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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頔的人生總在忽然頓悟卻又發現這個頓悟是錯的的過程中進行,狗改不了吃屎,林頔改不了頓悟,他這次又頓悟了,自己是個普通人,還是個工作體面既不用贍養老人也不用顧家養孩子的黃金單身漢,早就應該及時行樂。
他去年開了門新選修課,叫愛情神經學,成了那學期最熱俏的課,林頔天天給學生們講經歷愛情時你的哪個腦區會有什麽反應會分泌什麽物質,有個學生問他:那痛苦呢?愛情也很痛苦。
按照正兒八經的學術分類,愛情所産生的痛苦本身依然是痛苦,相關的腦區和分泌的物質與懲罰機制關系更大,離愛情本身十萬八千裏遠,林頔當即給人家學生解答:愛情産生的痛苦不算愛情。
現在的林頔細細回想起這句話來,如果愛情産生的痛苦不算愛情,那他相當于根本沒經歷過愛情,因為他的愛情從最開始的游移不定到結束時的心灰意冷幾乎全是痛苦。
林頔後悔得不得了,如果他早知道他們那麽快就會分開,一定會竭盡所能把浪漫的事情都做個遍,就像現在他知道明年夏天吳霁心要離開時立刻決定全身心投入談一場限時戀愛一樣。
前幾年楊鑫追姑娘和自己研究生大訴衷腸的事被林頔笑話到了現在,沒想到風水輪流轉,有一天這個劇情輪到林頔自己身上。
周五下午林頔去實驗室巡視了一圈,偷偷把自己那位華裔男博士拉到角落。
男博士還以為實驗有什麽問題,一陣緊張,誰知道林頔扭扭捏捏醞釀了半天,開口第一句就是:“小張,正兒八經的談戀愛要怎麽談?”
小張:???
小張博士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上下掃視了一遍自己的導師,讪讪地開口:“我也沒什麽經驗,您不然問問Jenny?”
Jenny是林頔的另一個女博士,典型的美國辣妹,約會經驗比林頔去超市的次數還多,Jenny一聽到自己名字立刻來跑來,林頔有點不好意思,摘頭去尾結結巴巴說了個大概,Jenny一聽自己導師有情況兩眼發光地給他出主意,什麽沖浪爬山滑雪啦,玩完去酒店大幹一場最好再準備點情趣用品啦。
林頔一聽不對,Jenny這是理所當然把對方當女孩了,他準備那些東西最後還不得全用到自己身上。
直到回到家林頔腦子裏還是這個事情,他猶豫了一會兒,打開網頁輸入:如何談戀愛,結果搜出來都是什麽五招教你鎖住男人這樣亂七八糟的文章,林頔揉揉被眼鏡壓了一天的鼻梁骨,用研讀論文的方式看了幾篇文章,最後挑了幾個靠譜的建議打算實施一下。
他打開手機找到吳霁心的微信,按照文章裏教的,把備注改成“豬豬”,他盯了這兩個字幾秒,覺得實在有點惡心,又換成了“男朋友”。
林頔心滿意足地欣賞着這個備注,正在醞釀該發什麽話比較合适時,頂着男朋友名字的人忽然就發來了消息:周末去爬山嗎?
林頔這個死宅原本更喜歡博物館藝術展這樣文化氣息濃郁的地方,但他想了想,覺得放着洛杉矶這個大農村豐富的戶外運動資源不用實在可惜,況且他從小到大還沒爬過山,于是有點期待地迅速發了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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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霁心給他發了幾個本地的山,林頔這個從沒爬過山的人居然想都沒想就選了最高難度的Mount Baldy其中一條路線,反倒是吳霁心有點猶豫,問他:你能行嗎?這條路線爬升高度快四千尺了。
林頔這個從小拿第一到大的人覺得最難的莫過于生活,爬個山能有什麽難的,信心滿滿地保證自己沒問題,順便按了幾個新存的小貓咪親親表情包。
他總覺得吳霁心是精神分裂,其實在吳霁心眼裏他才是精神分裂,明明前幾天還做得出用煙頭虐殺青葡萄的行為,今天就會拿小貓咪撒嬌了。
發完他還不滿足,非要把自己給他的備注截圖下來發過去才作罷。
對面的吳霁心一時沒适應林頔這樣的變化,看着他發來的那張“男朋友”的截圖愣了好久,然後忽然反應過來什麽,像個小男生一樣一下臉紅了,“騰”地一下撲進被窩裏翻滾了好幾圈,翻滾夠了才頂着一頭亂毛傻乎乎地爬起來。
周六早上林頔準時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他迷迷糊糊地下床去開門,門外吳霁心穿了一身運動服,背着一個登山包靠在門口等他。
剛從床上爬起來邋裏邋遢的林頔一下被這撲面而來的青春校園氣息震醒了,糊裏糊塗不經大腦地說了一句:“好帥啊”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給他開了門就幽靈一樣飄回衛生間洗漱去了。
吳霁心坐在他家客廳,覺得林頔這樣撩完就跑的行為很過分,于是拿起茶幾上裝糖的盒子,偷吃了一個林頔最喜歡的葡萄味棒棒糖。
他剛在沙發上坐了十幾分鐘,林頔就仰着頭出來了,手裏還拿着一個隐形眼鏡的小盒子,着急地跟沙發上的吳霁心說:“你幫我摘一下隐形眼鏡,我戴反了,磨得好疼,自己摘不掉。”
吳霁心把手洗幹淨晾幹,扶着林頔的臉小心翼翼地把他的眼皮撐開,剛一撐開林頔就眨個不停,一邊眨一邊害怕地念叨:“不行,不行,會不會碎在眼睛裏。”
吳霁心看他這膽小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耐着性子安撫他:“別動,不會碎的,忍一下就好了。”
林頔總是忍不住動來動去,吳霁心扶着他的臉摘了十分鐘才成功把那片戴反的隐形眼鏡取出來。林頔被這次經歷吓出ptsd了,看着吳霁心手裏那片隐形眼鏡,非要他給自己戴才行。
吳霁心自己又不近視,比林頔還不熟練,但林頔實在害怕,嚷嚷着自己會把自己戳瞎,吳霁心實在拗不過智商突降還難纏的林頔,把那片隐形眼鏡沖洗了兩遍,輕輕地扶着他的臉準備給他戴。
林頔當年走的時候只帶了證件和電子用品,吳霁心有時想他想得厲害就去翻林頔那些複雜的專業書,上面說人類談戀愛的時候大腦分泌的獎賞性神經遞質會讓人失了謹慎和防禦,以至于看起來像個智商變低的傻瓜。吳霁心看着離他近在咫尺仰着臉等待他的林頔,內心希望他做一輩子傻瓜才好。
林頔等了半天也不見吳霁心給他戴隐形眼鏡,偷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正好看見對面高挺的鼻梁、微微翹起的嘴巴,還有修長的脖頸和喉結,他偷偷咽了口口水,內心狂喊:不是小孩了!是男人!是男人!
“你偷看。”
對面的人忽然說,林頔吓得趕緊閉上眼睛,堅決不承認自己偷看。
吳霁心覺得林頔這種生物體實在太神奇了,一個人的智商怎麽可以像過山車一樣在最高點和最低點循環,林頔給學生講課的樣子好像全宇宙的知識都在他這裏,但他被小小的隐形眼鏡吓到還不承認的樣子充其量小學六年級畢業,不過這樣孩子氣的一面只有他能看到,吳霁心一想到這裏,剛剛吃的棒棒糖全都順着血液流到心裏了。
林頔剛剛戴好隐形眼鏡,正在閉着眼睛轉眼珠子,剛轉了720度就感到眼皮上一陣濕熱的觸感,眼珠子都受驚停了下來。
對面偷襲的人卻不承認,推着他往卧室走,一邊催他:“快換衣服,我們要來不及了。”
BGM:Spring Memories-N.Fl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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