滿整個畫面。青年微眯着眼睛,表情有些懶洋洋,窗外陽光耀眼,金色的粼光透過綠葉繁花傾落在青年的發梢與肩頭,讓他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輝光,看上去有些不真實,仿佛誤入人間的精靈使者。
少女愛上了那幅畫。
在拍賣會主辦方的安排之下,少女見到了那幅畫的作者,一位纖細敏感的女畫家。
女畫家告訴她畫中的青年是自己的男友,她向少女講述了他們的相知與相戀,那些浪漫到不可思議的故事讓不谙世事的少女深深着迷。
她愛上了他們的愛情。
少女與女畫家成為了朋友,她瞞着家長偷偷跑出來,去和女畫家一起逛街喝茶,她們有說不完的話題,藝術、文學、珠寶,以及那個青年。
青年對女畫家很好,少女經常靜靜地站在一旁,羨慕地看着他們,把自己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愫深藏心底。
或許是命運弄人,女畫家因為一次空難去世,那一天,少女在酒吧找到了那個青年,他喝得爛醉如泥,只知道不停念着女畫家的名字。
少女費盡力氣把他抗回了公寓,在那裏,他們稀裏糊塗地發生了關系。
少女羞愧于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知該如何面對青年和死去的朋友。第二天早晨,在青年醒來之前,她決然地離開了那個地方,回到了家族,從此再也沒有見過那個青年。
然而數月之後,當少女的腹部再也無法掩飾地逐漸隆起,她的家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風暴與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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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茵萊斯家不會允許一個恥辱的私生子存在,他們用盡了各種手段試圖扼殺我這個污點,然而母親依然頂着所有的壓力堅持生下了我,竭盡全力地保護我,把我養大。”
格雷斯娓娓述說,表情幽深而肅穆,“為了能夠讓我得到家族的認可,母親努力讓自己成為了家族中獨當一面的人物,取得了舉足輕重的地位,甚至培養我成為了家族的繼承人。她一直關注着那個男人的消息,我3歲時,那個男人結了婚,那天母親跪在教堂祈禱了很久,祈願他能夠幸福,但是一年後卻傳來了他犯下重罪被判槍決的消息……”
說話間轎車已經駛入占地面積極廣的海崖莊園,穿過叢林與一幢幢別墅,最終停在一座白色的古堡前。
古堡外表樸素,但卻與周圍寧靜的景色十分相襯。白色的牆根斑駁,覆着薄薄一層碧綠的苔藓,若幹纖細的野花從牆根的縫隙中探出頭來,給古堡增添了幾分生機。
格雷斯帶着慕遠走在城堡漫長的回廊裏,“你想看看父親的樣子嗎?”
說這句話時,他們已經站在了城堡中一個緊閉的房間門口。
格雷斯推開塵封的房門,拉開厚重的窗簾,陽光霎時間照亮滿屋,慕遠反射性地擡起手想擋住過于刺眼的光線,然而動作在半空中便驟然停滞。
眼睛緩緩睜大,盛滿難以掩去的震撼。
這間房的穹頂很高,頂天的牆壁上星羅棋布般挂滿了大大小小的畫像,粗略看去足足有上百張。
每一張都畫着同一個人。
畫裏的人與慕遠足有八.九分相似,只是皮膚和頭發不像他那麽黑白分明,沒有慕遠那種與世界格格不入的疏離感。他帶着沒心沒肺的笑容,低垂的眼眸慵懶而不羁,渾身散發着讓人怦然心動的荷爾蒙氣息。
夕陽西下,傾斜的陽光從窗格中投射下來,形成一道道粗粗細細的光柱,在空氣中飄蕩的塵埃的反射下,給畫面蒙上了一層迷離的光輝。
慕遠有些失神地望着這些畫像,他曾經聽很多人說過自己和父親長得很像,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父親的模樣。
父親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樣,并沒有他以為的狠戾或者冷酷,反而看上去意外的……溫暖。
“這些都是那個女畫家的作品,那個男人很讨厭照相,只有這些畫留下。”
格雷斯走上前,與慕遠并肩而立,“他被處決以後,家産全部被抄沒,過去的兄弟也被抓走大半,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自顧不暇,你的母親把你生了下來,但卻傷了身體,卧病在床,過得非常艱難。母親帶着我到了他成長的國家,找到了你們……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一年,等你的母親身體好轉後,母親提出想把你們接來歐洲,但你母親卻拒絕了,她只想遠離那個男人的過去。于是母親想辦法保下了那個男人的一部分合法資産,将變賣所得留給了你們,之後你的母親就帶着你離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慕遠安靜地聽着格雷斯的敘說,有種奇異的感覺在心中緩緩升起。
他從來不知道為了他的成長,曾經有過那麽多人在背後默默地付出。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還有人在關心着自己。
原來自己還有……親人。
“格雷斯,你來看父親嗎?”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慕遠的思緒。
一位坐着輪椅的女士出現在門外,她有雙高原湖水般的碧藍眼睛,白金色長直發絲綢般垂落,臉色略微蒼白病态,但卻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優雅而知性,帶着與身俱來的貴氣,有種高潔的美麗。
在看到慕遠時,她驚呼出聲,“慕天?”
“不對……”恍惚的眼神很快恢複了清明,聲音卻變得更加驚訝,“你是……你是慕遠?!”
“是啊,是慕遠。”青年面對母親時表情異常地溫柔,他走過去,扶着輪椅,向慕遠介紹,“這是我的母親。”
格雷斯的母親,也就是故事裏那個名叫艾絲蒂亞的少女。
慕遠躬身行禮,“您好,夫人。”
艾絲蒂亞眼中微光閃爍,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臉,“真的是你,你的母親呢?這麽多年都沒有你們的消息,你們過得還好嗎?”
“母親在我7歲那年就去世了。”慕遠平靜地回答。
艾絲蒂亞擡起頭,她睜大了眼睛,眼眶微紅,碧藍的湖面隐隐泛起粼光,“我以為她帶着那些錢離開後,你們會過得平靜幸福,她不願意被打擾,我就再也沒有去關注你們,早知道的話,我……”
“沒事的,我很快就被人領養了,領養我的人對我很好,我遇到了很多很好人……”慕遠的思緒飄遠,他想起澤哥,想起秦骁,露出微微的笑容,“我一直有人陪伴,我過得很好。”
“那就太好了。”艾絲蒂亞露出由衷欣慰的笑容,就像昙花在深夜綻放一般,有種蒼白而震撼的美。
她又好奇地看向慕遠,“你怎麽會來這裏的?格雷斯去找你了嗎?”
慕遠挑眉看向格雷斯,格雷斯面不改色地說:“我們在街道上偶遇,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于是邀請他來家裏作客。”
艾絲蒂亞毫不懷疑兒子的話,矜持地淺笑,“真是好巧,這就是東方人常說的緣分吧。小遠和你的父親長得那麽像,也難怪格雷斯能一眼認出。”
輪椅往前動了動,艾絲蒂亞拾起慕遠的手,她的眼神溫柔如水,手指纖細而柔軟,陌生而奇怪的感覺從慕遠胸口湧出來,心髒仿佛被灼燙到一般,微微一顫,“你等會兒就要走了嗎?可惜現在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否則我一定要親自下廚招待。”
格雷斯踏前一步,按住輪椅,“母親,您身體不好,就不要勞累自己了。”
艾絲蒂亞仰起頭嗔怪,“難得能見到小遠,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麽會覺得勞累。”又轉頭對慕遠說,“我去準備一些茶點,你吃過宵夜後再走吧。”
格雷斯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搭在她的肩頭,親昵地在她耳邊低語,“慕遠會在我們家待很長時間,您已經很累了,今晚先休息吧?”
“真的嗎?”艾絲蒂亞眼中閃過驚喜的光芒,仰起臉,期待地注視慕遠。
“是的。”
艾絲蒂亞發自內心地笑了,微微的風吹動窗簾,整個房間驟然變得更亮起來。
她擡起手攏了攏慕遠的頭發,捧着他的臉仔細端詳,“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你以前才那麽小一點,現在已經是這麽大的帥哥了。”唇邊蕩起調侃的輕笑,“你一定很受歡迎吧,有喜歡的女孩了嗎?需不需要我給你介紹幾個貴族小姐認識一下?”
“我有男朋友了。”慕遠平靜地說。
格雷斯猛地轉過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還有了然。
艾絲蒂亞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後卻莞爾一笑,“不管是什麽性別,希望你能找到能夠共度一生的那個人,千萬不要像我一樣……”
說到最後,她的神情變得有些落寞。
又說了幾句話,她突然猛烈咳嗽起來,格雷斯連忙叫來女仆,将她帶回房間休息。
等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慕遠開口問道:“夫人的身體不太好嗎?”
格雷斯站在門口,望着她們離去的方向,眼神有些陰郁,頹廢地轉過頭,“母親患上了罕見的疾病,醫生說如果不進行手術或許只能再活半年,但以當前的醫療技術,手術成功的可能性只有5%不到。我希望母親嘗試手術,母親卻覺得沒有必要,她終身未嫁,心裏始終裝着那個男人,或許早就心存了死志……”
淡淡地瞥了眼慕遠,“我原本只是偶然發現加哈特約見的那個人可能是你,于是起了興趣去看一眼,可是見到你那張和父親相似的臉時,我産生了一些想法,或許你可以說服母親。”
慕遠皺眉,“你确定我可以?”
“我也只是想盡力一試,現在看來,至少母親依舊很喜歡你,她已經很久沒有露出笑容了,今天卻一直在笑。如果母親還是不肯接受手術,我依然希望你能夠留下來,陪一陪母親,她很寂寞,我希望她最後的這段時光能夠過得開心一點。”
格雷斯轉回頭凝視慕遠,冰藍色的眼睛暗潮洶湧,帶着不容反抗的堅持,“只要你答應留下,我立刻下令釋放加哈特抓來的人。母親的時間并不多,你不用擔心會花太久……”
慕遠打斷他,“我答應了。”
“不是為了交易。”慕遠繼續說,“只是因為那個人是她。”
她很像自己的母親,他想要幫她。
***
格雷斯與慕遠坐在古堡的會客廳裏,等待侍衛将人從地牢帶過來。
他端詳了慕遠半天,忽然開口,“加哈特抓來的那個人和你到底是什麽關系?”
見慕遠沒有回答,格雷斯的臉色迅速拉下來,眼中鋒芒畢露,“該不會他就是你口中的男朋友吧?”
慕遠淡淡一笑回應,“是啊。”
“所以你來救他是因為……喜歡他?”格雷斯逼視慕遠。
“大概吧。”慕遠敷衍地回答。
格雷斯臉色驟然變得極差,目光在慕遠身上逡巡,聲音飽含怒氣,“我原本以為他與你有什麽利益牽連,所以你甘意冒險來救他,居然只是因為這個原因?你喜歡他?喜歡到連命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這一次如果不是剛好遇上我,你現在就已經死了!他到底有什麽值得你這樣做?”
慕遠被問得愣了又愣,表情變得極度微妙,輕咳了一聲,“我喜歡誰和你有什麽關系,我們難道很熟嗎?”
雖然他們是有點血緣關系,但這家夥才見了自己一次面,就管起他的感情生活了,是不是太自來熟了點啊?
格雷斯臉色更差,他站起身,在原地踱了幾步,俯視慕遠,“從你出生起到1歲,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一年,你知道你學會的第一個詞是什麽嗎?”
“是哥哥!我親自教了你好久。”格雷斯黑着臉,又舉起自己的一根手指,“那時候你整天只知道鬧着吃奶,晚上還要含着我的手指才肯睡覺,這個牙印就是你留下的!”
“我們分開的時候,你一直哭個不停,吵着要哥哥……這些事你是不是已經全忘光了?”
慕遠越聽越心虛,“1歲的小孩子,這個……不記事是正常的……”那時候你也才4、5歲吧,怎麽能記得這麽清楚啊!
格雷斯郁悶地坐回沙發,“我還一直記得你小小一團的樣子,小時候我好幾次想去找回你們,可母親說你們有自己的生活,我們不能打擾到你們的平靜,最後我才作罷……結果你就這麽長大了,還完全不記得我了……還喜歡上了別的男人,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
說到最後,慕遠仿佛已經聽到了格雷斯咬牙切齒的聲音,格雷斯本來就氣勢極強,現在更是渾身都散發出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狂躁,暴動,一觸即發。
“哥?”慕遠趕緊試探着叫了聲,嘗試安撫某個瀕臨暴走的野獸。
格雷斯身上的怒氣瞬間洩了幹淨,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瞟了眼慕遠,仿佛不經意地說:“嗯……還記得我是你哥就行。等那個小子出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頓,這麽大的男人,居然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要你冒險來救他,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正說着,派去接秦骁的侍衛卻回來了。
“格雷斯大人,那位秦先生已經不在牢房了。”
“怎麽回事?”格雷斯猛地從沙發上站起,慕遠也訝然望過去。
“他十五分鐘前剛逃出去,沿途的看守都被放倒了。”侍衛一臉平靜地禀報,“我們已經派人去搜捕他了,這麽短的時間,他應該還沒跑出莊園範圍,您放心,很快我們就能把人抓回來。”
慕遠笑出聲,往沙發靠背上一躺,“唉,別抓了,幹脆讓他跑吧?”
說完,又擡眼含笑看着格雷斯,“看來他還是有一點本事的嘛,你們海茵萊斯家的地牢是不是不太堅固啊,連個人都關不住,居然能被人越獄成功了。啧啧,這個防衛力量真是……”
格雷斯冷哼一聲,“這次算他厲害。”
他沉下臉,過了片刻,又躊躇道,“那你……”
慕遠會意地淺笑,“我說過我答應你不是為了交易,雖然那家夥已經逃走了,但是我還是會留在這裏,正好國內也沒什麽別的事,就當來歐洲度一次長假好了。”
說着站起身,“喂,我住哪裏啊?都快天黑了,也差不多該給我安排個房間了吧。”
格雷斯如釋重負地一笑,伸手招呼女仆過來安排。
女仆将慕遠帶到走廊深處的空置客房,格雷斯将一套衣服遞給慕遠,“這是更換的衣服,天已經很晚了,你今天先休息,剩下的事明天我們再說。”
慕遠接過衣服,道了聲謝,關上房門,女仆也跟着回到走廊盡頭的女仆房休憩。
格雷斯往回走去,長長的走廊只有他和跟在身後的侍衛。
侍衛盯着格雷斯的背影猶豫了很久,在他即将拐彎下樓時,終于忍不住開口。
“格雷斯大人,那位先生手中匕首的應該就是家族古籍中記載的拉萊耶之匙。對于海茵萊斯家,那些奇物雖然算不上什麽,但拉萊耶之匙卻是最特殊的幾個存在之一,得到它對于提高家族的力量,還有您競争家主的位置,都能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您為什麽……”
格雷斯前進的腳步一滞,他轉過身,冰冷銳利的目光極具壓迫力地投向身後的人,“拉萊耶之匙已經與他契約了,雷伊,你應該知道,想要奪走那把鑰匙,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殺死原本的契主……”
侍衛颔首,格雷斯卻輕輕搖了搖頭,“可是對我來說,有很多東西都比家族中的地位,還有家族的利益更加重要。雷伊,你記住,你效忠的是我,不是海茵萊斯家族,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
侍衛臉上還帶着不理解,但卻更加恭敬地彎下腰,“遵命。”
***
另一邊,慕遠将門合上,環視這個房間。
房間很大,很空曠,應該很久沒有人住,毫無生氣,新換的寝具連熏香味道都還沒散去。
他走到床前,剛準備打開床頭燈,某樣冰涼的硬物卻抵上了他的後腦,身體一顫,一個熟悉的聲音貼着他的耳畔響起,冰冷、殘酷,不帶絲毫感情,“不準出聲,乖乖配合我,否則殺了你!”
槍口沿着頸部的線條移動,最終頂在了他的下颌處,緩緩地托着他的下巴擡起。
慕遠眼皮子跳了跳,就這這個姿勢,左手握住了槍口,擡起右手肘往後一個猛擊,破口大罵:“秦小小!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到底是誰?!你可真是出息了,都敢拿槍威脅你遠大爺了,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發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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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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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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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