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若你為我所迷

若你為我所迷, 若你想把我的厄運細化,痛苦就會化為槍林彈雨,擊中在旋渦中的你和我。

容悅一覺醒來的時候,感到頭痛欲裂,他拍了拍腦袋,緩了好一會兒以後,才減輕了這樣的感覺。當他可以清楚視物的時候, 就看到了沈眠躺在他的旁邊,安靜地睡着。

昨晚他似乎把沈眠折騰狠了,他睡到現在, 整個人都沒有一絲醒來的跡象。

容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隔着被子抱住他。

他一邊摟着他,一邊深呼吸。

冷靜、冷靜、冷靜,我已經擁有了他。

不要被困在籠子裏, 不要被惡劣的本性支配。

現在任何一點崩壞,都會導致事情的失控。

容悅等自己可以平靜地呼吸以後, 就悄悄地下床,換上了衣服出門。

在他出門的時候,黑貓正好在客廳亂蹿,他看到了容悅, 想要得到他的寵愛,但是又擱不下面子,于是就雄昂昂地擡頭挺胸,故意從他的面前路過。

容悅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徑直地打開門,離開了。

黑貓氣得一下子扒拉門上,用尖利的爪子抓門。“喵喵喵。”喵得有點兒撕心裂肺。

冬天的早晨陰暗得有點兒可怕,街道行人寥寥無幾。僅有的人群不是賣早餐的攤子,就是上班的忙人。容悅沒有裹圍巾,也沒有帶帽子,甚至厚外套的裏面只是薄薄的一件單衣。

他走到一個攤子面前,買了早餐,然後慢慢往回頭路走。

一個拖着行李箱的人與他擦肩而過。

輪子滾動的聲音驟停,那個人喊他:“容悅?”

容悅被凍得鼻子通紅,他吸了一下鼻子,然後回頭。

他後面的人帶着帽子,裹着圍巾,眼睛的前面還是一副厚重的眼鏡。容悅想了半天,也沒有能想起來他到底是誰。

“好久不見。”他看到容悅滿臉茫然的表情也是覺得好笑,于是就拉下了圍巾,摘下了帽子。

容悅盯着他好一會兒,才将這個帥哥将記憶中的某人給聯系起來。“孔浒?”

孔浒微微一笑,“你一點兒也沒有變。”

容悅一想到他,就想起周彥憲幫他調查出來的,關于他和梁浩的那些破事。他禮貌地點了點頭,轉頭就想走。

孔浒拉着行李箱跑到他的面前,掏出手機遞給他。“老同學,如果有空我想和你敘舊,不介意的話,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吧。”

容悅盯着那只拿着手機的手。

他何止介意,簡直是介意到不得了了。

孔浒不理會他嫌棄的眼神,淡然自若地把手機收回去。“好吧,你說,我存電話號碼。”

容悅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1335……”

“行了。”孔浒在通訊錄上輸入了容悅兩個字,然後還撥了一個電話給他。“你今天下午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飯。”

容悅偏過頭,在想拒絕的理由。

孔浒看到他的表情也是想笑,最後只是說了一句。“我等你。”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直覺,容悅的直覺就在告訴自己,孔浒找他不是想單純的敘舊,畢竟,他們的交情就是梁浩要打他,他每次在旁邊瞎嚷嚷而已。他們這次的見面,可能他會得到一個真相、一個全新的故事。

容悅打了一個噴嚏。

但是關他什麽事,他一點也不想知道別人的故事,尤其是關于那兩個人的。

他要是想要聽故事,還不如打給電話給周彥憲,聽聽那個傲嬌起來繞地球跑三圈都追不上的臭屁青年,他和他那個老實養父的故事絕對更有意思。

想到此,容悅幹脆就打電話給了周彥憲。

鈴聲響了很久,那邊才有人接電話,周彥憲連招呼都不打,開口就說話。“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周末,你最好有點重要的事情,不然我一定打斷你的腿。”

容悅看他心情不好,于是就打算不浪費他的時間,直入主題了。“你和林致遠搞上了嗎?”

手機的那頭是可怕的沉默。

容悅還以為斷線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看屏幕,發現沒有事以後,才重新接聽。“喂。”

“容悅。”周彥憲的語氣狠厲得讓人覺得可怕。“我是不是對你太溫柔了一些。”

容悅:“一般吧,有待加強。”

周彥憲嘆氣,“挂電話了。”

容悅在他挂之前說了一句話,“我搞上了。”

周彥憲:“……請問大概是什麽程度……”

容悅挂了電話。

他拎着早餐,踏着輕快的步伐回家了。

打開別墅的門,客廳裏沒有開暖氣,寒氣依舊,他将早餐放到桌面上,然後進了二樓的房間。

沈眠依舊在沉睡。

容悅脫了外套,帶着一身的寒意鑽進了被子裏面,然後貼緊了沈眠的身體。沒一會兒,沈眠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好冷。”

容悅将凍得蒼白的手塞進他的後頸裏面。

沈眠一個激靈,立馬彈開。他摸着脖子,瞪圓了眼睛回頭,一副驚吓的樣子。

“你今天睡太久了,趕緊起床吧。”

沈眠覺得這個男人有點過分,“你要是睡晚了,我從來都不會叫你起來。”

容悅笑道:“我買了早餐,再不起來就冷了。”

沈眠還能怎麽辦,都醒了,那就起床呗。

在他準備推開被子的時候,容悅先一步抱住他,然後手抱在他的屁股位置。“會不會痛?”

沈眠抖了一下,實話實話,“你可以讓我試試,塞進三根手指,還要被抽動,痛不痛?”

“實質上,是四根。”容悅也很老實,“你前面興奮的時候,我偷偷再進去過一次。”

沈眠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抱着頭。“這件事情你誰也不能說。”

容悅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這種事情我要告訴誰,我就是跟你開玩笑而已,起床吧。”

沈眠分不清楚他的玩笑話和真心話。

早餐以後,并沒有什麽事情好做,沈眠找到了家裏的工具,想要做一個戚風蛋糕。沈眠在那裏撒粉、打雞蛋,容悅就坐在沙發上看他。

“看什麽?”沈眠說話的語氣本來就是沒有什麽溫度,乍聽起來,讓人心情很不愉快。

容悅完全不受影響,陶醉地看着他。“你還挺會做飯。”

沈眠:“因為我不是某種大少爺。”

“我也不是大少爺。”

“你不是身份上的大少爺,你是性格上的大少爺。”

容悅問:“那是指我的性格其實不太好的意思?”

沈眠糾正:“你的性格十分不好。”

“嗯哼。”

沈眠笑着擡頭看他,“你最近喉嚨很癢嗎?整天哼來哼去的。”

容悅不理會他了。

沈眠找到了即時的證據證明自己的結論,“你看是吧,你的性格是真的很不好。”想了一想,他點頭,“也就只有我受得了你了。”

“是是是。”容悅敷衍,“沈哥哥,人真好。”

沈眠不在意他的語氣,淡淡然地低頭,雙眸帶笑。“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都喜歡你這麽叫我。”因為他的記憶中,容悅沒有叫過別人哥哥。而且每次容悅那麽叫他,他都有一種被依賴的感覺。

被那一個是自己世界的神的容悅依賴,想一想真是一件讓人喜不自禁的事情。

容悅拿着遙控器在按,聞言,他問:“那如果我再叫你別的呢?”

“別的?這個沒有禮貌的小鬼,你平常不就只是沈眠這樣叫我嗎?”

“沈眠?”容悅将這兩個字細嚼慢咽,“這個就很好,但是如果我和你結婚……”

沈眠聽到這樣的假設,整個人都頓住了,他傻傻站着,白砂糖“嘩啦啦”就一大把往碗裏撒。

容悅想到了這裏的假設,笑着轉頭,“我是該叫你老公還是老婆?”

沈眠的喉嚨一癢,趕緊把白糖放好,“別說了。”

容悅聽到他的聲音依舊冷淡。“嗯?”

“心髒快要跳出來了。”

容悅噗嗤一笑。

沈眠把整包白糖放在一邊,用勺子把碗裏多餘的砂糖撈起來。他突然擡頭,容悅還在笑吟吟地看着他。

沈眠快要給他跪下了,“求你了,千萬不要……”

容悅嘲笑他,“膽小鬼。”

不是他膽小,而是你的殺傷力實在是有點可怕。

容悅沒有再提這件事情,他在沙發上躺着,突然有電話打進來,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容悅心裏有數,接聽了電話。

“你下午有空嗎?”孔浒問他。

“嗯。”

“下午2點左右,我們學校附近的那個咖啡廳見面怎麽樣?”

容悅沒有太多的想法,“可以吧。”

孔浒還是那句話,“不見不散。”

他說的不散是自己的不散。

沈眠問:“誰的電話?”

“孔浒。”容悅回答。

“誰?”沈眠完全不記得這號人物。

容悅想他也不會記得了。“我的舊同學,約我去敘舊。”

沈眠冷笑,“你才沒有可以敘舊的舊同學。”

“你現在是當淩霄和白楓月不存在是嗎?”

說起這個,沈眠就要把話題扯走了。“你和白楓月是怎麽回事?”

容悅回答:“我和她互相是對方的備胎。”

沈眠學乖了,他問:“……這是玩笑話?”

“真的。”

沈眠郁悶了。“你不是同性戀嗎?”

容悅反問他,“那你是同性戀嗎?”

沈眠毫不猶豫就回答,“我是容悅戀。”

容悅聽到他的答案也是一愣,随後冷哼,“油腔滑調。”

“你的喉嚨最近果然是不舒服。”沈眠吐槽。

蛋糕做好以後,沈眠就端到了容悅的面前。“你吃蛋糕,我吃你。”

容悅搖頭,“你的語序錯了。”

沈眠在從前,沒有覺得進食原來是這麽色情的行為。

喂食到了後面,兩人又親在了一起。“下一次,我可以進去嗎?”容悅喘着氣問他。

“可以。”沈眠發現對別人百依百順還挺方便的,“但是你要做好準備。”

容悅低聲笑着,親了一下他的耳朵。

下午,容悅掐着時間點出門。沈眠發現他忘記帶圍巾了,趕緊叫住在門口的他。“小心一點,晚上早點回來。”他囑咐道。

容悅從圍得嚴實的布料中擡頭,然後踮起腳,把嘴巴湊到了沈眠的耳邊。“我會早點回來的,老公。”

說完,容悅轉身就走。

他留下沈眠一個人站在原地,心跳不止。

“你到底是哪裏來的惡魔啊!”

被刺骨的寒風吹得,沈眠才回過神,随即把門甩上。

容悅也遭遇着寒風的暴擊,他小步挪啊挪,終于挪到了咖啡館。孔浒比他早到,一看見他,趕緊招手。

“你喝什麽?”孔浒問他。

容悅沒有味覺,喝什麽都行。

孔浒看着他摘下圍巾,不禁輕笑,“真是神奇,我已經那麽多年沒有見你了,但還是一眼就把你給認出來了。”

“我沒有太多變化。”容悅回答。

“是沒有。”孔浒喝了一口咖啡,随後擡眼瞄了他一眼,“但是又變了不少,起碼,你以前就不會答應跟我來這裏一起喝杯咖啡什麽的。”

“我少年時候對這個世界抱有敵意。”容悅解釋。

“現在呢?”

“現在該是世界對我抱有敵意了。”說完這句話,容悅又郁悶了,果然如沈眠所說,他這是中二病。

孔浒深以為然,“是啊。”

容悅輕笑。

“你果然……”孔浒說,“長得很惹眼。”

容悅擺手,“我已經有了對象了。”

孔浒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說完以後,他才思考為什麽容悅要說這樣的話。“你知道了?”

容悅知道他問的是什麽,“知道,但只是大概。”事實上,任何的事情,只要你不是當事人,你知道的東西永遠都是大概。“梁浩現在在實習,工作的地點跟我一樣。”

孔浒聽到這個名字,絲毫不為撼動。

“你叫我出來,不是想談他嗎?”容悅問。

孔浒說,“大概是不太重要。”

“聽說你被傷害得很深。”

“在意的人才能被傷害的更深,我不在意其他人怎麽說,他比我在意,他應該更加難過。”

反正容悅是一點代入感都沒有。

“你知道他是怎麽樣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嗎?”孔浒盯着容悅的臉。

容悅露出嫌棄的表情,“你的眼神不怎麽叫我愉快。”

“雖然他讨厭你的性格,但是他真的很欣賞你的臉”

容悅不太開心。

“然後我問他,要不要試一下,我就成功把他拐上床了。”孔浒說,“我不太确定你想不想聽這樣的東西?”

“我無所謂。”

“跟別人上床的感覺是真的好,尤其是那樣的人。”孔浒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他不點燃,只是叼在嘴巴裏。“嘴巴裏說着讨厭同性戀的人,最後卻跟同性上床,而且還上瘾了,好玩不?”

容悅喝了一口咖啡。

“他這輩子是不可能再和女人做了,呵呵。”

容悅終于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聽起來,是挺好玩的。”

“其實我也不是來找你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真的覺得見着你挺懷念的。”他說,“而且這麽多年了,多多少少,都有改變,這些改變不怎麽叫我愉快。這種時候看到你,還是從前的樣子,實在的覺得開心。”

容悅點頭。“我覺得我也有所收獲。”

“是什麽?”孔浒還是忍不住點煙。

容悅上半身像他那邊傾斜,雙手撐在桌子上,他用一雙清澈的眼睛直視他。“你們平常是怎麽做的?”

他清純的面容不應該搭配這種話。

孔浒在煙霧中淩亂。

服務員看到了,立馬過來。“先生,我們這裏不可以吸煙。”

“好好。”孔浒把煙掐了。

容悅看他不回答,繼續重複:“就是你們之間,你是怎麽把你的……”

“咳咳!”看到服務員沒有走遠,孔浒立刻大聲咳嗽,打斷容悅的話。“你問這些做什麽?”

容悅眨眼睛。

孔浒了解了,“看你沒有那種氣質啊。”

“所以……”

孔浒捂住額頭,他突然覺得跟容悅出來敘舊,是他做得相當錯誤的選擇。

整整一個下午,孔浒給容悅科普了許多知識,當他結賬,和容悅一起走出咖啡廳的時候,他還神游天外,他這一天,究竟都在做些什麽。

“今天謝謝你了。”容悅心滿意足。

孔浒很是勉強地點了點頭。

“我們可以加微信的。”容悅提議。

孔浒有點想拒絕。

容悅強迫他加上了。

“我覺得我們相談甚歡。”容悅對着他笑了。

“我只覺得我精神昏迷。”孔浒今天做了一個老實人。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隔壁籠境中學放學了,衆多學生一湧而出。

他們兩人望過去,意外看到了一個人。

梁浩抿緊了嘴唇,站在校門口,瞪着他們。

容悅算了一下時間,“籠城大學放假了。”

孔浒笑着問容悅,“我還會教你很多知識的,現在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容悅不能先答應他,“你說說幫什麽忙吧。”

孔浒問:“我能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然後我們笑着離開嗎?”語畢,他補充,“離開以後,我可以現在帶你去買我說的道具。”

容悅思量,然後答應了。“好的。”

于是孔浒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故意加大了笑容。“你真是個好人。”

容悅回應他的要求,笑了。“住口吧。”

兩人一起離開了梁浩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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