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

第二天合同翻譯好了，我将合同文本傳真給我的律師，讓他看看其中有沒有不合适的地方。

下午律師給我打來電話，說他了解到一些國外演出市場的行情，小钰帶回的合同中在待遇方面明顯有不公之處，一旦簽了合同幾乎等于白幹。

當我把律師的話告訴馨怡後，她若有所思道：“看來咱們得好好給小钰把把關。長慶，小钰現在正處于一個關鍵時候，看在我的面子上，要不委屈你當她的經紀人吧？算我求你了！”

我笑道：“這麽說就見外了不是，什麽求不求的，只是不知道小钰願不願意，她一直對我存有戒心，這我不怪她，畢竟她對我還不了解。”

馨怡笑道：“你是個闊老板，她是個窮學生，再加上人們普遍的仇富心理，這也難怪。她的工作我來做，你盡快熟悉一下經紀人的角色，按合同再給她制定一份演出計劃。”

當小钰聽說我是她的經紀人時驚呆了，雖然當着老師的面她沒有拒絕，但看得出不是很樂意，主要源于對我的不信任，墨鏡後的兩只眼睛仿佛直勾勾地瞪着我一樣。

多年來民間流傳一些諺語，其中有一條描寫殘疾人是這樣說的：“瘸狠、瞎壞、啞巴毒。”腿瘸者被人欺負了也追不上，一旦欺負他的人被他抓住，他就會往死裏打；瞎子因為看不見，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是誰，所以瞎子的心眼最多，對所有的人都懷有敵意，誰都不相信；啞巴雖然行動方便，可照樣被人欺負，經常遭人笑話，所以報複心也格外重。

雖然這些諺語都是民間流傳下來的，但說明過去殘疾人的心理是高度扭曲和畸形的。随着時代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殘疾人的生活境遇有了很大的改善，但不可否認的是，由于殘疾造成的自卑感，使他們的心理或多或少都還殘留上述特征，小钰也不例外。

已經進入青春期的小钰，情感世界相對比較封閉，她不能理解自己老師的愛情，認為一個過去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土豪金，怎麽可能會愛上一個殘疾人？而一向在她心中聖潔的方老師，又怎麽會愛上一個連小夜曲、奏鳴曲都聽不懂的傻大款呢？對此她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為了能讓小钰走上世界舞臺，我和馨怡都在為她忙碌。一個三人的經紀團隊組建起來了，我從北京聘請了一個律師做小钰的法律顧問，又聘請了一個了解國際演出市場的人員負責演出按排，而我也在惡補經紀人所需的專業知識，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馨怡則負責小钰的包裝工作，為她講解禮儀、怎樣回答記者、如何應對演出中的突發情況。小钰因為看不見，平時自己從不化妝，現在即将登上世界舞臺，形象和氣質對于成功的作用非常關鍵。小钰則不以為然，覺得登臺演出靠的是實力，而不是靠塗脂抹粉。

馨怡耐心地說：“世界上知名的女藝人都非常善于把自己的魅力形象融入到公衆場合，化妝自然也被她們所青睐。但是，化妝的女人不一定優秀，優秀的女人一定會化妝。而你作為一個新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什麽場合會遇上自己生命中的貴人？在參加世界性比賽時，得體的妝容是聚集大家眼球的聚焦鏡，它能幫你贏得第一印象分，如果你不能讓評委們的目光在你臉上停留5秒鐘，就可能失去讓別人了解你的興趣。”

小钰嘟囔道：“那我自己看不見，怎麽化妝？”

馨怡笑着說：“讓你洪叔叔給你化妝。”

小钰噘着嘴說：“不要，我不要他給我化妝。”

“為什麽？”

“他......他不是好人，要不老師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馨怡問：“小钰，你談過戀愛嗎？”

小钰紅着臉說：“在朱莉亞音樂學院時，有個美國小夥追過我，西方人那種直白的追求方式我接受不了。再說我也不想那麽早就戀愛結婚，要不這幾年學不是白上了！所以我拒絕了他。”

馨怡說：“女人有事業心不是壞事，但終歸是要結婚成家，除非你天生就是個獨身主義者。女人的一生是和男人連在一起的，能把婚姻和事業同時做到最好，那自然更好不過，但生活中可能會有很多的不如意。”

“老師，和洪叔叔之前，你談過戀愛嗎？”

馨怡嘆口氣說：“當然談過！愛情是一把雙刃劍，它能給人帶來幸福，也能給人帶來傷害。7年前，我在演出途中遭遇車禍，當男友知道我再也站不起來後就棄我而去，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後來為了給你籌集學費認識了你洪叔叔，那時他剛被老婆戴了綠帽子，情感上正空虛寂寞，也許就是這個時候，我當了個不光彩的小三！小钰，給我點水。”

小钰熟練地摸到床頭的水杯，将吸管放到馨怡嘴裏。

馨怡喝了點水繼續說：“我承認，當初和你洪叔叔交往的動機不純，這麽做自己也猶豫了很長時間。但他知道我的目的後沒有瞧不起我，并仗義疏財要為你支付學費，但我的個性讓我不能白拿他的錢。我們定了三年之約，三年後各走各的路。随着時間的推移和相處，我們的感情如迅跑般一路升溫，連一點剎車都沒有就相愛了。他沒有嫌棄我的殘疾，對我倍加恩愛，還單獨為我安了這個家，我在心裏無數次感謝上天，讓我有幸遇到了一個真正愛我的人。有文藝圈的人說，雖然方馨怡是很漂亮，但因為是個癱子，只好對着一個傻大款對牛彈琴；也有人說因為我成了殘廢，為自己着想傍上了個有錢的土豪金，反正說什麽的都有。在外人看來，我和你洪叔叔這段不搭界的愛情是不被人所理解的，個中滋味只有我們倆清楚。”

小钰關心地說：“老師，你休息一會兒吧，說話多了費氣！”

馨怡動了動酸痛的脖子：“我沒事。我說這些，是要告訴你洪叔叔是個什麽樣的人！不錯，他是有錢，可這他奮鬥得來的，再說我自己也有一份工作，完全不用靠他來養活。在這個社會如果有較好的經濟基礎，對愛情生活會更好，但這不是最重要，天下女人要的就是一份真正的情感和一個真心愛她的人！雖然他聽不懂我彈奏的曲子，但我彈奏每首曲子的音符上都有他的影子。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很世俗、很不入流的、有缺點的、幾乎不懂音樂的人，卻給我帶來了莫大的快樂，激起了我的生活熱情，讓我覺得自己又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為此我把我們的新生活創作了一首曲子，樂曲中充滿了內心的甜蜜，那些密密麻麻的音符猶如手持小旗的孩子般上下跳動，從手指流出的激情代表了我要對他說的一切！

小钰聽着老師的敘述，似乎聽懂了其中的一些含義。

“小钰，叫王姐來，坐了半天我也累了，想上床歇會兒。”

“老師，不用叫王姐了，你告訴我怎麽做，我來做！”

馨怡遲疑了一下說：“好吧！”

平時服侍馨怡上下床都是王姐來做，今天小钰第一次服侍老師還真不知咋做。

馨怡說：“我胸前有條帶子，你把插扣解開。”

小钰一邊照做，馨怡邊說：“把我的右手搭到你脖子上，你左手從我後背過去，右手抄住腿彎就抱起來了。小心，腿下還有根導尿管。”

小钰第一次從輪椅上抱起老師，那軟綿綿的身子讓她心裏“咯噔”一下，她感覺到方老師的左手和兩條輕飄飄的腿在空中無助的飄蕩，頭也無力地靠在她胸前，小钰象個孩子似的摟着老師傷心地哭了。

馨怡躺下休息了一會說：“小钰，我知道你對洪叔叔有成見，把我的不幸歸罪到他身上，這不怪他，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