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暖冬

舒程深吸一口氣，雙拳緊握，努力将心中那團火平息下去。

“顧川。”他轉身，走到顧川跟前，“我希望你留下來。”他眼中閃爍，低聲道，帶着強烈的期盼和一絲懇求，“聽明白了嗎？我，希望你，留下來。”舒程重複道，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清晰有力。

他那麽高傲的一個人，居然也會用這樣卑微的語氣。

顧川看着他，舒程離他很近，近到只要上前一步，就可以将他狠狠揉進骨子裏。他的眼睛又那麽亮，含着一絲可憐的祈求。

那些一直刻意回避的東西，那些明明渴望至極卻又深深壓抑的情愫，剎那間在眼前炸裂，破碎，那種毀滅絢爛到極致，帶着致命的打擊和誘惑，一點一點将他推向深淵。

屋外一陣悶雷，房間卻安靜到了極致。

顧川的呼吸有些發顫，他說，“好。”然後一把将舒程拉進懷裏，将臉深深埋進他的脖頸之間，狠狠地抱着他，用盡全身力氣。

舒程閉上眼睛，他能感覺到顧川溫熱的呼吸，他的心跳，周圍全是他的氣息，那是種令人心安的悸動。

冰雪化開，再沒有什麽東西能成為他們之間的阻隔。

有什麽東西變了，卻也有些東西沒變。S高的第一個寒假就這樣正式開始了。

舒程的期末成績不差，但依舊達不到他媽媽給他定的标準，因此每天三個小時家教必不可少。顧川也正式開始了忙碌。

舒程來看他的時候，他通常是坐在電腦前查資料，或者看他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書籍。他看的東西很深，一般人根本看不懂。舒程翻看他做的筆跡，只覺得頭昏腦脹。

“你不用勉強自己，就跟你喜歡拍戲一樣，這個東西只是我的興趣愛好。”顧川說道。

舒程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符號還有代碼，十分頭疼，顧川這個興趣愛好未免有點恐怖。

舒程放下筆記本。真正跟顧川接觸下來才發現，他的知識面遠比表面更可怕。舒程越發覺得自己幸運，他慶幸自己是現在遇到了顧川。

或許是受到了顧川的影響，舒程這個假期也過得特別充實。他上完課以後，要麽是在看書，要麽在家看電影，一遍一遍琢磨演技，有時候也會拿出以前的劇本來看，認認真真揣摩人物心理。

結果過年期間，舒程反而瘦了一圈，顧川從背後抱住他，往上掂了掂，果然輕了好多。當下既心疼又十分憂愁：“大明星，你這麽努力我很有壓力啊。”

顧川這話不假，他總覺得舒程哪裏都好，不管身上有多少光環，他一直是那個有點害羞有些內斂的男孩。但他又很有追求，很刻苦，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就去努力抓住。

舒程忍不住一笑，轉過身，他看向顧川的時候，眼睛裏總是特別明亮。

顧川忍不住摸摸他柔軟的頭發，捧住他的臉說道：“舒程，你這眼神太像一只小奶貓了，想犯罪啊怎麽辦？”

舒程握住他的手：“随便你啊。”

然後顧川就吻了吻他的眼睛，很輕，像是在吻一件曠世珍寶。

顧川初中同學喊他出來聚會。

“川子，你能不能把你們班那個舒程喊出來，我長這麽大還沒近距離接觸過明星。”微信群裏，錢宇很是興奮。

“這世界上有我們川子叫不過來的人嗎？”不等顧川回複，石傑便在群裏說道。語氣中盡顯對錢宇的鄙夷和對顧神人的崇拜。

“滾。”顧川豈能不知這一唱一和的兩個是什麽心思。恰好他這會正在舒程家蹭飯，順便就問了下。舒程媽媽倒是很支持，舒程跟同齡人接觸太少，多交幾個朋友總歸是好的，而且兩個人确實應該出去放松放松。舒程這邊自然也沒問題。

“到時候別太過啊。”顧川在群裏說。

“我去，真能來？”錢宇發了一個極度震驚的表情。

顧川：嗯。

聚會的地點在一家KTV，顧川和舒程到的時候，整個包間發出一串興奮的叫聲。還未來得及離開的服務員吓了一跳，很是好奇地看了眼兩人，這才退了出去。

“川子，坐這坐這。”錢宇主動騰開位置，讓顧川坐到岳彤邊上。

岳彤今天穿了件白色打底毛衣，紮着馬尾，羽絨服脫下來放在一邊。少女初長成，玲珑的曲線被緊身毛衣完美地勾勒出來。

舒程坐在顧川另一邊，去掉帽子摘下口罩，笑着跟大家打招呼：“你們好。”舒程這段時間改變很大，雖然還是那樣明朗和略帶羞澀的笑，但卻讓人感覺十分有味道。那是一種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間獨有的魅力，誰都難以抵擋。

“大明星好。”幾個人說道，竟然稍微有點緊張。

岳彤向前傾了下身子：“好久不見，舒程。”

“好久不見。”舒程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有些話不必說，有些話不用說。

岳彤唱歌很好聽，不管是老歌還是流行的都不在話下，聽她唱歌是種享受。錢宇唱歌也還算過得去。石傑屬于亂嚎亂叫那種，雖然剛見到舒程的時候有些局促，但是時間長了也就漸漸放開，結果一開嗓子就有點收不住，最後衆人實在受不了，強行把他按下。

舒程在所有的強烈要求下也來了一首，是一首老歌，被他稍微改了些調子，唱出來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你們在一起了？”岳彤在顧川身邊小聲問道。

顧川一愣，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看出來了呗。”岳彤笑道。

“生日那天？”顧川突然想到了那天的情形。

“嗯。那個時候就覺得你看舒程的眼神不一樣。事實證明我的感覺沒有錯。”岳彤說，長長呼出一口氣，“其實如果是女生，不管是誰我都會心有不甘，可是對方既然是舒程，我也就沒什麽好糾結的了。”

岳彤一臉釋懷的樣子，顧川覺得有些愧疚。

“以後，就真的只能是哥哥了。”岳彤深吸一口氣，說道。

顧川揉了揉她的頭。

出來聚會，無非唱唱歌，玩玩游戲，他們幾個也不能免俗。舒程唱完以後，幾個人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

瓶子轉起來，很不幸，第一把就到了顧川這。

“真心話。”顧川說。

錢宇也不拐彎抹角，問出了一直以來最關心的問題：“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

他這話，一半為了岳彤，一半為了自己。錢宇喜歡岳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也希望岳彤能早點放下對顧川的感情。

“有。”顧川說。他知道錢宇的意思，給了他最明确的答複。

桌子下，顧川握住舒程的手，十指交扣。

錢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緊接着就明白了顧川眼神中對他的鼓勵。他總算看到一絲光明，雖然前路漫漫，但總歸不再是沒有一絲希望。

三個人雖然對顧川喜歡的那個女生很好奇，不過這只能到下個問題問了。然後瓶子繼續轉，結果瓶子又轉到了顧川。

“你喜歡的人叫什麽名字？”錢宇忍住笑問道。

不過顧川這回選擇了大冒險，懲罰就是要跟瓶子下一個轉到的人接吻。岳彤來轉，一下子轉到了石傑。

“我艹！你們不能這樣對我！”石傑大喊。石傑平時屬于糙漢子類型，讓他跟一個男生接吻簡直要了命，況且還是跟顧川。

顧川湊上去，石傑趕緊用手護住自己的初吻，最後顧川親在了他手背上。

石傑本身偏黑，臉一下成了豬肝紅，惹得大家又是一陣狂笑。

瓶子繼續，轉到了錢宇，宋一寧問了個比較一般的問題就算過去了。顧川這會明白了，這幾個今兒是沖自己來的啊。

又到了顧川。

“你們第一次接吻是在什麽時候？”問這話的是岳彤。

顧川一臉大寫的尴尬。舒程喝了口果汁，咬着吸管不去看他。

“有次他睡着了，我就親了。”顧川難得羞澀一次。

“乘人之危啊你，可恥可恥！”錢宇說道，雖然不知道顧川喜歡的是誰，但顧川這人一旦認定什麽，就絕不會輕易放手。錢宇不自覺地去看岳彤，岳彤只淡淡笑着，看不出有太多難過，看來她早就知道有這麽個人。

瓶子這回轉到了舒程，衆人對偶像比較寬容，問了句他喜歡什麽類型的人。

“成績好點的，打架厲害一點的。”舒程認真道。

“偶像你居然喜歡暴力女！這個世界太瘋狂了。”石傑不可思議道。

顧川臉一下子黑了，舒程笑得肚子疼。

岳彤看着他們，心徹底放開。就像她所一直希望的那樣，她希望顧川比誰過得都好，比誰過得都幸福。有些東西她注定給不了，但是舒程或許可以。

那就選擇真心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