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兩人的唇短暫而幹燥地接觸了不到一秒,随即分開。
沈俊彬煩透了。
一定是有哪根神經臨陣退縮犯了慫,才導致他的大腦不能完全支配身體,他明明用了全部的力氣按住盛骁,卻被那人輕巧地往後小幅度一撤,躲開了。
而他,竟然愣在原地,不知是該追過去繼續堵住那人的嘴,還是就此罷手。
等他回想起自己在門口踟蹰徘徊下了半個小時的決心,堅定了追擊的信念時,好像……又太勉強了。
盛骁一臉震驚:“你幹嘛啊?”
沈俊彬的手還壓制在盛骁的肩上,他知道這個求而不得的姿勢看起來或許狼狽、笨拙、愚蠢……但事已至此,他不知道如何撤退。
萬聖節宴會結束後的第二天,晨會上,杜總帶領大家一起給他鼓掌鼓了整整一分鐘。雖然形式浮誇,沒有實質性的獎勵,但從杜總眼中透出的欣賞來看,他知道自己以後做事不會太難了。
散會後,杜總小聲跟他說,這兩天沒有大型接待,放松放松,好好休息,需要請假說一聲就行,不用走程序。
成年男人之間說需要請假的“放松”,意思其實很單一。
那天的晨會盛骁不在,可他卻在聽到這話的一剎那想起萬聖節的晚上盛骁一邊往外一摞一摞地抱臺裙,一邊受了內傷般哭笑不得的模樣。
生動得……讓他忍不住一遍遍不停回想,唯恐記憶磨損,模糊了畫面。
他對歷城不太熟悉,唯一能想到“放松”的地方,就是這裏。
倘若他和盛骁只是“冰清玉潔”的工作關系,他絕不會産生這種消遣同事的绮念,但他們不是。
不是嗎?即便只有過一次,即便那一天的日歷早就飄到不知名的角落化為泥土,即便每天被一群妝容精致的禮儀姑娘環繞,他一想起盛骁,身體還是會産生明确的指令:說到“放松”,他只想故地重游。
他的假想一旦開始,就如脫缰的野馬,霎時馳騁出去了千萬裏,奔向遙遠的地平線。
再也停不下來。
“你不是……好奇我有多少錢嗎?”一開口,沈俊彬發覺自己的聲音低啞得突破了發聲底限。
他試圖控制了,可他竟然無法徹底抑止那細小的顫抖,只好微微調整姿勢,試圖借衣料窸窣的摩擦聲将其掩飾:“你還想要摩托車嗎?我可以給你買。喜不喜歡寶馬?”
盛骁眨眨眼:“寶馬那個那個什麽,1000排量的那個?”
“對。寶馬、戰斧、暴龍,什麽都行。”見有商量的可能,沈俊彬迫不及待地應允。
近兩天,每當廣告、圖片中出現類似別人口中形容的“盛經理的車”,他或是站定多盯幾秒,或是無意識地從網上搜索出來細看,偶爾也會想象這人騎在車上的樣子,怔怔地出神。
沒有男人不喜歡車和速度,這是一塊絕佳的敲門磚。
直到此時此刻,哪怕這人就在他的手心裏,他依舊沒有太多把握能在這裏“放松”。他希望盛骁能明明白白開出更多的條件,仿佛盛骁肯收下的越多,價值越昂貴,他在這間屋就越能有立足之地。
怕對方反悔,沈俊彬一字一字地保證道:“你想要哪個?歷城沒有的,我去天津給你買。”
盛骁一臉腼腆,還帶了幾分罕見的嬌羞,溫柔道:“別別,就寶馬吧,寶馬挺好的。”
“好,明天就買。”明明是出錢買歡的那一方,沈俊彬卻突然心懷滿滿的感激——他真的、真的沒有想到,能和盛骁交涉得這麽順利。
這個人身上總是帶有一層不軟不硬的殼,僅僅是正常相處的話不會礙着他身邊人一分一毫,但是要想突破防備毫無距離地跟他接觸,卻是絕不可能的。他的自保機制啓動迅速反應靈敏,可以在睡醒的一秒鐘之內就和枕邊人劃清楚河漢界。
他領教過。
盛骁為他指路,交代他查血注意事項,幫他完成宴會善後,這些都是在他們接觸之前,盛骁早已給自己劃定好的“工作交往”範圍,而這範圍之外的東西,他很難讓這個油滑得不着痕跡的人松口,也很難讓他做出本質性的讓步。
或許,“身體”亦是這個人早已劃定在“可以出賣”的範圍之內的事物……随便吧,沈俊彬不在乎了,他現下沒空細想他付出一臺賽車能得到什麽,是真心,還是肉丨體,一晚,抑或是很多晚。
他只知道他們談妥了價格,接下來是他開口索取代價的時間了。
身體越來越熱,他刻意錯開盛骁的臉,不敢看那雙眼睛,他怕自己的緊張和難耐被對方發現,怕落了下風。
他試着用唇角摩擦盛骁的耳垂,呵着氣道:“我想上你。”
什麽都還沒做,光是對着這個人說出這句話,沈俊彬就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刺激順着脊骨上竄,從尾椎直沖後腦,陌生的快感取代了理智——什麽錢?什麽車?什麽日後好不好相見、還能不能在一起工作,全部不值一提!
他的心熱得要炸開了,滾燙的血左沖右突奔向一切能被充盈的部位,攥着拳的手裏,指甲快把手掌掐穿!
他不在意盛骁對他有沒有渴望,他想要盛骁,想用倒欠這個世界一段距離的方式和他相接,想感受他的溫度……他一秒鐘也忍不了了!
嗓子被心火活活灼幹,沈俊彬聲音更加嘶啞:“盛骁……”
“得了吧,我給你買兩臺。”盛骁的手臂在兩人中間一橫,同時從容地提膝頂了他一下,留面子地避開了亢奮的要害部位,“下去下去!”
“……”沈俊彬驚訝地眼睜睜看着那雙手推開了自己的肩膀。
他看得出盛骁沒用多大力氣推他,但就是這麽輕易地把用盡全力的他推開了。
他的力氣都用到哪兒了?怎麽像做了一場夢?
沈俊彬跌坐回沙發裏,身體在疾速降溫,臉上卻持續燥熱滾燙。
他終于看清了盛骁的眼睛。
這次真的狼狽了。
盛骁是開玩笑的。
“你考慮清楚。”他不甘心,方才電光石火之間他已計劃好了,只要盛骁肯脫了衣服成全他這一點兒微不足道的執念,他能把一切對方意想不到的東西拱手奉上。他做的計劃向來周詳,不可能還沒得見天日就夭折。
“你想在歷城呆一輩子嗎?你不想考百翔系統?”沈俊彬生硬地擡起下巴,繃住最後一點尊嚴,“你跟了我,我保你過。”
“我跟你?你保我?”盛骁哈哈大笑,伸出修長的手指懶散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是不是還沒睡醒呢?”
也許是看慣了盛骁每日衣冠齊楚的緣故,此刻他身上寬松的睡衣仿佛自帶了嘲諷的奇效。
戲谑不屑的語氣像一個個巴掌,扇得沈俊彬的臉頰刺痛。
話說到這份上,他沒有體面地全身而退的機會了,只能硬撐着走到底:“你沒聽錯,我說我要上你。今天,現在。”
盛骁笑嘆一口氣:“到點兒了,你該回去盯備餐了。”
差點讓這小子撲懵了。
那麽溫暖的一大個人湊到他臉上時,他還真有點兒措手不及,腦海中浮現出了“送貨上門”幾個字。要是沈俊彬的技術好一點兒,動作輕柔一點兒,別那麽多廢話,他可能還真把持不住,順水推舟再失足一次。
畢竟世界上既然有“失足”這個詞的存在,就應該有勇敢的人以身犯險來充實它的內涵。
但是沈俊彬居然跟他談價錢,他頓時就回過神了。
不得不說,他還是有點兒感動的,沒想到自己在這小子心裏那麽值錢。
可惜這份感動比較短命,只持續到沈俊彬說要上他。
被他這麽一撲,盛骁感覺體內好像臨時分泌了點兒什麽激素,修複了他酸痛的腰背,助他以最佳狀态繁衍後代。
看來派不上用場了。
沈俊彬眼睛紅得像要打人:“盛骁!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盛骁擺擺手道:“我就當沒聽見,你走吧。”
“姓盛的!”沈俊彬氣急敗壞,猛地踹翻了茶幾,客廳立時狼藉一片。
“你裝個屁的清純啊!”他口不擇言道,“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在我眼裏給你一輛車都是多的!我讓你到床上來!你他媽的!聽見了沒有!”
盛骁看看碎了一地的玻璃渣,被沈俊彬踹掉的抽屜把手,飛出來的紙張、瑣碎的物件……原本幹淨整潔的房間宛如家暴現場。
他心生感慨:有些時候,只能以暴制暴。
盛骁站起身,走到殺氣騰騰的沈俊彬面前,說了一句:“我X你XXXXXXX。”
那是一句極其下流、肮髒、無恥的髒話。
“你說什麽!”沈俊彬一聽就徹底翻了臉,揮拳朝他臉上招呼,“你再說一次試試!”
盛骁擡手輕松截住了他的拳頭,壓着他的肩膀,把這心裏沒數的臭小子雙手反剪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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