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
海浪的聲音由近及遠,在我耳邊吟唱着不知名的歌。
我自記事起就住在這個小漁村,撿到我的父親說,我是被海抛棄的孩子,所以來到了人類的村莊。
我卻覺得不是,所以每次空閑,我都會來到這個離海最近的崖邊,聽海的呼喚。
我覺得如果我真的是海的孩子,海并沒有抛棄我。
不過我不會回到海的身邊,因為我心裏住着一個人類的女孩。她叫茶。
我看着遠遠朝這邊喊着什麽的女孩,用力的揮了揮手,我知道她在喊“海~”
海是我的名字。
我回到了漁村,現在的漁村是一個稍微擴大一點的旅游景點了,家家戶戶基本都是水泥的兩層房,很簡陋,也足夠了。漁村的旅游業不是很發達,一天只有一班旅游車來往,來度假的客人幾乎沒有,都是附近漁村裏的本地人外出和回家搭乘的。
我們這裏賴以為生的,是海茶。
吃過晚飯,我父親又帶着我來到師父的房子裏,他們要在這裏比茶,我通常是看,也會适當調解,年紀大的人,一旦争執起來也是很固執的。
平時茶會在一邊陪她的父親,雖然她不說話,但是我看着她,就好像我們四個是一家人,心裏會無比的滿足。
但是今天茶不在。
我有點納悶,心底略微有些不舒服,但是在師父的家裏面,我也不敢亂走,對于我來說,“茶的父親”這個角色對我的壓力更重一點。
我專注與桌面上的兩盤海茶。一盤是師父的,色澤金黃,切成兩指寬兩指厚的一方塊一方塊,看起來誘人的很,另一盤是父親的,色澤碧綠,寬度相當,每一片如紙般薄,上面還有星星點點的細碎海晶。
在師父和父親争執的期間,我已經各自品嘗過一邊,等兩位老人氣喘籲籲各不相讓的時候,我笑眯眯地看看兩位,
“師父的茶,軟糯鮮香,厚切讓味道十分飽滿,口感回味無窮。”
“父親的茶,薄而韌性,咀嚼感十足,海晶的調味讓原本的茶味更加突出。”
師父和父親的臉色都緩下來了,但是仍舊瞪着對方,好像必定要分出個勝負。
“其實要我說,師父和父親的茶各有千秋,每人都有各自的特色,實在要分出個高低,倒是輸了海茶鄉的氣度。”
師父和父親聽了,終于不瞪對方了,父親氣呼呼得哼了聲,轉頭準備回家了。
我朝師父點了點頭,連忙跟上。
茶的事情,我沒有多想。
茶性格和她父親一樣,溫和,穩重,生活過得中規中矩,平時和我一起上學,休息的時候也大多在我師父也就是她父親的店裏幫忙,每晚比茶的時候就乖巧的坐在她父親旁邊觀戰。今天晚上比茶的時候雖然沒有見到她,但是我也不會特別擔心,茶一向是個乖巧的女孩子。
如果我知道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麽,那我一定不會任由自己徑直回家,然而世界上不會有如果,即使我真的是海之子,世界也是無情的。
第二天天未亮,我照例去找茶一起上學。由于比較偏僻,我們通常花費在路上的時間就超過2個小時,因此也獲得特許下午可以提前回家。
茶卻看起來有點心事。她的臉色稍微白了點,嘴唇緊緊抿着,眼睛下面有一圈淡淡的青色。如果不是因為我每天都會仔細注意她,一般的人肯定發現不了這麽細微的不對勁。
況且茶一路上都沒有和我說話。她的眼神飄忽,像是在想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想。
她的齊劉海有點長了,眨眼睛的時候眼睫毛一扇一扇的總是碰到發梢,而剛才她發呆的時間有點長,睫毛已經很久沒動了。
我有點憋不住,但是又怕問出什麽不想聽的結果,小心翼翼的情緒直到放學再一次和茶坐上回家的車輛。時間還早,車上沒有什麽人,我嘗試打開話題。
“茶,你怎麽了?”
我只是有點擔憂,茶卻好像吓了一跳。她的眼神開始飄來飄去,手捏着衣擺揉來揉去。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小小的,一如既往的溫柔裏,透着點不知名的焦慮。
“嗯?”我也有點焦慮,但是不想吓到她。
“我不知道,但是,”她擡頭看我,眼神卻是下定決心的堅定,“你跟我來。”
我一點兒都沒有猶豫,甚至有些激動,就好像我和茶将要瞞着大人私奔一樣,茶牽着我的手一路狂奔向不是回家的那條路的時候,我聽見我心髒跳出了從未有過的頻率。
但是當我看到那個浸泡在藍色海水中的生物的時候,我的心跳差點停了。
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那是一個我至今為止見到的最美麗的生物。
我當時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如果真的有海之子的話,可能就是他了。
但是他不是,他說他是深海之簾,深海生物中的一種,他說他遇見了世界上最溫柔的生命——據他的形容應該是一個女子——他為了她離開深海,卻因為起初的不适應差點死亡,是茶在海灘邊撿到他,并把他帶回來,救了他一命。
我和茶決定隐瞞深海之簾的事情,并且悄悄幫助他找那名女子,因為不管從對話還是态度來看,深海之簾都沒有惡意,也沒有攻擊力。
于是我和茶開始輪流照顧深海之簾,據他說,他們的适應性比較強,只要逐漸減少海水的供給,增加人類食物的攝入,就可以逐漸适應陸地生活。我一開始是不信的。畢竟他本身是海洋生物,怎麽可能轉變成陸地生物。
我除了定期給深海之簾帶食物和換海水,大部分時間不會多停留,我更喜歡做完事情後跑去崖邊聽海,茶反而經常去深海之簾那邊和他說話,她說這樣深海之戀不會特別孤單,我不以為然,只是對茶不再來崖邊找我而微微抱怨。所以當一個月後,看到已經擁有人類四肢的深海之簾,茶微微笑起來,真誠地欣喜。而我勉強拉起嘴角,內心惱怒。
深海之簾朝我笑,用在人類中也絕對高雅而迷人的微笑。
我怒氣沖沖的走掉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沒有再去照顧深海之簾,直到有一天,我孤獨地坐在崖邊,再次聽到了茶對我的呼喚。
“海~”
我懷疑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海~”
再一次聽見這美妙的聲音,我蹭的跳起來,回頭的一瞬間我就得心髒卻像被人捏住一樣。
茶的身邊多了一個人,是深海之簾。
他現在她旁邊,優雅地朝我笑着。像是宣示主權。我惡劣的想:你要是過來的話,我就把你推回海裏去。
惡狠狠的想法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我又一次落荒而逃。
直到又過了半個月,我才恹恹地出現在茶的面前。茶看起來很快樂,就好像原來我圍在茶身邊那樣快樂,深海之簾像朵花,而茶原本是我的花,現在她為了深海之簾,變成蝴蝶,圍在他身邊翩翩起舞。
她叫他簾,陪他練習不太熟練的走路方式,教他說話,吃飯。我在他們中間像個多餘的人,垂頭喪氣,所以我也沒有注意到深海之簾經常看向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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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漁村來了兩位客人。
一位客人穿着筆挺的西裝,個子很高,手插着兜。另一位像是這位客人的同伴,消瘦,帶着無框眼鏡,也穿着西裝,但是因為背後挂着一個巨大背包顯得有些負重的駝背,一手還拖着一個旅行箱。
旅游車直接停在了師父的兩層小樓前面,高個子的客人從車上走下來就拉開嗓子喊了一聲:“人呢?!”
瘦客人一邊拖着旅行箱,一邊急匆匆走到師父門前拍門:“住宿!預約的!”
我正在二樓幫師父制茶,有些騰不開手,趕緊喊樓下的茶。
茶開了門。登記好以後帶兩位客人上二樓的房間。
本來是沒什麽問題的,直到一位客人在房間裏鬧起來。
是那位高個子的客人。
“什麽破地方!叫我睡這樣子的床?!這是人睡的嗎?!”
倒也不是床不好,是因為床太少:兩位客人,一張床。雖然擠擠也能睡,但是看起來高個子的客人并沒有委屈自己的想法。
并且很排斥。
“老板,我可以打地鋪的。”瘦客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說了句話。
“打地鋪打地鋪!!!跑到這麽個破地方來就算了!還打地鋪!你是狗嗎?!”
“……”像是員工的瘦客人耷拉下腦袋,是有點像被主人罵了一頓的小狗。
其實本來是有兩張床的,但是前幾天因為茶突發奇想把簾以“同學”的身份帶回家,并正大光明的借了一間房間并搬走一張床給他住以後,床就只剩下一張了。
當然,簾是以“女同學”的身份住進來的,只用了一晚上,就變出了一頭銀白色的長發。
其實簾已經很接近人類了,只有在他随意的改變身體結構的時候,我才會恍惚想到,面前的“人”,其實是一種深海生物。
特別是現在簾一邊跟着我往我家裏走,一邊緩慢的把頭發變短,身體結構在夜色中逐漸發生輕微的變化。
站在家門口的時候,我有一陣恍惚,一個念頭在我腦海中一晃而過,再想抓住的時候,簾已經越過我,走到門前有禮貌的敲了敲門。他已經變回來了。只用了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前。
為了平複客人的怒氣,師父小聲和我們商量,把床搬回去,而“同學”簾暫時住到我家裏去。我們都同意了。
我其實沒什麽感覺,哪怕現在茶不能時時和簾黏在一起,我的希望也不會更大了,只要茶開心就好了。
我這麽盼望着,好像這樣心底的苦澀就會少一點。
父親不一會兒就開了門。看到門口的簾,父親有些驚訝,我趕緊上前,編了個理由糊弄過去就帶着簾往樓上走。
父親沒說什麽。
父親沉默寡言,除了和師父比茶,基本不太能見到他情緒波動的時候。也大概是我不是父親親生,平時父親也不會對我多加管教,所以平時我更喜歡往師父家跑,當然也因為師父家有茶。
我們家不做留宿的生意,所以沒有多餘的房間,樓上除了我的房間就是兩間雜物間,幸好我的房間夠大,我問簾是擠床還是打地鋪的時候并沒有多想。
簾看着我眨了眨眼。我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床。”他說完就直接走到我床旁邊,在我常睡的那面躺下去。
“等等!”雖然知道簾可以自己清潔身體,但是面對人類形象的簾我忍不住喊住了他。
簾看了看我。
“你睡另一邊,這邊我睡的。”我說完拿了衣服就去浴室洗澡了,甚至差點拌了自己一跤。
我突然就有點明白為什麽茶會對簾一見傾心了。
那雙眼睛,像是整個大海在你面前,你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忍住不去擁抱他的沖動。
“海妖。”在淋浴頭嘩嘩的水聲中,我喃喃地吐出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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