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9 過年

兩人回到了家裏,于曉很快就整理好了嚴苓的房間,屋子被她布置得簡單舒适。于曉依然沒有糾纏嚴苓,憑心而論這是于曉最有耐性的一次,或者該說是她願意等。因為嚴苓值得自己去等,只要她還在自己身邊,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接下來的幾天,她們都過得很平靜,于曉熬粥煲湯,嚴苓看書寫作業。大年夜越來越近,兩人都絕口不提回自己父母家的事兒。雖然她們兩人的母親早就不在了。不過最後,于曉的電話還是一個接一個的響起來了,不是假裝慈愛的父親,就是棉裏藏刀的哥哥,每一個人都像是心情大好似的要她回家過年。

于曉挂斷了電話,冷笑了一聲。不過就是因為這段時間安氏将于家鉗制得不能動彈,所以才會向她求助吧!要是這三個人知道這些事兒都是自己搞出來的,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麽低三下四的求自己回去“過年”。

“你還是回去吧”嚴苓斟酌了一下,“年三十就該和自己家裏人待在一起啊!”她說得很平靜。

于曉看着她,突然有些好笑。“你是不是也想回家了?”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回避這個問題,因為她已經不止一次發現嚴苓在給嚴東打電話。于曉也不是沒有問過嚴東,好像他們的父親終于注意到嚴苓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住在家裏了。

嚴苓擡起頭,怔怔的愣了一下,她看向于曉,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其實嚴苓自己也不知道想不想離開,但是家裏一個又一個電話的催逼,讓她着實很為難。

浩然從英國回來了,好像還問了她很多次,不然爸爸也不會注意到自己很久都沒回家。嚴苓不知道那邊嚴東還擋得住多久?萬一被于曉發現了,嚴苓覺得沒由來的慌。當初他們還很小,也很懵懂,為什麽就會把對方說過的話當了真?

嚴苓為難的神情全部落入了于曉的眼裏,她重重嘆一口氣。“好吧,你回家吧。”她妥協的說:“最遲到初六,你必須回來。”于曉說完就轉身回了卧室。她不想再看到嚴苓哀怨的樣子,這已經是極限了,不能心軟。于曉默默地對自己說。

嚴苓看着于曉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些落寞。初六?需要離開那麽久嗎?她沒有回房間收拾東西,而是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的打開了電視機,看到了很晚很晚。

于曉進了房間就沒有出來,其實這一晚上她都沒有睡好,不到十天的時間,就算分開也不必那麽舍不得,但是她卻覺得自己堵得慌,完全找不到宣洩的途徑。

第二天早上,于曉破例睡到了中午,反正嚴苓一定巴不得早點兒離開自己,肯定很早就走了。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于曉也不想去聽她離去的任何聲響。肚子餓得實在不行了,她終于翻身爬起來,想去廚房随便弄點兒吃的。當她剛一打開卧室的大門,濃湯的香味就撲鼻而來,她詫異的走到廚房的門口,就看到嚴苓穿着粉色的睡衣,系着圍裙站在裏面切着菜,鍋裏還炖着湯。

冬日的暖陽鋪灑在廚房的瓷磚上,溫暖明亮。嚴苓纖細的背影融在溫和的陽光裏,顯得那麽的耀眼。于曉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做夢,就這樣立在廚房的門口一動不動,害怕觸碎了眼前那麽美的夢境。

嚴苓像是感覺到了背後的視線一般,她轉過身來看到了于曉,“你醒了?”嚴苓溫和的說。

于曉愣了一下,“醒、、、醒了。”她呆呆的回答到。“你為什麽沒有回家?”于曉完全沒有思考的沖口而出。但是她很快多久後悔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結結巴巴的說“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過來住。”于曉完全就是語無倫次,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到底該說什麽才合适,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麽嚴苓沒有離開,她不是不怎麽喜歡自己嗎?這樣的認知讓于曉覺得很不是滋味兒,可她也不想哄騙自己。

“你只說我最遲初六回來。”嚴苓平靜的回答“那什麽時候離開、、、該是由我自己決定吧!”她希望,于曉能夠和自己對等的溝通,不要總是有還那麽多的強迫和壓制,不管自己和她比起來是多麽的卑微,好歹還是一個人格獨立的人。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于曉有些困惑的問。

“不知道,可能年三十的上午或者下午的吧!”嚴苓說:“那麽早回去也是我一個人在家。”她早就聯系了嚴東,年三十晚上父親和浩然的家人在外面訂好了年夜飯,到時候直接過去也來得及。

“那你呢?”嚴苓知道于曉的家裏不簡單,但是她還是得問。

于曉沒想到嚴苓會反問她,“我?我也不知道,回不回去都一個樣。”她還沉浸在巨大的喜悅裏,想到距離年三十還有兩天,想到嚴苓并沒有自己想的那樣渴望躲開她,心情都雀躍了起來,說話也沖口而出不經大腦。

“你還是應該回去看一看吧。”嚴苓躊躇着:“再怎麽樣,那也是你的家啊。”勸慰的話語伴着嚴苓清醒的語氣像春風一般刮進了于曉的心底,她毫無知覺的點了點頭。嚴苓看着于曉這一副癡笑的神情,頓時知道她根本就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嚴苓無奈的扭過頭,繼續切菜。

“我來吧。”于曉立刻上前拿過菜刀,一刀刀迅速的切着手裏的菜,嚴苓則走到爐火旁去看鍋裏的湯好了沒。兩人背對着背,心底卻出乎意料的平靜。如果時光都能如此刻一般永不褪色,那該有多好。

飯桌上于曉喝了滿滿一碗湯,她是真的餓了,所以吃得有些狼吞虎咽的。

“你不是一般都起來得很早嗎?”嚴苓問,她記得不管是上學還是放假,于曉每天早上都會起來給自己弄早餐。不是出去買,就是自己做。反正等自己起來的時候于曉都已經弄好了,哪怕是這麽寒冷的冬天,她也會在天都沒亮之前為自己做好一切。除了母親,從來沒人這麽對待過自己。

“是啊!可能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吧。”于曉心不在焉的回答,她現在的注意力可是全放在眼前的菜上面了,嚴苓好不容易給自己做一頓吃的,怎麽能就這麽放過。

嚴苓看于曉吃得像個孩子似的,她知道自己決計是沒有于曉的廚藝那麽好的。有時候她都有些困惑,像于曉這樣一個富二代,不管是男的女的,想要什麽樣的人沒有。何必守着自己這個其貌不揚的人,家庭複雜的人,她到底是在圖什麽?眼前的人像是在吃着什麽絕世佳肴一般,嚴苓完全不能把從前那個陰狠殘忍,霸道□□的于曉和眼前的人聯系在一起。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嚴苓覺得自己一點兒也看不明白了。

“我們晚上去海邊放煙花吧!”于曉突然擡起頭來滿眼期待的看着嚴苓。嚴苓覺得自己實在不忍心拒絕眼前這個大孩子,輕輕勾起嘴角,點了點頭。其實她也想去放煙花。

于曉一刷完盤子就拉起嚴苓往外走,嚴苓換上了一件長長的深紅色的羽絨服,于曉穿着深綠色的沖鋒衣,兩人戴上了帽子,一起離開了她們的家。

海邊很冷,連人都沒有幾個,于曉從車裏拿出了帳篷、被子、暖爐、還有從餐館用保溫盒打包出來的食物等等等等一大堆東西後,遣走了司機。嚴苓本來只當她是來放煙火,哪裏知道她是要來這麽冷的地方露營?頓時緊張了起來,“這麽冷,你想在這裏過夜?”

于曉扭頭看了看她,寵溺的輕輕刮了一下嚴苓的高挺的鼻子“小傻瓜,怎麽可能。”嚴苓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于曉是打死也不可能再讓她受涼了。“我們可以在帳篷裏吃晚餐,等天黑一點兒的時候再出來放煙花,這樣就凍不着你了。”

嚴苓還是有點兒不放心,“那你幹嘛讓司機回去了?”

看着嚴苓戒備的神情,于曉很快就猜到了大概“我們兩個人難得約會,弄一個電燈泡有什麽意思?”她呼出一口熱氣“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于曉筆直的看向嚴苓“再怎麽樣,我于曉也不會做出那些不堪的事兒來,別瞎擔心了。”她伸手輕輕捏了捏嚴苓的臉頰,笑得有些失落。嚴苓扭過頭去不看她,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兒。

天漸漸黑了下來,她們拿出帶來的禮花。嚴苓膽子小,只能拿着禮花棒在空氣裏畫圈兒,而于曉卻找了一塊不太濕潤的石頭,将禮花箱子放在上面,點燃之後也迅速的跑開。一簇簇禮花沖天而上,在漆黑的夜幕下炸裂開來,點亮了他們頭頂的夜空。伴随着大海的陣陣波濤,歡樂的笑聲充盈彼此的耳膜,這是這半年來她們最快樂的時刻。

在五彩的夜空下,于曉突然對着嚴苓站定,然後雙手十指交握,對着嚴苓作揖:“過年好!”她說得很大聲,就連微微的海浪也沒能蓋住她的聲音。嚴苓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結果居然也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動作,也大聲說着:“過年好。”她們相視一笑,禮花的光亮,把她們的臉龐映照成了不一樣的顏色。

這一晚,她們足足放了一個多小時的禮花,于曉才讓司機來接她們回家。兩人都玩兒累了,一進屋就倒在沙發上,一人一邊,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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