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雖說家中大小瑣事衛相都全權交予衛夫人處理,但是這事關衛昉姻緣,衛夫人還是特地在睡前提了一提。
聽到海家要納衛昉做妾的時候,衛相立刻就沉了臉:“我衛柬之的女兒,怎麽能去給別人當玩意兒!夫人回絕得是!”
海家擺明了是看中衛昉的才氣,求她可不是就為了裝門面。
衛夫人微微颔首,又對衛相道:“衛昉開年也就十三歲了,可是夫家還沒定下來。我這幾年來也關注了不少的世家庶子,可是怎麽看都覺得配衛昉不上……”
聽衛夫人這樣說,衛相很是認同:“最近這幾年的确未見有出色的世庶出男兒,你沒相中,倒也正常。”
衛夫人斟酌片刻,問到:“那……老爺名下可有什麽學生學問好的,看着有出息的?”
衛相低頭沉吟,在屋裏走了兩個來回,方答:“聽你這麽一問,我倒是想起一人。文章作得是頂好,就是家裏窮些,配昉兒大了些。”
在衛夫人的眼中,只要是錢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
“只是窮,那倒無妨。不過這年紀大,是多大?”
衛夫人問。
“比昉兒足足大上六歲,明年就十九了。”
衛相道。
“的确是大了些……這麽大歲數了還沒讨上媳婦,可見也是真窮。”
衛夫人說話直白幹脆。
“…………”
衛夫人說得如此有理有據,衛相一時間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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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歲數大的知道疼人。”衛夫人自己又圓了回來,問衛相到,“這學生叫什麽名字?家裏可還有什麽人?”
“他叫宋畔,家中父母雙亡,僅有一親妹妹相依為命。”
聽衛相如此說,衛夫人皺了皺眉:“家中有個小姑……罷罷罷,現在想這些也太遠,老爺還是尋個時間,讓我見一見那宋畔罷。”
“如此也好。”衛相捋了捋美髯,“昉兒的事情定下來了,也該到昀兒了。”
衛夫人嘆了口氣:“衛昀這丫頭想法多,怕是非富貴之家不肯嫁。若是今日海家求的是她做妾,興許她是願意的……”
衛相毫不猶豫打斷了衛夫人:“不管她願不願意,我都不同意!”
看着衛相為海家這事又要氣,衛夫人趕緊上前來給他撫胸順氣:“橫豎衛昀也才十一,慢慢相看吧。”
衛相點了點頭:“還有昭兒的婚事,也該着急了。”
說起女兒,衛夫人臉上終于帶了笑:“咱們的女兒,模樣性情都是好的,不愁。”
————
過完了臘月,新年到了。
衛夫人是徹底地當了一把甩手掌櫃,家中過年的事情都歸衛昭管。
當了衛三小姐快十年,今年是衛昭頭一回這麽讨厭過年。
穿新衣放鞭炮點花燈什麽的,在堆積如山的瑣事雜事面前,是那麽地沒存在感那麽地不堪一擊。
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衛昭都覺得自己快要猝死在床上了。
太凄慘!明明都穿越了為什麽還不能好好地當一只米蟲!
說好的休閑的閨秀生活呢!
童話故事裏都是騙人的!
唯一能讓衛昭在艱苦卓絕的環境中感到欣慰的,大約就是越慎言托小黃貓送來的七七八八的小玩意兒了。
好不容易過了個勉強合格的年,衛昭本以為可以松一口氣了,誰知道衛夫人又将長兄衛昶的婚事籌備丢過來……
衛昭好想死。
大年初十那一天,越四和謝婉兩人一塊兒來衛相府拜訪衛昭。
一進衛昭的院子,越四就輕車熟路地跑到屋邊的菜地邊上,看着那一地的凍蘿蔔咋咋呼呼:“衛姐姐衛姐姐!這蘿蔔是不是能吃了?!”
“可不是。”衛昭握着謝婉往越四這邊走來,“你要不要吃?我讓人腌了一些,你倆可以嘗一嘗。”
衛昭話音才落,越四就很是自覺地抓住一個蘿蔔的葉子,麻利地拔了出來。
“嗚哇哇好大一個蘿蔔!”越四回頭,對着衛昭和謝婉揮舞着蘿蔔,也管不上泥土落了一身,“衛姐姐我大哥最喜歡吃蘿蔔了~!等等我拔兩個回去給他!”
說到越慎言,衛昭不由得有些羞。
清咳了一聲,衛昭道:“兩個怎麽夠,等等我讓人将這剩下的都拔給你。”
越四賊兮兮地笑着:“那敢情好~這麽多蘿蔔,夠我哥吃一個月了~”
怕再多說自己會漏嘴,衛昭趕緊招呼了越四進屋:“外面冷,咱們進屋說話。”
————
三人一進屋,那架子上的鹦鹉就撲棱着翅膀叫喚起來——
“鎂鋁!鎂鋁!”
衛昭很是尴尬:“……這只就只會這麽一句,教多少都沒有用。”
謝婉快步走上前去摸摸那只叫喚的鹦鹉,扭頭問衛昭:“小昭你哪裏得的這麽一對兒活寶?”
“有一日我看到圍牆上的野貓叼着它倆,便救了下來。”
越四遠遠地看了一眼,“嘻嘻”一笑:“這一對兒看着好眼熟,好像我大哥前陣子養的那一對。那倆中的一只也只會叫美女,還是我教的呢~”
謝婉聽着很稀奇:“咦,你們家什麽時候養了這樣的鳥兒,我怎麽沒見過?”
在衛昭窘迫的神情中,越四笑眯眯地回答:“我大哥就養了十來日,後來就沒了。聽他說是被野貓叼走了。”
謝婉一臉狐疑地看看衛昭,又看看越四,方開口說:“……那還真是巧啊。”
衛昭為轉移話題,忙走到謝婉身邊,逗逗另外一只不吭聲的鹦鹉:“小鹦,念唐詩來聽聽。”
“呀,這只還會念唐詩呀~”
越四好奇心重,撲了過來。
衛昭點點頭,引鹦鹉說話:“小鹦,來,跟我念——白日依山盡……”
那名叫小鹦的鳥兒拍拍翅膀,很給衛昭面子地開了口:“白日……”
衛昭面上一喜,正打算等它念完了誇它一下,誰知道小鹦就跟卡了帶似的一直在——
“日日日日日日……”
衛昭嘴角一抽,一把捏住了小鹦的嘴,抱歉地對謝婉和越四說:“是我教得不好,讓你們見笑了。”
謝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越四一臉崇拜地看着衛昭:衛姐姐,你養的鳥兒好有個性啊~!“”
衛昭想要笑一笑,可嘴角一歪成了個幹笑:“呵呵。”
————
讓蒹葭提了這兩只沒眼力見兒的死鳥走開,衛昭招呼越四和謝婉坐下喝茶。
越四用了茶又吃了點心,問衛昭:“衛姐姐,我聽說皇上賜了你家十只白鶴,在哪兒呀?我想看看呢。”
衛昭一聽,想了想,答:“都養在我二哥的院子裏……你想看我就讓人捉兩只來讓你看。”
“好呀好呀~”
越四歡欣鼓舞,拍手笑言。
衛昭吩咐下去,不一會兒丫鬟就捉了衛旭院子裏的兩只大白鶴過來,放在雪地裏供三位小姐玩賞。
越四趴在欄杆上兩眼冒光地看着那一對閑庭信步的白鶴,咽了咽口水,問:“衛姐姐……你說這烤大白鶴是什麽滋味?”
要不是勾着謝婉的手,衛昭準得一下子摔地上去。
謝婉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伸手擰了一把越四的小臉:“真是胡鬧。這可是禦賜的白鶴,能随随便便讓你烤了吃去?”
越四回頭對着謝婉擠眉弄眼的:“我又沒說要烤衛姐姐家這一對。”
謝婉無奈:“那随你,愛清蒸愛紅燒都随你。”
聽謝婉這樣一提醒,越四頓時陷入了糾結,跑過來牽了衛昭的手問她意見:“衛姐姐你覺得大白鶴該怎麽做才好吃?”
衛昭深刻地囧了。
越四你真的是認真的嗎?
你是真的想要吃這種會移動的景觀嗎?
————
越四和謝婉在衛昭這兒鬧騰了一早上,快午飯的時候謝夫人遣人來叫兩位小姐回府。
衛昭親自将她倆送到門口,方折身返回。
才進屋衛昭就看到桃夭在喂鹦鹉。
名叫小鹦的鹦鹉啄了兩口鳥食又喝了兩口水,開始舞着翅膀叫喚起來——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衛昭登時氣得頭頂冒煙。
上前抽了逗鳥的杆子戳了小鹦幾下,衛昭訓它道:“皮癢了不是!剛剛就應該把你烤了給小四吃!”
原本念得順溜的小鹦馬上又卡帶了——
“更上上上上上——”
真是夠了!
————
越四是個想到做到的人。
一回去就讓她大哥給買了五只白鶴,準備殺了烤着吃清蒸吃紅燒吃各種吃。
還專門給衛昭送了張請帖邀請她去家裏一同吃鶴。
衛昉聽到這個事,臉上的表情從吃驚到震驚再到憤怒,真是難以言說。
“昭兒!你怎麽會和這樣煞風景的小姐處得好!”
衛昉的三觀被颠覆了。
衛昭收起了請帖,對衛昉笑道:“越四小姐是個真性情的人。”
“再怎麽真性情,也不能吃鶴啊!”
衛昉根本沒辦法理解。
那可是鶴啊鶴啊!怎麽可以拿來吃!
衛昭并不覺得不妥:“在我看來鶴與雞鴨鵝也沒什麽區別,就是貴些罷了。”
衛昉憂心忡忡:“昭兒你以後還是……少和這位越四小姐來往了吧?被她帶歪了可怎麽辦?”
衛昭只笑笑,将這個話題掠過不提了。
晚上衛家吃過晚飯,衛相特地留了衛昭下來。
“昭兒,威武将軍府上的四小姐請你去吃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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