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崩塌的堡壘

容悅聽到了門打開的聲音，他立馬跑到門邊去，果然看到了沈眠回來了，正在換鞋子。

“你回來了。”容悅說。

“你是特意來接我的嗎？”沈眠笑了。

由于沈眠的眼鏡碎了，需要明天才能修好，這兩天他都沒有戴眼鏡，一笑的時候，眼角的弧度怎麽樣都無法掩飾。

沈眠剛上晚修回來，但是時間已經快要到他睡覺的時間了。拿上換洗的衣服，他很快就去洗澡，然後回到了房間，容悅已經躺在床上了。他身上不少地方還包紮着繃帶，臉蛋也有一塊青一塊紫的地方。沈眠躺在他的旁邊，伸出手把他的頭發撩到他的耳後，小心翼翼地碰觸他的嘴角。“現在還會痛嗎？”

容悅不說謊，“還是會。”

沈眠的眉毛立刻就皺在一起。“該怎麽辦？”

容悅看見他一臉責怪自己的樣子也是覺得好笑，把他傷害成這樣的人不是他，怎麽他就一直一臉都是自己的錯的樣子。“那你學我的媽媽吧。”容悅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你親我一下，然後告訴我睡覺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沈眠默了一瞬，眼睛一沉。他本來在容悅臉上的手往上摸，撩開了容悅額頭上的頭發，然後朝着他靠近。

容悅就這樣睜着眼睛看他，嘴角含笑。

沈眠的嘴唇輕輕碰了一下他的額頭。

觸覺比棉花落在臉上還要輕。

“睡着了雖然就不痛了，但是醒來還是會有感受的，所以你還是趕緊好起來吧。”

容悅摸了摸額頭。

“我要睡了，明天還要早起。”沈眠說。

容悅立馬就想去關燈，但是燈的開關在沈眠的那一邊，他不得不伸出手，橫跨沈眠的身體，才能摸到按鈕。其實沈眠大可說他可以自己關燈，但是他看着因為要去關燈而幾乎壓在自己身體上的容悅，于是就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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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了燈，兩人平躺好在床上。容悅往沈眠所在的方向挪了挪，直到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以後才停了下來。“晚安。”

“晚安。”

由于容悅一直都有規律的睡眠時間，他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平穩。但是沈眠卻沒有那麽容易陷入深眠，他轉身側躺着，伸出手放在容悅的背上。他很喜歡容悅的身體，雖然稍顯瘦弱，但是裏面卻蘊含無限的能量。也不知道他想了什麽，久久才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眠靜悄悄地起床，望了扔在睡夢中的容悅一眼，然後換上衣服，出發去學校。

容悅在他後面醒來，他下樓的時候，客廳坐了兩個人，一個是沈眠的媽媽劉妤，一個是他的爸爸容懷。

劉妤看到他下來了，先讓他去洗漱，随後拿了早餐，讓他一邊吃一邊聊天。

“真是抱歉啊。”劉妤女士滿臉不好意思，“我家小孩也不知道怎麽了，無論如何都要把小悅帶回來。”

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她都要覺得不可思議。她聽說容悅被綁架了，沈眠就一直跟着警察上蹿下跳，最後還把容悅抱回來了。如果容懷想要來搶，他就像是兇惡的獅子一樣，對着他人張牙舞爪。

沈眠和容懷對峙不下，最後還是容悅開口，撫慰了當場人的心。“爸爸，沈眠會幫我處理傷口的，你先回去吧。”

事情過去了好幾天，容懷趁着沈眠注意去上學，才找着機會過來。

容懷看着吃早飯的容悅，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麽你要選擇呆在沈眠的身邊嗎？”

“因為他的情緒崩潰了，我必須這樣子做。”容悅回答。

他的這個答案一出來，不僅容懷驚訝，劉妤更是不知如何反應。她的兒子居然被一個小他好幾歲的小孩這樣照顧嗎？

容懷無奈地笑了，“那我呢？”我在你的心中又值幾分呢？

“爸爸沒有太大關系。”他分析起人來可以說是毫不留情，“爸爸你只是擔心我的傷口而已，這一個我提了，所以沈眠幫我處理了。但是沈眠現在不一樣，我要是選錯了，他會崩潰的。”

容懷被他說得動氣了，“難道我就不足夠擔心你嗎？”

容悅截斷他的話，“我從未懷疑你對我的關懷。只是，現在爸爸沒有關系，沈眠不一樣。”

容懷沉默，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部手機給他。看見容悅接下手機以後，他終于把那句話說出來，“不，我不是沒有關系的那一方。差不多了，就回家吧，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聯系。”說完他就要走了。

劉妤送他出去，期間一直在道歉。畢竟自己的兒子把別人的兒子給搶了，事情不是一般嚴重。

容懷朝她鞠躬，“我家小孩就拜托你多加照顧了。”

“放心。”劉妤笑了，“其實也是正好，你要上班，而我正好空閑，方便照顧一下小悅。”

容懷再三道謝，才離開了。

劉妤送完了容懷，轉身回去。容悅已經吃完一碗面條了，正在廚房洗碗。劉妤連忙跑過去，“我來洗吧。”

容悅已經洗好了，聞言回頭一笑。“沒關系我其實沒有多大事，洗碗還是可以的。”

劉妤在這幾天的近距離相處，徹底明白了這個小孩子還真的跟普通小孩子不一樣，你根本不用太過委婉的哄小孩子的話來跟他相處。搞不好，心智比她的兒子還要成熟。偏偏她的傻兒子還用對待小屁孩的态度來對他，想到這一點，她也是佩服。

容悅将碗筷放好，乖巧地走出客廳。因為廚房的光影效果，他剛剛顯得很高大，一走過來，還是那個小矮子。

劉妤還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不管怎麽成熟，還是一個小孩。

到了周末，沈眠要去眼鏡店拿修好的眼鏡，順手把容悅給帶上了。兩人坐上了公交車，夏天的風拂面，郁郁蔥蔥的樹林隐藏着寶藏，而落葉吸引人去探險。

其實沈眠的近視并沒有那麽嚴重，但是容悅害怕他看不清路線，到了縣城，就要牽着他的手給他領路。

沈眠被他牽着手帶領着，覺得好笑極了，因為容悅還是那麽小。

他勾着他的小尾指，誠懇說道：“那麽就拜托你好好看路了。”

“放心好了。”

容大少爺都叫他放心，他還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到了眼鏡店，店員把修好的眼鏡給沈眠，沈眠戴上去以後，發現視力無誤，然後轉頭問容悅。“怎麽樣。”

容悅回答：“真适合你。”

沈眠覺得這個小孩一溫柔起來确實挺要人命的。

兩人走出了店鋪。

距離綁架事件的發生都要過去一個多星期了，沈眠多多少少都冷靜下來了。他看着小孩，問：“你爸爸會不會去告我搶小孩？”一想到自己前段時間的狀态，說他被什麽上身了都不奇怪。更可怕的事情他不敢說，就算他現在冷靜了，也并不想把小孩送回去。

容悅眼睛帶笑，瞄了他一眼，“放心好了，我會保護你的。”

容大少爺，超級可靠啊！

“我還想跟你呆多一段時間，但是……你快要考試了吧。”

“考試沒有關系。”

“怎麽沒有關系。”沈眠拉住他。

容悅擡頭看他，“因為我會考得好，所以沒有關系。”

沈眠才不相信他，“你看看什麽時候去上學，上學前我幫你溫習一下你落下的功課。”

容悅覺得這個人平常是挺婆婆媽媽的，那天那麽果斷的樣子真是一去不複還。“你呢？一個月沒到你就要高考了，周末還帶着初中生晃晃蕩蕩，你心真大。”

沈眠搖了搖手指，“我是人才型選手，之前準備好了，後面根本就毫不畏懼。”

容悅：“噗嗤。”

“死小鬼，你在嘲笑我？”沈眠挑眉。

容悅是啊，但是他不敢說出來，于是只能認真道：“我就是覺得沈哥哥真是厲害呀。”

沈眠：“……還好吧。”啧，聽到他的稱贊，他為什麽要不好意思。

容悅看出他害羞的樣子，再接再厲，“是真的，沈哥哥真棒啊，又聰明又帥。”

“好好好。”

容悅問：“那麽帥氣的沈哥哥，有沒有喜歡的小姑娘呢？”

沈哥哥沉吟，“我是文化人，一心只想讀書。”

容悅：“嗯哼。”

“有話就說，再陰陽怪氣的，信不信我把你給拖出去賣了。”

容悅幹脆就不說了。

兩人的相處方式似乎就這樣回到了從前。

容悅跟沈眠商量了一個他回家的時間，期間還是在他的家裏玩一段時間。

夜晚睡覺，因為是周末，容悅終于能逮住他聊那麽一會天。

聊到後半段，容悅覺得沈眠要睡了，還安心地給他講睡前故事。

自私的巨人覺得花園只是自己的花園，所以不允許小孩子來玩。沒有了小孩，花園裏常盤着冬天。後來，巨人想要接回小孩們，但是他們看到他就跑。唯有一個小男孩沒有跑，因為他的眼裏充滿了淚水，沒有看見走過來的巨人。巨人悄悄來到小孩的身後，雙手輕輕托起孩子放在樹枝上。樹兒立即怒放出朵朵鮮花，鳥兒們也飛回枝頭放聲歡唱，小男孩伸出雙臂摟着巨人的脖子，親吻巨人的臉。

容悅的聲音很好聽，故事也很動人。

沈眠的耳朵裏鑽進他的嗓音，他感覺自己像被溫水馴化的青蛙，本來是不知不覺，只覺得舒服，然後突然間整個人一激靈。

容悅的身體就貼在他的身後，繼續說道：“‘可你們那個小夥伴在哪兒呢？’巨人問，‘就是我抱到樹上的男孩。’巨人最愛那個男孩，因為男孩吻過他。”

沈眠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他多麽慶幸自己現在是背對着容悅。

容悅察覺到沈眠的身體突然微微顫抖，他還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沈眠就要逃離一般準備起床。

容悅一伸手就攬住他的脖子，把他拉  回床上。“怎麽了？”他問。

沈眠現在恨不得捂住耳朵，不敢聽他的聲音。

“是不是這個故事沒有意思？”但是容悅不會停止說話。

“不……不是。”沈眠咬緊了下唇。

容悅不解，“那麽為什麽不聽完？”

“我想去廁所。”如果他還要聽他說話，他的身體都要軟了。

容悅的眼睛黑白分明，黑的部分猶如什麽稀奇寶石一樣溫潤。“為什麽？”

“去廁所……還需要為什麽嗎？”他用盡了借口掩飾。

容悅抱着他的脖子，并不撒手。

“放手。”沈眠去拉他的手。

容悅躲開他，因為兩人有動作争執，沈眠感覺更不好了。

就在沈眠想要用暴力掙脫他的時候，容悅又出聲了。

“男孩子時不時這樣子很正常的吧。”容悅說。

沈眠整個人都僵了。

“阿姨住在樓下，你确定要下樓？”容悅提醒。

沈眠拉住他的手腕，但是并沒有拉開，反而兩只手交纏在一起，沈眠呼出來的氣息都變得熾熱無比。

似乎是被這氣息所灼傷，容悅終于放手了，還背對着沈眠。“我睡了，你随便。”

沈眠盯着他的背影，眼睛濕潤，他看容悅似乎真的什麽都不理會了，才默默把手伸進褲子裏。

等他反應過來，拼命找紙巾以後，才覺得自己最近确實病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