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上了個藥

“葉影帝, 聽說你在衛生間裏把星宇的太子爺給揍了,一打五還不落下風, 厲害呀。”

剛關上車門,駕駛座上的姚景轉過頭, 語氣中帶着些許調侃的味道。事發突然,沒來得及通知司機,姚景自己開了車。

娛樂圈大概是小道消息傳播最快的一個地方, 葉故毫不懷疑第二天一早他把星宇的太子爺給打了的消息會傳遍整個圈子。

這不,他剛從宴會大廳出來上了車,消息靈通的姚助理就不知從哪得知了他1V5的英勇事跡。

也不知道明天會被傳成什麽樣子。

值得慶幸的是,聶安國的生日宴會沒有媒體在場, 他打人的那個衛生間又偏了點,沒有監控, 也不太容易被拍到照片。

“過獎。”葉故不要臉地把姚景的話當做誇獎收下了,轉頭看一旁的喬默。

喬默幽深的雙眸在黑暗中看得不太分明,路燈透過車窗照在他的半張臉上, 表情不悲不喜。

葉故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姚景伸手在車頂摸索了兩下,打開車燈, 把放在副駕駛位子上的紗布和酒精往後一扔。

葉故以一敵五, 把邱簡打得進了醫院,自己也挨了不少拳頭,方才看不分明, 如今一開燈, 才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上沾滿了紅色的液體, 手背上有幾道劃痕,嘴角被酒瓶的玻璃渣刺破,留下一個小傷口。

這還只是顯在明處的,衣服下不知還有多少暗傷。

喬默眸色頓時轉深。

葉故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樣子,趕緊解釋:“衣服上沾的不是血,是葡萄酒,我沒受什麽傷。”

喬默一言不發地拿起酒精往他手背上塗。

“嘶……”手背冰涼的觸痛讓葉故嚎了一聲,從喬默的不動聲色中看出了幾分不悅,又趕緊乖巧地坐好,“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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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還敢動手?”喬默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有點冷,像是玉石敲擊在盤子上。

“是他欺人太甚,而且……”葉故帶着幾分勝利者的得意道,“他受的傷可比我重多了。”

不說後面那幾拳,就是一開始他用酒瓶砸的那一下,就足夠邱簡喝一壺的了。

喬默不留情地用力在他手背的傷痕上按了一下,冷聲道:“他是什麽人,也值得你和他動手計較?”

姚景也在前面說着風涼話:“葉大影帝,你這張臉可是投了天價保險的,随便傷了那麽一點,粉絲們可都要上街游|行抗議了。”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打的時候都護着臉。”

手背的傷口處理完,喬默仔細看了看他的臉,除了嘴角破了點皮之外,那張帥氣的臉确實沒受到什麽傷害。

他把紗布扔在葉故懷裏,一副讓他自己包紮的樣子,身體往後一靠,低聲吩咐姚景:“先回去吧。”

油門一踩,車尾揚起些許煙塵,浮動在路燈打下的光線中。

車燈下,喬默的臉色有些蒼白,葉故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喬默看着他,反問:“我能有什麽事?”

葉故覺得此時的喬默帶着一種令他膽戰心驚的陌生感。他仿佛又看到了方子錦出事那一晚,喬默冷漠中夾雜着危險的神情。

他的動作不由一頓。

晚上的車并不多,姚景的車技是屬于四平八穩的那種,均速行駛時葉故感受不到任何的颠簸。

夜風太大,車窗都關着,在濃郁的酒氣當中,葉故隐隐聞到了些許血腥的氣味,稍縱即逝。也許是他的錯覺,也許是在揍邱簡是染上了鮮血。

葉故心底的不安突然加重。

他下意識地打開車窗透透氣,灌進來的冷風讓喬默輕微地顫抖了下,他趕緊又把窗給關上了。

手機在打架時遭受牽連,屏幕摔了個粉碎,葉故按了半天開機鍵都沒見屏幕亮起來,只好放棄折騰它。

一路上氣氛安靜得可怕。

姚景把兩人送到綠城就先回了公司。他也是臨時加班,等會還要聯系各大媒體把今晚發生的事給壓下去。

給葉故善後的的事他這幾年做了無數次,壓下去的黑料堆起來都能出一本書,如今也是駕輕就熟,公關部門緊急被喊起來加班加點。

“我不是一時沖動。”葉故開門時突然低聲道,“他那麽說你,是男人都忍不住,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揍上去。”

喬默正想說什麽,突然有一道黑影從門內閃過,在皎潔月光下透露出些許輪廓。

黑影的速度極快,葉故條件反射般地擋在了喬默身前,下一秒,手臂被利爪劃破,火辣的疼痛感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本就一片狼藉的衣服袖子上被劃出了幾道口子,今夜之後算是徹底報廢了。

葉故一低頭,對上一雙深綠色的貓瞳,在黑夜中閃爍着詭異的光。

“momo?”葉故詫異。

momo戒備地看着他們,後背高高地拱起,擺出一副攻擊的姿勢,身上的毛倒豎着。

葉故無措地在門口立了會,輕聲道:“可能是我身上的味道吓到它了。”

喬默聞言低頭看了一眼momo,臉色在月光銀輝下更白了幾分。

他知道,momo這個樣子不是因為葉故,而是因為他。

如果不是姚景剛好按了門鈴,如果姚景遲來那麽幾分鐘,如今葉故看到的就不是完好無整的momo了。

兵荒馬亂的一晚,葉故也沒心情安撫炸毛的momo,最後還是采取了武力鎮壓的方式,将momo關到了籠子裏。

“把衣服脫了。”喬默在他身後低聲道。

“啊?”葉故愣了一下,西裝上全是酒,黏膩得很,他進門後就把外套扔在了客廳的地上,如今上半身只穿了內搭的襯衫。

喬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受傷。”

葉故不敢忤逆一反常态的喬默,順從地解開了襯衫的扣子,露出赤|裸的胸膛。

身為各大娛樂雜志的封面寵兒,葉故的身材是出了名的棒,緊致的腰身,流暢有力的線條,繃緊的腹肌……無論何時看到他赤|裸的身子都是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

喬默克制着讓自己不要往下看,仔細地檢查了葉故身上的淤青,又讓他轉過身去檢查背部。

确實像他說的那樣,除了手臂上被momo剛抓出的傷痕,其他的傷都不嚴重,連藥都不用上,揉幾下化瘀就行了。

有一處淤青在腰腹處,喬默伸手輕柔地揉了兩下,然後發現葉故某個地方悄悄地立了起來。

喬默面無表情地縮回手,冷冷地瞥了葉故一眼。

葉故滿臉的無辜。

喜歡的人讓你脫衣服,然後在你身上摸來摸去,會起反應難道不是正常的嗎!

把身上的酒漬味道清洗完,葉故抱着喬默躺在床上。

這一晚兩人都心事重重,全然沒有做|愛的興致。

在一片黑暗和寂靜中,喬默突然問:“你想不想知道……喬臻是怎麽死的?”

葉故的呼吸一滞。

半晌後,他艱難地開口問道:“是交換信息嗎?”

喬默恍惚了一瞬,仿佛又回到了被葉故強行表白的那個夜晚,麻木冰冷了一晚上的心口突然有了知覺,逐漸感受到了暖意。

他點了點頭,笑了:“是。”

葉故把他擁進懷裏,五根手指插|入他柔軟的頭發裏揉了揉:“好,我聽着。”

身體跌進溫暖的懷抱裏,喬默蹭了蹭葉故的下巴,繼續回憶了起來。

大學的時候,喬默和喬臻徹底斷了聯系。

最後一次見面是在錄取通知書發放之後,喬臻把他堵在門口,冷着臉問他為什麽。

喬默雙手插在兜裏,臉上的表情冷漠無波,在喬臻變得越來越難看的神情中,喬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麽?問這個問題,你不覺得可笑嗎?”

喬臻惡狠狠地看着他,最後一拳砸到他旁邊的牆壁上,冷聲道:“你真不愧是她的兒子,我居然天真地信了你。”

牆壁被砸得震顫了一下,如果他們之間搖搖欲墜的塑料兄弟情,不知何時就将轟然倒塌。

喬默推開他,一聲不吭地走了,仿佛已經沒有和他對話的必要。

他沒有解釋喬臻改志願的事,自己一個字都沒對江笙提過。江笙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可那又如何。

最後确實是他動的手腳。

大學時期的喬臻無比地放縱和堕落。喝酒泡吧、網吧通宵、聚衆打架的事都幹過,逃了一整個學期的課,期末挂科無數,完全找不出高中時那個興致勃勃地和喬默說他想學金融時的振奮樣子。

喬默在一家酒吧找到他時,甚至認不出這個染了一頭黃毛、身着奇裝異服的非主流社會青年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

看到他時,喬臻甚至還輕佻地吹了聲口哨:“喲,這不是喬家的少爺嘛,想不到你也會來這種地方。”

小破酒吧震天的音樂吵得喬默雙眉緊蹙,他從來沒來過這種低檔、破爛的地方,來往的人魚龍混雜,從各方面投過來不加掩飾的火熱視線讓他渾身不自在。

他冰冷着臉,問喬臻:“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喬臻笑了:“我這樣難道不是你希望的嗎?”

喬默沒有說話,喬臻結交的幾個狐朋狗友湊過來,對着喬默姣好的面容咽了咽口水,問道:“臻哥,這你朋友?”

“哪能呢。”喬臻嘲諷地勾了勾唇,“我可高攀不起大家少爺。”

喬默生得好看,眉目間的冷淡讓他更添了幾分禁忌的誘惑感,在酒吧迷亂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攝人心魄的美,不少人看了一眼就移不開目光,小腹一緊,不免動了心思。

狐朋狗友一聽喬臻的話,明白沒有護着這個美人的意思,招手讓調酒師拿了杯酒過來,推到喬默面前:“喝一杯?”

那是喬默第一次喝這麽烈的酒。

冰冷的液體順着喉嚨滑下,起初并沒有什麽感覺,随後液體流過的地方仿佛刀刻一般,喉嚨火熱得像是燒了起來,大腦被刺激得停止了工作。

他被嗆得咳嗽了幾聲。

然後他發現了不對勁。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喝了酒之後,身體會變得這麽敏感。

随意被人觸碰一下都能引起激烈的顫抖,異樣的緋紅在皮膚上蔓延開來,呼吸一點點地急促……

神志在酒精的作用下逐漸模糊了起來。

狐朋狗友被喬默泛紅的臉看得心神蕩漾,靠近他調戲道:“第一次來?要不要跟着哥幾個一起玩玩。”

喬默一咬舌尖,用自己最後的理智伸手推開了他。

然而狐朋狗友顯然不肯輕易罷休,一把拉過喬默的胳膊,笑道:“別這麽害羞啊,我們會讓你玩得很盡興的。”

喬臻坐在吧臺的椅子上喝着酒,冷漠地看着他那群狐朋狗友把喬默堵在酒吧裏,臉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烈酒的後勁徹底發揮了出來,後面發生的事喬默的記憶十分模糊,江笙一直以保護的名義派人監視着喬默,有人見狀不對強行沖進酒吧帶走了喬默,然後便是一片混戰。

再醒來時,他對上的是江笙冰冷的、失望的臉。

似乎這兩種表情是他在江笙身上見到最多的。

她說:“你把他當哥哥,他還把你當弟弟嗎?”

喬默臉色蒼白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江笙又道:“如果不是我的人把你帶了出來,你知不知道你會遭遇什麽?”

喬默想起酒吧裏他被狐朋狗友騷擾時,喬臻斜眼看着無動于衷的表情,微微擡了擡眼皮,對江笙道:“這難道不是你想讓我看到的嗎?”

江笙平靜地看着他,笑了。

喬默想:他果然,不需要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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