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毒發

轉眼間，李瓊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再過十多天就是封後大典了。

紫禁城裏難得見天空顯得如此高遠，微風吹過，留戀着樹梢的葉被風攜走打着旋的飄落，陛下正面見王院判。

“微臣給陛下請安”。

“免禮平身”。陛下擡頭道。

他将手中的筆放下，問道“貴妃孕期也有三個多月了，典禮在即，儀式繁雜冗長會不會影響貴妃的身體？”

王院判回道“貴妃鳳體一向強健，臣每日把脈，胎相亦穩，應是不會有什麽大影響，但疲勞也是難免，典禮前後一定要格外注意，最好能······。”他想了一下，沒敢說出簡化些儀式，畢竟天家威儀，多少年的規矩，哪能輕易改變。

陛下聽見難免勞累就皺起了眉，他道“接着說，你說最好能什麽？”

王院判咽了口唾沫，想到貴妃的盛寵，大着膽子說道“最好能簡化些儀式，貴妃懷着龍子，若是勞累确實可能有些不妥。”

陛下點點頭“朕之前已經和禮部商議修改過儀式步驟了，把祭祀宣講都放在貴妃登場前，這樣就免去等待的時間了，封後大典一定要盛大，這個典禮要持續三天，但不能勞累了貴妃，她每天只需要登場一個時辰左右，朕就是想和你确認一下，這樣的話，對貴妃的身體有沒有影響。”

王院判······

這麽寵媳婦的，我活了這麽多年，就見過您一個啊，為了典禮的盛大，從一天變成了三天，為了貴妃不累，一天就出場一個時辰，累個屁啊累。

陛下又道“你說的出這樣的話，可見是關懷體貼貴妃的，朕心甚慰，也獎勵你侍奉貴妃有功，賞黃金百兩。”

王院判心裏想，貴妃的大腿絕對得抱好啊這，連忙跪下謝恩“臣謝陛下賞賜，臣日後也定當盡心竭力侍奉貴妃。”

“陛下，陛下······”德喜公公一貫沉穩，已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如今卻臉色慘白的進來。

“怎麽了？”陛下皺着眉問道

德喜公公心知主子有多喜愛貴妃，貴妃要是真出了事，這宮裏誰也跑不了，他強定了定神兒回禀道“貴妃······貴妃在園子裏散步，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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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陛下心頭一緊，霍的一下站起來。

沒等說什麽，他就眼前一黑，一頭栽倒了。

“陛下”隐約聽見殿內人擔憂的大喊。

“阿玉”陛下掙紮着，最終意識被拖入一片黑暗中。

把時間倒回半個時辰之前，李瓊那邊是這樣滴。

喜鵲抱着一小壇子酸梅進來“諾，就是這樣的壇子，主子也看到了，那我抱出去了。”

“別······”李瓊說道“給我盛一些啊。”

杏子笑着道“我就知道主子會這樣，要不然平白無故看什麽酸梅壇子，”指指喜鵲“就你傻還去拿過來了，主子還能讓你在原樣拿回去。”

喜鵲撅了撅嘴“主子你看杏子，她又嘲笑我”。

李瓊将手邊的盤子遞過去“給我撥出來一些，我教訓她。”

喜鵲抱着壇子搖了搖頭“主子您可不能再吃了，今天已經吃了三碟子了，您上次吃多了這些零嘴，飯都不好好吃，而且太醫說了，吃多了對牙和胃都不好，嬷嬷說了下回再這樣，她就告訴陛下了。”

李瓊頓時趴在桌子上，擺出一副連酸梅都吃不上，人生真是太艱難了的發愁臉。

杏子笑的厲害，李瓊怒視她一眼，有沒有同情心了，現在的人啊，真是過分。

喜鵲猶猶豫豫的，李瓊立馬把頭埋在臂彎裏，極力營造傷心的氣氛。

“主子，只能再吃五顆啊······”喜鵲道。

“十顆”

“那算了，我還是抱回去了”喜鵲道。

“別，好吧，五顆就五顆”李瓊連忙道。

喜鵲一個一個數着，用銀撥勺往小碟子裏撥了五顆。

李瓊一邊看，一邊不滿的抱怨“我是貴妃诶，誰家的貴妃連吃個酸梅都這麽艱難的，真是······”

喜鵲打趣她道“只要您說動陛下不顧太醫的意見，您就能無限制的吃了，我現在就去和嬷嬷說，讓她告訴陛下。”

李瓊看着小碟子裏五顆圓滾滾的酸梅，不舍得下手“喜鵲你學壞了”。

正準備吃呢，嬷嬷進來了，李瓊眼疾手快，一把将盤子塞在了案幾下層。

嬷嬷眼裏笑意都要溢出來了，假裝沒看見的說“主子，到了散步的時候了。”

李瓊不舍的瞟着案幾“啊，這樣啊，今天本宮不想出去了。”

嬷嬷笑着道“哦，老奴真有點事情要和陛下商量呢，那主子休息吧，老奴這就去了。”

“嬷嬷······”李瓊拖長了聲音撒嬌。

李瓊年紀小，她又是那種可愛的長相，嬷嬷看她就像是看自己愛撒嬌的小孫女一樣，她逗李瓊“我是老了，散個步的功夫就會把事情忘了的。”

李瓊撅着嘴，站起來“都拿殷殷管我，好吧好吧，我們去散步”。

“主子，看那邊，今年的秋海棠開的分外好呢”杏子指指一邊。

李瓊裹着披風，她犯懶不想出來，真出來了，看了景色，她也高興的很。

走了一會，李瓊心裏惦記着還沒吃到的酸梅，就打算着回去了。

嬷嬷走在李瓊後面，這是防着有人會推她什麽的，喜鵲柳鈴在李瓊兩邊，小心翼翼的護着她，其實李瓊覺得這架勢也太誇張了，自己現在才三個多月，小腹只有一點點隆起，還沒準只是自己吃太多，攢的肉，大家已經好像李瓊挺着大肚子行動不便似的，但是李瓊明白大家這都是為了她。李瓊回頭道“嬷嬷，你忘了沒有”。

嬷嬷笑着說：“忘了，老奴現在的記性是越來越不好了，已經想不起剛才要幹嘛了。”

李瓊放心的帶着大家往回走。

“主子小心······”

李瓊搖晃了一下，眼看着要一頭趴到。

她耳邊是嘈雜的聲音，李瓊摸了摸感覺身下軟綿綿的，一睜開眼睛，看見的龇牙咧嘴的杏子。

杏子悲痛的道“主子，你現在到底多重啊？”

李瓊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她手還放在上面，杏子小聲的說“主子，你摸的是我的胸······”

“杏子，你居然有胸啊······”李瓊驚訝的回了一句。

杏子簡直要被氣哭了，主子我心上人在後面呢，她充滿悲憤的大聲說“我當然有！！！”

旁邊吓傻了的喜鵲“撲”的一下笑出聲來。

連身後被影五扶着的嬷嬷都笑了。影五眨了眨眼睛，硬把笑意吞了下去。

“該死······”影七暗自咬了咬牙。

他是追着那個用石頭砸中嬷嬷腿的人來的，他看見那人穿着一身太監的衣服，影七追着他跑到跑到承景宮這邊，還是追丢了。

他趕緊返回去看主子的時候，正好碰見德喜公公從下面走過，影七從房頂上跳下來。

“剛才有個人動了手腳，主子摔倒了”。他急着回去，說完就走了，德喜公公見愛笑的小影七面無表情，還垂頭喪氣的，直接就以為貴妃摔出了好歹，這才連忙跑來通知陛下。

“阿玉······”

“陛下，您醒了”德喜公公抹着眼淚道。

陛下覺得揉了揉額頭，便要起身。

“哎呦，我的陛下喲，您可躺着吧······”

“貴妃呢？貴妃怎麽樣了？”他着急的問。

王太醫被影一帶着一同進來，他一臉凝重，手中拿着一張方子。

“請主子安。”影一行了個禮。

“朕出了什麽事”陛下看了一眼影一，平靜的問道。

“您中毒了”。

“哦。”

影一的面癱臉都要不好了：就哦一下，你是中了毒，不是喝了水啊，我家的主子太淡定怎麽破。

“貴妃那邊沒出什麽事吧，她怎麽樣了”陛下急切的問。

影一愣了一下，答道“影五剛才來報，太醫去看過了，貴妃沒事，杏子給墊住了，只是季嬷嬷崴了腳，也已經治療過了。

陛下這才放下心來，看向王太醫。

王太醫已經在心裏默默和家人告別了，不管能不能治好皇帝，摻和到陛下中毒這種大事件裏，自己算是搭進來了。

他反而鎮定了，回道“方才陛下暈倒之際，臣不只把了脈，還鬥膽冒犯龍體，取了您指尖血一望，陛下近日是否常覺得精神不濟，有時還會眼前一黑？”

陛下想了想，點點頭“是這樣，朕還以為是這幾天勞累太過所致”。

“陛下指尖血顏色格外豔紅，且伴有乏力體虛之兆，臣鬥膽猜測此乃是中了花栀子一毒！”

“花栀子？”影一疑惑道。

“唔，它也被稱作美人醉。前朝後宮中多用此害人，臣于前朝所留藥譜中曾見此藥，此藥無色無味，發作極慢，也很難被發現，若不是陛下最近忙碌身體不适，且今日急火攻心兒暈倒，臣日常把脈是看不出來的，只會使人慢慢的身體乏力，最後就像是體虛而亡一般。”

王太醫皺了皺眉“但是此毒并不難解，一旦發現只是解毒時間長些而已。前朝因此藥而死的後妃多半不是因為此藥無解而亡，只是當時的太醫院也被後妃收買把持，不醫治罷了，說實話，給陛下下毒的話，此毒不合常理。”

“你做什麽了？”趙凝壓低了聲音憤怒的問。

“老奴只是做了老奴應當做的事”。

“沒有我的命令，你為什麽擅自行動，為什麽要讓貴妃流産？”趙凝咬牙切齒的道。

“小姐不明白嗎？老奴并不是聽你指揮而行動的，小皇帝若是有了後代，我們毒死他的意義何在呢？按理說，小姐也不是心地善良的人啊，怎麽過了這麽長時間，老奴千辛萬苦的混進來，發現美人醉小姐居然還沒下到那貴妃身上，小姐是怎麽了呢？”

趙凝捏緊了手指“我只是沒找到機會而已······”

“萬幸的是，小姐還不是什麽事情都沒做，起碼那千絲毒已經下給了小皇帝，老奴從太醫院知道，那小皇帝已經毒發了，真是天助我等。”

趙凝道“那就好，這都是托太皇太後她老人家的福。”

“小姐別忘了那個貴妃肚子裏的孩子，老奴要回去禀報趙大人這個好消息了”。

那人沒走兩步就倒在了地上“小姐，你······”

趙凝微微一笑“可惜，我和你們的目标不一樣啊，我是要當皇後的人，皇上怎麽能被毒死呢，這千絲還是你自己享受吧，啊對了，謝謝你把美人醉帶進來給我，以及你的化屍水挺管用嘛。”

“你說什麽？”陛下端着藥碗一飲而盡，放下藥碗皺着眉看着底下跪着那人。

“奴婢說奴婢知道陛下的毒是誰下的，是翊坤宮貴妃。”

陛下看向壓着她和一個小太監回來的龍衛，禀陛下“奴才等按照太醫教的方法查驗各宮，此人的一件衣服上沾有該毒，這名宮女則是自己說她知道下毒的是誰，奴才等一并将其帶了回來。”

“你是？”

“奴才·····奴才冤枉······奴才是翊坤宮的太監小吳子，奴才真的沒有給陛下下毒啊，奴才冤枉······”他原本是龍衛手把着的，龍衛一松手，讓他和陛下回話，他就軟到在地，他一個勁的磕頭。

顧忌懷有龍子的貴妃，龍衛帶他倆回來的時候，一點都沒有驚動翊坤宮主殿，一路上也沒有動過手，但是小吳子還是吓的不清。

“奴婢知道，奴婢有話說······”柳鈴眼睛亮的吓人。

陛下擺擺手“帶他們下去”。

“貴妃給陛下下毒，想要······嗚”柳鈴喊得聲嘶力竭，龍衛連忙捂住了她的嘴。

“陛下，這······”德喜公公看向陛下。

“不必聽她說，帶他們下去審問”。

德喜公公想也是，陛下那麽心疼貴妃，哪能信她胡說。

陛下開口卻道“傳朕旨意，貴妃靜養于翊坤宮，翊坤宮即日起畢宮，龍衛守衛在外，無朕手書，任何人不得進入翊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