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番外(二)(三)

番外二  再見, 就一定能再見

越越很好。

如果強行讓我數落她的不是, 那只有一件——我對她起初的喜歡摻了雜質, 越越對此耿耿于懷。

即便那種喜歡只是出于感激, 越越依然覺得自己吃虧。

近幾年尤為明顯,每次‘發作’都搞得所有人怨聲載道, 不得安寧。

坦白講,其他人受不受得了越越的毛病跟我沒有多大關系, 我只想越越在與我的喜歡裏沒有一點委屈。

為此, 在第十個山區扶貧工程完成以後, 我帶越越回高中見了班主任。

班主任嫁了同校的老師,他不高不帥不聰明, 獨獨對班主任好這一點, 細致到越越連夜做了學習筆記。

臨走的時候,班主任說祝我們幸福,越越先我一步主動答話, “也祝您幸福。”

很真誠。

有些‘嫉妒’只是出于喜歡,在被嫉妒的人面前證明了所有權, 心裏的疙瘩就會跟着消失。

越越啊, 很像小孩子呢。

而我, 很喜歡很喜歡這個能給我生活的小孩子。

————————

“越越,你現在可以相信沒人跟你搶我了是不是?”學校不遠處的田間小路上,我跟在越越身後,玩着她肩頭垂下來的飄帶說話。

越越夏天的裙子好多都有飄帶,風一吹, 她才是長發飄飄的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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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越哼哼兩聲不說話。

看不見表情,我猜不到越越的心情,心情有些失落。

“小姑娘,買點西瓜吃吧,現摘現吃,不甜不要錢。”旁邊西瓜地裏的西瓜伯伯扯着嗓子大喊。

我拉緊越越的飄帶,迫使她回身。

“怎麽了?”越越莫名。

我指着西瓜伯伯說:“想吃西瓜。”

“咦?這裏還有西瓜?”越越眯着眼睛仔細觀察。

半晌,越越兩手一拍,比我還激動,“走!”

“大哥,西瓜怎麽賣?”越越問。

西瓜伯伯大笑,“哈哈哈哈,我孫女都上中學了,你叫我大哥?”

越越驚訝,“不是吧,看您這精神頭最多40啊。”

西瓜伯伯樂得合不攏嘴,“過完年就65喽,比不得年輕時候了。”

對嘛!65才該是這個長相,越越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

“路邊遇見也是緣分,今天的西瓜我請!”西瓜伯伯一拍胸脯,大氣地說。

越越為難,“這不太好吧,您也是打開門做生意,哪兒有讓我們白吃的道理。”

話是這麽說,越越背在身後的手比個‘耶’是什麽意思?

最終,我們還是拗不過西瓜伯伯的熱情,一人捧着一半西瓜坐在地頭的木屋裏吃。

木屋建在半空,視線很好,往下成片的綠都能看得清楚,風一吹,涼涼的,比城市裏的燥熱舒爽很多。

“小仙女,轉頭。”越越突然說。

“怎麽了?”

“穆老師想親你。”

“在這裏?”西瓜伯伯還蹲在路邊抽煙,很容易被發現。

越越不開心,“啧啧啧,一回到自個兒地盤,連親都不讓親了,你心裏果然還惦記着那個嫁了醜男的班主任。”

“胡說!”

“那你到底讓不讓親!”

“......西瓜伯伯看見怎麽辦?”

越越回頭看了眼,收回垂在半空的腿,貓着腰跑回木屋的角落坐着,“來這裏。”

“嗯?”

越越張開雙臂,“愣着幹嘛,快來穆老師懷裏啊。”

越越......懷裏......

臉有點燙,有點緊張,可還是很想怎麽辦?

越越催促,“穆老師已經急不可耐了,再不過來,我就把你就地正法!”

我立刻放下西瓜挪了過去。

越越現在越來越過分了,只要是能說出來的話就一定會兌現,在這裏......給我十輩子也不敢。

“閉眼。”越越在我耳邊小聲說。

喜歡她不清亮但格外誘人的聲音。

閉眼的瞬間黑暗如期而至,碰到越越嘴唇的剎那亮光依約而來。

我腦子裏有個畫面慢慢清晰起來。

越越站在高地,背後是萬家燈火,她指着腳下螢火鋪就的羊腸小路問我,“小仙女,看到了沒有,順着這條路就可以走進我心裏,你來不來?”

我望着她笑,“來,來了就一輩子不走了。”

————————

我是個很健忘的人,只記得越越的好。

從遇見她的那天起,我的記憶就變成了沒有日期和标簽的白紙,你問我越越的壞,我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你問我她的好,我可以洋洋灑灑寫一千張,一萬張,那些好摞在一起就是我最喜歡的這兩個字‘越越’。

越越瞞着我藏了很多秘密,比如公司破産和我到底有沒有關系,比如她在國外差點出事是因為什麽,比如分開的那兩年她到底過得怎麽樣......

她不說,我就不問,同樣的,我也不願意在越越面前回憶沒有她的那兩年日子有多難過。

我們在那些對感情無益的事情上躲躲藏藏,無非是為了一句‘我想要她好’,我們現在都好,那不如就和過去認真道別,然後一走過漫長的人生,在生命的終點認真說一聲‘再見’。

再見,就一定還能再見。

++++++++++++++++++++

番外三  老有所依

時間會走,人會老。

晚年細細回憶才突覺人生短暫,愛還不夠。

————

晨光微熹。

公園裏已經有人開始鍛煉,林殁牽着穆越溪在霧氣未消的小路上散步。

年華已然不在,如今的她們白發蒼蒼,行動遲緩,可藏在眼裏的愛意依舊濃烈。

林殁仰頭,“越越,累了嗎?要不要歇一會兒?”

穆越溪斂起短促的呼吸,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異樣,“穆老師什麽時候那麽脆了?好好的。”

林殁咧着嘴笑,和年輕時一樣傻。

穆越溪捏捏林殁的臉頰,昔日水嫩的皮膚早已不複存在,可即便有了皺紋,她依然是個漂亮可愛的小老太太。

捏臉這個動作,穆越溪從認識林殁那天學會,一上瘾便一輩子戒不掉。

“一會兒要不要去小區外面吃包子?”穆越溪問道。

林殁想了想拒絕,“不要了,好遠。”

越越的身體不适合走那麽遠的路。

“可是,穆老師想看你吃包子。”穆越溪惋惜,“我們家小仙女連吃包子都會遭人嫉妒。”

不忍心讓穆越溪失望,林殁試探着問,“不然你在這裏等我,我出去買?”

穆越溪一口拒絕,“不行!這麽漂亮的老太太一個人出去,萬一被哪個糟老頭拐跑了,穆老師找誰要去?”

林殁捂着肚子咯咯直笑,“不會,我只喜歡你。”

“啧!就會撿好聽的哄我。”穆越溪走到路邊的石凳前坐下,“行了行了,你去吧,快去快回,穆老師在這裏等你。”

“嗯。”林殁從包裏翻出來幾枚硬幣,把剩下的東西塞進穆越溪懷裏,“越越,水在包裏,渴了記得喝水。”

穆越溪無語,“我今年89歲,不是九個月,OK?”

林殁笑笑不說話,順着來時的路往小區外面走。

林殁沒有告訴穆越溪,她已經忘記了很多事情,不止是吃飯喝水,穿衣睡覺,連回家的路都會忘記,有時候......小仙女也會被忘記。

這是‘老’的必然結果,林殁不怨天尤人,只是越發為晚遇見的那十八年不甘。

————

包子店在離小區一條街的十字路口,沒有多好吃,常買只是單純出于習慣。

她們都是念舊的人,不論做人,還是對事。

林殁買完包子回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公園裏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怕穆越溪等急,林殁加快腳步往約定的地方走。

到達目的地,林殁被圍在一起的人群吓得心跳失控。

“越越,越越......越越!”

由走到跑,由小聲默念到放聲大喊,十幾米的距離,林殁好像經歷了一生。

人群裏,穆越溪無力地躺在石凳上,懷裏抱着林殁留下的包。

林殁踉跄着走過去,輕聲呼喊,“越越,小仙女回來了,你醒來好不好?忘記什麽都沒關系,不能走路沒關系,看不見也沒關系,有小仙女一直陪着你,你不要怕,不要急,慢慢醒來就好。”

這樣的情況林殁經歷過數十次,每次穆越溪都會被她叫醒,這一次,穆越溪用停止呼吸表達了拒絕。

林殁握住穆越溪的手,收緊。

離開竟然是這種感覺?胸口有壓迫感,尾椎骨處酥麻難耐。

為什麽別人會哭的那麽痛不欲生?

百思不得其解間,一句清晰的‘卧槽’傳來,聲音很年輕。

“嗯?”林殁疑惑地揉揉眼睛,“越越,你還活着?”

穆越溪剛醒,沒好氣地在林殁臉上掐了一把,“睡傻了你?趕緊起來,今兒大年第一天,會有很多人過來拜年,好吃的能管一年。”

穆越溪将林殁拉起來,邊幫她穿睡衣邊威脅,“公公婆婆今兒可都在家,你好意思讓他們等你?”

林殁一個激靈,瞬間清醒,“對啊,這是你帶我回家過的第一個年,要留下好印象,對,好印象......”

林殁穿着一只拖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進衛生間洗漱,臨進門還在門框上撞了下,疼得哎呦一聲惹人心疼。

穆越溪看得心驚膽戰,對林殁的生活能力和智商再次表現出懷疑。

“以後老了,誰照顧你這個二傻子。”穆越溪撿起林殁丢在地上的衣服無奈地搖頭。

衛生間門口,林殁扒着門框,聲音含糊,“越越,老有所依,我能給你。”

穆越溪回頭,林殁含着滿嘴泡沫,眉眼彎彎。

穆越溪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林殁做過一個夢,夢裏穆越溪先忘了她,先離開她,穆越溪只知道,往後那些年,林殁用文字做了一本筆記,名叫《老有所依》。

穆越溪的依靠是她,她的依靠是一整本回憶。

晚年,她們沒有兒孫滿堂,卻也沒有誰會寂寞。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篇番外,這回真完了

因為之前已經标了完結,不能新增章節,所以把原本這章替換了,有興趣的可以看下

我好像廢話了,能看到作話的肯定已經看到新番外了......

隔壁新文《她似救命藥》,甜的時候掉牙,虐的時候帶刀,混着吃大概會致人精分,寶寶們如果體質不弱可以收藏下哈,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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