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明夷仙境（二）

盡管左邊洞口傳來的血腥氣聞起來比較糟糕，在這惡劣的環境下白家姐弟還是不禁要高歌一曲：是奇遇！在最大的仙境中的第一次奇遇！怎能讓人不感受到鼓舞？

白芙蓉提醒自己要小心為上，不能被感動到熱淚盈眶，但她還是擦了擦發紅的眼角。回去之後，一定要和師父說一說在此處發生的一切，讓他們的仙門也出一回風頭！

不過之前好像已經出過一回，就在玄字大會上，她和白柳因為寒凝被指認成搶奪法寶的賊而被關起來時，在場之人中難免會有通風報信的，自己作為內門弟子，師父肯定不會不知道。雖然後來将他二人放了出來，說是誤會一場，但到師父那裏解釋說明準要多費一番口舌。

白芙蓉這麽一想，又深深地憂傷了。

然而現在問題來了。

一隊人，兩個洞口。

向左邊進發？向右邊進發？

“不如兵分兩路，修為在上者去左邊，修為普通者去右邊。”沈雲夢簡單直白地說了，也不顧修為普通者們的抗議。

白柳跳腳道：“星君，我想去左邊，左邊比較有趣！”

“你是出來玩的？”白芙蓉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多事的弟弟，把他拉到身邊，勸道，“走，跟阿姐去右邊。”

“我與你們同去。”孔闕說道。他是南溟之南的仙禽，是孔雀一族的分族族長，修為在白家姐弟之上，一起前往也能照應幾分。

沈雲夢一想，點頭道：“也好。”

雖是阿初做隊長，她負責的卻是找尋奇遇，分員分配大權還是握在修為最佳的雲夢星君手裏，沒有她說話的份。

阿初感到沈雲夢的語氣簡單粗暴了起來，暗暗擔心是不是自己哪個舉動惹心上仙炸了毛，卻不知是沈雲夢自己在山洞中行走時神游天外，不小心自己臊着了自己。

舒筠風記得天玄老君和寧塵老祖說的人數奇偶數問題，若是偶數便有更強的氣運，但若三對三分配去兩處山洞，氣運便會減半。他不知如何開口同沈雲夢說，卻聽正要入右邊洞口的白芙蓉借着火光說道：“此處有字！”

白柳聞言也趴上去看，卻看到一行木蘭詩“唧唧複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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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柳像被人戲耍了似的抗議道：“就算寫行行重行行，也比寫這個要靠譜，這難道是要讓我們紡織嗎？”

舒筠風汗顏：“在下不會。”他雖自幼時和家人一起下地勞作，紡織一事卻一直是奶奶在做，這是奶奶的一大愛好，但他卻沒有半點遺傳，總是笨手笨腳，被奶奶數次趕下去之後就再也沒敢嘗試。

花毛孔雀和虎斑喵也表示不會，他們化形後身上的毛會根據心意幻化成蔽體的衣物，從來沒有考慮過紡織一事。

在昏暗逼仄的山洞中織布紡紗顯然不是很合理。沈雲夢垂眼道：“或許有別的意思。”

白芙蓉又言：“詩句下面畫着小人。一個小人的外面畫了個圈，兩個小人的身上畫了個叉。而且旁邊有兩副一樣的話。”畫工非常稚嫩，讓人一眼看去放佛是小孩子的畫作。

這是何意？

“唧唧……”孔闕思量着。

“我居然聽不懂這句鳥叫的意思！”白柳說道。

白芙蓉打了一下白柳的後背：“這是在讀詩，哪裏是鳥叫。”

孔闕看了對話的白家姐弟一眼，喃喃道：“鳥叫……諧音……諧音？諧音！對了，是諧音！”

“什麽？”

舒筠風一直在考慮奇偶數的問題，聽孔闕這麽一說，亦是醍醐灌頂：“沒錯，是諧音，這詩的意思是兩邊洞口都必須保持奇數的人數進入，否則就不行！孔闕大人，在下佩服。”

孔闕被誇獎，笑眯眯道：“好說好說，既然如此，大家各自進去吧。”

“就按原先說的三人？”

“沒錯。”

白芙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左邊洞口的三人說道：“雲夢前輩，阿初姑娘，舒公子，我們在這分別，保重！”

沈雲夢點頭，舒筠風也微笑着與白家姐弟和孔闕，阿初揮手道：“保重什麽的，一會兒就出來了，動作都快些啊。”

見那三人都往右邊的洞去了，火光遠離，阿初在一片漆黑中反應過來：“雲夢，舒……公子，你們還看得清嗎？”

沈雲夢的聲音在黑暗中也是一樣：“太黑了。”她伸手去抓，抓到一只手，不确定道：“這手是你們誰的？”

舒筠風道：“不是我的。”他沒感覺被星君抓住手。

阿初也道：“不是我的。”

沈雲夢蹙眉：“阿初，你脖子癢了？”她摸那手上肌膚柔韌不失細膩，骨節雖修長，也在尋常女子的範疇中，掌間處帶着層薄繭，不是阿初的是誰的？

阿初笑道：“瞞不過你呢。”她還以為沈雲夢會驚叫一聲撲到她身上求安慰，看來是想多了。

舒筠風并沒有打斷這二人的互動，還是從懷中掏出一顆夜明珠，洞內馬上亮了起來，明亮程度不比白芙蓉的火球的火光遜色。

舒筠風笑道：“可算派上了用場。”

三人向深處前行，阿初牽着沈雲夢的手，問道：“進入左右山洞真的是按修為分的？”

“右邊沒有危險。”沈雲夢只道，回握住阿初的手。

舒筠風走在後面，呼吸一滞，随即苦笑：先前還在疑惑為何阿初姑娘對他如此警惕，看來自己還是遲了一步。他沒有趕上前與那兩名女子并肩前行，逼仄的山洞也不容許三人并排通過。

這樣抑郁的心情一直到山洞最深處時才被打破。洞穴盡頭，三人見到了一番奇異的景象——

一條體型龐大的龍正在地上。

打滾。

大龍邊打滾邊噴火。

火球砸在阿初腳邊，阿初嬌笑着退了兩步，躲到沈雲夢身後，說道：“不用怕，這條龍的爪子斷了。”

舒筠風本在因這二人的關系而對自己無疾而終的感情感到沉痛，見大龍待在陰暗潮濕的山洞中痛苦地打滾，不禁感嘆自己的處境相比之下還算幸運，望向阿初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他笑着打趣道：“阿初姑娘說不用怕，卻還是躲在沈星君身後，這讓在下還是略有點擔心。”

雖不知舒筠風為何心情看起來不錯，阿初卻不放過和“情敵”鬥嘴的機會，回答道：“舒公子快去看看那條龍，雲夢的背後很舒服，我趴一會兒！”說着便真的趴上沈雲夢的背，好像自己還是原來那個小貓團子似的撒起嬌來。

沈雲夢嘆了嘆，把阿初從自己後背上拉下來，說道：“先看看這龍怎麽了吧。”

他們進來時，洞內吸力讓幾人有些吃力，但這并不能成為讓這條五行屬火的大龍口吐火球、磨斷爪子，甚至還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原因。

還處在疼痛中的大龍看到三個人的輪廓，眼前一亮，神志跟着清明了幾分，放佛升起了些生機：“你們前來，可是明夷幻境開了？”

聽真龍口吐人言，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但這龍的語氣和神情讓舒筠風覺得有些親切。舒筠風回答道：“正是。”

那龍眯起的眼睜大了些：“你的聲音有些熟悉。過來點，讓我看看你。”

阿初問道：“你不會趁機把他吃了吧？”

大龍甩了甩橫在地上的沉重的尾巴：“我以我的姓氏發誓，不會！”

這說法倒是新鮮，阿初心想。

舒筠風大着膽子上前，蹲下身對着龍的眼睛：“你真的見過我？聽你那句發誓，在下也舉得似曾相識。”

龍努力地睜大雙眼，和舒筠風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片刻，便說道：“舒……舒什麽風？”

“舒筠風。”阿初在旁邊補充，又道，“你真的見過他？不會是我們來的時候叫了他名字，被你聽了去吧！”

舒筠風搖搖頭，笑道：“方才阿初姑娘只叫過我舒公子，星君更是連我的姓也不曾喚過，這龍哪裏會知道我的名裏有‘風’？”他轉頭，又看着龍碩大無比的眼睛，問道，“那麽你呢，龍前輩，在下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我叫龍時。其實我本不是龍，只是碰巧姓龍，原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修士。”大龍陷入了回憶。

龍時本是普通修士，也是龍騰山門的大弟子。但山門因為祖師輩的仇怨被其他山門勾結魔族入侵，一番燒殺搶掠後，他也作為俘虜被其中一名魔修帶了回去。那魔修見龍時修為不錯，殺了可惜，便将龍時當做了爐X，供她采♀補。龍時的體質在那時顯現了出來，沒過多久便反向采♂補了對方，并殺了那名魔修，但他也因而入了魔，待到後來也成了魔修。他回到自己山門的所在地，那裏卻已被勾結魔族的山門中人占據，對方認出了他，以他是魔修為由要殺了他。龍時一路狼狽地逃跑，走了大運逃進了百年開啓一次的明夷仙境，對方捉不到他，又不敢貿然進入仙境，只好作罷。

龍時和現在的沈雲夢一行人一樣，沿着中央的大道奔跑，體力耗盡時卻也到了這山腳下，摔在山腳的洞穴旁。他的耳朵貼在地面上，聽到洞穴深處傳來搖搖欲墜的翻騰聲，以及咆哮聲，心道不知是對方的禁制遮蔽不住這麽大的動靜，還是有人破除禁制想讓人救助。

龍時心想自己既然有緣來到此處，若是在此喪命也是命中注定，若是沒有，便能得到更進一步的修為，到時血刃仇敵，找回他山門其他被抓走的或許還存活着的師弟師妹們。

如此一想，他便豁出一切，小心地往那山洞中走去。

聽到“龍時”二字時，舒筠風也愣住了，記憶中是有那麽一人。又聽龍時提到魔修，舒筠風猛地想起來，魔修，龍時，這不是和他做了交易，将他的氣運和壽命分給他的奶奶的那名魔修麽？

舒筠風并沒有打斷龍時的回憶，因為他們三人都有着同樣的疑問和好奇，龍時究竟在山洞中看見了什麽？又是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被困在洞中整整一百年也沒有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舒因主角二人組無意識的秀恩愛行為閃了眼0w0

遭遇故人，啊不，故龍w

山洞壁上的詩句本來想自己很高大上地寫一句，但是腦子裏第一句跳出來的是木蘭詩，就用它了→ →【作者君偷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