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但為君狂（三）

寧無塵笑了笑，說道：“我看人一向很準，看貓也一樣。”但他心道，才不是這樣，他只是察覺出一些端倪，現在阿初一被試探就露了餡，真是喜聞樂見。

沈衣對此已見怪不怪，他見沈伽對身邊的他全無表态，反而數十年如一日地跑去照顧一朵花；再看那個為了得到明的歡心而害死沈伽盜走法寶的魅兒，最後反遭道明的利用和抛棄；沈雲夢本是能全身而退，卻為了阿初自亂陣腳，被明重傷……這世間為了一個情字，真是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然而有了阿初的親口承認，沈衣由衷地替這二人感到欣喜。兩情相悅真是太好了，比起早點尋到沈伽，他也希望沈雲夢的星滅找得到彌補的法子，然後阿初能夠快點抱得美人歸，也讓他的主人沈明妍少為沈雲夢操點心。

沈衣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等等……你收了阿初姑娘做徒弟，那我家主人怎麽辦？”

寧無塵奇道：“沈明妍也要收阿初做徒弟？”

“老祖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沈衣也要跳腳了。

“哦？我是哪個意思來着？”老祖壞心眼地逗起鶴君，在他眼裏一切的鳥類都是可以逗一逗的萌物啊萌物！

這麽吵吵鬧鬧之間，寧無塵帶着二人回了無塵峰，盤旋在上空迎接他回來的火紅色身影，不是阿炎又是誰？

阿炎俯身下沖，滑翔到寧無塵身旁，化作人形：“你去了很久！”

寧無塵笑着去了屏障，寵溺道：“寶貝兒，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阿炎不怎麽高興地看了看寧無塵帶回來的阿初和沈衣，心道都是他認識的人，不跟他們計較。但就在他為寧無塵整理衣冠時，在寧無塵的面頰和脖頸上聞到了明顯的其他鳥的氣味。

見阿炎俯身在自己頸邊，寧無塵先是為自家火鳳的熱情一喜，随即心突然涼了涼——

壞了，他忘記把孔闕的氣息消除掉！

“寶貝兒，你聽我解釋……”寧無塵話音剛落，迎面飛來一拳，他不敢抵抗，直接被打飛了出去！

寧無塵捂着受傷的左眼滿面笑容地回到阿炎身邊，右眼又被賞了一拳。

“這是怎麽了……”沈衣看着這場鬧劇，納了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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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淡淡道：“我在師父身上聞到了孔闕的氣息，可能孔闕化形帶了白芙蓉和白柳，師父趁機作死地去摸鳥了。”

沈衣聽了阿初的猜測，覺得很有道理，在一旁給阿炎加油助威，大呼：“打得好！”

沈衣喊了兩嗓子，覺得這樣助威似乎不太好，又轉頭問阿初：“你早知道了，怎麽不提醒老祖？你都叫他師父，舍得他被這麽暴揍嗎？”

阿初深沉道：“打是親罵是愛。”她暫時享受不到沈雲夢的關愛，所以，圍觀他人秀恩愛，也是不錯的事。

阿炎打累了，停住了手。

寧無塵趁機趕快施了個法屏蔽掉身上的各種鳥獸氣息，讨好地頂着一對熊貓眼，上去給阿炎揉揉手。

阿炎享受着老祖的服務，眯着眼擺出太後的架勢，問道：“這只貓和這只鳥，帶回來幹嘛的？”

“啓禀寶貝兒，”寧無塵神秘一笑，道，“特訓。”

“特訓！”阿炎一聽，來了勁兒。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随便蹂♂躏這兩個家夥了！

寧無塵一看自家寶貝兒的眼神不對勁，連忙攔住那抹火紅色的身影，順便對阿初和沈衣使勁使眼神，還不快走！

阿初和沈衣識趣地閃身到不遠處的大石頭後邊，一貓一鳥貓着腰圍觀寧無塵哄他的寶貝坐騎和道侶。

如此便過了将近半個時辰，寧無塵可算是哄好了阿炎，并再三承諾下不為例後，招呼阿初和沈衣再過來。

寧無塵深沉道：“今日我要給你們的是……”他從袖中掏出兩本破破爛爛的小本子，丢給二人，“練成神功的不二法門，明夷秘籍！”

阿初一手接過兩本本子，順手遞給沈衣一本。

沈衣粗略地一翻，這不是仙界之人修煉的基礎知識嗎，秘籍？莫說是新晉仙人人手一本的小冊子，就算他在明夷大殿外擺個攤賣一文錢一本，都不見得會有仙人光顧。

沈衣見寧塵老祖笑得愉悅，轉念一想，這“秘籍”給他是虛，給阿初卻是實。長久以來走野路子的貓妖阿初，沈雲夢教給她的更多的也是實際的作戰招數，而戰略性和理論性方面對阿初來說或許正是她缺乏的。

沈衣這麽想着，就聽阿初鄭重地向寧無塵道了謝，然後轉身去找清靜地方打着坐去研讀傳說中的明夷秘籍。

阿炎一把奪過沈衣手中的小本子，粗略地翻了兩翻，确定阿初和他們的距離不會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後，阿炎發出一串爆笑聲，他抹着笑出的淚花說道：“你收小貓團做徒弟，讓她看這個？這樣真的好嗎？”

“這樣有什麽不好？”寧無塵微笑着反問道，将半個身子挂到了阿炎身上，“你附耳過來，我同你細說……”

阿炎挑釁地瞪了沈衣一眼，鳳眸一轉，湊近寧無塵，聽他在他耳邊的低語。

阿炎的這一眼之中包涵了對寧無塵、孔闕、阿初、沈明妍和沈衣的不滿，被沈衣全盤接收。

“……”沈衣莫名其妙地躺着中了來自愛吃醋的火鳳的一箭，憋屈得說不出話，但為了沈明妍交給他的任務，他忍了！

真可謂可喜可賀。

随後幾日，一只灰蓬蓬的，背上綁着一把比身子長太多的戟的貓團子找到了正在給大仙鶴指導打架動作的寧塵老祖。

這個外形，這個裝備……團子努力過頭沒力氣化成人了吧？

寧無塵看着毛色不複光鮮的團子，一時忘了正事，只道：“瞧你灰頭土臉的，要不要去南邊的瀑布沖上一沖？”瀑布含着千年靈氣，雖比不上明夷仙境中的水源，也能加快法力的回複，他和阿炎沒事的時候偶爾會去底下沖一沖泡一泡。

阿初一聽瀑布，差點炸了毛，沒有星君，她便受不了水！

沈衣輕咳：“阿初姑娘來找老祖不是為了洗澡吧。”

阿初點點頭，說道：“秘籍已閱。”

“這麽快？”以為阿初還要再愚笨上一些的寧無塵微微一驚。

阿初四足後退，肉墊踩在土地上，前後劃拉兩下，整個身子猛然沖刺，直撲到寧無塵臉上！

正回來趕上這一幕的阿炎：“……”

阿炎将阿初從寧無塵臉上取下，質問三人：“我一不在就出什麽事了？”

寧無塵抹了抹面上的灰，和顏悅色道：“是我小瞧阿初的本事了。既已閱畢，可有不懂之處？”

阿初在阿炎手中打了數個噴嚏，答道：“并無。”

寧無塵點點頭：“那好。為師用來閉關練功的洞府借你，你什麽時候覺得有所突破了，就出來，別走火入魔了。”

阿炎聽聞此言，像是早有預備似的，踩了寧無塵一腳，也對阿初說道：“我在洞府中準備了些修煉用的丹藥……別誤會，只是給這笨蛋用的，便宜你了！嗯……你若覺得長久無法得到突破，可适量服用一些，以精進修為。”

阿初不知如何感謝這二人，寧塵老祖将他自己的靈府給予她作修煉之用，與她速來八字不合的火鳳又口是心非地放了仙丹在府中，她說什麽也要竭盡全力，一為了幹掉明向開顏峰做一個交代，二為了回報這二人的好意和難得的資源。

寧無塵又在虛空中一抓，拿出兩本術法，它們卻比那封面寫着“明夷秘籍”的初級階段小本子要漂亮上許多。兩本術法中，一本是配合阿初木屬性雷法的中高階引雷奧秘，另一本則是長戟的使用方法。

寧無塵貼心地問道：“要幫你捆在背上嗎？”

阿炎瞅了瞅背上已經有一把沉重長戟的阿初，嘆了口氣，伸手道：“拿來。”

寧無塵将兩本術法輕輕地擱在阿炎的手心。阿炎一抓，對阿初道：“走，我送你去這家夥的洞府。”

阿初張開欲言謝，阿炎道：“什麽都別說，我只是怕你這笨貓在山上迷路了，被門人拐走。”

小妖才不會！阿初跟随阿炎來到寧塵老祖閉關用的洞府。阿炎為她消去洞口的禁制，阿初在阿炎的注視下走入洞府，果然看到洞裏堆着的好幾堆丹藥。

阿炎在洞口叮囑道：“一天最多吃一百顆，吃多了就不起效了！”

阿炎雙手輕拂，洞外禁制又起，阿初便徹底“閉了關”。這是十分新奇有趣的體驗，就連沮喪思念沈雲夢如阿初，也不禁對着一堆堆顏色不同的丹藥打起了轉。她知道阿炎和沈明妍一樣對煉丹頗有造詣，只是不知阿炎煉的丹藥稱得上五彩斑斓，渾圓無比，比她貓形時的身體還要圓潤，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枚枚散發着藝術氣息的……仙丹。

阿初又想着阿炎叮囑的“一天限量一百顆”，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一百顆？會很撐……

洞府內靈氣充沛，阿初圍着仙丹打了幾個轉兒後，便盤腿坐下，平複氣息，閉上了眼。不知為何，她自幼時遇到沈雲夢後直至現在，莫說沒有發生過什麽或大或小的災禍，甚至沒有陷入過魔障。若非阿初一直是這般幸運的狀态，她幾乎會懷疑自己一直在做着夢。

阿初的心思浮動了幾下，漸漸地沉了下來，陷入了一種超脫的狀态。若是細細分辨，便能在阿初周身看到一圈圈浮于半空而逐漸散開變淡的光暈。

那是一種比入定更加玄妙的狀态。

洞府中讓人不知白晝黑夜。阿初只覺過了很久，又仿佛時間極短，她睜開眼，心道差一點。

阿初向外伸手，小指勾了一顆碩大無比的仙丹過來，伸出紅嫩的舌尖舔了舔，那仙丹霎時間化了一半。

入口即化，味道也是她喜愛的荊芥味！

阿初舔了舔唇角，心道不能浪費了，便張大口将餘下的半個仙丹塞入口中，一股薄荷的清涼順着她的舌面直直地傳達到五髒六腑，仙丹是涼的，到達她丹田之時卻如同溫熱之物在微微刺激着，阿初心下一喜，趕緊跟着那本雷法上所畫的示意圖掐好指決，再度閉上眼。

玄冰靜靜地橫卧在阿初的膝頭上，亦是冷冰冰卻富有生機的觸感，一如沈雲夢枕于此綿軟之處。

醉卧美人膝便是如此？

阿初沒有太多的感懷，她心底的難過好似暫時都被咽下喉的仙丹帶走了，僅留下那句低而柔和的天魂的呼喚，一直伴随着她的入定，回響在她耳畔。

阿初……

如同阿初所想的，就一只進入明夷大世界的仙界中的貓妖，百歲成功渡劫的她實在是極為幸運，即便他們一族也有像她一樣穩步修行不去垂涎他人內丹的妖，也極難在短短百年中成功渡劫。

而阿初卻不知，她經歷的諸多幸運并非是撞大運，而與她的“身世”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系。

寧無塵望向洞府的方向，會心地笑了起來。

回來的阿炎看着寧無塵一臉顯得可愛卻有幾分腹黑讨厭的笑容，忍不住輕輕給了他一拳“愛的問候”：“笑得這麽惡心，想什麽呢？”

并未駁斥愛侶，寧無塵只問道：“依你看來，星滅的主星能否因伴星回轉？”

阿炎蹙了蹙眉，答道：“不無可能。”他所見過的最糟糕的情況也是掌管星宿的星君和身處伴星的道侶一同輪回，再怎麽樣也比灰飛煙滅要強。寧無塵回來，同他說起和明的戰鬥，阿炎為寧無塵驚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時，也對沈雲夢的星滅扼腕嘆息。寧無塵這一問，他便也往好的想，既有伴星，既然并未神魂聚散，便還或多或少存着待人去探尋的可能性。

即使此刻還不到探求的最好時機，人們也應該期待着好的結果。

寧無塵笑道：“寶貝兒，我們的想法總是一致的，真好。”寧無塵将阿初收作徒弟，讓她參悟從基礎到高級的法術，又将自己的洞府騰出來給阿初使用，一是因為出于對沈雲夢和阿初的欣賞與喜愛，至于這其二……既然阿初身為雲夢星君的伴星，寧無塵說什麽也要盡他的自信賭上一賭，阿初的能耐，只要使用得當，便會超過他們的想象。

寧無塵心情大悅地又喊了一聲：“寶貝兒~”

阿炎受不了地抖了抖身子：“別肉麻。”

沈衣探頭過來：“什麽？在讨論星君的星滅？老祖可否透露一二？”

“此事去問回心仙人最為穩妥。”寧無塵說道，“說起來，阿初去閉關，還有你。”

“我？”沈衣一指自己，又擺了擺手，“我說的那都是向阿初表示的借口，老祖應該看出來了才是。”

“正好是給你一個機會，我和我家寶貝兒陪你練練。有備無患，萬一你真的要去搶生死薄，你也可以說是我教唆的。”寧無塵絲毫不介意地說出能讓人震驚的話語，側過臉在阿炎看不見的方向對沈衣作了個口型：靈藥秘方。

沈衣一拍額頭，寧無塵惦記上這個了！

沈衣點頭，嚴肅道：“那就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注：荊芥別名貓薄荷，據說貓科動物很愛它XD

老祖真是個好人啊【感慨

看着老祖和火鳳的互動，只想說一句：星君持續挺屍中真是太糾結了！！！【抹臉我要開新坑寫甜甜甜劇情來彌補團子這篇文跑偏成正劇的劇情【捶桌大哭

看樣子60章也無法結束，作者君覺得還是這邊填着土，那邊把新坑開上好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