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山

終南山深山隐秘之處，一個茅草棚圍成的小院中，一個精神矍铄的老頭子和一個青年人各自躺在藤椅上，帶着墨鏡，懶洋洋的曬着太陽。

不過，有些不搭調的是他們都穿着洗得素白的道袍。

“老家夥，你讓我拿着一張破紙就去找別人結婚，會不會有些不妥當啊？”

“你怕他們不嫁？”

“不是，我怕秦家的女兒太醜，你坑我！”

“不管美醜，定下的婚事總是要履行的。”老道士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老家夥，我今年才十八歲啊，你就這麽着急要徒孫？”

“如果不出意外，秦家的女兒也成年了，生孩子太早，結婚卻正好。”

“既然不着急要徒孫，不如這婚晚點結？要知道，你徒弟我還沒下山歷練過幾次呢，不如這次您就讓我下山歷練去吧，我的修體訣連第二層都還沒突破呢！”青年支着身體，循循善誘，“再說了，您都不知道多少年沒下山了，不知道現在不到法定年齡，是不能結婚的。”

“咱們這一脈，師門規矩最大，成年了就能結婚。”老道士看都沒看青年那張漲紅失望的臉，說道:“把媳婦領回來，趁我還沒死。”

“老家夥，看你這樣子估計再活個一兩百年不成問題，到時候恐怕我死了你都還沒死呢！”青年憤憤不平，倒在藤椅上就懶得說話了。

“想我早點死？”老道士呵呵一笑，“我活不了多久了，大限到了，精神頭再好也是得死的啊。”

老道士說完，青年暼了他一眼，擺擺手明顯不相信。這話老家夥都說了多少次了，以前是為了騙他往死裏修煉，這會竟然為了一個自己素未謀面的女人，簡直有些沒有底線了啊！

兩人都不說話，場面很快安靜下來，只有山鳥在院子裏啄食，發出篤篤的聲響。

“老家夥，既然你覺得自己快死了，不如把我的身世告訴我吧，我到底是你私生子還是從茅坑撿回來的徒弟啊？”青年還是忍不住先說話了，這個問題困惑了他太久太久，只不過以前每次問起，老家夥都是搖頭不語，讓他極度郁悶。

“想知道？”老道士依舊一動不動的曬着太陽，任憑一只不怕死的山鳥飛落在他的道袍上，“想知道就去把婚給結了。”

“你！”青年支起身體，摘下墨鏡，說道:“老家夥，你贏了！”

“呵呵，有軟肋在別人手上的滋味不好受吧？”老道士似乎很高興，“打你又打不過我，身世這個軟肋還被我捏着，聽話是你唯一的選擇。這次下山兩件事你必須做到，不然以後回來也休想得到答案。”

“老家夥，你狠！”青年跳起來，把墨鏡往懷裏一塞，“說吧，不就是結婚麽，等你翹辮子了，和不和那女人過還不是我說了算？”

老道士笑道:“到時候我都死了，你怎麽做我也看不到，你……氣不死我的。”

青年極度無語，這老家夥都多大歲數了，說的話為什麽還這麽狠啊，簡直就像一塊滾刀肉，他空拿着鋒利的刀子卻不知道該往哪兒下手，能憋死個人！

“這次讓你下山，既是為了婚約，也是為了歷練，所以，第一件事，把媳婦給帶回來。第二件事，回來的時候修為必須突破修體訣第二層，如果兩件事有一件你沒做到，就不用回來了，到時候我死了只怕你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老家夥，你這是在威脅我啊？結婚不結婚的鼻子一捏我也就認了，可修體訣第二層是那麽好突破的麽？到時候你不能活個七八九十年的，我就算突破了，回來找誰要答案去？到時候恐怕你都投二次胎了！”

“所以，下山之後你不能迷戀山下的燈紅酒綠，必須一心一意的修煉，八九十年我活不成，三五年恐怕還不是問題，到時候你準時回來，自然就能知道想知道的事情。”

“三五年？老家夥，你沒老糊塗吧？”青年臉色漲紅，情緒激動，“我活了十八年，修體訣也才突破第一層，你要我三五年就突破第二層，你這是想告訴我答案的節湊麽？我不幹了！”青年氣呼呼的大步踏進茅草棚裏，還随手把草門給使勁帶上了，不過畢竟是草門，發不出多大的聲音，氣勢自然就沒那麽強了。

老道士呵呵一笑，無所謂的躺在藤椅上。作為吳凡的師父，從小把他養到大的，會不清楚那家夥什麽尿性？

在耍賴不講理這方面，他可是和自己這個活了百八十年的老家夥有得一拼啊，別看他現在多氣憤，那都是為了給自己争取更多有利條件而表演出來的。如果他心裏真想着不幹了，恐怕就不是氣呼呼的跑進屋子偷偷往外瞄，而是雲淡風輕的躺在藤椅上曬太陽了！

所以老道士一點也不着急的躺在藤椅上，看着那些山鳥啄食。果然，沒多大會，青年就從茅草屋裏走出來，跟個沒事人一樣躺在旁邊，“老家夥，這次我認栽，不過我是帶着任務下山的，難道就不能撥點款給我？穿成這樣去娶親，別人不把我當叫花子轟出來才是怪事，到時候丢了你的老臉可別怪我沒提醒！”

“那你想穿成什麽樣？”老道士知道青年是屁股不癢也要磨磨石頭，想要蹭點好處了。

“不說西裝筆挺的，最起碼也得正式點啊，就這道袍，不說洗了幾百次，還破了幾個洞，有些出不了門吧？”

“怎麽，你嫌棄這身袍子？”

“老家夥，別亂扣帽子，我可沒說嫌棄這身袍子，不過要穿着它出門的是我，我有權要求一身更正式點的。”吳凡知道老家夥在想什麽，所以趁早把話說在前面，不然待會一個欺師忘祖的帽子扣下來，他半點好處得不到，還得被老家夥罵！

“你現在代表的是我這一脈去完成承諾，沒有什麽比穿這個更正式的了，到了秦家他們也會把你當坐上賓，丢臉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老道士笑呵呵的，“沒別的事就去吧，趁着時間還早。”

吳凡極度無語，這老家夥果真到了油鹽不進的地步啊！

“老家夥，你就不送送我？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你就沒有半點舍不得？”

“舍不得？不舍不得，去吧，別讓我失望的回來就行，到時候師父親自去山腳接你。”

“我去，老家夥，你這也太假了吧？”吳凡推開院子門，“你知道我什麽時候能回來麽，你就去接我？”

“把袋子提上。”老道士呵呵一笑，根本不管吳凡的不滿。

“老家夥，你這是不把我這張臉丢光就不罷休啊……”吳凡看着院子裏的麻布袋子，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他完全可以想象，一個穿着道袍，道袍上還破着幾個洞的青年，提着一個麻布袋子招搖過市的場景……那得是多耀眼啊！

不過，吳凡即使再不情願，麻布袋子還是得提上，畢竟，這裏面裝的可都是老家夥這些年來的收藏啊，說是給秦家的禮。吳凡瞅過一眼，全都是珍貴的名藥材，随便拿出一樣，恐怕都是有錢也未必搞得到的東西……不消說，老家夥這次是認真的。

吳凡提着麻袋，還特意的摸了摸胸口，确保墨鏡沒忘了拿，不然招搖過市的時候拿什麽遮羞啊！

吳凡推開院門就往山腳走去，老道士躺在藤椅上，等時間差不多了，才站起來，然後整個人快速消失，爾後又突然出現在山間，跳躍着，很快就站在了最高的那座山峰頂端。

老道士背負着手，道袍在峰頂吹的獵獵作響，雙目注視着吳凡下山的方向，嘆道:“小子，不是舍得你離開，而是不得不放任你離開，古修傳承這一脈在這世間太稀薄了啊，你要承擔這份重任，就必須在紅塵裏打個滾，把修為提到足夠的高度，不然古修恐怕傳承不了幾代了。”

老道士很無奈，吳凡何嘗不是？

他提着麻布袋子，剛走到山腳下，就被幾個旅游的盯着看了半天。不過這是在終南山腳下，聽說山中隐世的師傅多，所以他這一身還不算太讓人無法接受。

不過，幾個大男人堵着他非要合影就有些讓人無語了。

“不好意思，趕時間。”吳凡直接拒絕，他又不是山中的猴子，憑什麽給這些人當道具？

吳凡直接從這幾人中穿過，不過還沒走多遠，兩個年輕女孩子迎面就沖過來，“師傅，師傅，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終南山，合個影呗？”

“是啊，師傅，你這一身造型太帥了，不過你能把麻袋先放下嗎，保證不會丢的……”

倆女孩子沖過來就拉着吳凡的手臂，其中一個和他站一起比劃各種動作，另外一個站在前面拍個不停，完全一副自來熟。那個挨着他的女孩子還把腦袋偏向他，身子也緊緊的靠過來，兩人挨的極近，可她卻渾然不覺。

“我只是穿個道袍而已，又不是和尚，你這樣做真的合适嗎？”吳凡往女孩瞅了瞅。

“哈哈，師傅，你可真有趣，一點都不像修行中人，不過沒關系的，我們知道你是好人。”那倆女生一點都不介意，大大咧咧的嬉笑着。

而不遠處的幾個男人看到這場面，眼睛在倆女的身上來來回回看了個遍，這兩個女孩子一看就知道是還沒畢業的大學生，估計組隊出來游玩的吧，不過那身材玲珑有致，簡直好的沒話說，其中那那抱着小道士手臂的女孩子，相貌更是漂亮。

“媽的，這小道士豔福真不淺，不過幸虧剛才他拒絕了咱們的要求，不然這會還真找不到理由呢！”幾個男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就朝着吳凡他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