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前女友與狗

繼‘一屋不容二狗’之後，穆越溪沒有再主動跑去林殁那兒給自己挖坑。

她一個人坐在卧室的窗臺發了整夜的呆，腦子裏來來回回都是過去那幾年的事兒，越回憶越覺得自己當時對林殁太好了，好的林殁随手一刀子就能捅得她整整兩年都緩不過來。

天空初泛霞光的時候，卧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慢慢推開。

穆越溪側頭，只看到扒着門板的那只手，白白嫩嫩的，握在手心兒應該很軟。

念頭一起，穆越溪立刻打住，順便鄙視了自己一句，“出息！”

門口的縫隙還在擴大，視線所及也在逐漸清晰。

數秒之後，林殁大的驚人的眼睛出現在了門後。

估計是沒想到穆越溪醒着，還在一直關注自己的動作，乍一看到她直白的眼神，林殁條件反射的關了門。

聲音奇大，連裏面早有心理準備的穆越溪都被吓的一愣一愣。

穆越溪沒動，就這麽坐在窗臺上看着門口方向。

過了很久，門再次被推開。

林殁這次進來的還算體面，既沒有偷偷摸摸，也沒有狼狽逃跑，就是低的這恨不得塞進地板的腦袋到底是幾個意思？

穆越溪跳下窗臺斜靠在牆上，一條腿彎曲抵着牆根，一條腿伸直支撐身體。

“找我？”穆越溪問。

林殁點頭。

“說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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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幾點了？”林殁蚊子嗡嗡似地吭聲。

穆越溪一愣，随即想起來林殁落在辦公室的手機和錢包。

啧，主子可算發現她的用處了。

“五點。”穆越溪随口回答。

林殁擡頭，眼睛裏寫着‘你騙人’仨字，偏偏還裝作很真誠地說：“可是天已經亮了。”

穆越溪歪了下頭，“不信去問前臺。”

林殁猶豫片刻，轉身往出走，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見穆越溪穩穩地補了一句，“獨處的時候，我不保證不會對外面那只做點什麽。”

林殁腳步頓住，想了一會兒，默默地關上門走了出去。

穆越溪假模假樣地走到門後靠着，确定外面沒有開門聲之後，嘴角的弧度有了上揚的趨勢。

林殁第二次進門是在護士查房結束，距離上次不到半個小時。

門一打開，林殁立刻大喊，“現在已經八點半了！”

“哦。”穆越溪不慌不忙地垂眸看了眼腕表，驚訝道，“呀，這麽快就八點半了，果然時間如瀑布。”

林殁腦門——點點點。

驚訝完，穆越溪單指勾起外套往出走。

經過林殁的時候，穆越溪先打了個淚眼模糊的哈欠，然後趁林殁沒防備，一把将衣服扣在她腦袋上使勁兒按住，“衣服洗幹淨了還我，手洗，貴。”

林殁被按的猝不及防，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能撐住脖子不讓自己垮掉。

等頭頂的壓迫感消失，林殁急忙扯掉衣服說：“貴的話我還是送去幹洗，手洗萬一洗壞了怎麽辦。”

已經走出好幾步的穆越溪回頭，像是沒聽見林殁說了什麽一樣提醒道，“別把狗毛沾上去，過敏。”

“過敏？”林殁什麽都忘了，抓着衣服滿臉緊張，“你怎麽沒跟我說過你對狗毛過敏？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穆越溪一臉坦然，“有，反應還挺明顯。”

林殁臉上血色盡失。

看見林殁的反應，穆越溪蹙眉，一開口語氣稍顯惡劣，“心頭有把火在燒，這反應夠不夠？”

林殁怔了一瞬，随即驚慌失措地說：“穆總監，我，我......”

“我什麽？”林殁敢說對不起，她就敢翻臉，穆越溪在心裏這麽對自己說。

林殁，“對不起。”

穆越溪扭頭就走。

“早知道就不回來找你了。”不知道又哪裏惹到穆越溪的林殁抹了把眼睛，小孩子賭氣似的說。

另一邊，穆越溪一踏出病房馬上後悔。

從她認識林殁到現在也有六年了，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股子不逼不說，逼了也不定開口的脾氣有多糟心，為什麽還非要有意無意去找刺激，活該自個兒什麽都沒做還憋出一肚子火來。

但是哄她......

“哼，人先甩了你，再跑回來告訴你一句‘不想和你做朋友’，你還巴巴往上貼做什麽？閑的蛋疼也不用親自把臉給人鞋底下塞。”

這麽一想，穆越溪得到了心理安慰，一路哼着小曲出了醫院。

出去坐車上等林殁。

狗主子沒錢，沒手機，單靠兩條腿還真回不去PDe。

林殁是在十幾分鐘後出來的，眼睛濕濕的，鼻頭還有點紅，一出門看都沒看直接朝着反方向走。

“這是準備繞城一周再回去麽？白給你這麽久的時間休息。”穆越溪咬着昨晚遺留的那根棒棒糖棍子說，說完一巴掌拍在了喇叭按鈕上。

“嘀！”清脆的喇叭聲吸引了悶頭往前走的林殁，她擰過頭，和擋風玻璃後的穆越溪對視。

一個波瀾不驚，一個可憐巴巴。

于是，波瀾不驚的那個泛起了微波。

“吱！”穆越溪把車子停在林殁腳邊，降下車窗玻璃後冷着臉說：“上車。”

林殁不動。

穆越溪也不動。

“上車。”聲音又冷了幾度，站在外面的林殁不禁打了個冷戰。

等寒意過去，林殁慢慢張開了嘴唇。

“你幹嘛一直兇我！我大老遠跑回來找你只是想告訴你我一直在想你，再問問你還喜不喜歡我，我又沒惹你，你幹嘛老兇我！”

穆越溪懵掉。

所以，外面這個邊哭邊數落她的女人真是那個萬年不知道‘主動’兩個字怎麽寫的林殁？還是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林殁出國這幾年被國外的開放思想同化了？

穆越溪搭在方向盤上的手來回攥了幾下，确定還能穩得住後打開車門走下來，繞到了林殁跟前。

“擡頭。”穆越溪說。

林殁不僅沒擡，還賭氣的把頭擰到了另外一邊。

穆越溪，“再作我就站這兒親你。”

林殁驚恐的看向穆越溪，滿臉通紅，“這裏是醫院門口，你，你不能......”

“不能幹嘛？”

“不，不能.....親我。”

‘親我’兩個字林殁壓根沒說出口，聲音剛冒出嗓子就被穆越溪的嘴唇堵了回去。

十成十的深吻，堵地林殁差點背過氣去。

大半分鐘後，穆越溪離開林殁，站在一步開外的地方，一手插兜，一手在沾了唇膏的嘴唇劃過，“親完了，你打我啊？”

林殁面紅耳赤，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用極其憤怒的眼神盯了穆越溪半晌後，沖着她吼了一嗓子，“你不要臉！”

吼得毫無殺傷力可言。

穆越溪回的問心無愧，“我不要臉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至于這麽大驚小怪不？”

林殁渾身發抖，明晃晃的眼神看起來挺兇的，無奈眼睛太大，放在那張長了二十四年依然沒有脫離天真的臉上凸顯不出來一點攻擊性，不過，穆越溪還是感受到了她深深的惱怒。

這把火點的好像有點旺了。

穆越溪擔心林殁一個失控做出點什麽事兒來，主動換了個話題揭過這一頁。

“再不回去趕不上上班了。”

PDe有規定，前一天晚上加班過十二點，第二天可以晚兩個小時上班。現在九點，距離十點還有一個小時，勉強夠他們趕回公司。

林殁一聽見趕不上上班，惱怒立刻消失，反手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穆越溪被她摔車門的動作驚到，心想這姑娘出去一趟改變的不只有性格，脾氣也長的厲害，唯獨這高于一切的敬業精神屹立不倒。

回去的路上，林殁始終用後腦勺對着穆越溪，亂糟糟的頭發讓強迫症晚期的穆越溪很想給她捋順了。

想到就必須做到，這是穆越溪為人處世的座右銘，于是，在車子停穩以後，穆越溪将手伸向了林殁。

本以為這會是一次極其漂亮的偷襲，誰知道林殁為了解安全帶把頭轉了過來，毫無懸念，穆越溪的掌心穩穩的落在了林殁額頭。

這一有預謀的意外讓兩個人同時愣住，林殁猜不出穆越溪這麽做的用意，穆越溪則是因為掌心凹凸不平的觸感。

穆越溪收回手，準備挑開林殁的劉海看看她剛才摸到了什麽，結果指尖還沒接觸到發絲就被林殁抓住了。

她拉下穆越溪的手攥在手心，悶着聲音說：“不好看。”

穆越溪心裏的猜測得到論證，随之而來的就是更為激烈的疑惑，還有五味雜陳的心情。

“怎麽弄的？”穆越溪極力穩住聲音，但還是在開口的一瞬間帶上了顫音。

反觀林殁，聲音格外平靜。

“意外。”

“什麽意外？”

“升高級設計師以後，做的第一個項目出了點問題，被客戶打的。”

穆越溪雙眼一凜，語氣生硬，“你的問題？”

林殁搖頭。

穆越溪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哪兒是意外，無非就是嫉妒使然，工作将近十年，這種事她見得多了，尤其，林殁還是一個外籍小姑娘，在別人的地盤搶別人的飯碗，這不明擺着讓人在背後捅她刀子。

“事後沒好好處理？”穆越溪忍着打人的沖動問。

林殁停了下才再次搖頭。

“為什麽不好好處理？”

林殁不說話，還抓着穆越溪手腕的雙手慢慢收緊，這一緊就沒再松開。

“說話！”穆越溪不悅。

林殁低垂的腦袋動了動，視線對上穆越溪沒有溫度的雙眼後發出了聲音。

“不知道你還喜不喜歡我......”

“喜歡！”

穆越溪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讓林殁咽回了後面那句“所以，不知道還要不要讓別人看見我最好看的樣子，你說過的，我太好看，你不想讓別人看見。”，轉而說了一句，“等有假期了，我去醫院祛疤。”

林殁的話音一落立刻被穆越溪扯了過去，親吻來的突然，又好像理所當然。

這一次，穆越溪親的很緩，但很深刻，每一次動作都像是要把那種沒有裂紋的親密感刻進靈魂深處。

林殁受着，偶爾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