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但為君狂（四）

于是，在阿初于靈府內閉關修煉的幾日，沈衣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魔鬼訓練。

“你這個惡魔！”沈衣哭訴，寧無塵的手段令人發指，他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被過肩摔了至少二十次，“說好練習法術，怎麽變成肉搏的？”

寧無塵攤手：“都聽我家寶貝兒吩咐。”

阿炎深沉道：“耐打也是很必要的一項。”

寧無塵點點頭：“我就是個實例。”上古血脈其中一支的這一族火鳳中的佼佼者毆打後，他就再也不怕其他人來打他了！

阿炎勾勾手指：“今天他的量已經結束了……下面換我跟你。”

沈衣哀嚎：“同為大型鳥類，只求你下手比前幾日輕點！”

然而，在沈衣的腹部遭受到一記重捶之後，他的僥幸心理便化作了殘念。

沈衣撐了大約一炷香時間，終于“啪叽”一聲，呈大字型趴地，說什麽也不起來。

火紅色長袍的男子輕蔑地哼笑一聲，不過挨了他二三十下的揍，就這點程度，如何去陰曹地府胡鬧？

阿炎卻并不對自己的上古血脈太過看重，在他看來，仙禽也好，妖獸也罷，力量都應該強，至少應該強過同等修為的仙人。

寧無塵對這樣的想法不置可否，只是習慣性地順着容易炸毛的大火鳳。眼下他看着大火鳳把仙鶴揍得白毛亂飛，不禁掬了一把同情淚。

不過寧無塵卻不敢為沈衣求情，他的一雙眼上的烏青剛剛消去，不想太快再遭一次愛的暴擊。

阿炎俯下身，手指戳了戳沈衣：“起來接着打。”

“是我單方面被你打。”沈衣持續趴地，說道，“我認輸，求放過！”

“我還沒盡興！”阿炎不高興地努努嘴，朝寧無塵一望，“既然是來求你的，你把他叫起來，今天的目标還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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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無塵此刻不知應該作何态度，像極了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當然了，他本來就非人，還是仙，但這不妨礙寧無塵微微的糾結。

傻團子怎麽不過來救救場！

寧無塵搖搖頭，已過了七日，若是修為悟性極高的仙人在他洞府中修行，怕是有所悟道，早就出來了，再加上阿炎的靈丹妙藥，除非真的是毫無靈根的普通人類，否則不可能不管用。阿初還未出來，莫非是遇到了什麽困難？

寧無塵心裏一緊，該不會是心魔作祟吧？

寧無塵對阿炎道：“我去洞府看看蠢徒兒！”

見寧無塵一臉緊張，阿炎少有的心态平和。他望向寧無塵背對着的方向，回道：“用不着。”

“你怎麽……”寧無塵正要埋怨阿炎的亂吃醋，卻感受到身後熟悉的氣息。他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只大大大大——大貓！

寧無塵：“……”此大號團子确實是阿初，怎麽感覺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在遙遠的信息化文明時代，人們通常将這前後有細微不同的畫面稱為“大家了來找茬”XD

大團子的尾巴随風晃動，寧無塵豎起一身雞皮疙瘩——那是足足九根的大尾巴！

九根長尾有着各自的紋路色澤，仔細分辨還是能區分出每根的不同，其中兩根較其他七根更為短小，但也比尋常的貓粗長多了。

阿初化為人形，左手向身側伸展，附于後背的玄冰像有意識一般徑直飛到她的手中。在這次化形中，阿初的身體任何部位都沒有火花閃電。

神情肅穆的女子拿那雙金棕色的眼睛注視着寧無塵，寧無塵看不懂那眼神中蘊藏的東西。但寧無塵卻注意到了，阿初能與玄冰互動，說明她已掌握馭戟之法；而化形沒有她特有的雷光，并非阿初失去了這一屬性，而是她掌握得更為得心應手，自己已能把雷收放自如。

阿初眨了眨眼，向三人問道：“我的尾巴好看嗎？”在漫長卻又短暫的七日裏，她封閉起七魄，只管苦練，用最大限度将剩餘兩根尾巴都修煉出來。她從洞府中出來後，最想找的人是沈雲夢，她想問問她，她回來了的尾巴們看起來怎麽樣，卻也深知想在此處見到沈雲夢，當真是癡人說夢。

但這并不會讓阿初減少她對自己尾巴的熱愛。人形的阿初在原地轉了一圈，突然化出了貓耳，長爪和九條尾巴，并對三人再問了一遍：“好不好看？”

這是一個能讓人沉思的難題，阿炎首先陷入了思考：毛色銀灰帶有光華，粗細适中，柔韌靈動，真不愧是寧無塵之徒的尾巴。只是獸類沒有羽毛，這點大大降低了阿初尾巴的觀賞性，他決定持保留意見。

寧無塵看了阿炎一眼，贊道：“很不錯，我授予你那兩本術法可是已完全習成？”

“是。”阿初點頭，收起了耳朵和尾巴，但一雙帶着尖銳指甲的手并沒有恢複原樣。阿初看着寧無塵，語氣堅定：“願求一戰。”

寧無塵指了指地上的沈衣：“你先打過這位鶴君。”

沈衣有氣無力：“我認輸。”在阿初于洞府中修煉的每日每夜，他一直挨着寧無塵和阿炎的揍，二人似乎都用了七八成力道和修為，讓他全無招架之力，光是四處躲閃就費了不少勁。如今沈衣被阿炎揍得趴在地上完全不想起來，見到阿初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索性直接認輸。

阿初問道：“沈衣認輸，總不能強行揍他吧？”

“是不能。”阿炎表示贊同，“不過你想跟老祖打，先過我這一關吧。”

說完最後一個字之時，阿炎已開始動手，他的身影極速地沖向阿初，如烈火一般留下不可分辨的殘像。

阿初站在原地，卻閉起雙眼，整個人瞬間消失不見。

藏匿氣息尚有可能，只是連同氣息帶身形一起忽地消失，除非是藏身于什麽法寶中，但阿初卻沒有法寶之類的物體，所以只剩下一種可能，她在切磋中用了迷惑阿炎的障眼法，也迷惑了并未參與切磋的寧無塵和沈衣。

寧無塵圍觀着這場徒兒對愛侶的切磋，輕聲道：“我可不記得我給的法術中有這樣一招。”

阿初聽到風中傳來的話語，微微露出一個笑意。沒錯，她并非善于魅惑他人的狐，也非攻于變幻的貍，但她畢竟是九尾貓妖。不，就算只剩一根長尾，貓妖從來都是狡黠的，迷惑他人的本事雖非生而有之，也可随着年歲增長慢慢領悟，只是有強有弱罷了。

阿初在寧無塵的靈府中感悟到了許多，這其中就有這麽一樣。她并非看似道貌岸然不耍陰招的仙人，況且實戰要對付的是明，既然能搞偷襲為何還要明着打那家夥？阿初存着這樣一份心思，先在切磋中對阿炎進行一番嘗試。只是她掌握這門術法的時日尚短，并不能發揮穩定，并且——

“你啊，團子你忘了你一接近我就會打噴嚏，又怎麽搞偷襲？”阿炎恨鐵不成鋼地教導道，“發揮長處是好事，讓長處變成自己的短處就是愚蠢了，吃了我的丹藥怎麽還是聰明不起來！”

沈衣悶悶的聲音從地面傳來：“我覺得阿初姑娘的想法不錯，前輩別太苛責了，畢竟她對明不過敏嘛。”

阿炎拉開如同火焰般炫目的屏障，在周身三尺的空地上來回走動：“別不出聲我知道你在這附近！被我碰到你就暴露了，還有什麽別的招數？”

阿初沉住氣，盡管很想反駁，但她要做的就是保持緘默，不說話。

的确，障眼法在一定的距離外是有用的，但一旦阿炎進入她圈定的範圍，就能見到她的模樣，到那時就算她不打噴嚏，整個人也會完完全全暴露在對方眼皮子底下。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快、準、狠！

阿炎走向阿初時，她一手拿着長戟，一手捂住口鼻。長戟直直地指向阿炎頸旁一寸。

近了一點，又近了一點。

就在阿炎的腳踩到某一下時，阿初手握的玄冰忽地向前猛力地刺戳出去，她的身形也随之暴露，九條長尾中五條護住了自己身體的薄弱處，還有四條纏上了阿炎的手腳。

阿炎的瞳孔一縮，未有動作，只是沉默了良久，才道：“你贏了。”

其實在阿初藏匿起身形，自己無法察覺到的那一瞬開始，阿炎就處于不利的位置，因為阿初和沈雲夢不同，她的引雷之法是基本看不出施法者的具體方位的。沈雲夢掌中凝結放出的水汽尚且有來處可尋，阿初的大雷卻既可以從腳邊引入身體再放出，亦可向天邊借雷，順勢施加在承受方身上。阿炎卻偏偏不信這個邪，他也想看看阿初還有什麽別的策略，沒想到阿初借助的就是兩個字，一個“快”，一個“沉”，快在她出招的速度，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即使她自身完全暴露，說不定對方已經被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至于那個“沉”，就是阿初的不動聲色，這同他印象中那個愛賣萌又好動，沉不住氣的小團子有比較大的差距。

所以也有一部分是阿炎大意了。

阿初受到阿炎的承認，終于放松下來，又開始打噴嚏。憋着的感覺真不好！

阿炎讓開身，看着阿初打完數個噴嚏，便說道：“老祖就交給你了。”

“寶貝兒你要抛棄我啦？”寧無塵眼含淚光。

阿炎高冷地看了寧無塵一臉，扭頭走向了沈衣：“我和你繼續打。”

沈衣大喊：“你別過來！”他一扭身子，化成一只大仙鶴，拍拍翅膀飛走了。

寧無塵問道：“追嗎？”

阿炎點了點頭：“當然啊，他還沒和我打完今天的量。”阿炎潇灑地化成超級大以及拉風的火鳳，頭也不回道，“你們好好打，別把仙門中的東西打壞了！”

“放心吧！”寧無塵揮揮小手絹。

“打？”寧無塵問道。

“打。”阿初點點頭。

盡管阿初提升了很多，卻還是打不過寧無塵。雖非天與地的差距，但中間還是隔着一道鴻溝。

寧無塵笑眯眯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單槍匹馬地去報仇無望？”

阿初誠實地點點頭：“是我辜負了沈師父對我的期望。”

寧無塵眯起了眼，看來這團子并非什麽也未察覺到，這不是挺清楚的嘛！沈衣挨的那麽多揍算是白挨了。

寧無塵道：“你一個人去怕是不可能的，但我們都在。”他拍拍阿初的肩，盡量拿出作為師父該有的架勢，對阿初語重心長道，“獨木不成林，人多力量大。”

寧無塵向阿初簡短地交代了此次參與打擊明的計劃的仙人，除去他本人和年事已高行動極其緩慢而作為名義上的發起人的天玄老君，還有回心仙人和均長老這二位能拿住明的七寸的好手，另外白家姐弟的師父和光也在他的邀請之列，回心仙人和均長老又分別通知了十餘名好戰的好手。在這些老一輩的上仙之外，還有在這些仙人門下的新晉仙人，此次行動也作為對他們的一次歷練。

寧無塵最後總結道：“總之雖然隊伍不算特別浩大，百八十個仙人總是有的，乖徒兒你可有什麽看法？”

阿初一挽玄冰，答道：“善。”

見阿初并無不悅，還顯露出有了強力幫手的釋然感和面對惡敵的躍躍欲試，寧無塵十分欣慰，阿初的狀态已比沈雲夢受傷後的那段時間好了很多，他希望阿初這樣的狀态也能繼續保持下去，直到他們找到具體的辦法把沈雲夢從生死不明的邊緣拉回來。

阿初問道：“依老祖看來，徒兒還缺少些什麽？”

“阿初啊……你如今已是成了七七八八，只是尚缺一些技巧。” 寧無塵道，“所以，多和為師打打架吧。”

僅是如此？

僅是如此！

而說是打架，卻是比阿初渡劫化形後，沈雲夢給予的特訓還要艱苦，阿初受着痛楚和疲累的煎熬，心中卻沒有打過一次退堂鼓。

直到阿初能和寧無塵對打很長時間，她都不知滿足似的，不放下手中那把還未認主，卻與她的法力交相呼應的玄冰，好似沈雲夢一直陪伴在她身旁。

阿初眼中的那份堅定，正是寧無塵雖感受到了，卻看不穿的東西。

她對沈雲夢有着極為深厚的執着，所以，她不會放棄。

但為君狂。

作者有話要說： 火鳳：所以你到底吃了幾顆仙丹？

團子：一天一顆。

火鳳：什麽，只有七顆？那你怎麽在一章的時間裏煉成兩本高級功法？作者，團子她開挂！

作者：我發的挂，閉嘴，你這只魚唇的火雞。

火鳳：居然叫我火雞=皿=【一屁股把作者君坐在身下

作者：噗【吐血三升，肋骨已斷

星君，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