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愛的折磨

毛姆說, 為了使靈魂寧靜，一個人每天要做兩件他不喜歡的事。

容悅今天做的兩件不開心的事情，一是乖乖去工作，二是默默看着沈眠跟着蘇秋雨跑了。現代人的日常不就是徘徊在工作與生活之間，而這兩件事的不如自己掌握，簡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

薛教授看着站在窗邊不說話的容悅，快要給這位小祖宗給跪下了。“我是想把你培養成我的接班人的, 如果你願意的話，你會從現在開始更多接觸我的工作。”

當一個有錢有勢的人，他的朋友要是知道他在這個世界的現狀, 一定會指着他哈哈嘲笑起來。

名啊利啊，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容悅木然地點頭，薛教授看他答應了，立馬就開始着手後來的工作。

外邊的雲朵飄忽、移動、散開, 他的世界裏也有一樣的天空，只是尤其暗沉。

他有想過為什麽, 想得太多次了，那個世界的神都忍不住出現告訴他，“沒有什麽為什麽，不要用人類世界的常理來定論這裏, 除非你想被我踢出去。”

容悅對着神，忍氣吞聲。

神被他給氣壞了，用小短腿踢他。“真是的！你為什麽還會在這裏啊！”

容悅也不知道。

就在他一邊接受那個世界的朋友的嘲笑，一邊回憶薛教授的教育的時候。他不知不覺走到了校門口, 就在他拿出手機想要聯系一下白楓月的時候，一個尖叫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容悅！”

容悅自從離開籠境鎮之後，才知道自己的名字那麽受歡迎，每逢之處，都有那麽幾個人要吼兩聲。他眯起眼睛擡頭，這才看到了一部豪華小轎車停在一旁，一位美婦人在旁邊朝他招手。容悅一愣，然後也朝她揮了揮手。

由于沈眠的爺爺奶奶住在籠境鎮，容悅仍然有機偶爾會會見到這一位女士，沈眠的媽媽。

容悅走了過去，劉妤看着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漸漸捂住了嘴巴。“小悅。”

Advertisement

“劉阿姨。”容悅乖巧地叫人。

“嗚哇。”劉女士那麽多年過去了，依舊是爽快無比，“你現在長得也太好看了。”

容悅微微一笑。

劉妤鬥膽一問，“能摸摸臉嗎？”

容悅忍俊不禁，“噗嗤。”

劉妤不等他同意了，直接摸了摸他的頭。“還長高了很多，上一次見你都是一年多以前了，你能健康長大真好。”她慈眉善目，像極了每一個擁有偉大母愛的母親角色。

容悅看着她，溫柔地笑了笑。“阿姨你還是那麽年輕好看。”

是女人都喜歡被人誇，何況是被這種頂級的帥哥，劉妤女士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小子，不許勾引我的老婆。”沈睿從駕駛位上下來。

容悅看向他，沈眠的長相像母親，但是神态卻跟沈睿更像，一樣冷冽的眉目，不太願意靠近人的樣子。他看容悅的眼神就不如劉妤一樣溫暖了，不僅冰冷還帶了敵意。“你也考了這所學校嗎？”

容悅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得罪過這位只見過兩面的叔叔了。

就在三人氣氛僵持的時候，沈眠走出了校門，他看到了他們明顯也是驚訝。

“來了？”沈睿瞄了他和容悅一眼，“那就出發吧。”

“小悅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劉妤突然想到了這茬，“地方有點遠，但是眠眠有開車，晚點可以送你回家。”

容悅推辭，“你們一家人……”

“那麽你就坐眠眠的車去吧。”劉妤女士依舊不太喜歡聽人的意見。

容悅還想反對，她就用那種慈愛的目光看着他，“小悅你接下來沒有什麽重要事情吧？”

“沒有是沒有，但是……”

“那就這樣吧。”這個女人是這樣最有話事權的人，她一定下來了，全部人都不能反對。

沈睿和自己家的老婆上車了，沈眠走到容悅的旁邊，但是他的眼神卻是看着車裏的家人。“我的車在那邊。”

容悅瞄了他一眼，拉着人就走。

沈眠吓了一大跳。

上了沈眠的車，容悅看着他利落地啓動引擎，然後慢悠悠道：“你只要不透露出來，沒有人知道的，你不要緊張。”

沈眠的手一抖，強制鎮定下來，“我緊張什麽？”

容悅按住了沈眠要去放剎車的手。

細膩的皮膚覆蓋在自己的手上，溫熱的觸感使人恍惚。沈眠被他抓住手，幾乎就是斷了思考。

“你冷靜一點，沒有人知道你昨晚對着一個二十歲的男孩動手動腳。”容悅笑道。

沈眠清了清喉嚨，然後幹脆利落地啓動車子，跟上了沈睿的路線。

不說确實沒有人知道，但是他在多年前已經不理智地對自己的父親坦白了自己的少年情窦初開。可能是因為這樣，他覺得父親看見自己和容悅的目光不怎麽友善。“你怎麽會遇見我的爸媽？”沈眠覺得頭疼。

容悅回答：“偶然。”

雖然他心眼多，但是還真的沒有辦法預測這樣的事情。

“看來你只是想玩玩我啊，看到家長就怕了。”容悅撐着腦袋看外邊的風景，波瀾不驚道。

沈眠冷笑，“我就是玩玉皇大帝也不敢玩您啊，您現在不是把我玩得死死的嗎？”他還真當他是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屁孩嗎？

容悅雙唇上勾，“看路吧，沈哥哥。”

沈眠嘆了一口氣，只好老老實實開車。把車開到了目的地，酒店的工作人員在指揮他停車。沈眠精準地把車擺在車位，下車之前不忘囑咐了一句。“你千萬不要搭理我爸，他要是說什麽你也不要在意。”

容悅就算再神也不會知道沈眠在莽撞的少年時期對着自己的父親大聲嚷嚷，“我喜歡上了一個未成年，就是那個叫容悅的小孩。”

“為什麽？”所以他聽說了沈眠的話，只有無盡的疑問。

“哪有那麽多的為什麽，他最近更年期，心情暴躁，你乖一點。”沈眠咬牙切齒，捏了一把他的臉。

切，手感真好。

就在沈眠要離開的時候，容悅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沈眠被拉了回去。“幫我解開安全帶。”

這個家夥還真的把自己當大少爺了，他沈老師的身家砸出來吓死人，都不敢生活得如此嚣張。“啧。”嫌棄是嫌棄，但是沈眠還是幫他把安全帶解開了。“行了吧？能走了嗎？”

容悅趁他過來的時候，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親了他一下。

沈眠：“……”

“既然叔叔更年期，那你等會要看着我。”容悅笑道。

沈眠：“……。”好啊，除了答應他還能說什麽。

兩人下車，面前是金碧輝煌的高級酒店，去到店裏點的都是數字略多的菜。沈眠挑眉看了一眼容悅，容悅沒有看他自己面前的菜單，反而把腦袋往他的旁邊湊。沈眠無奈了，把手裏的菜單往他的旁邊挪了一下。“你看不到英文嗎？”據他所知，你的英語成績也是厲害得有點可怕。

“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店，不明白。”容悅淡淡一笑。

他長得實在是太貴氣了，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像是從別墅裏走出來的大少爺。沈眠覺得自己和容悅一起出現在這種場合，容悅更像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而他只是一個做科研的讀書呆子。

沈眠往容悅的旁邊坐近了一些，他問了容悅的口味，容悅這麽回答他：“一般吃不出什麽味道。”

聽到了他的回答，沈眠手一緊，然後就給他點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菜式。

在等待上菜的期間，劉妤不停地和容悅聊天。“容悅你也考上了籠城大學嗎？學什麽？”

容悅對于她，總是有莫大的耐心。“播音，已經畢業了，現在留校當助教。”

“真是厲害啊。”

劉妤展現了自己對于帥哥的莫大好奇心，把容悅這幾年的蹤跡都問了個七七八八。“你們當初關系很好的，沒有想到現在還能這麽遇見。沈眠出國的時候有跟你聯系嗎？”

容悅淡淡地一笑，不以為意。“沒有。”

“沒有怪他。”劉妤女士也不太高興，“他那段時間中邪了一樣，跟誰都沒有聯系，要不是我飛去了英國見他，都不知道原來我的兒子沒有失蹤。”

整張桌子上，幾乎只有劉妤和容悅的聲音，兩位姓沈的男士，一個以打量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兒子和他旁邊的少年，一個不太願意與別人有交流。

在這樣的氣氛中，終于開始陸續上菜了。

服務員端着一個又一個的碟子上來，隔斷了兩邊人的視線。容悅端端正正坐着，眼角輕柔一動。沈眠還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就感覺自己桌下的腳被人輕輕蹭了一下。容悅的腳腕勾住了沈眠的小腿，然後誘人地往上一撩。

沈眠魂飛魄散，他震驚地轉過頭，但是容悅表情未變，眼神緊緊追随着菜式。

你又沒有味覺，對這些有個毛線的興趣！

拉了拉衣領，沈眠覺得自己的脾氣暴躁了一點。

容悅呵呵笑着，餐桌之下，依然在不斷撩撥着沈眠。沈眠的背脊被吓得一激靈，寒毛倒豎，同時又心癢癢的，整個人入墜雲端之上。

用完了晚餐，劉妤跟容悅交換了聯系方式，然後就讓沈眠送他回家。一上到車，沈眠立刻就把坐在隔壁的人拉過來，說話的時候都能聽到牙齒摩擦作響的聲音。“你知道自己剛剛那樣是在玩火嗎？”

“這些幾百年前就過時的臺詞就算了吧。”容悅說。

“下次不要這樣。”沈眠拿他沒辦法。

容悅問：“為什麽？”

因為他現在毫無準備，這樣子被發現了，會被他的親生父親捉去最近的大海扔下去喂鯊魚。

容悅沒有得到回答，就準備扣安全帶。但是沈眠似乎習慣了一樣，等他坐好以後，立馬探身過去幫他拉安全帶。

容悅看着他，只想笑。

回到家，Twinkle在陽臺嗷嗷待哺，容悅終于想起自己身為一個主人的責任，拿着狗糧去外面灑。

沈眠扭了扭脖子，坐在了容悅睡覺的沙發上。“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他突然這麽說道。

容悅摸着毛茸茸的狗頭，抽空看了只能看到背影的沈眠一眼。

沈眠沒有說白是什麽，他只是喃喃自語。“你一定覺得我可笑極了。”

世界上最大的折磨莫過于在愛的同時又帶着藐視了。

容悅眯着眼睛看小狗被他引導，屁颠屁颠地跑過來。他拿着狗糧，一會兒往左邊挪，一會兒往右邊挪。Twinkle終于忍受不了只會玩弄自己的主人了，幹脆一撲而上，容悅就被它撲倒，坐在地板上。Twinkle在自己主人的懷裏，然後伸出了舌頭要去舔他，容悅看見了以後，立馬就阻止了它。

Twinkle清楚地知道自己主人的劣性根，但是仍然忍不住想要靠近他、讨好他。

“哈哈。”容悅被它逗笑了。

沈眠終于忍不住轉頭看他。

那個家夥的沒心沒肺比當年更過分。

沈眠郁悶地拿起桌子上的糖果，洩憤一般大力撕開糖紙，閃爍着光芒的外殼被剝離，就展現他無趣單調的內核。沈眠把糖果扔進了嘴巴裏，悶悶不樂地看着陽臺上的風景。容悅還在跟那只狗作鬥争，喊着Twinkle不要，Twinkle走開什麽的。

玩一條狗他都那麽開心，就像他小時候對着風扇也能研究半天，自己在他的心中不如天然造物也不如人造工具。

他幹脆走過去，站在容悅的身後，容悅仰頭，不小心就撞到了他的大腿。沈眠依着這個姿勢，彎下腰親他。

容悅還沒有學會換氣，不一會兒就呼吸亂了。

沈眠離開，容悅忍不住呢喃，“你的嘴巴好甜。”

一語出，兩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