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韓衆騎白鹿,西往華山中。

這是出自李白《至陵陽山登天柱石，酬韓侍禦見招隐黃山》的一句詩，由于未登上中小學生必背古詩詞，肯定很多人沒有聽過。

但是沒關系，占涼也就是突然想到這句，準備生掰硬扯自己和鹿的關系，衆所周知黃山在安徽南部，四舍五入是南方，再約等于占涼以前生活的地方，總算是和鹿能沾點邊。

想到這裏，占涼感覺良心隐隐作痛，她已經給上海學生和香港學生扣上了養鹿小能手的帽子，為什麽還不放過可可憐憐的黃山和李白？

好在占涼低估了好學生在小孩子們心中的地位，霍達他們根本沒有懷疑為什麽占涼會答卷子，反而各個都覺得理所應當的，數學題都能做的姐姐為什麽不會養鹿啊，邏輯完美。

霍叔叔和趙老師則是相信了占涼剛才在書店看過類似的書，記憶力比較好的解釋，反正不管怎麽說，占涼去旁邊做了一個簡單的采訪之後，學習機就到手了。

新疆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幹旱少雨、荒漠盆地的生存環境，卻讓生活在這裏的人們有着澎湃的熱情，就拿占涼答題拿獎這件事情，旁邊的客人比自己拿獎還高興，戴着小白帽的老板當場就去炒了一盤大盤雞，讓霍叔叔他們先別走，一定要給孩子吃頓他的拿手菜再走。

占涼：……

老板，這麽經營飯店真的不會虧本嗎？

“姐姐，你不用的時候可不可以給我們玩一會兒？”嚷嚷着我要看我要看，但每個孩子的動作都很小心，寶貝兮兮的把學習機在手裏翻看，金屬色的外殼，類似縮小鍵盤的按鍵，以及帶着灰度的像素屏幕，都閃爍着學習機特有的檔次感。

看完之後傳給其他的孩子，最後回到占涼手裏的時候，還有眼巴巴的這麽一句。

哪怕再怎麽羨慕再怎麽想玩，也要得到主人的同意和允許，小朋友真的被教的很好，連最小的哈爾和烏蘭都乖乖的趴在占涼的腿上，眼神都被學習機黏住了也不會仗着自己年紀小耍賴搗亂。

“當然可以。”占涼本來就是為了旁邊這些孩子答的題，但這不影響她被霍達他們的反應取悅，心情變得更好，誰都希望自己的好意可以得到珍視和尊重，小朋友果然懂禮貌才會更可愛。

“好了，我們先回家。”霍叔叔起身去結賬，趙老師開始給每個孩子把外套穿好，讓他們回去之後再和姐姐商量學習機的事情。

有胡蘿蔔吊在前面，小孩子就乖多了，占涼自己把衣服拉嚴實之後倒是被趙老師拍了一下肩膀，“小涼不用太遷就弟弟妹妹們，你也是需要照顧的小朋友知道嗎？”

“……嗯！”半張臉掩藏在圍巾下面的占涼表情有點呆，但是仔細一想就多了幾分雀躍，應了一聲之後上車擠到座位裏，倒有點高高興興回家去的意思。

哪怕是個假孩子，被趙老師這麽對待也會心情很好的，占涼對學習機不感興趣，也願意多包容一下身邊的小孩子，但是不影響她被周圍成年人們期待和關愛着。

回家之後，古麗哈也給占涼說了類似的話，還專門給學習機織了一件小“毛衣兜”，平時能讓占涼把學習機塞到裏面，有哪個孩子想玩必須先來找占涼。

沒有人會因為占涼無親無故而忽視她，也不會有人因為占涼是孩子裏最大的姐姐就要求她必須謙讓和忍耐，趙老師他們這些家長可能不懂什麽高深的教孩子辦法，可是他們知道想讓占涼把這裏當家，就必須要給孩子足夠的關注、足夠的信任和足夠的尊重。

小孩子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是寵物也不是玩具，成年人不至于仗着年長些歲數就拿捏腔調的擺架子，家長的權威又不依靠這些來體現。

古麗哈家裏把紅色的東西都收了起來，沒有放鞭炮也沒有去走親戚，安靜的用另一種方式來緬懷已故的愛人，但是她倒沒有阻攔孩子去隔壁過年，該叮囑的叮囑，該講道理的講道理，拿着亮閃閃的勳章誇贊占涼的父親和哈爾烏蘭的父親，都是值得尊敬的軍人時，也沒有回避或避重就輕，反倒教孩子們感受到與有榮焉。

倒也因為這種态度，沒有讓哈爾烏蘭問起爸爸的時候，直面的感受親人離開的鈍痛。

年夜飯的時候占涼帶着弟弟妹妹去隔壁湊了熱鬧，還嘗了一下李達君從牆頭運過來的黃桃罐頭，等到初一初二，李家和霍家都要走親戚的時候，他們就在家裏呆着，都窩在廚房看古麗哈做飯。

平時寬敞的廚房裏一下子多了四個圍觀的孩子，搬着小板凳坐成了一圈，給古麗哈帶來了嚴重的交通問題，她好幾次都差點踢到自家的崽，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從櫃子裏翻出瓜子和糖，讓占涼帶着他們去嗑瓜子吃糖，別都在廚房蹲着。

為了小孩子的牙齒，古麗哈不準蘭拓他們吃太多的糖，但現在過年可以稍微放縱一下，她把東西交給占涼之後，讓姐姐帶着小的們立刻消失，實在是耽誤她做飯。

占涼之前就是覺得廚房很暖和，帶着飯香适合發呆和烤個紅薯土豆，沒想到蘭拓和哈爾烏蘭有模有樣的跟着學，一下子就讓古麗哈有點毛，現在只能灰溜溜的帶着孩子去客廳。

“我想吃喔喔佳佳，那個有小猴子的。”

“大白兔好吃，要吃大白兔。”

過年的瓜子糖質量都比較好，蘭拓和哈爾烏蘭瞄着占涼手裏的盤子，已經有自己心儀的糖果了，等到他們一回到客廳，就湊到占涼面前一臉想吃這個的表情。

“不能吃多，每個人只能選兩個。”占涼把盤子放在自己的面前，把裏面的糖從瓜子裏面找出來擺成一排，讓小孩自己選。

這個時候的大白兔奶糖可是號稱一顆糖泡一杯奶，和喔喔佳佳攜手共登孩子的最愛，每一個都難以取舍，每一顆都想拿走吃。

“糖吃多了會有蛀牙，還會變胖，就不好看了。”占涼在旁邊解釋，試圖喚起小朋友的愛漂亮本能。

“姐姐，我不怕變醜。”蘭拓突然眨了眨眼睛，小可愛一樣的發言，“可不可以多吃一顆？”

被霍達他們寄予厚望，期待來年長殘的蘭拓，自己反倒沒什麽好看的包袱，為了多吃一顆糖一點都不懼變醜。

但是，耿直的哈爾烏蘭卻擋住了蘭拓的手，一臉驚恐的對占涼搖頭，不要，在哥哥沒有真的變醜之前，不能因為吃糖先變醜。

不到五歲，顏控的妹妹們就已經知道，該怎麽維護長殘之前哥哥的美貌了。

占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