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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聲音輕輕的, 但是又帶着讓人忽視的鄭重, 溫暖的懷抱漸漸将江晚歲包圍。微風微拂,吹動樹葉簌簌作響,就好像在竊竊私語。江晚歲輕輕擡手環着他的腰, 風裏夾雜着樹葉和泥土的清香, 聞着很舒服, 讓人忍不住就想放松。
兩人就這麽抱了好一會, 直到初一突然現身, 看向沈逸清:“主子, 有人靠近。”說完就立馬消失不見了。
江晚歲連忙松開手,從沈逸清的懷抱裏站出來, 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頭發, 臉頰微微紅着,小聲道:“那我就幫你許一個願。”
說完, 也沒好意思擡眼看沈逸清, 想了想就提筆在紅緞上寫了一列字, 然後就把兩條紅緞放在沈逸清手中,笑容明媚, 俏皮地沖他眨了眨眼睛:“可以挂上去了~”
沈逸清拿着兩條紅緞,沒等江晚歲說話就要上樹, 江晚歲攔住他,歪着頭看着他,“你都不好奇我寫的什麽願望嗎?”故作壞笑着一挑眉,神情張揚:“就不怕我寫些什麽不好的?”
沈逸清輕笑一聲, “你要是喜歡,那就寫吧,只要你開心,什麽都可以。”
江晚歲的心驀地一頓,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心裏深深地劃過一道漣漪。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突然沈逸清的神色變得很嚴肅,黑眸沉沉地盯着她,一瞬不瞬:“除了離開我,其他什麽都可以。”
江晚歲先是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待反應過來後,擡手捶向男人的胸膛,嬌嗔道:“你瞎說什麽!我是那種人嗎?”
沈逸清的神色随着她的反應漸漸放松下來,暗暗松了一口氣。剛才那一瞬間他又想起了上一世與現在截然相反的結果,他眼睜睜地看着心愛的姑娘離開了他嫁給了他的皇兄,最後卻落得一個凄慘的下場。他曾無數次地想過,如果當年他沒有親手推開江晚歲,那最後會不會又會是另一種結果?
上天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這一世的江晚歲和以前不大一樣了,沈逸清沒有把握她還會依舊喜歡自己。但是他早就想好了,這一次他先下手,無論如何也要把江晚歲放在自己身邊,就算她是喜歡也好,恨也罷,他都一定不會讓她再離開他一步。
少女嬌俏的聲音傳入耳畔,明媚的笑顏就在眼前,沈逸清彎了彎唇,眉眼含笑,“你不是,是我太膽小了。”
東陽赫赫有名的軒王什麽時候不是英勇的?他說他膽子小?
上一世,男人抱着她的屍身痛哭的畫面一瞬間湧進了江晚歲的腦海裏。
江晚歲愣了一下,記憶裏那雙猩紅的黑眸再次和眼前的男人重合,當她還想再說什麽,男人已經轉身上了樹。江晚歲站在樹下,仰起頭看着他将兩根紅緞綁在最高的樹枝上,輕輕閉上眼,雙手手指交叉合一靠在胸口,在心底默默許願。
老天啊,您讓我重來了一次,如果您還有靈,請保佑我在乎的人都平平安安地活着,請讓沈逸清永遠快樂。
沈逸清很快就系好了,他落地的時候江晚歲剛好也睜開眼,四目相對,兩人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
沈逸清彎起嘴角:“願望許好了?”
江晚歲得意地一擡下巴,“那當然~”
因着之前初一的提醒,兩人沒有什麽親密的舉動,一起朝着外邊走去,走到一半就碰見了來找他們的姚雲祈和沈明周。沈逸清本來還隐隐帶着笑的面色瞬間面無表情,沈明周看了眼他的臉之後立馬就慫了。
姚雲祈上前向沈逸清行了一禮,溫聲道:“睿王殿下有事,先行離去了。”
沈明昊竟然先走了?
江晚歲不禁蹙起了眉,聽着話的意思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沈逸清淡淡地嗯了一聲,擡腳往前走,一行人跟着他,剛走到他們之前分散的地方就看見江吟雪由寶惜和寶憐陪着,看起來表情很是難看。江吟雪心情不好正要訓斥寶惜,就看見江晚歲一行人走了過來,難看的面色立馬收了起來。
“王爺說有些事情要處理,派人把我送回這裏,讓我等你們。”江吟雪的表情又恢複了溫婉得體,在場的人都瞧見了她鞋邊的泥土,也沒拆穿,心知肚明地選擇略過。見衆人神色如常,江吟雪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她絕對不能讓江晚歲知道她是被沈明昊丢在半路自己走到這的。
江晚歲可沒那閑工夫拆穿她,卻在心裏犯起了嘀咕,她明明記得上一世這個時候什麽也沒發生,為什麽沈明昊會突然離開?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很喜歡江吟雪的,沒道理會因為一些小事而把江吟雪扔在半道的。那究竟是上一世本來就有這件事情是她不知道,還是又出了什麽新的變故呢?江晚歲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也出來快一天了,沈明昊也走了,江吟雪更沒什麽興趣待在外面了,遂找了個祖母念叨的借口和江晚歲一起回去了。她們兩人離開後,姚雲祈也提出告辭,沈逸清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三人就此分開。
姚雲祈走後,沈明周和沈逸清走回去。沈明周一路上欲言又止,沈逸清也沒看他,聲音淡淡:“想說什麽。”
沈明周如獲大赦般喘了口氣,然後說道:“四哥,剛剛和那個姚雲祈聊了幾句,學識是真的很淵博,而且聽起來,他還沒有被大皇兄拉攏過去。”
沈逸清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就你的學識,怕是誰對于你來說學識都很淵博。”
沈明周見自己說的話不被相信,委屈巴巴地辯解:“才沒有,他是真的。”然後有些小情緒地嘀咕:“虧我還替你試探了他一番,四哥你還不信我!”
終究還是年齡小,哪有人那麽傻就給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還是一個之前從不認識的皇子透露自己的站隊意向。
看了眼沈明周委屈的表情,沈逸清最終還是給他解釋道:“能稱為榜眼的人當然學識淵博,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和一個人第一次見面,哪怕再投緣,第一次你就會把你是哪邊的人告訴對方嗎?”
聞言,沈明周一臉不可思議:“四哥,你的意思是姚雲祈是故意向我表态?”
“不對!”沈明周說完很快又推翻了這句話,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看向沈逸清:“四哥,他是再向你表态?!”
沈逸清斜了他一眼,“還不算太蠢。”
“不過他為什麽要向你表态呢?”沈明周又陷入了沉思,沈逸清淡淡垂下眼睫,想起姚雲祁看江晚歲時的眼神,那種眼神他一點也不陌生。即便姚雲祁掩飾得再好,他也能看出來那裏面和他看江晚歲的眼神一樣。
“你沒事少和他接觸,免得到時候被套話了還不知道。”沈逸清黑眸沉沉,“他可沒有你表面上看的那麽簡單。”
能做軍師,被許松初信任的人不會簡單到哪裏去。
*
江晚歲和江吟雪回去之後,江吟雪就直接去了柳氏的房間,看樣子母女倆是要交流下今天的事情。江晚歲暗暗笑了笑,回了自己的房間去。
“小姐,你和軒王殿下……”一進房間繁冬就忍不住了。江晚歲和沈逸清偷偷牽手的時候,別人可能沒看出來,但是一直跟在江晚歲身後的素春和繁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擔心被寶惜和寶憐看見,繁冬還特地在後面擋住她們的視線。
江晚歲也沒打算瞞着她們倆,邊對着鏡子拔下頭上的發簪,邊道:“就是你們看到的那個樣子。”
繁冬一臉糾結道:“小姐,您之前不是說……”
“……”江晚歲沉默了一會兒,想想自己好像打臉了,含含糊糊道:“那不是現在改了主意嗎?哎呀,我有分寸的,你們先替我好好瞞着,可千萬別被別人知道了。”
“這是自然,”素春聞言,一針見血地點出重點:“小姐,那許夫人那邊還在給你相看人家。”
江晚歲本來還很愉悅的心情立馬“哐”地掉入谷底,好看秀氣的眉頭蹙着,紅唇緊抿着。她這幾天好像有點開心過頭了,竟然忘記了還有這一茬。
繁冬似乎也被她嚴肅的表情唬住了,江晚歲巴巴地看向素春:“我忘了,還有這個事情。素春,你說我應該怎麽辦比較好?”
要是讓她跟明氏坦白吧,她好像有點慫,但要是不說吧,這個事情最後可能會弄得一團糟。
素春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麽辦法,看向江晚歲,神色認真:“小姐,奴婢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素春難得這麽嚴肅,江晚歲也有點緊張起來,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體,眼睛一眨不眨:“嗯,你問吧。”
“你和軒王殿下是認真的嗎?他會娶你嗎?”素春想的很多,每一點都是江晚歲必須考慮的。“軒王殿下是皇族,将來很有可能卷入……”剩下的話素春沒說完,但江晚歲明白她的意思。
“小姐,恕奴婢逾越,這些事情是你要想清楚的。”素春是許家的家生子,從小跟在江晚歲身邊,她一心都是為江晚歲着想的,所以也想的很多。
江晚歲是江朔的嫡女,同時也是定北侯的親外甥女,她的婚事絕對不能随意決定,一步錯,步步錯。無論發生了什麽,女子的名譽總是比男子的易受損,所以,江晚歲必須想清楚。她只是江晚歲的丫鬟,不能替江晚歲做決定,但是她必須盡所能地讓江晚歲看明白,這樣也不枉許家将她放在江晚歲身邊。
素春剛說完,窗戶邊上就傳來幾聲石子彈落的聲響,這是十五的信號。繁冬走過去,打開窗戶,十五看向江晚歲,神色難得的正經。
江晚歲挑眉看着他,“何事?”
“主子說,他晚些時候會來找姑娘。”初一那張冷冰冰的臉出現在十五旁邊,依舊是面無表情。
江晚歲點點頭,“我知道了。”
初一颔首,屋內幾人再一眨眼,人就沒看見了。
繁冬站在窗戶邊,看向一臉劫後餘生的十五,好奇道:“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怕他啊?就因為他面無表情嗎?”
十五趴在窗邊,“你不懂,這不是沒有表情的事情。”
“那是為什麽?”江晚歲也忍不住好奇,之前沈逸清跟她說過,十五和初一是同一時期訓練出來的暗衛,按理說兩個人應該關系很好,可是她每次看都感覺十五在初一面前就像老鼠見了貓。
十五瘋狂搖頭,一臉拒絕和驚恐:“不能說不能說!他那個耳朵靈得很,說不定現在還沒走遠呢。被他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那好吧。”江晚歲也就是有點好奇,但也不想勉強。
反正……大不了,她可以問沈逸清啊。
*
知道沈逸清晚上要來,素春有些擔心,但是江晚歲看起來很高興,她也不好掃了興。江晚歲特地早就沐浴好了,換好了衣服靠在床邊邊看書邊等着沈逸清,看了沒一會兒,就有人輕輕敲着窗子,江晚歲立馬丢下書跑過去。
打開窗戶,果然是沈逸清。男人換了一身黑衣,深邃的黑色更襯得他眉眼淩厲,倒是有一種跟白衣截然不同的感覺。
江晚歲招了招手,“快進來你放心,我都讓素春和繁冬守着了,不會有人過來的!”
男人輕快地翻窗進了屋,江晚歲小心翼翼地把窗戶關上,一轉身就對上男人放大的俊臉。
江晚歲沒想到他貼得這麽近,吓了一跳,嬌嗔着推了他一把:“你幹嘛站這麽近啊?吓我一跳……”
沈逸清輕哼一聲,幽怨地戳了戳她的腰,站開了些:“你讓我換黑衣服,是不是就是不想讓人發現我?你這是對你未來夫君能力的不信任。搞得跟偷情一樣……”
“……”江晚歲現在越來越懷疑當初自己是不是瞎了,才會覺得這個男人谪仙一般,高冷出塵,誰拉他入紅塵都是一種罪惡。
“我就是覺得你好像一直穿的都是白色,就想看看你穿黑色是什麽樣子的。”江晚歲在某人控訴又委屈的目光下挨個解釋:“沒有不相信你的能力——”
江晚歲說着說着就停住了,突然擡頭看向沈逸清,擡了擡下巴,眼尾勾着,像只小狐貍:“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沈逸清牽着江晚歲坐到桌子旁,桌子上放着還一方剛剛開始繡的荷包,他打量着那根有點像蔥的不明物體,邊接着她的話:“像什麽?”
“怨婦。”
沈逸清:“???”
江晚歲一點也不怵地拉過沈逸清的胳膊,臉枕在上面,眸底滿是狡黠:“怨婦啊,你看你,一臉幽怨,不就像個怨婦嘛?噢不對,是怨夫~”
沈逸清被她氣笑了,“合着我是怨夫,那你是什麽?抛夫棄子的渣妻?”
江晚歲揪了他一把,“你怎麽老是說我抛夫棄子,我幹什麽了我真的是……”
“你為什麽要繡蔥在荷包上?”沈逸清一直瞄着那個荷包,很是不解,“是有什麽寓意嗎?”
江晚歲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瞬間黑了臉,眯着眼睨着沈逸清:“你再說一遍?這是我繡的蘭草,我不允許你這樣羞辱它!”
“蘭草??!”沈逸清看着那個和吳叔在院子裏種的蔥沒什麽兩樣的……蘭草,默了默,嘆了口氣:“你說是那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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