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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來得迅猛,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砸到頭頂,顧紹祯反手握住溫良良的手,唇邊溢出笑來,他往前一拉,兩人便朝着廟門跑去,人剛竄進廟中,瓢潑大雨驟然而至,狂風将樹木刮得嘩嘩作響,山間流水潺潺嘯鳴。
溫良良的頭發濕了,軟噠噠的貼着臉頰,她低頭,見手心還被顧紹祯捏着,便連忙往後一撤,裝作收拾衣裳的樣子。
顧紹祯出來的匆忙,從床上趿鞋之時,衣領大開,途中又是騎馬而來,眼下挂了雨,胸前便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膚,沾了雨水,将那身段勾勒的愈發誘人。
溫良良避開視線,想說些什麽打破尴尬,便哂笑道,“瞧呢,老天都知道你說了謊。”
顧紹祯哼了一聲,拍打着衣服上的水珠,詫道,“若是扯謊,也只能是前面扯了謊。”
“什麽?”溫良良不解,話音剛落,卻半是清醒半是惱怒,“你,你簡直愈發無恥。”
“我怎的便無恥了?從前在廣化寺,是你與別人說,說我體弱不能房事,每每片刻便累到氣喘籲籲。
方才我也不過是順了你的話,若是扯謊,也是你與我一道扯得。溫良良,我的名聲可都叫你毀了,便是老天也聽到了。”
顧紹祯捏着她的手指,放在自己唇邊,溫良良的眼睛避開他的喉結,堪堪落到他濕透的肩膀,裏面的皮膚若隐若現,仿佛能聽到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溫良良舔了舔唇,便聽他接着說道,“那兩個人長什麽模樣,我尚未看清,倒惹得你渾身不快。
今日貴妃為三皇子選妃,不知為何,非要給我塞兩個通房。我與她講,自己體力不支,不能勝任,她全然不聽,非得安插這兩人膈應我。”
“三皇子,選妃了?”溫良良擡起頭,對上顧紹祯那雙明亮的眼睛,灼灼光華,燃的她口幹舌燥。
“選的是禦史中丞的女兒,馮妙兮。”顧紹祯語氣冷了三分,又漫不經心的提了句,“高貴妃對兵部尚書的女兒,也極為喜愛,想必不久也會納入宮中。”
溫良良的手一顫,門外的風咣當一聲将窗戶吹得四處搖曳,雨水沖刷着屋頂,從檐下劃開條條水瀑,擊打着石板敲出簌簌聲響。
修葺的溫府,難道要做三皇子的府邸?
溫府位于宮門外,園子寬闊,地勢極佳,空置了許多年,平白無故翻新,興許便是為了三皇子的婚事。
物是人非,此去經年,便是無法住進舊宅,也總想留個念想。眼下這份念想都要被剝奪,溫良良心中自然不會好受。
她這副樣子,看在顧紹祯眼中,又是別樣滋味。他只以為溫良良惦記舊人,無法釋懷,遂有些不屑與譏諷,便捏着她的肩膀,諷道。
“你也想選皇子妃?”
“瞎說什麽?”溫良良掙開他,來到窗前,顧紹祯背着手,與她挨在一起,雨勢越來越大,溫良良有些懊惱,想着今夜無法下山,便愈發憤懑不平。
“這雨不知何時才能下完。”她拂了拂身上的雨珠,顧紹祯似乎笑了,“你便急着與我分開,連一夜都忍不了。”
他又犯病了,溫良良睨他一眼,抱緊胳膊不再與他争辯,顧紹祯性子太過古怪,溫和的時候如春風拂面,撩人心弦,乖戾的時候渾然無理,不分青紅皂白。
“溫白景,不是你哥哥。”
顧紹祯倚靠在門框上,替溫良良擋住迎面襲來的風,他挑了挑眉,又道,“你認了一個假哥哥,還當寶一樣伺候。”
那語氣,仿佛再說,瞧瞧,蠢貨,我又要替你清理障礙了。
溫良良雖意外,卻也并未有過激反應,從認溫白景為哥哥以後,她便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馮玉琬心裏歡喜,便也由着去了。
最為關鍵的是,溫白景看起來風流纨绔,實則是個有主見有想法的人。父親亡故的那位紅顏,多半受過溫白景照應,便是幫他一把,也在情理之中。
“此事無需你管。”
她把耳邊的頭抿好,聲音無波無瀾,惹得顧紹祯不禁蹙眉凝視,“你留一個男子在家,難道不覺不妥?”
“不覺。”
從前她嫁到顧府也沒什麽,彼此安好,互不幹擾,溫良良拽了拽衣袖,擡頭看了眼天,烏黑的夜幕沒有半絲縫隙,如悶雷壓頂,叫人喘不過氣來。
“你果真是…愚不可及。”
顧紹祯哼了聲,與她背身而立,他靠在圓柱上,彈開蛛絲,便合上眼睛不像搭理。
可沒過片刻,他又兀自生氣的睜開眼睛,來到溫良良跟前,扭頭與她問道,“溫白景便是江洋大盜,你也不管?”
“他是嗎?”溫良良反問,倒把顧紹祯問住,他直起身子,看朽木一般繞着溫良良上下打量了一圈,憤憤道。
“不是。”
“那便得了,母親對他很是喜愛,往常吃兩口飯便擱下筷子,見到白景的時候,都要多吃幾口。
我便是多花些錢財,也不為過。”
溫良良警惕的望着他,又道,“你可不要惹人煩,別到母親跟前念叨。”
顧紹祯嗤笑一聲,“我那岳母待我也是極其親近的,每逢見我,笑靥迎人,寬心舒暢。”
“眼下這岳母你也叫不得,咱們已然和離。”
“那是你的主意,當初一根筋似的非要離開我,我若不應,恨不得日日以淚洗面。溫良良,我便那般讓你畏懼,讓你避之不及?”
顧紹祯氣息有些不穩,喉間的暗啞順着這番話展露無遺,溫良良往旁邊側了側身,淡聲道。
“咱們本就該橋歸橋,路歸路,我總不能扒着你不放。”馮玉琬那個人,那張嘴,何等話都能說出口,溫良良不想她有朝一日拖累顧紹祯,這個麻煩,她一人背着便覺得負重難行。
“橋也歸我,路也歸我,你,自然也歸我。”顧紹祯捏着溫良良的胳膊,拽到自己懷裏,似輕聲笑了笑,又似自言自語一般。
“你那哥哥,身世也不簡單……”
……
雨過之後的泥土香氣,好像洗滌了所有塵埃,将院中的一切沖刷一新。
溫白景弓着身子,探着腳去撿拾落在裏頭的芍藥花,不過一夜風雨,挂在枝頭開放或是未開放的骨朵,悉數被打到地上,零落成泥。
他撿了一捧,剛要回頭,便聽身後一陣輕呼,“小心腳下。”
溫良良話音落下,溫白景便一腳踩進泥水裏,新換的鞋子染成一片烏黃,他跳起腳來,嘻嘻笑着,右手舉到前方,嘆道。
“妹妹的芍藥委實可惜了,全都被大雨糟蹋了。”
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麥色的皮膚挂着細汗,微微咧嘴,很是真誠的樣子。
溫良良順着他的手移到他腰間的錢袋上,天青色的蜀錦,上面用銀線勾勒着一個字,在邊角處,不大卻足夠看的清楚。
“哥哥,我有話問你。”她往四周看了眼,丫鬟小厮便識趣的讓到一邊,溫白景擦了擦手,跟着她來到前廳。
“妹妹今日看起來有些不一樣,好像有許多心事,不若說出來,哥哥興許能幫得上忙。”
溫白景的手指在衣擺處抹了幾下,便斜着身子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哥哥是臨安白家?”
提起臨安白家,百姓多少知道一些,白家釀酒,祖傳幾代,手藝十分了得。後來白家日漸衰敗,被許多酒莊取而代之,便沒了音訊。
溫白景愣了下,卻沒有否認,他捏着手指,外頭笑道,“是我騙了妹妹。”
溫良良似如釋重負般,她坐直身子,抿了口茶,又問,“哥哥救了那位夫人,故而我們去的時候,以為你是夫人的兒子,便誤打誤撞錯認哥哥,也不算你騙我們。
更何況,哥哥為人秉直,待我母親很是周到,若日後哥哥有需要,盡管與良良開口。只是,母親心中有執念,哥哥若是想走,良良想請哥哥等母親走後,再做決定。”
馮玉琬的心結好容易解開,若是溫白景突然離去,指不定她心裏胡亂琢磨些什麽,溫良良覺得,此時不宜将溫白景送出溫家。
“嗯,我聽妹妹的。”溫白景眯起眼睛,和煦的笑意仿佛陽光般落到廳裏,他微微往後靠了靠,眼裏好似回憶起當年的事情,剛要開口,便聽旁邊有人虛浮的腳步,緊接着便是急急地斥責。
“你要趕白景去哪,啊,他是你哥哥,你要作甚?”
馮玉琬從偏門進入,手扶在桌上,一路走得磕磕絆絆,久病沉珂,已是病骨支離之态。
她咳了數聲,帕子上全是暗黑色的血,凝成一團,馮玉琬喘了口粗氣,靠在椅子上坐下,溫良良與溫白景對視一眼,便相繼來到她跟前。
“母親,你說什麽呢,我與哥哥在談事,哪裏要讓他走。”
“你別以為我沒聽到,你就是自私,自私自利!你就是想霸着溫家獨斷專行,他也是溫家骨血,你得寬心容他…”
馮玉琬腦子似乎有些不靈了,絮絮叨叨說了半晌,溫白景耐心的扶着她的胳膊送回內間,又折返回來,對着溫良良笑道。
“你母親,與你絲毫不像。”
溫良良心裏一跳,卻只是搖頭,并未辯解,溫白景坐下,沉吟片刻,又擡頭清了清嗓音,慎重說道。
“有一事,其實剛見你的時候,便不該隐瞞。”
溫良良擡頭,溫白景面上有些惶惶,他避開溫良良的眼睛,小聲說道,“亡故的那位夫人,臨終之時枯瘦如柴,我瞧着,她應當出身名門世家,否則不會在那般落魄的情形下,依然倔強到為了顏面,不肯去找昔日的良人。
她曾告訴我,她有兩個孩子,一個葬在院子裏,一個養在她人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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