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那通電話後來被她按了拒聽。

飯桌上毛毛想着法兒的逗外婆開心,陳迦南關了機低頭吃起菜來。那頓飯吃的挺久,完了周然和毛毛去洗碗,外婆坐在院子裏瞪了她一眼。

“後不後悔?”外婆問。

“不喜歡哪來的後悔。”

外婆嘆了口氣。

“我現在反正也說不動你了。”外婆慢慢道,“別太挑揀。”

“知道了。”

“外面陽光還不錯,陪我出去走走。”

“去哪兒?”

她們婆孫沿着巷子走到頭,溜達到了大街上。下午兩三點的陽光落在身後,有微風拂過,陳迦南扶着外婆走得很慢。

“我剛說要幹什麽來着怎麽忘了。”外婆輕道。

“散步哇。”陳迦南挽着外婆的胳膊笑,“還是萍陽美。”

“你說跟老師出差什麽時候走?”

“明早吧。”

“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好像沒……喝芹菜粥吧。”陳迦南說,“降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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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很輕的笑了一聲。

那個晚上她是和外婆睡的,到了半夜聽到外面有貓叫,外婆披了外套起身。陳迦南迷迷糊糊的問幾點了,外婆說睡你的,早着呢。

再醒來天亮了,廚房升起袅袅炊煙。

陳迦南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外婆忙來忙去,老人拿着飯勺回頭喊她刷牙去。陳迦南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走向院子裏,開了龍頭給牙杯接水。

早晨的陽光照在花上,臉上,有熟悉的溫柔。

她是吃過早飯後走的,在巷口攔了一輛計程車,車子開出很遠後,陳迦南再回頭,外婆還站在原地看向這邊。

陳迦南別開眼,鼻子發酸。

她低頭去摸手機,看到了幾個未接來電,面無表情的又關了機。到西城已經是傍晚,沒有直達的路線,她懶得換乘,坐了很久的長途汽車,一下車立刻吐了。

回去酒店,李熠華老師已經到了。

事實上這次演出并不需要他們做什麽,主辦方包攬一切,她只需要跟着熟悉場面,幫老師做一些簡單的事情。

第一次演奏在次日傍晚,市區文化中心。

陳迦南一直在後臺,偶爾也會走到舞臺側面,悄悄掀開幕布朝外頭看一眼,觀衆默默落座,全場安靜無聲,座無虛席。

她想起郁郁不得志的外公。

大概也就是個五六十歲的年紀,埋藏了一身的才華去了萍陽最普通的一所小學教書,只有在下班回了家,才會給外婆彈一首。

沒她這麽好運,遇見柏知遠那樣的人。

一曲結束,全場掌聲不斷。老師很深情的對所有人鞠了一躬才慢慢走下場,他的妻子早已經等在場外,就是那個喜歡給院子種花的老太太。

“好好跟着學。”老太太還給她鼓勁道,“你以後肯定超過他。”

“我還遠着呢。”她笑道。

“成名要趁早。”老太太說完想起什麽又道,“你來這那小子知道嗎?”

陳迦南笑了笑,沒有說話。

“女孩子有時候就得粘着點。”老太太說,“別不好意思。”

話音剛落李熠華已經走近,問她們說什麽呢,老太太睨了一眼說女人之間的話有什麽好聽的,也不嫌煩。

陳迦南忍不住笑了。

他們一行人去了附近的酒店吃飯,吃到一半李熠華接了個電話,讓她回文化中心一趟,說是忘了鑰匙在那兒。

她在後臺找了半天,跑去臺前。

彎着腰在鋼琴下面看,只覺得餘光裏不遠處坐着一個人。她後背有僵了一下回過頭去看,沈适穿着西裝坐在最後一排。

他的衣領并不整齊,目光也充滿倦意。

陳迦南恍然發覺來這哪裏是要找鑰匙,明顯是這人耍的手段。她慢慢站直了身子,撩了一下頭發,坦坦蕩蕩的直視他。

他看着她,離開座位走了下來。

“坐了一天的車有些餓了。”他像平常說話一樣淡淡道,“哪裏有吃飯的地方?”

陳迦南以為他會發火。

“你都不生氣嗎?”她好奇道。

他擡眉一臉的無辜:“生什麽氣?”

陳迦南有些怔,下一瞬手已經被他握住。

“走吧,吃飯。”他說。

西城是一個很偏遠的小城,沒有高樓,沒有太多的汽車,一個街道和一個街道之間距離很近,路也彎彎曲曲,總是上坡下坡,像北方很安逸的小鎮。

那條街除了一個商場,都是些小館子。

“就那家吧。”他目光示意道,“怎麽樣?”

陳迦南只“嗯”了一聲。

館子裏有兩三個本地人,說着方言她聽不太懂。沈适點了幾樣小菜,要了瓶酒,大概是覺得西裝和這格外不合,當即脫了下來。

“喜歡這嗎?”他問。

陳迦南覺得他哪裏不太一樣了,又有些說不出來,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頭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沈适卻笑了:“只會‘嗯’?”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他。

沈适似乎并沒有想過讓她回一句,徑自倒了杯酒,小酌了一口,然後看向她道:“知道華叔為什麽要在這個小地方開演奏會嗎?”

陳迦南搖了搖頭。

“看來沒好好做過功課。”沈适垂下眸子,又看了她一眼,“這裏是老太太的故鄉。”

陳迦南倒是有些意外。

“吃點這個。”他給她夾菜。

她卻有些想知道老人的故事,便問:“他們在這認識的嗎?”

“倒杯酒。”他将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一下,“我慢慢跟你講。”

果然是無奸不商,陳迦南撇嘴。

他說的很慢,有時候故意停下來等她問一句才肯往下講。大致就是著名鋼琴家遭遇低谷來此散心和一個鄉野小姑娘相愛的故事,很普通的遇見。

看她半天不語,沈适問:“想什麽呢?”

陳迦南擡眼。

“你為什麽要來這?”她問。

沈适抿了口酒。

“問得好。”他淡笑了一下,“能不說嗎?”

陳迦南“嗤”了一聲,翻眼。

沈适低低笑起來,又喝起了酒。酒過三巡,他揉了揉鼻梁,好像有些喝多了。

“你在哪住?”她問。

“住你那兒不行?”

陳迦南幾乎是立刻否定,沈适不說話。只是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陳迦南嘆了口氣走過去扶着,他的手握上她的。

“也不知道攔着我點。”他說。

“我能攔得住嗎。”她當即反駁,“站好了。”

陳迦南從包裏掏了錢結賬,扶着他走向馬路邊攔車。上了車司機問去哪兒,陳迦南還沒有說話,便聽他道:“麻煩找個安靜點的客棧。”

這話像是預謀已久。

她偏過頭去看身邊的人,沈适已經閉上眼睛,剛側過臉他的頭便挨了過來,輕輕砸在她的肩上,陳迦南的心髒跳了一下。

想推開他,手被他握住。

“別動。”他低聲說,“我睡會兒。”

陳迦南沒再動彈,目光一直盯着前方。車裏很安靜,西城的夜晚早已經全城黑下來,路燈昏昏沉沉,鮮有幾輛汽車經過。

後來車子停下來,四周都是巷道。

“這裏邊好些客棧。”師傅說,“再往裏走有個古城,這地方偏沒怎麽開發,有些爛,但絕對安靜,甭管他白天還是晚上。”

明擺着故意繞遠,陳迦南還是道謝付錢。

這會兒已經十點多了,很多客棧都關了門。巷道裏有光芒很微弱的路燈,照在腳下,小路兩邊的流水嘩啦淌過,靜谧極了。

“欸。”她戳了戳他的胳膊,“醒醒。”

沈适悶悶的“嗯”了一聲,就是不睜眼。

陳迦南無奈,扶着他走了一段路終于看見有家門口亮着燈籠,一推開門是個二層的老屋子,二樓陽臺上還挂着一個紅燈籠。

店家是一個老奶奶,帶他們上了二樓。

沈适幾乎是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陳迦南好幾次想摔了他。一進門就将他扔到了床上,這才歇了口氣。

房子刷的米白的漆,小小的,燈光也暖。

不像那些旅店,永遠都是白色調,看着都冷清。陽臺也是露天的,紅燈籠的光都落了進來,有樹枝伸進了陽臺上。

陳迦南看了眼床上的人,還是幫他脫了衣裳。

後來走的時候她關了房裏的燈,去巷口等了很久才攔到車回了酒店。或許是整晚上都在出力氣,躺上床沒來得及多想便睡了過去。

翌日下午四點,演奏會第二場。

結束的時候陳迦南幫着工作人員幹了些活,拒絕了幾個師兄姐的飯局,就想走出去吸口新鮮空氣。文化中心坐落在市區,對面是個大商場。

沈适就站在馬路邊,抄兜看她。

他朝她走過來,臉色不太好看。

“昨晚就那麽走了?”他質問。

“不然呢。”她無辜道,“陪你睡嗎?”

沈适皺了下眉,也不等她說話,直接拉過她的手。陳迦南“欸”了一聲,問他幹嗎,沈适黑着臉說餓了,吃飯。

“我不餓。”她擰着手腕。

沈适用力拉緊。

陳迦南仰頭看他,心底有什麽東西在浮起來。沈适似乎并沒有覺察到她的目光,視線落在一家服裝店的櫥窗裏。

他拉着她走了進去,指了指一件裙子。

“去試試。”他說。

“不去。”陳迦南掙開他的手,“這又不是北京幹嗎聽你的。”

“你說什麽?”

“我說。”她一字一句道,“這又不是北京幹嗎聽你的。”

沈适臉色一沉。

“信不信我在這把你要了?”他聲音極低。

陳迦南一口氣憋在胸口,拿過導購的衣服憤恨的往試衣間走,臨了不忘翻了他一眼,嘴裏咬牙說着流氓。

沈适輕笑起來。

試衣間很小,有一面長長的鏡子。陳迦南一進去沒着急換,只是坐在了板凳上,半天想不明白沈适要做什麽。

她看了一眼他挑的裙子,胸前一圈蕾絲。

陳迦南背過身去換下身上的小西裝和短裙,剛褪下到腳腕,便感覺到身後有人進來,她一回頭,沈适拎着一雙高跟鞋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她細白筆直的腿,挑了挑眉。

“你幹嗎?”陳迦南忙拉起短裙,“出去。”

沈适手背在身後将門反鎖。

“喊。”他淡定道。

陳迦南臉頰都燙了。

她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氣,嘴巴剛張開他的舌頭便伸了進來,所有的聲音被堵上了。陳迦南被他摁在牆角,忍不住悶哼起來。

沈适的手撩起她的裙擺,一邊還在用力吻她。

好像是用盡了全力在做這件事,兩個人都有些精疲力盡。她衣衫半褪,半個胸露了出來,底褲掉在地上。

再看他,除了西褲拉鏈開着,上身整齊的很。

“你就是個流氓。”陳迦南輕喃,“不要臉。”

他喘着粗氣趴在她頸窩笑。

“不舒服?”

陳迦南羞紅,擡手掐他。

“謀殺親夫嗎南南。”他涼涼的抽了口氣,“痛快了?”

陳迦南小聲恨道:“起開。”

沈适深深的吸了口氣,才從她身上離開,擡手拉上了褲子拉鏈,系好了皮帶,然後俯身将她的內褲提了上來,陳迦南雙腿并着臉都憋紅了。

“我給你換?”他又拿過裙子。

陳迦南一把扯過:“你出去。”

“記得換上這雙鞋。”他笑着說,“有事叫我。”

陳迦南:“#¥%……;*——)*;……%¥#”

她不知道後來是怎麽走出那家店的,只覺得那個店員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別扭了好大一會兒,沒給沈适好臉色看。

他現在難得的好脾氣,不是“嗯”就是笑。

“想吃什麽?”他問。

陳迦南扭頭不理。

“還氣?”他探頭過來,“你不想要?”

陳迦南:“沈适?!”

她這兩個字剛說出口他的唇就壓下來,陳迦南徹底怔在那兒。青天白日的大街上,他就這樣吻了她,溫柔的,缱绻的。

只消片刻,他離開了她的唇。

“要不買點菜回去做。”他親完跟沒事人一樣,“可以借用下客棧的廚房。”

陳迦南看着此刻的沈适,心底湧起一股浪潮。

“你不着急回北京嗎?”她問。

“你不在這嗎。”他笑笑說,“急什麽。”

陳迦南承認有那麽一瞬間她淪陷過,哪怕是以前,也曾為他的溫柔淪陷過,淡漠的,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卻又在轉身對你說那地方亂,跟緊點。

于是那一刻她傻傻的問:“你還會做什麽?”

沈适揉了揉她的頭發。

“你最愛吃的。”他說,“臘排骨怎麽樣?”

瞧,這就是沈适。

他叫車回了古城方向,傍晚的夕陽灑遍了一整條街。他在巷口的菜攤上割了肉,又撈了一條魚,回去客棧借了老太太的廚房去做菜。

陳迦南端着茶,靠在廚房門口。

“你沒事吧?”她還是問了出來。

沈适停下手裏的刀。

“問這個做什麽。”他道。

“如果老張看到你這樣子,肯定會吓一跳。”她說,“你說是吧沈先生。”

這話聽着總覺得別扭,沈适回過頭看她。

“怎麽感覺你在罵我?”他緊鎖她的眸子。

“啊。”陳迦南喝了口茶,“有嗎?”

沈适笑了一聲,回過頭又剁起肉來。

看樣子以前是真的學過,而且技術還不錯。那會兒夕陽從廚房的窗戶落進來,灑在他的肩上,陳迦南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平和。

瞬間想起了什麽,她猶豫道:“今天……”

空氣靜了好長時間,巷子裏有小孩搖着風鈴跑,還有一些游客在古城裏溜達,腳步聲時而重時而輕,小橋流水從窗外經過。

很久以後,沈适低聲道,“今天是她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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