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元旦的假一放完,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在開始緊張起來了,準備要期末考試了。樓澗一回來,看到景一渭坐在位置上,包都忘了放,連忙問:“诶诶,李清言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景一渭搖搖頭:“沒,人家有男朋友了,要說也不是跟我說啊。”

樓澗眨了眨眼睛,推他:“我一直懷疑,那些人綁架李清言,是不是跟他爸有什麽關系。”

景一渭終于舍得看他一眼,挑眉:“你怎麽知道?”

樓澗也學他挑眉:“猜的呗。你看那男人估計也不想傷害李清言。對了,”樓澗坐好了,把書包往抽屜裏一塞,繼續說,“我前些日子看新聞的時候還看到就在我們縣也發生了綁架案,當時是那些綁匪綁架了欠債人的女兒,還洗劫了他們家。跟李清言的挺像的,對吧。”

景一渭摸了摸下巴,思索:“我只聽說她是單親家庭,但是沒關注過他爸爸怎麽樣。既然還在,估計是有什麽原因分居了。”

兩人心裏都有數,也沒再談這個話題。

一個星期後,期末考試。

這一個星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作祟,他的二叔一個星期都沒在家,等樓澗考完了,他才閑閑地進門了。一進門,摟住樓澗一頓好親。

樓澗躲過了他,問:“你去哪裏了?”

樓二叔沒理他,顧自問:“我說,你們學校之前是不是有個女生被綁架了,但是沒有成功?”

樓澗咂嘴:“你這成功是什麽意思,你希望人家被綁啊?”

“那倒不是。”樓二叔朝他抛了一個媚眼,“是不是?”

樓澗莫不在意地點頭:“對啊,你又是從哪裏聽說的?”

樓二叔終于抛磚引玉:“你知不知道,那個女孩子的家庭情況啊?就是,她爸媽有沒有離婚?”

樓澗心裏着實吃了一驚,因為就在前天,景一渭才告訴他,李清言的爸媽去辦了離婚手續。這才兩天,事情都傳得連樓潤山這樣的人物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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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澗警惕地盯着他,問:“你要寫稿子?”

樓二叔輕松一笑:“你緊張什麽啦小夥子,我不過是問問罷了,你不知道也沒事啊。”

樓澗知道就算他不告訴他,他的二叔也一定有辦法知道,他這麽問,只不過是想婉轉地告訴自己,此事有蹊跷罷了——

他二叔從來不多管閑事,管的都是不尋常的事。

樓澗假裝親密地坐在了他的身邊,問:“這件事怎麽了?”

樓二叔懶懶地應了一聲:“哦,就是之前看的那個綁架案啊,我覺得跟你這個挺像的,所以多問了一句。”

樓澗又問:“那你剛剛為什麽問我離婚的事?”

這回樓二叔不說話了,摸了他的腦袋一把:“小孩子管這麽多幹什麽,寫作業去。”

樓澗不情不願地走了。

第二天,樓澗中午吃過飯後,便收到了景一渭的消息:李清言家出事了

連标點都沒有,估計是急事,他連忙回:怎麽了?

景一渭秒回:你快過來,記得她家吧?

—記得,馬上到。

樓澗抓起鑰匙就去換鞋,一邊換一邊朝呂書喊:“媽,我出去一趟啊!”

呂書探出一個頭問:“回不回來吃晚飯啊?”

“不知道!”

人已經出去了。樓澗一路趕到李清言家的小區,人還沒進去,就聽到了一陣喧嘩,前邊已經圍了一圈的人不知道在看什麽。樓澗剛過去,就被人從後邊拉住了胳膊。他一轉頭,看見了後來的景一渭。

“你……”

他剛要說話,景一渭把他拉到一邊,湊在他耳邊說:“李清言的媽媽沒了。”

樓澗錯愕了一下:“是我想的那個沒了嗎?”

景一渭嚴肅地點頭。

樓澗震驚:“怎麽回事?”

景一渭搖搖頭:“我就比你早到一步,已經封鎖了。聽說她媽媽是在家裏遇害了。”

樓澗擰起眉毛:“什麽叫遇害了?”

景一渭搖搖頭:“李清言說她一回來,就看到她媽媽倒在廁所裏,趕緊就報了警,警察也是剛剛過來。”

樓澗一把拉起他:“那還等什麽,趕緊過去看啊!”

警察已經上了樓,并且封鎖了現場,誰也進不去了。于是大家都圍在樓下,幾個警察在下邊維持秩序,緊接着,一個穿着制服的男人下來了,一臉嚴肅,朝人群問:“這裏邊,有沒有被害人的鄰居?”

這個時候,大家都是剛吃完飯出來散步的,一時間,有幾個人站出來了:“我是我是!”

幾個經常一起買菜的女人也站出來了,男人指了指幾個人,說:“你們幾個,跟我上去講。這些人給我攔住,不許上來。”

樓澗一看這是要隔離審問,立馬拉上景一渭,沖到前邊問:“叔叔,我們是李清言的同學。出什麽事了嗎?”

“同學?”男人看了他兩一眼,随即揮了揮手,“你們也上來。”

“好嘞!”

景一渭被他拉着上了樓,一到李清言的家門口,樓澗就看到了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還在接受問話的李清言,和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那男人先是問了一下幾個女人:“你們今天中午有沒有看到有人來過她家?”

一個女人似乎還有些顫抖,說:“今天早上一起買菜的時候,李岚還跟我們說今天她要跟她前夫攤牌呢。”

男人的旁邊有一個人正在記錄,男人繼續問:“攤牌?攤什麽牌?”

另一個女人插嘴:“她前夫也不知道怎麽就忽然來找她了,前些日子的事,聽說是過來鬧事的,李岚只說那男人到處賭博欠債不還,李岚好不容易才跟他離婚了呢。”

“可不,就一個小時前我還看到他進門了。”

男人似乎吓了一跳,問:“你看到他進門了?是李岚開的門嗎?”

女人堅定地點點頭:“不會錯的,我就住她對面,當時我正好出來抛垃圾,看到那男人敲門,李岚把他放進去了。”

“那大概是什麽時候的事?”

“我想想……那時候準備做飯呢,差不多十點的樣子吧。”

樓澗一邊聽着,一邊在思索着什麽。

男人繼續問:“那有沒有人看到他出來?”

一個女人連忙插嘴:“我我我看到了,我當時在底下帶孩子,他就出來了。”說完了,她像是覺得不夠似的,又加了一句,“我記得那時候我孩子吵着說要看十點半的動畫片,應該就是十點半的樣子了。”

男人點了點頭,繼續問:“李岚跟她前夫的關系怎麽樣?兩個人經常見面嗎?”

樓澗出聲:“叔叔,學姐以前自己都不知道有爸爸,還是上次她爸忽然來這裏找她,她才知道的。”

景一渭給他補了一句:“那是1月3號的事。”

一個女人悄聲說:“不瞞您,李岚還跟我們說過她前夫以前經常打她呢。”

男人沉吟片刻,看沒人說話了,又說:“你們想到了什麽都可以說。”

景一渭開口:“叔叔,上次我們看到,學姐他爸爸來找她的時候,對學姐特別殘忍,他把學姐拖進了廁所,還不讓她說話,好像是要綁架她的樣子。”

說完了,幾個女人立馬小聲地讨論了起來。

“我的天哪這男人也太可惡了吧!”

“怪不得李岚怎麽樣都要跟他離婚呢!”

“連孩子都打啊……”

這時候,李清言從屋裏出來了,一雙眼哭得通紅,走路都是不穩的。男人立馬扶住了她,李清言立馬撲到他懷裏大哭了起來。

外邊站着的人都立馬住嘴了,樓澗看了一眼景一渭,景一渭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一手摸上了他的鋼絲球。樓澗這回罕見地沒有掙脫。

男人似乎是動容了,一邊抱着李清言一邊給旁邊做筆錄的男人使了個眼色,立馬那男人把幾個女人給帶下去了。

李清言哭了片刻,朝抱着自己的男人道歉。男人立馬朝樓澗和景一渭說:“你們倆,我要問你們一點事。”

李清言回避了一下,那男人開口便問:“李岚的女兒這段日子有沒有什麽不一樣的表現?”

景一渭回答:“沉默了一些,可能是知道爸媽之間的一些事情。”

“她對她爸爸是什麽态度?”

景一渭斟酌了一下語言:“應該是挺不待見的,畢竟見的第一面,她爸差點把她綁架了。”

“當時見第一面的時候你們都在是嗎?”

“是的,如果不是我們,還不知道她爸會對她做什麽事。”

“那能詳細描述一下當時的場景嗎?”

景一渭說了一會兒,男人點點頭,又問:“就你們看,李清言爸爸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樓澗搖頭:“我們只見過他一面,也談不上什麽看法。”

景一渭問:“叔叔,找得到她爸爸嗎?”

男人笑了一下:“小孩子別管那麽多。”說完,起身,離開。

過了一會兒,徐晨舒氣喘籲籲地趕過來了,樓澗覺得他們倆大概可以退場了,于是拉着景一渭下來了。

景一渭一邊下樓梯,一邊念叨:“這不是很明顯嗎,只能是他爸動的手了。畢竟,有目擊證人。”

樓澗碎碎念:“李清言爸媽關系不好,但是我覺得沒必要到殺人的地步,畢竟,她爸前這一屁股的債,要是再背上殺人的名聲,那……”

“如果是他殺的,是死刑吧?”

樓澗好笑地看着他:“我怎麽會知道?”

景一渭卻有些笑不出來,拍了他一巴掌:“小沒良心的。”

樓澗順勢拉住他的手:“你不用擔心啦,有徐晨舒在,李清言也會好受些。”

景一渭嘆了口氣:“算了,等她冷靜下來再說吧。”

樓澗放開了手,拿出手機,在他耳邊叽叽喳喳:“我記得這附近有一家奶茶店,哦你不要以為我喜歡喝奶茶,我只是覺得裏邊的茶很好喝,你想不想嘗一嘗?我可以請你喝喲。”

景一渭看了他一眼,明知道他在哄自己,還是說:“不想。”

樓澗不甚在意,一把把他拉過來:“你不喝我喝,你陪我一起。”

景一渭硬生生被他拉到奶茶店門口,樓澗買了一杯烏龍茶,看景一渭還是心事重重的,喝了一口,遞到他面前。

景一渭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下嘴了。

苦。

景一渭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弱弱地:“好苦。”

樓澗嘿嘿笑:“這個已經很淡了。你是喝多了甜的東西吧。”

樓澗又湊了過來,景一渭挪開他的手:“不喝了。”

樓澗:“你喝一口嘛。第一口苦,第二口就會好一點。”

景一渭對他的鬼話半信半疑,還真的又喝了一口。

“……你騙我。”

樓澗笑得眉眼彎彎:“我覺得沒那麽苦啊。”

景一渭:“……不想理你了。”

樓澗連忙追上他:“別呀別呀,我買酸奶給你喝?”

“不喝。”

“那,可樂?可是可樂殺精诶……”

“不喝!”

樓澗在他身後笑得直不起腰來。景一渭被他這麽一取笑,自己也覺得自己幼稚,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惡狠狠地。樓澗咬着吸管朝他笑。

景一渭竟然覺得他就像陽光一樣,看見了他,一下子就散開了霧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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