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衛昭熟悉衛相教育子女的路數。

聽到衛相這樣的開場白,她就知道自己即将面對的是父親如秋風掃落葉般摧枯拉朽的洗腦式攻擊。

果不其然,衛相就鶴這種生物是如何高潔如何脫俗出塵先洗了一遍腦,然後又就交友當謹慎當選賢德之人洗了一遍腦,最後,問衛昭:“越四小姐的……鶴宴,你還要去嗎?”

那個吃字,衛相實在是說不出口。

“可是老爺也時常教育我們,做人當言出必行一言九鼎。”衛昭一邊答着一邊看衛相的臉色,“我這都答應了越四小姐說一定會過去了……不好臨時反悔吧?”

“反悔便反悔了。”衛相是一派坦蕩,“遲早都要得罪他們越家,不差你這一樁。”

衛昭心裏不樂意,可面子上又不好直接反駁親爹,故而求助地看向衛夫人。

一直冷眼旁觀的衛夫人終于開了金口:“朝堂上的事是你的事,姑娘們間的事是昭兒自己的事。要不要去,她自己做主。”

衛昭簡直要沖過去抱衛夫人的大腿哭——

親娘啊!

“夫人,這不是一般的事。這是個關于思想境界的事。”

聽衛相這樣說,衛夫人眉毛揚了揚,轉頭對衛昭道:“那昭兒你就聽老爺的話。”

沒想到衛夫人倒戈如此快,衛昭愣住了。

得了夫人的認同,衛相覺得大功告成,對衛昭道:“此事就這樣定了,你下去吧。”

衛昭臉一苦,想再争取一下,沒想衛夫人上來揪了她,按着給衛相行李告退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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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衛夫人就牽着衛昭到了隔壁屋子。

衛昭抱着衛夫人的手,撒嬌道:“夫人,我想去越四小姐那兒玩嘛~”

“那你就去呗。”

衛夫人十分坦然。

衛昭一愣,然後擡頭跟只小哈巴狗似的望着衛夫人:“夫人你的意思是……我偷偷去?可是老爺說了不讓我去了啊~!”

“老爺說的是不讓你去鶴宴,又沒說不許你去越家。你盡管去。”

衛昭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太好:“這樣陽奉陰違的……”

“老爺說你一頓聽聽就得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難道他還會派人盯着你?”

衛夫人這番話是讓衛昭豁然開朗。

可是衛昭多少還是覺得這樣不好。

看女兒一臉糾結,衛夫人在她腦門上戳一下:“呆子。學什麽不好偏要學你兩個哥哥死腦筋!”

衛昭誇張地捂着自己的腦門,眨眨眼睛,問衛夫人:“夫人……你以前是不是也經常這樣背着老爺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看樣子是個慣犯啊。

衛夫人眉毛一挑:“怎麽,你想知道?!”

衛昭不好意思地笑笑。

衛夫人懶得理她:“越府你盡管去,鶴也盡管吃。老爺連夜明砂都吃過,你吃個鶴頂得什麽事。”

衛昭一時不查,回味過來夜明砂是什麽後,震驚了!

“不……不可能吧?”

衛昭難以置信。

衛相那樣的人……會吃這玩意兒?

“那陣子老爺為漠北一事殚精竭慮,大夫特地開了這一味夜明砂炖乳鴿給他大補。我也沒讓人告訴他是什麽就端上桌了。他喝了還說不錯,讓我也給你們幾兄妹弄來吃。”

衛夫人回答的時候一臉平靜。

衛昭已經不行了:“夫……夫人,你後來做給我們吃了嗎?”

衛夫人瞥了衛昭一眼:“昨兒不是才吃過?你還纏着我說今晚上還要吃。”

衛昭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衛夫人沉了眉:“你也是管過廚房的人,連這些事兒都不知曉?失職!”

“我管的時候家裏沒做過這道菜啊!”

衛昭努力為自己辯解。

衛夫人看這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開始收尾:“去越家做客也帶些讨巧的禮物。看着越四小姐是個好吃的,帶些你地裏的菜和冬筍去。”

“冬筍……?咱們家哪兒有冬筍來着?”

衛昭很是不解。

“你大哥院子裏可不是種了一院子的竹子?去他那兒挖幾株帶去。”

衛昭:“…………”

大哥院子裏的竹子是用來做精神支柱撐氣場的,這樣說挖就挖,不太好吧?

衛夫人又道:“鶴肉當如燒鵝那般做才好,皮脆肉香,用薄面餅就着大蔥黃瓜條卷着蘸醬吃,最是美味。你可以告知越四小姐知悉。”

除了在心中高呼親娘威武,衛昭心中再無其他想法。

————

一般的貴婦小姐去別人家做客,帶的禮物大多都是些稀奇的玩意兒。

衛三小姐去威武将軍府做客,帶了一籃子的冬筍紅薯土豆芋頭。

要不是怕院子裏臭沒養家禽,興許衛昭還會抓幾只雞鴨摸一把雞蛋過來。

城裏人越四見到這樣的禮物高興得不要不要的,拿了個圓滾滾的紅薯問衛昭:“衛姐姐這些紅薯土豆都是才在樹上摘的嗎?”

衛昭“噗”一聲笑了,拿了桌上果籃裏的刀子,給越四削紅薯皮:“紅薯土豆芋頭都是長在地裏的,就跟你上次見到的蘿蔔一樣。”

說錯話的越四一點兒也不羞,挨個兒摸了一遍籃子裏的菜,最後拍拍冬筍,問:“這個我認識~外祖家後院長了一大片竹子,大哥經常帶我去挖竹筍~”

說到越慎言,越四還有些遺憾地說:“可惜今天大哥随父親出遠門去了,吃不到現成的烤鶴了……”

衛昭正好削好一個生紅薯,切成小塊放在盤子裏遞給越四,然後看似無心地問了句:“去哪兒了呀?”

越四撿了塊紅薯“咔擦”咬了一口,然後笑眯眯地問衛昭:“衛姐姐你想知道呀~?”

“唔……”衛昭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随口問問。”

雖然衛昭這樣說,越四還是給她解答了:“我娘最近饞涼拌的岑草。可是那是川貴才有的東西,京城裏少見。等那邊人運過來黃花菜都涼了,故而我爹和我大哥出去找了。”

衛昭頗為不解:“這些事讓下人做便是了,何必勞動越将軍和越公子?”

“我猜大概爹爹采來的和別人采的,味道不一樣吧。”

越四說着,“咔擦咔擦”把那一盤子的生紅薯吃了個精光。

衛昭歆慕道:“将軍和夫人真是伉俪情深。”

越四嘻嘻笑着,順便給衛昭買了一回安利:“我們越家男兒別的優點不說,光是專一這一點就把別家的比下去了。我大哥以後也一定和我爹一樣的。”

越四三番兩次地将話題往越慎言身上靠,衛昭就算再遲鈍,也能感覺到有貓膩了。

就在這時候,丫鬟來報說謝家的表小姐到了。

不一會兒謝婉進了屋,看着一桌子的蔬菜,一派稀奇地說到:“呀,小四這兒是開鋪子賣菜了嗎?”

越四起身上前抱了謝婉的手,笑道:“婉兒姐你又遲到~再不來鶴湯都要涼了~”

謝婉伸手擰了越四的小鼻子,道:“你還真捉來吃了呀?聽說就這事還有人跑皇後娘娘跟前告你的狀去了。”

越四将嘴一歪,一臉不屑:“哼,劉念打我不過,就只能背後打小報告,丢臉!”

衛昭一聽愣了愣。

劉念……好像是太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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