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前女友與狗
“生日當天，我親手把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送上回家的火車，再從同一個地方把傷痕累累的她接回來。從下火車到出站口普通人只需要走五六分鐘，林殁走了31分鐘，冷汗從發根一直流到了發梢。”
“看到出站口的我，她笑着說，‘穆老師，生日沒過好’。我們中間只隔了一步，觸手可及的距離我卻不敢靠近，更不敢碰她，我不确定她完好無損的外衣下有多少傷，碰了，她會有多疼，只能束手無策地跟在後面，看着她扶住牆一步一步往沒人的地方挪。”
“淡季，站外的廣場人不過，林殁撐不下去的時候坐在了地上。那種時候明明是該我安慰林殁的，誰知道最先開口的是她，她仰着頭，臉上沒有一點難過，笑得跟個傻子似的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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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師，你別難過，我早就習慣了，不疼的。
一開始挨打，我還太小，總哭，哭的越大聲，他們就打的越兇，後來慢慢琢磨出規律了就不哭了。
到了初中，不知道是我骨頭硬了，還是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他們再怎麽用力打，我也不覺得有多疼，歇一歇就能去上學，隔天還能拿個年級第一回 家。
高中......高中記不清了，最嚴重的一次好像住院了，班主任送我去的，她是個很溫柔的姐姐，我很喜歡她。
現在，山高水遠，他們沒機會再打我，我過得很好。”
“穆老師，爺爺奶奶老了，身邊沒有兒女替他們養老送終，我能做到，可他們不接受，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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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穆越溪笑得諷刺，“除了老死不相往來她還想怎麽辦？那種親人不趁早斷絕關系，難道還要留着過年？”
“你要真跟她說這種話，你們恐怕就沒有以後了。”宮聿懷說。
“是啊，不敢說。”穆越溪嘴角滿是苦澀，“我問她想怎麽辦？她說她會掙錢了，能讓爺爺奶奶過上很好的生活，她要寄很多錢給回家，就算他們不要她照顧，也可以用那些錢去養老院，有人悉心照看總比孤孤單單的死去幸福很多。
說到做到，之後的三年半，林殁時常富有，錢一轉手又窮的要靠我養活。”
“我粗略估算過她那幾年的收入，少說也有兩百萬，一個默默無聞的學生憑自己的努力賺到那麽多錢，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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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疼她，給她錢，讓她休息，她每次都會傻兮兮地笑着說‘我已經有名氣了，賺錢沒你想的那麽辛苦’。”
“不辛苦體檢為什麽總有那麽多不合格項？不辛苦體重為什麽永遠上不了90？蠢死了。”
宮聿懷淡笑，“你該慶幸她始終善良。”
穆越溪低頭，“嗯，我慶幸那晚在她身邊，才能找回她的善良，并且一直守着它。”
“那個生日是林殁人生的一個坎兒，跨過去了她會更加堅強，跨過不去......她就不再是她。”
“那天，林殁走的時候是早上五點，回來是淩晨三點。生日過了，街上的蛋糕店也關門了。”
“她說沒關系，過生日只是個紀念的形式，不一定非要吹蠟燭，吃蛋糕，但是我不行。以前，她沒遇見我，可以由着自己受委屈，遇見了，就沒有理由再随意糊弄，而且，她需要有個東西拉住心裏岌岌可危的堅持，小小一點就可以。在自己的事情上，她向來好說話。”
“我們在蛋糕店門口一直坐到營業。初春的夜晚其實還挺冷的，她縮在我懷裏一直抖，身上的傷疼的厲害，發燒也燒的難受。那是我第一次抱她，一身骨頭咯的我心口疼。”
“林殁迷迷糊糊地跟我說了很多話，她問我爺爺奶奶為什麽不喜歡她？為什麽別人都有爸爸媽媽，她沒有？她說她很乖，很聽話，和那些考試考不好，還總惹事的小孩不一樣，她說她不壞，為什麽要挨打？”
“這些問題我回答不了，過去那些年，我離她太遠，我們的生活天差地別，我哪怕只是單純想象都想不出來林殁過的是什麽日子。”
“我驕傲了二十幾年，從來沒想過無能為力的感覺會那麽煎熬，沉重的幾乎喘不過氣。”
“林殁的第一個生日蛋糕是我買的，很普通的水果蛋糕，她說那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她邊哭邊說好吃的樣子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現實對她的不公把我逼得走投無路，我想不到辦法救她，索性走到她身邊陪她一起經歷。”
“于是，生日過後我們在一起了。我表白的，她只問了一句話——‘穆老師，跟你在一起，我是不是就不會再挨打？’”
穆越溪猛然仰頭，一手撐在桌邊，一手捂住眼睛，“你們說，我這麽賢良淑德一人怎麽可能打女人？她那個問題問的真蠢。”
穆越溪強勢慣了，突如其來的軟弱讓幾人無所适從，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一個人沉默地哭。
隔了很久，穆越溪才再次開口，聲音裏有對往事的克制。
“最開始那段時間，我們的戀愛談得很無趣，我說左她不會往右，我指上她不會看下，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她對我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種，單純想找個人依靠？不忍心拒絕我的表白？還是真的喜歡？”
“真的喜歡。”宮聿懷堅定，“林殁的性格不允許她因為孤獨和不忍走進另一個人的生活。”
“對。”穆越溪嘴角的弧度上揚，“所以，我開始加倍對她好，在她所有空白的地方留下我的痕跡，讓她朝着我預期的方向成長，萬幸，她願意接受。懂得喜歡的林殁可愛的我移不開視線。”
“她成了我心裏最寶貝的存在。”
停頓片刻，穆越溪的情緒逐漸低沉，說話聲輕的幾不可聞。
“我那時候多天真的，偷偷叫她小仙女，想把這個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把她藏着掖着，舍不得打，舍不得罵，舍不得碰，每天神經病似的怕她被別人惦記上，只要她主動靠近我一米，我就想把命都給她，誰知道最後是她先不要我了。”
“四年大學，她一個朋友都沒。一開始，她不要，後來，她有我。
既然我這麽重要，她又怎麽能那麽輕易的跟我提出分手？還不聲不響地消失在我可控的範圍裏，一走就是兩年，杳無音訊。”
作者有話要說： 休假才回到家，檢查的有點晚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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