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沈逸清怔愣了一瞬,而後深呼吸了一口氣,咬着牙說:“歲歲——”

江晚歲不欲與他過多糾纏,更不想聽他說什麽,兩人本來就不該有什麽交集,是上一世的她太過不懂事。“臣女從前不懂事,希望殿下看在許家的面子上能不和臣女計較,從此以後,就當臣女與殿下不相識。”江晚歲向他福了福身,即便內心多有不舍在叫嚣,但理智還是依然,她清淺一彎唇:“哥哥與殿下比劍,臣女先行回去準備好琴,殿下還請自便。”

說完,江晚歲逃也似地快步走遠了,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

直至逃離了後花園,江晚歲才松了一口氣,她手捂着胸口,感受心髒不規律的跳動,閉了閉眼慶幸。

多和沈逸清呆一秒,她就更沉淪一分,要是和他一起走到許柏行那去,還不知道最後理智還能剩下幾分。

沈逸清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黑眸深沉,嘴角緊抿繃成了一條直線,有股子壓抑到極致的情緒。直到徹底看不見江晚歲的背影了,他才收回目光,無奈又頹敗地扯了扯唇角。

“終是我太急了。”

微風拂過,帶起湖邊細柳枝,将男人的輕聲呢喃吹得支離破碎。沈逸清垂了垂眸,身形微動,衣袂飄動間,只來得及看見一抹殘影,再睜眼,後花園裏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青翠竹林畔,少女端坐在木屋前,身前放着一架古琴,衣袖輕擡,露出纖細白皙的手指。江晚歲輕輕撫上琴面,手指微動,琴聲徒然響起,琴聲委婉卻又剛毅,涓涓而來。林間木屋前的空地上,有兩人持長劍揮舞。一青一白,均是衣袂飄動,隐約只看得見那虛影。

伴着樂聲起劍,許柏行挽了個劍花,向着沈逸清刺去,沈逸清眼疾手快地提劍擋下,漆墨的劍身随臂揮動。

“歲歲,你的琴技可是越來越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練了個十七八年呢。”許柏行舞着劍也忍不住逗江晚歲說話,“你這琴技突飛猛進,莫不是得了什麽高人傳授秘籍?”

江晚歲手指微頓,心神晃了晃,琴聲也跟着慢了一拍。

許柏行彎身躲閃着沈逸清越來越猛烈的攻勢,一邊笑道:“歲歲你也太不經誇了吧,剛誇你呢,你就錯了拍子~”

江晚歲僵硬地扯出一個微笑,斂去眸中不自然,溫聲反駁道:“都怪哥哥你跟我說話,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才會出錯的!”

上一世她被鎖在冷宮長達兩載,除去繁冬,身邊剩下的只有一架許纖儀留給她的古琴,閑着的時候她就坐在那僻靜的宮殿裏彈琴,彈得多了,琴技也比從前更上一層樓。不過,沒多久這件事被江吟雪知道了,派了人來将那架古琴砸得粉碎。她便再也沒有碰過琴了。再後來,她連回憶都不曾有了,因為最後那一年裏,沈明昊廢後了,江吟雪成為了新的後宮之主,折磨她的日子正式開始了。

也因那兩年冷宮的練琴,她相當于比從前多了兩年的練習,琴技在許柏行看來自是一夜之間猛漲。

許柏行哼笑一聲,眼裏漾着笑意,邊應付着沈逸清刺來的長劍,邊盡數應下:“行行行,都是我不該跟你搭話。”

沈逸清看着和許柏行嬌聲埋怨的撫琴少女,又想到這麽久她一直視他如陌路人,心中那股說不出的情緒又在翻湧着,鴉羽般的長睫微垂,在眼下打下一層陰影,腳下步伐更加迅速,手中握着長劍的動作也更淩厲。

“哎哎哎!灏言!”沈逸清的攻勢瞬間淩厲迅猛,許柏行正一心二用和江晚歲插科打诨,一個不小心被他的劍法逼得節節敗退,只得摒棄雜念專心對付起來,好不容易擺脫了窘境,他邊揮着長劍,邊看向對面面無表情地白衣男人:“你幹嘛?我正和歲歲說話呢。”

沈逸清眸色更沉,看了眼垂首撫琴狀若無睹的少女,心中那股子窒息感更甚。

就是知道你們在說話才要這樣。

但他面上不顯,依然無波無瀾,淡道:“比劍要專心,一心二意是忌諱。”手上動作不停,隐隐有比之前更甚的趨勢。

許柏行:“???”

“你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許柏行一頭霧水地應付着沈逸清襲來的長劍,小聲嘀咕:“又沒人惹你......”

惹了他的某歲:“......”

江晚歲心虛地垂着頭撫琴,佯裝什麽都不知道。

沒人跟他搭話,許柏行也不說話了,一時間,竹林裏只有婉轉琴聲和長劍劃破空氣的“唰唰”聲。

有沈逸清在一旁,即便江晚歲努力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屏蔽外界,可餘光還是情不自禁地被空地上那翻飛的白色身影吸引,腦海裏亂糟糟的,只剩下手指憑借着肌肉記憶還在輕攏慢撚。她知道這樣的狀況不好,但就是沒忍住,等她強迫自己回神的時候卻又忘了自己彈奏到哪兒,心下一亂,手下的動作也亂了。

幾個錯音後,江晚歲懊惱地一掌按在琴弦上,琴聲戛然而止。她的手掌劃過琴弦,尚未徹底平息的琴弦微微顫動着,一個沒留神,少女的手被劃破了,鮮紅的血珠瞬間冒出來,被白皙光潔的柔胰襯得更加妖冶。

聞她琴聲乍停,許柏行一個旋身,不用說,沈逸清就默契地跟着停下來。

許柏行快步過來,看見她被劃傷的手瞬間心疼了,側頭吩咐:“吉竹,去我房中把金瘡藥取來。”吉竹領命去了,他又回頭瞪着江晚歲,修長的食指毫不客氣地戳上了她的腦門:“你怎麽這麽不小心?!真的是不敢誇你,一誇你你就把自己搞成這樣!”

許柏行對着江晚歲兇不起來,下手的動作看似重,實則沒什麽力度,江晚歲的額頭連個紅印子也沒有,她小聲嘀咕:“我又不是故意的嘛......幹嘛兇巴巴的!”

許柏行被她氣得一哽,又怕是真的太兇了自己沒有察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對上江晚歲“無辜”的眼神還是洩了氣選擇閉嘴等吉竹送藥來。

沈逸清和許柏行一起趕到,甚至隐隐比他還要快些,一看是江晚歲出了事,表情瞬間就沉了下來,不動聲色地收緊了手指,下颚線繃得緊緊的,面無表情的得可怕。

許柏行最是溫柔,江晚歲一點也不怕他,但沈逸清就不一樣了。別看他五官端正清隽,但是嚴肅起來的時候那是真的毫不留情的——兇巴巴,江晚歲雖說面上風輕雲淡,一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怕”的表情,但心裏還是有點發憷。

“別等了,我這就有。”沈逸清沉沉地看了她的傷口幾眼,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初一立馬奉上一個小小的瓷瓶,還有一個小布包。沈逸清從他手中接過,打開那個小布包,裏面竟然是一些鑷子和針線。

在沈逸清準備的時候,許柏行好奇問道:“你的暗衛怎麽随身帶這個?”

沈逸清拿起鑷子夾着一小塊棉布蘸了蘸酒精,“經常遇刺,可以用到。”

他輕描淡寫,可許柏行和江晚歲都知道事實并沒有他說的這般平淡,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蘸了酒精會有點疼,但是不容易感染。”沈逸清握着江晚歲的手,另一只手撚着鑷子,半蹲在她身前,與她視線平齊,眼神溫和缱绻:“我沒有給女孩子這樣過,盡量輕點,要是疼了,你跟我說一聲。”

江晚歲發着呆,聞言,回過神來才意識到沈逸清是要給她上藥,瞬間清醒,掙紮着想要抽回手,連連往後縮:“不不不,軒王殿下還是臣女自己來吧!”

聽到她的拒絕,沈逸清只是長睫顫了幾顫,依然沒松開她的手,而後擡眸瞧她,眼底深邃難辨,低沉問道:“你自己怎麽來?”

江晚歲當然知道左手不好給右手上藥,但她就是不想讓沈逸清跟她隔得很近,撇了撇嘴,強詞奪理:“那、那我可以讓繁冬和素春幫我!”

這是今天她跟他說話難得用上了“我”這種随意一點的稱呼,沈逸清壓抑着的情緒松了松,耐着心問她:“她們現在不在,你要一直等嗎?”

“我——”江晚歲當然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就是不想聽。

許柏行上前一步,商量地看看僵持不下的兩人:“要不我來?”

江晚歲剛要說好,卻又聽得他自言自語:“算了算了,我沒幹過這個事情,還是讓灏言給你上藥吧。”

可是沈逸清剛剛也說他也沒有過。

江晚歲還想再說,許柏行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乖,別鬧了。”

江晚歲只好作罷,表情明顯可見地軟和了不少。

沈逸清暗暗松了口氣,牽着她的手細心上藥。

酒精挨上傷口很疼去,但是江晚歲不想搭理他,硬是咬着牙忍着。

天邊的暖陽把男人的側臉浸染得半明半暗,略顯淩厲的下颌線條被柔和了些,陽光在他身後拖出一片修長的影子。江晚歲看得失了神,忘了疼。

“好了。”沈逸清停下了動作,卻還戀戀不舍地沒松開江晚歲的手,從初一手中拿過一個細細的小瓷瓶遞向她:“回去再用這個雪凝膏抹幾次,別擔心,不會留疤的。”

那道傷口還真不淺,但對于經歷了上一世慘絕人寰刑罰的江晚歲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

江晚歲毫不猶豫地抽回手,微笑着說着拒絕的話:“多謝殿下,但之前哥哥給過我一瓶,所以不用了。”

剛說完,繁冬和素春就小跑着過來。

“小姐!”

“小姐!”

江晚歲見狀起身,朝沈逸清和許柏行福了福身,微笑道:“有些倦了,想回去休息,還望殿下和哥哥不怪罪。”

不等沈逸清說話,許柏行就揮了揮手:“好的好的,去吧。”

江晚歲最後報以一微笑,然後帶着繁冬和素春離去,臨走的時候繁冬一下子沒站穩,初一立馬眼疾手快扶住了,繁冬本就怕他,連連道謝。

初一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沈逸清身後,沉默得像個木頭人。

剛回到芳華苑,江晚歲坐在桌子前輕啜着果茶,忽地聽見繁冬驚呼出聲:“這瓶子何時到了我的荷包裏?!”

江晚歲心中有一個預感,立馬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随着素春一起走過去。

“小姐你看!”繁冬把那小瓷瓶遞給江晚歲,江晚歲剛拿到手就知道這就是方才沈逸清的那瓶。

“小姐,這不是軒王殿下剛才......”素春猶疑地看向江晚歲,江晚歲握緊了那小瓷瓶,纖細的手指骨節泛着白,良久,她驀地松開,轉身将小瓷瓶遞給素春,朝着裏間去了,聲音淡淡,缥缈得像是從遠處傳來:“扔在窗臺上吧,用哥哥給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了個PC鞭腿榜單,但是看不到我……難受……湖北又封了幾個城市,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今天是除夕夜,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呀~今天的春晚有我們有錢哥哥,還有大哥俊凱,開心~今天留言送紅包,除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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