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想念
戀愛時兩個人倘若總是聚少離多太久,難免會感情變淡。
時光是這世界上最無情的法則, 它急匆匆行來, 忙碌碌奔走, 無聲無息的推動着每個人的腳步。感情是很奇妙的事情,情人之間過于親密或是過于疏淡都像是在預兆着令人感到悲哀的結局。
畢竟人總是難以把控時間跟距離, 手足無措,昏頭轉向,不知道親密起來該花多長的時間在一起, 也不知道該保持怎樣的距離。過于親密的總是忍不住得寸進尺, 恨不得将對方圈入自己的範圍之內, 最好變成連體嬰,久而久之難免就會讓人透不過氣來;而過于冷淡的, 又仿佛從未在一起過, 或是一日日淡下去, 也不覺得有對方有什麽好, 沒有對方有什麽壞,無聲的暗示着感情的終結。
所以縱然對愛情毫無任何認知, 可簡默對簡遠跟顧雲開的愛情卻篤定的保持着悲觀狀态。
沉溺于愛河之中的人總以為自己能夠天長地久, 其實那只不過是大腦産生的幻覺, 人在窘境的時候對自己甚至都會産生厭惡感, 血肉相連的親人尚且利益分明, 又如何要求他們寬容的去對待另外一個與自己毫無相關的人,僅憑一時的激情跟大腦分泌的激素嗎?
年輕總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權力。
簡遠當然不知道未來,氣象局昨天還播報今天會下雨呢, 結果萬裏無雲,晴朗無比,預料尚且會出錯,所有對未來的預測,都只是有可能,也許,幾率較大,而不會是一定的。
誰也不知道下一分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事。
所以他寧願把握當下。
簡遠讀過很多本書籍,見過很多人,也知道這世上許許多多的愛情傳說,彈奏與愛情相關的樂曲時,老樂師總說他的心是光明的,也從不責怪他演奏不出其中動人的情感,只會偶爾笑笑,感慨簡遠還不明白真正的感情是什麽。
可最近正在準備的喜歌劇需要他們要演奏的曲目之中,就有一首熱情而充滿愛意的曲子——《萊奧序曲》。
簡遠在演奏之前一直怪緊張的,他重複練習了很多遍,可知道有些感情并不是靠技巧能表達出來的。
還記得與那些樂師們一塊兒練習的時候,坐在身旁的老樂師長頻頻打量着他,在練習結束後驚訝又欣慰的與他談心:“恭賀你,阿遠,我想你的那位戀人一定令你感到非常幸福。”
簡遠聽得出來別人想要演奏什麽,又包含着怎樣的情感,然而自己的感情被人聽見時,仍然覺得羞赧跟不好意思,他連興奮都顧不上,只是呆呆的捧着自己的小提琴,不好意思的看着雙鬓染白卻依舊斯文得體,頗具紳士風度的樂師長,輕聲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表現的很明顯嗎?”
他恨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自己喜歡顧雲開,可假使這愛意影響了曲子的發揮,那就是個大問題了。
樂師長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他眼角的細紋稍稍皺起,帶出歷經歲月的閱歷來,溫聲道:“別緊張,你演繹的很動聽。也別害羞,我的年輕人,愛情不是什麽令人尴尬與難以出口的事,你對這首曲子已經有了共鳴,正如萊斯找到奧菲莉,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你向來是個光明又真摯的人,所以幾乎藏不住什麽秘密,早在說出口之前,音樂就已經暴露你的所有心情了。”
“真不知道該怎麽與您說才好呀。”簡遠流露出感慨的神态來,他輕輕嘆息道,“我是個沒什麽定性的人,對這份感情難免有些惶恐,可他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人了,假如我能夠跟他共度一生,那該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我甚至都不敢想自己有這樣的福氣。”他臉上浮現出激動又幸福的神色,簡直像個明天就要結婚的年輕人。
樂師長簡直要被逗樂了,他将手指從琴弦上輕輕收了回來,端正的坐着,誠懇的對他招了招手,緩緩說道:“對這事兒,我實在是沒有什麽可教導你的,孩子,每個音樂家心裏多少都藏着一個詩人,愛本身是純潔無暇的,它不沾染任何病态,也不受任何掌控,只是一種感情,我從你的音樂之中聽得出來你真誠的愛着她,那麽任何事情都可迎刃而解了。”
“所以單從感情來講,你實在是沒有什麽可顧忌的了,那惶恐又是從何而生呢?”
簡遠看出樂師長憂心忡忡的臉色潛藏的含義,急忙搖頭道:“請別為我擔心,并不是家庭的緣故。這麽說吧,我誠然敬重長輩,可愛情這回事,實在是沒什麽可猶豫的,我是要為自己選擇未來,又不是為了他們。他們支持我固然好,可假使不支持,我也絕不會因此放棄自己的戀情,至多是不讓他們碰見,免得雙方都煩心罷了,要是為了讨好他們,令我違背自己的真心,我是怎麽也做不到的。”
樂師長的臉色稍稍緩和下來,他忍不住微笑道:“說得也是,我對你家中幾位長輩的脾氣再清楚不過了,但凡你堅持與在意的事,他們也很少會否決到底。既然這麽說,那自然就是那一位了?”
“是啊。他很愛我,我也很是愛他。”簡遠到底還是個年輕人,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出口,上了年紀的樂師長生性浪漫,對這種直白表達感情的方式倒也不以為意,要是換做天性含蓄腼腆的指揮家,恐怕要受到驚吓了。
“當您想要将天上的星辰月亮都捧下送給一個人的時候,心情自然也就變得患得患失起來了。”簡遠緩緩嘆氣道,“我無法抑制自己的內心,這感情膨脹的太過迅速,幾乎都令我恐懼起來了,要是沒見着他的時候倒還好,我一點兒也不緊張,更沒什麽不知所措可言的,好像自己還是自己的主人。可真見着了面,我就連手都不知道往那裏放了,我都疑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肢體上的疾病。”
嗨!這哪裏是什麽惶恐呢!
被強行塞了一嘴狗糧的樂師長啞然失笑,他伸手拍了拍這個年輕小子的肩膀,欲言又止,那已經溜到了唇舌與牙齒之間的話語随着輕輕的吐氣聲又再迅速的消亡了,他仔細瞧了瞧這朵淪陷愛河的花椰菜,又實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沒有生病,你只墜入愛河了,這個階段很快就會過去的,你激動完了,然後就會慢慢變得平淡起來,等到那時,她就不再是你的女神了,她就成了你的影子,你也成了她的影子,你不會再為見到她激動,可那時候更可怕了,因為一旦見不着她了,你就覺得渾身上下哪裏都不對勁兒。”
簡遠在咖啡廳足足坐了兩個小時,像是補償堵車的那段路程,他呆呆的點了幾塊蛋糕,又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服務生來送飲品跟蛋糕的時候收走了那杯空杯子,可顧雲開仿佛仍然坐在他的對面溫柔微笑着似的,那個親吻依舊在他嘴唇上一遍遍的重複着,直至他的臉頰變得滾燙。
因為怕意外看見什麽就會靈感爆發,簡遠總是随身帶着紙筆,他貼着杯子喝了一小口,焦糖混着奶泡入口的甜蜜在口中蔓延開來,活像他現在的心情,杯子被重新放了回去,簡遠抓緊了鋼筆俯在桌子上飛快的寫了起來。
他不是很擅長宣敘調,可對詠嘆調卻多多少少有點兒心得。
這時在簡遠腦海裏翻湧過的,是《萊斯跟奧菲莉》第二幕時,萊斯對奧菲莉一見傾心,坐在窗邊凝望月光時的劇情。這一段重新編寫難倒了不少人,大家雖然都交出了自己的作品,但是樂師長始終不滿意,本來這一段應該是由一位指定的樂師給出曲子的,不過由于作品質量的問題,現在指定人已經變成全宮廷的樂師了。
簡遠自然不敢狂妄自大到覺得自己能比那些大師更優秀,不過試試也無妨,畢竟他現在最大的優勢就在于他跟萊斯處于同樣的心情,想到那個人就覺得幸福,光是見面就覺得榮幸,恨不得随時随地傻傻的笑出聲來。
創作是件令人快樂的事情,尤其是當自己與男主人公處于同樣的心情時,這種創作就更顯得幸福起來。
他就像萊斯愛着奧菲莉那樣的,愛着顧雲開。
這感情如同泡在一池子的焦糖奶泡裏頭,仍然止不住想要雀躍起舞的念頭,有一片空曠寂靜的大草地,一整個夜空璀璨而絢麗的煙花,它們肆無忌憚的在空中綻放着,音樂聲被放到不大不小的音量,然後他牽起那個人的手,笨拙的、激情的、愉快的,就這麽無休止的跳下去,直到音符被終結的那一刻,直到世界末日來臨的那個月落。
然後他們倆互相擁抱着,從草坡上就這麽咕嚕嚕的滾下去,整個世界裏像是只有對方,還有混雜着花草的清香與泥土的氣息。
簡遠本來是只打算待兩個小時的,彌補顧雲開等待他的時間,感受對方等待的寂寞與孤獨,可事實上他過分的沉浸在創作之中,因此直到咖啡館快要關門的時候,他才被客客氣氣的請了出去。沉浸在甜蜜愛情裏的簡遠握着他修改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曲子,沉醉又輕快的在人行道上輕輕跳躍了幾步,歌詞已經從他的喉嚨口發出來了,他像個小指揮家似的旋轉起舞,全然不顧路人的目光。
直到一輛車沖破寂靜無聲的黑暗,猛然停在了他的身邊。
“小音樂家。”
烏蘇無奈的搖下窗戶,看着簡遠毫無所覺的發了好一會兒的瘋,直到對方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并且就快要走到前方去了,這才聲如洪鐘的喊醒了陶醉在音樂裏的簡遠:“快上車!”
簡遠一下子被驚醒了,他茫茫然的目光好半晌才落在了烏蘇的臉上,愉快的說道:“晚上好啊!烏蘇伯伯,您看起來真精神。”他輕快的溜回來打開了了後座的車門,像是個小精靈似的跳了進來,在逼仄的位置上挪動着自己的長腿,揮舞着手裏的樂譜活像是在搖擺一面旗幟,仿佛還在另一個世界沒能回來,“我今天寫了首曲子,您等一等,回到家您就能聽到了,它簡直就像加了五倍焦糖的瑪奇朵!”
“那還能喝嗎?”烏蘇毫不掩飾的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他想了想那個飲料,惡寒的抖了抖,“五倍焦糖?也太甜了吧。”
簡遠夢幻般的說道:“就是這麽甜啊。”
烏蘇搖了搖頭,決定暫時不跟這個看起來好像腦子出了點毛病的後輩說話,人或多或少總是有一些缺點的,這是無法避免的事,誠然可愛懂事如簡遠,也有一些藝術家們難以避免的毛病,就是所謂在“靈感爆發”的那一刻,總是會忘掉周圍的一切,然後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頭難以自拔。
有時候怪像個精神病院沒看牢的小瘋子。
所以烏蘇就不得不幫簡家履行“醫生”的職責,大半夜的跑出來找這個讨人喜歡的小瘋子,好在簡遠一直沒離開這裏。咖啡廳關門很晚,這會兒已經是淩晨了,街道上倒還有些沉迷夜生活而四處徘徊的年輕男女,不過車輛就沒白天那麽多了。
“對了,晚飯吃了嗎?”烏蘇随口問道。
簡遠飄乎乎的說道:“大概是吃了吧。”他将手裏捧着的紙張翻來覆去看了看,又打開了車裏的燈,手指模仿着彈奏鋼琴的動作,小聲哼唱着,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那架白色的巨型尤物了,他的一生裏從沒像這一刻這麽迫切的需要鋼琴。
“吃了就是吃了,沒吃就是沒吃,什麽叫大概吃了吧。”
烏蘇一聽這話就知道簡遠鐵定是寫曲子寫到發瘋,連肚子餓不餓都忘記了,直接一打方向盤,轉彎先去了美食城。
“我們不回家嗎?”
簡遠被七彩炫麗的霓虹燈照到的時候才發現這條路似乎不是回家的方向,慌張失措的扒着座位往前看,烏蘇“嗯哼”了一聲,目不斜視的盯着前方道路,伸手打開副駕駛座位前的儲物盒,搜出之前簡默買來的幾罐牛奶抛給了簡遠。
“先喂飽你的肚子。”烏蘇平靜道,“反正我看你今天鐵定是要熬夜了。”
簡遠眼巴巴的看着他,試圖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軟化這位一向偏袒愛護他的長輩那份古道熱腸:“我不餓,我一點都不餓,現在我就想快點完成好這個作品好能彈奏給雲開聽。”
“他這個點鐵定已經睡了。”烏蘇冷冰冰的回應道,“就算是沒睡,我想為了你的身體健康,他也一定贊成先給你吃點東西。”
烏蘇說話總是這麽合情合理,簡遠一下子無法反駁,只好悶悶不樂的坐在後座上。
吃飯有什麽意義嗎?音樂,音符,樂器,這些才是讓他感覺到滿足的東西,簡遠知道假如不吃到自己足夠飽為止,烏蘇是鐵定不會放自己走得,縱然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可仍然還是認命的跟着烏蘇下了車,進了一家餐廳裏吃一頓應該叫做夜宵的晚飯。
“別逼我給他發消息。”
烏蘇瞪着蠢蠢欲動的簡遠擺了擺食指,示意他別耍花招,這個點兒的餐廳也都是快餐店了,好在除了油炸食品還有賣飯菜套餐,他随便點了份,順了順簡遠四處彈跳的小卷毛,這個點幾乎沒有什麽人,他們随便挑了個角落坐下,帶着食物。
簡遠恹恹的用塑料叉勺戳着米飯,顯然對吃飯這件事興致缺缺,筷子被擺在了一邊,他的目光一刻都沒從那紙張上扯下來,把飯菜送進嘴裏的時候,忽然出聲道:“烏蘇伯伯,你知道雲開的生日嗎?”
“跟你正好差一個月。”烏蘇看起了快餐店裏打印着套餐折扣跟食物推薦的廣告單,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是年底,他是年初,幹嘛問這個。”
“你果然知道。”簡遠鼓起了臉,老大不高興的喝起飲料來,他悶頭吃着飯,像是恨不得快點解決眼前這堆東西。
話都說得這麽清楚了,烏蘇哪還能不知道這個小子在耍什麽脾氣,他好整以暇的折了折手裏薄薄的單子,對簡遠偶爾突然升起的孩子氣實在沒招,他瞥了兩眼,實在忍不住,又坐正了身體無奈道:“你怎麽搞得好像自己第一天認識你伯伯那個人一樣。”
簡遠把拿來寫曲子的筆夾在了人中上,噘着嘴捧住了,不甘心的嘟囔道:“我都不知道雲開這麽多事。”
“沒什麽值得了解的,他的履歷幹淨的像張白紙。”烏蘇淡淡道,“為人乏善可陳,禁欲,獨來獨往,最近才有了幾個相處不錯的朋友,多數時候沉浸在健身房跟書籍裏,購買最多的種類就是書,私生活幹淨的找不出任何毛病,看他的報告能看到睡着的那種。”
簡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小聲嘀咕道:“以後有我啊。”
烏蘇挑眉問道:“什麽?”
“沒,我說我要快點吃,趕緊回家。”簡遠把筆拿了下來,開始狼吞虎咽。
…………
回家總是令人感覺愉快的。
媒體不知怎麽得到了他班機的消息,顧雲開下機的時候被一大堆記者圍堵住了,還有不少粉絲因為騷動而注意了過來。顧雲開當機立斷,直接讓朱蒂聯系機場繳費進了特殊通道,人高馬大的任淵護着他跟朱蒂一路擋住鏡頭,三人匆匆進了特殊通道離開。
還好之前通知了任淵來接機。
開回別墅的時候旁邊還有一些蹲點的狗仔拍攝了幾張顧雲開靠在車窗上的照片,好在他不是個喜歡離群索居的人,否則大概這些狗仔就要直接蹲在他家門口了,搞不好連放在門外等着垃圾車的垃圾桶都要翻上一翻。
顧雲開直接讓任淵開車進了小區,一刻也沒停,并不打算在小區門口下車,他本還打算讓任淵直接在門口轉彎送朱蒂回家的,可是這會兒并不想應付媒體——在探望陳望的時候,醫院門口那些媒體實在叫他犯惡心。
盡管知道明星在成名之後,私人空間就會被逐漸壓縮占據,變得越來越沒隐私,越來越沒自由,可陳望溺水這種生死攸關的事情,在記者眼裏卻像是人血饅頭似的令人興奮,實在過于沒有底線了。
畢竟記者根本不知道陳望的情況到底嚴不嚴重,只知道對方溺水,就跑到醫院門口圍堵幹擾醫生的正常工作,阻礙病人通行,顧雲開雖然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是也做不到這樣的毫無底線。
這會兒夜已經深了,顧雲開在家門口下了車,囑咐任淵将朱蒂保護好,讓他确定朱蒂平安無事的到家之後再自己回家,然後一個人進了屋。
手機上的劇組群依舊沒有什麽反應,不知道是陳望沒醒還是醒來了精神不好,沒有人抽出空發消息,最後一條消息是昨天淩晨藍瑟發的語音消息,大意是大家好好休息,為之後的拍攝準備好精力。
顧雲開脫了衣服随手挂在了衣架上,把自己抛進柔軟的沙發裏頭,渾身的肌肉像是都一下子軟化了下來,只有一個圓圓的抱枕頂着他的腹部,他伸手去拽了拽,發現是簡遠留下的那個仙人掌靠背,桌子上的一排小恐龍排着整齊隊伍,仿佛幼稚園踏青剛回來的小小學童。
屋子裏常有人打掃,盡管顧雲開待在劇組裏接近兩月,也沒有沾上什麽灰塵,他抱着那個仙人掌抱枕撥弄了會兒小恐龍,将它們一一屈指推倒,又把它們重新擺放整齊一一清點了之後才發現少了只小霸王龍,他愣了愣,将抱枕放在一邊,四處翻找,總算在地毯邊角看到了歪倒的小霸王龍模型。
“我找你找得這麽費勁,也不知道吱個聲。”
顧雲開這才算放下心來,微微笑着撥弄了下霸王龍的小尾巴,将它重新放回到了隊伍當中去,這樣就完美了。
之前他剛在飛機上睡過一覺,這會兒閑着沒什麽事,男朋友又不在身邊,自然也做不了什麽被翻紅浪讓人忍不住嘿嘿嘿啪啪啪的事情,現在時間很晚,不可能騷擾簡遠,思來想去,幹脆看起電視來。
白鶴和只在拍攝初期的時候進劇組湊了個青丘一族的狐妖人頭,刷了波顏值就走了。
顧雲開沒怎麽注意過他,沒想到大晚上的随便轉了個臺反而看見了,對方組了個男團,這似乎是首次亮相,四個男生長相方面各有千秋,不分上下,除了白鶴和有點知名度,其他幾個似乎是練習生剛上來的,節目沒有因此主推白鶴和,而是組合裏的四個人都照顧到了,看來喬繁辰不是打算把白鶴和當王牌打,而是推了四張王牌出來。
白鶴和不是隊長,是另一個看起來一臉陽光的。
顧雲開特意搜索了下,發現這個組合叫SN。
Sing nice嗎?
這個冷笑話讓顧雲開自己都惡寒了一下。
這個節目似乎是SN組合的第一次亮相,四個大男生看起來挺親密的,臉上都挂着微笑,滑石公司向來手筆很大,甜歌皇後于月琴跟他們一起登臺演唱。
四個人的唱功都很可以,現在音樂圈良莠不齊,新鮮血液幾乎補充不進來,顧雲開雖然知道喬繁辰出品絕不會有什麽差錯,但仍感到頗為驚喜——可喜可賀,在一個音樂家男友的熏陶下,他終于對唱功這個東西的見識有了點增長。
以前顧雲開只知道有些歌曲很有魔性,有些歌曲很悅耳,有些歌曲很難聽,這麽簡單劃分的。
有意思。
大公司必然有更好的資源,個體戶的優勢跟劣勢同樣明顯,比如說在資源上的競争,個體戶沒有什麽資源,也就沒有什麽競争,可當名氣一起來,機會紛紛湧來的時候,也不需要擔心底下有人恨不得踩着你的腦袋爬上去,好搶占你的機會。
競争無處不在,而且往往是內部窩裏鬥的最厲害。
SN組合剛出道就這麽大手筆,可見喬繁辰對這個男團灌注了不少心血,四個人的臺風都不錯,尤其是那個臉生的隊長,幾乎可以說是游刃有餘,另一個娃娃臉則熱情而富有感染力,白鶴和算是“前輩”不必多說,最後那位相當有爆發力。
這四個年輕人真是有資本又好運啊。
顧雲開躺在沙發上看完了整場演出,忽然歪頭想到了簡遠能不能出道的事情,畢竟簡遠長得那麽可愛,大概會吸很多媽媽粉吧,又會唱歌也會創作,還會小提琴跟鋼琴,幾乎是全能學霸,這個人設賣點也很有本錢……
不過對方大概對娛樂圈也不感興趣吧。
更別提還有勇者伯伯在。
這個念頭當然是開玩笑的,別說有素未謀面的勇者伯伯在,就連顧雲開自己也不希望簡遠會掉到娛樂圈這個吃人的大染缸裏頭來,他只是随便的想一想,合理的意淫一下。畢竟如果兩個人的工作是在同一個圈子裏,那見面自然也就會方便的多,也就不用像是現在這麽聚少離多,連偷親一口都覺得能慶幸上半個月。
半個月……哪裏真的有半個月這麽長的時間啊。
顧雲開側過身,仰頭看着天花板,長腿挂在另一頭扶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晃着,像是突然覺得頂頭上的那團漆黑變得有趣了起來。他們真得非常久沒有見面了,之前在咖啡廳匆匆一面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他也不知道這麽說準不準确,只是直至現在,仍然覺得自己不在現實裏。
簡遠居然來了……
他還記得自己的手指擦過那頭卷發粗糙的觸感,也還記得湊近時對方緋紅的臉跟炙熱的氣息,還記得那個輕如羽毛般的淺吻轉瞬即逝後對方發蒙的模樣,可是那都太少了,少得短短幾秒就能全部回憶完畢,最後僅剩下了簡遠甜蜜的笑臉。
遙控板被壓到了一小部分,關掉了電視,顧雲開在安靜的黑暗之中悄無聲息的回憶着那個咖啡廳急切而匆忙的見面,他奇異的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留戀那個瞬間,仿佛它已經足夠幸福,因此沒有什麽遺憾了。
然後手機亮了起來,是一條溫靜安發來的短消息。
“如果八月十五沒什麽安排的話,可以帶着見月一起來我家聚聚。”
顧雲開凝視着黑暗裏唯一的光源,他松開了枕在腦後的手,解鎖了手機,上方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所以他就耐心的等溫靜安打完,一等就等了少說七八分鐘,然後下一條消息才跳出來。
“不能來也沒關系,不要緊的,我能理解。”
顧雲開的手指在觸屏上輕輕撥動了下,沒花太多時間就回應道:“能去,我有空,見月可能要陪男朋友,我還得問問她。”
“嗯。”
這次溫靜安回得很快,然後又補了一句:“怎麽還沒睡?”
“剛下的飛機。”
兩人随便發了幾句消息,不過也很快就結束了對話,深更半夜的其實也沒什麽好聊的,畢竟不見得要互相聊聊自己的夜生活——這個還真沒有什麽好聊的,顧雲開有男朋友不過現在禁欲,溫靜安單身而且思想較為保守傳統。加上溫靜安那邊工作到現在才剛剛結束,睡醒還要繼續工作,顧雲開自然也不會拉着他跟自己聊個沒完沒了。
不過在道別之前,溫靜安忽然又發了一條消息來:“別跟阿普跟亨利說,那兩個搗蛋鬼,準出些亂七八糟的馊主意,還藏不住好奇心。”
“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年輕人,對他很有好感,是圈裏的,不過誰知道能不能成,就只是一點點好感而已,我想跟你分享一下。我知道現在的我還不太适合一段新關系的開始,可說不準呢,也許……我也不知道。”
顧雲開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歪過頭看着屏幕,問道:“真的就一點點?”
“那可能要再多一點點……”溫靜安回複道,“不過還沒有那麽多,我不是非常确定。”
對話自然而然的結束了,溫靜安帶着他一點點再多一點點的好感安然入睡,而顧雲開為這件事感到有點無可奈何的好笑,他重新将手臂枕在了脖子後方,将逐漸暗下去的手機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盡管誰都沒有提起那一日在休息間經歷過後的尴尬,但兩人都心知肚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兩個人的友情又再恢複如初了。
顧雲開無聲的在黑暗裏閉上了眼睛,腦子裏什麽都沒想,像是把自己完全放空了,等多多少少有了些困意才起身去刷牙洗臉,然後換上自己的睡衣倒進了床鋪裏,幾乎沒花幾秒鐘就睡着了。
他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自己跟簡遠吵架了,吵得還很兇,簡遠的模樣比現在要更老一些,兩個人手上戴着同款的戒指,氣勢洶洶的簡遠怒不可遏的瞪着他,忿忿的上了樓,撕下了書房裏貼着的那張大紙,上頭的情侶已經被打了個大大的叉,變成了婚姻條款。
他們為這份條款補充了很多有的沒的,還寫了些亂七八糟的“不可以嫌棄對方打呼嚕的聲音”,“禁止嘲笑對方臉上的皺紋”,“不可以笑話對方的作品”等等奇奇怪怪的約定。
顧雲開也怒火萬丈,他在自己的沙發上,一屁股坐在了小仙人掌抱枕上,把所有的恐龍玩具都藏了起來,直到簡遠把地板踩得砰砰響,聽起來簡直像個兩百多斤的大胖子在他們倆的樓梯上一路跳下來,他們才互相對視。
然後簡遠把條約貼在了樓梯旁的牆壁上,将顧雲開摁在牆壁上親了他六下。
顧雲開指責他違反了次數,可簡遠卻抹抹嘴滿不在乎的說他們現在有了一段婚姻所以顧雲開的特權也歸他了,他只是幫顧雲開親掉了那屬于顧雲開的那三次,不算違規。
那模樣蠻橫又無理,落在那張天生光明可愛的臉上很奇怪,像是故意逞強裝壞的臭小子。
這話挺有道理的。
個鬼哦。
顧雲開忍不住笑醒了過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那麽荒唐無聊的夢,只是伸手去摸床的另一頭,仿佛真會有一顆花椰菜靠在那一樣,最終只摸到了冰冷冷的一塊。
于是突然的有點想簡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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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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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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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