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中)
一夜無夢。
但也許是淋浴時候的呢喃,也許是洗澡之前的那一眼,若有似無之間,我總覺得聽到有海妖在唱歌。
第二天我的腦袋沉重的要命。最近正處于暑假,雖然不用上學,但是海茶的銷路很好,所以依舊是天不亮我就要起來幫父親制茶。
我大部分時間是在家裏制茶的,雖然對我來說師父家和自己家差別不大,我還是會先幫父親把茶制完一部分,再去看師父家需不需要幫忙。多餘的時間,我就一個人去崖邊聽海。
以往在暮色将近的時候,總是茶來崖邊找我,遠遠的喊一聲,我就跟着她回家吃飯,我原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到我再也走不到海邊,那時候我就會陪茶在家待着,一起……
“海。”近在耳邊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的腦子一半沉浸在想象中不可自拔,一半讓我不由自主地擡起頭看身邊的人。
不是茶。
那個聲音發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
茶不會走這麽近。她雖然生長在海邊,但是不會游泳,所以茶從來不走到崖邊來。
我知道是誰,但是我還是擡起頭看。
深海之簾。
他變成了女性的容貌,比起男性的形象,多了些柔和,和零碎的妩媚,銀白色的長發随着海風飄飄蕩蕩,在她身後起舞。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時候她渾身散發着淡藍色的微弱熒光,觸須像長發一樣飄蕩在水裏,如夢似幻,明明不是人類,卻讓我覺得美的移不開眼。
她學着我坐了下來,身上的衣服是茶以前買了但是從未穿過的深紫色長裙,她穿上去卻是像量身定做的一樣。
海妖的歌聲再次響了起來。
我慢慢的睜大了眼睛。深海之簾的嘴巴沒有在動——不如說那本來就不是它本身的發音器官——但是我知道海妖的歌聲就是她唱的。
昨天晚上的歌聲模模糊糊的,并不真切,而今天簾直接在我旁邊唱,所以我聽到的歌聲不是飄渺魅惑,而是空靈輕盈,像是雲,也像是風,我能感覺到我随着歌聲時而在海面上飄蕩,時而潛入深深的海底。在深海底,我看到了深海之簾,他是原本的樣子,長長的飄帶一樣的觸手安靜的垂着,随着海水蕩出溫柔的弧度,寬大柔軟的頭蓋上,托着一個女子。
是一個人類的女子。
我突然清醒了。
回過神來,我依然在崖邊,深海之簾也靜靜的坐在我旁邊,歌聲已經停下來了,他恢複了男性的形象,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看。
“你要找的就是她?”雖然一開始主動幫助深海之簾去尋找那個人是我和茶一起決定的,但是我并不上心,我只負責陪伴,對于深海之簾想找的人并不是很清楚。
顯然,剛才深海之簾通過海妖之歌——姑且這麽說吧——讓我看到了一點點他的記憶,應該也是希望我能幫助他吧。
我皺了皺眉頭。
并不是我不願意幫他,而是——我希望茶能快樂,但是如果簾找到他想找的人,那麽茶該怎麽辦呢?
簾笑了笑,沒有回答我。
我當他是默認了。
我該怎麽辦?直到睡到床上,我還在思考這個問題,以至于我忘了原本想提醒簾不要半夜唱歌。
于是今晚海妖的歌聲依舊飄飄蕩蕩地纏繞到我的腦海裏,甚至夢裏。
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自己變成了躺在深海之簾身體上的女子。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懷疑我的靈魂是不是又被海妖之歌牽引到了深海世界,但是身體周圍的觸感卻清清楚楚,我能感覺到水在我皮膚周圍流淌,除了不能說話身體并不難受,但是心裏卻隐隐約約有一點害怕。
我從深海之簾身上滑下來,緊緊的貼着深海之簾的身體,向某一個方向看過去。那裏有一列黑色的“士兵”——雖然不是人類的形态,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士兵,深海的士兵。
他們在找我。
腦海裏浮現出這句話。
然後我的身體很自然地躲到了深海之簾身後,用他長長的觸手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你快走吧。”
“離開這裏。”
我聽見有人說話,我知道是深海之簾。
“我會去找你。”
“我會保護你。”
我擡起頭,伸出手摸了摸深海之簾柔軟的頭蓋——那裏連骨頭都沒有,像是海水一樣柔軟的觸感。
我能感覺到自己內心的變化,溫柔,不舍,心疼,我來不及分辨到底是因為什麽,眼前開始模糊,然後身體不由自主向前。
我親了親深海之簾的頭頂——如果用人類的身體來形容的話,應該是臉上的某個部分。
然後。
我被吓醒了。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我的眼眶一熱,我簡直不敢相信我自己。
回頭去看一旁的深海之簾,他像個正常的人類一樣閉着眼睛,清淺呼吸——不得不說模仿的非常像。但是我不是茶,我對他沒有那麽多好感,用力一推他的身體,胡亂摸了摸眼眶。
“喂。”
簾非常快的睜開眼睛,像是從來沒睡着。
“你別唱歌了,一唱我就做夢。”我頓了頓,“我會幫你一起去找那個女的,行了吧。”
簾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了我好久,然後眉頭皺起了一個很小的弧度。
我感覺很新奇。
之前從來沒見過簾露出微笑以外的表情。
“這都不行嗎?”我好笑地看着他,起床後有點憤懑的情緒也淡了許多。
“好。”過了會兒,應了,然後走下床,坐到了床邊的高腳凳上,安靜的望着窗外。
我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
月光下的深海之簾穿着淡藍色的絲質睡裙,銀色長發直拖到地上,仰着頭,眉目安靜,和剛才夢中深海的本體仿佛重合起來。
如果親他一下會怎麽樣?
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我被自己吓到了,整個人一動都不敢動,僵硬的平息有點過快的心跳。
我怎麽了?難道面前這個人真的是能夠魅惑人的海妖嗎?平複下心情,沒看窗邊的簾一眼,我自顧自躺下睡覺。
一夜無夢,也無歌。
第二天醒來我神清氣爽。但是我知道這樣的方法不能長久。只因為自己睡覺做噩夢而把別人趕下床不能休息實在太說不過去,不說別的,茶知道了也不會讓我好過。所以在傍晚制茶結束之後我沒有去崖邊聽海,而是把簾拉到了房間裏,準備問個清楚。
“為什麽唱歌?”
按照簾這幾天的表現來看,單刀直入是最好的方法。
他的眼裏透出了點疑惑。
“就是,晚上的時候。我睡着了,你在旁邊唱歌,結果我就做噩夢。”
“噩夢?”
“就是不好的夢。”
我怕他不能理解。
他了然地點點頭,然後微微笑起來,安撫似的用手摸了摸我的頭,說:“不會了。”
我有點別扭,被人摸頭真的是太奇怪了。
在這樣的心态下我沒有細究他話裏的“不會了”是不會做夢還是不會唱歌。
結果就是當歌聲再一次響起來的時候我雖然努力掙紮着想爬起來指着簾的鼻子罵他背信棄義卻力不從心。
幸好并不是噩夢。
我被歌聲一路拖拽着滑進深海,卻沒有再見到讓人害怕的“士兵們”,而是坐在了深海之簾的頭頂上,像參觀海底世界一樣,從深海的這邊游到那邊,一會兒在巨大的珊瑚樹之間找圓形的貝殼,一會兒和長着尖頭的深海生物追逐。
我看不見我自己的樣子,但是我知道我一定是那個女子的形象,是深海之簾要找的那個女子,但是在深海,我又恍惚覺得我就是那個女子。
陽光刺到眼皮上的時候,我還在半夢半醒之間,甚至我慣性地用手一撐我的身體,試圖直接往前漂,直到我“咚”地一聲摔在地上,頭和屁股同時疼起來。
我在我家二樓的房間裏。
落地窗前面的窗簾已經完全打開了,正午的陽光曬得地板仿佛在發出“刺啦刺啦”的焦灼聲音,我眨了眨眼睛,對焦到地板上因為海風吹進來的薄薄一層鹽粒上。
房間裏靜悄悄的,沒有人,也沒人看到我的狼狽。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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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師父家裏的時候,意料之中的看到茶和簾在商量下午去哪裏。因為茶家裏之前的那兩位客人正好要退房,他們準備和客人一起走。
每當他們出門的時候,我是不會每次都跟着,茶不會在意,她整個身心都撲在簾身上,甚至她可能忘了簾來到岸上是為了找一個人,而且說不定是他很在意的人。而簾就像是個最有禮貌的人類一樣,輕聲慢語地告訴我他們準備去哪裏,詢問我是否要一起去,我知道這是茶最喜歡的男生的性格:優雅,謙遜,有禮。而且這可能并不是簾的本性。所以即使他的行為方式在任何人看起來都優雅有禮,我也會不由自主地氣悶并且無可奈何。
因為茶喜歡。
所以我只能一邊平靜自己,一邊在考慮他們去的地方是否安全的前提下,選擇去或者不去。我擁有的權利,也就剩這麽可憐的一丁點兒了。
“我和你們一起去。”
今天他們要去鬧市,而且那個高個的客人脾氣也不好,我不太放心茶。
這段時間以來,簾幾乎已經完美的融入到人類的生活中來,茶和他也幾乎走遍了周圍的所有小城市,但是簾一直沒找到那個女子,雖然他從來沒表示過懊惱和失望。
但是我很糾結。
一方面希望他趕緊找到那個女子離開我和茶的生活,那樣說不定茶還會回心轉意,繼續在我身邊;另一方面希望他永遠也找不到那個女子,在我們漁村生活一輩子,和茶一起,而我只要能看到茶開心,就這樣守着她,也覺得足夠幸福了。
只不過我沒想到的是,僅僅一天,我這個天真的想法,就從一個我絕對意想不到的方向被打破了,甚至,我的人生,也就此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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