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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清抱着林頔嚎了好一會兒也不松手。
林頔無奈地在他懷裏掙紮了一下,“可以了,可以了。”
連清剛打算擡頭,就聽到林頔在他耳邊又說了句,“最近我去你家住可以嗎?”
他愣愣地看了眼林頔,又轉過身看了眼吳霁心,挨到林頔耳邊小聲問:“你們玩完了?”
林頔沒回答,反倒是問他:“有沒有幫我留意教職什麽的?”
連清對他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有點不滿,撇撇嘴說:“找了好幾個國家的,美國那幾個好學校競争有些大,而且你這情況能不能用你還八字沒一撇,還是多投幾個國家廣撒網比較安全。”
林頔終于從連清懷裏掙脫出來,內心想:麻煩死了,我還不如回去蹲局子呢。
他倆簡單的交談了一下計劃,連清見後面的吳霁心一直呆站着,跑過去拽他衣服,“你怎麽不過來?”
連清原本是很不喜歡吳霁心的,但這半年來吳霁心操了多少心他看在眼裏,學校、雜志社、找律師三頭跑,每天靠黑咖啡續命,黑眼圈都能掉到下巴。連清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看他天天這樣活在自我譴責的陰影裏實在有點不忍心。
吳霁心被拉到林頔旁邊,他倆凍着,也不講話,吳霁心死盯着林頔,但林頔看着水泥地。
連清決定還是不要參與二人的感情糾紛,嘆了幾口氣,囑咐了林頔幾句就先溜了。
他倆又這樣無言的僵持了幾分鐘,還是林頔最先受不了,看着地面說了句:“先回家。”
吳霁心一聽林頔還願意把他倆的小房子稱為家,今天一天的忐忑頓時消解了大半,一時沒忍住想去抓林頔的手,然而卻被林頔輕輕地躲開了。
他尴尬地站在原地,委屈地叫了一聲“哥”,林頔看都沒看他,招了輛出租車,頭也不回對身後的吳霁心說:“走吧,回去再說。”
林頔打開家門時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早上才剛剛拎着電腦和包離開,此時只是尋常下班而已。
他剛換了拖鞋往卧室走,吳霁心就按照以往他的習慣拿了睡衣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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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頔接過睡衣,“我自己換,你在外面待一會兒吧。”
吳霁心低下頭抿了抿唇,乖乖地說了一聲“好”,強壓着心裏的難受給他關上了門。
卧室裏的林頔很快換好了睡衣,對着這間熟悉的卧室發了會兒呆才出去。
吳霁心坐在沙發上,見他出來立馬站起身,他下巴繃着,看得出來既緊張又害怕。
林頔走過去站在他對面,淡淡地問他:“從頭開始說說吧,為什麽調查非法實驗的案子?”
這語氣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吳霁心不知道林頔是在怪他還是單純想知道事實。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說實話,盡管實話在任何一個成年人眼裏都顯得那麽可笑。
“想要公道。”
果然,這堪稱單純的回答讓林頔猛地笑了一下,連火都發不出來,他終于正眼瞧了吳霁心一眼,“沒看錯你,夠正直,有骨氣。”
吳記者是什麽人,就是能為這樣簡單的一個理由抛頭顱灑熱血的人,林頔早該預料到他倆本來就不屬于同一個世界。
林頔突如其來的笑讓吳霁心更加不知所措了,他繼續磕磕巴巴地解釋:“我也想有幾個代表作,這個事情是我唯一知道內幕的…”
和林頔老實本分地完成工作不同,吳霁心熱愛他的工作,熱愛到可以和他的愛情角逐抗衡。
他明知道非法實驗的案子和林頔有關,卻還是抱着僥幸,隐瞞他報了上去。
“我理解。”林頔很快回應了他的解釋,快得讓人覺得他根本不在乎。他頓了一下,又問他:“論文那件事呢?”
吳霁心臉色瞬間變得灰敗,最怕的問題還是來了,他解釋的語調小了很多,幾乎是戰戰兢兢回答林頔的問題,“順着石澤的關系網找到的,我不知道原作者是你,我真的不知道…”
吳霁心太急躁了,着急證明自己,想在事業上一步登天,什麽大案子都想插一腳。
林頔點點頭,算是覺得這個解釋他能夠接受。
吳霁心急切地走到林頔面前想讓他相信自己,“我真的不知道,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林頔嘆了口氣,制止了他語序混亂的道歉,輕聲說:“我沒怪你。”
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怪誰,怪石澤?怪石澤口中的“上面”?還是怪不夠堅決的自己?
他還沒想明白,吳霁心就猛地抱住他,在他耳邊小聲說:“你一天都不該進去的,我會找到那個醫生,我會給你翻案的。”
其實法院判罪最關鍵的證據是林頔電腦裏那份非法将不明用途設備接入人體的資料和記錄,但那資料和記錄根本不是他的管理範疇,他也沒參與過任何醫學手術。
資料和記錄都是實驗初期出現排異反應後林頔不放心非要和醫學部資料同步才會出現在他電腦裏的。
林頔倒黴透了,被這個陰差陽錯的炸彈炸了一身傷,而當初那個主刀的、真正涉及非法行醫的醫生,早就在研究所動蕩期趁亂辭職了。
吳霁心死都沒有想到,不僅把林頔送進警局的是自己,讓林頔落實罪名的關鍵證據,也是當初為了保護自己才留下的。
林頔在庭審時才知道決定他罪名的證據是那份根本不屬于他的醫學資料。
我的運氣太差了,林頔想,他的眼睛像一潭死水,已經翻不出波瀾了。
“算了。”林頔疲憊地說:“找不找得到還沒準,別在我身上花時間了。”
“不能算!”吳霁心忽然放大了音量,聲音裏依然全是委屈,“都是我的錯,我得贖罪。”
林頔覺得自己跟他說話累極了,他活了這麽多年,不公平的事幾乎天天都發生在自己身上,真要一件件追根問底,他這輩子也別活了。什麽真相、公道他根本不想要,他害怕鬧出大動靜,遇到事情就倒黴認栽,只要能安安穩穩活着就好。
把自己的人生分享給吳霁心是他做過最不安穩的事情,幸好這讓人頭昏腦脹的愛情燒還沒發幾天就被一盆冰水澆退了。
他忽然就怨恨起吳霁心來,為什麽要給他織這樣的夢?當然他更怨恨自己,一個毛頭小子的許諾,當了真的自己才是又蠢又賤。
林頔掙開他的懷抱,抿了抿嘴唇,沖動地決定讓自己的真實情緒流淌一小會,他太累了。
“我沒怪你,真的,不用贖罪,你沒罪。”
“我只是很難過。”
林頔往後退了一步,他在看守所裏就決定要離開了,此時想趁最後的機會把他一直隐瞞的心裏話全都說出來。
“太突然了,前一天我們還在燕城,我還在等你出差回來。”
他語氣放得很緩,一個字一個字都被拉成長長的音調。
“我好想你,你出差的每一天我想你想得要死掉了,警察來之前我還在想你。”
吳霁心痛苦地看着和自己拉開一段距離的林頔,他想蹲下來,但發現兩個膝蓋完全失了力氣。
“那天晚上,我以為我終于要有家了。”林頔眨了眨眼睛,想讓酸痛的眼眶舒服一些,“我林頔也配有家。”
他忽然說不下去了,快步走向客房,從牆邊拉出自己的行李箱,對後面的人輕聲說:“我們算了吧。”
剛說完他就感到手腕一陣疼痛,吳霁心奪過他手裏的行李箱,那對黑眼珠的四周都被激成了血色,他啞着嗓子問:“什麽叫算了?”
林頔知道自己體力比不過他,索性也不去搶了,“我去連清那裏住幾天。”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
林頔疲憊地閉上眼睛,算是承認了,“你還年輕,但我過兩年就三十了,沒命陪你玩了。”
手腕上的痛感越來越明顯,林頔腦子昏昏沉沉的,突然聽到耳邊傳來吳霁心的聲音,“你是要分手嗎?”
林頔睜開眼睛,卻沒看他,低着頭盯着腳下的大理石地板說:“我們什麽都不算,沒必要這麽正式。”
他剛說完就被一道猛力甩在旁邊的床上,小腿正好撞在床沿,一陣火辣辣的疼,又要淤青了,林頔想。
吳霁心從沒像今天這麽可怕,他壓上來,口中的話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林頔聽,“原來在你心裏面我們什麽都不算,原來在你心裏面我們什麽都不算…”
林頔扭過頭不去看他,卻被他捏着下颌強硬地逼迫自己與他對視。他的眼睛被染成了血紅,表情卻那麽可憐,皺着的眉頭上寫滿了痛苦,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他為什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到底對他做什麽了?痛苦的是我才對啊,我他媽冤死了,林頔想。
吳霁心從沒一瞬間體會過這麽多情緒,憤怒、悲哀、愧疚、絕望混在一起,快要把他要沖昏了。他一只手卡着林頔的下颌骨,一只手伸下去扒他的褲子,動作有多粗暴臉上的表情就有多難過。
他的鼻息打在林頔的臉頰上,語氣幾乎是乞求的,“我們什麽事都做了,你怎麽能說我們什麽都不算?”
林頔不敢看他這副表情,閉着眼睛拼命推他,但他根本推不動,吳霁心像塊鐵一樣壓在他身上。
那經受不住半點蹂躏的睡褲很快就被扯下來扔在一邊,林頔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之前的事我不怪你,但你不能這樣,我不願意,這是強奸。”
吳霁心被“強奸”這兩個字眼徹底傷到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鐵石心腸的人,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林頔知道自己掙脫不開,只能盡最大力氣抓住他在自己身下作亂的手,求他:“我們好聚好散,好嗎?你長大了。”
他想不明白,他不服氣,被百般折磨的明明是自己,為什麽他看起來比自己更難過。
太好奇了,林頔忍不住睜開眼,盯着自己上面的人,帶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傷心,直直看進他的眼睛裏。
吳霁心被突如其來的目光蜇到了,他不敢和這樣的眼睛對視,掩耳盜鈴般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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