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

這次三個月的美國巡演大獲成功，做為主角的小钰可以說是名利雙收、風光至極，興奮之情時常洋溢在她年青的臉上。可小钰哪裏知道，我做為她的經紀人，也是一個手下有着幾百號員工的堂堂公司的老板。我放着自己的公司不管，卻跟着她滿世界亂跑，心甘情緣來當她的經紀人，我這一切都是為了馨怡！

這次美國之行，我忠實地執行了馨怡交給我的任務，不僅擔任了小钰的經紀人，還俨然成了她的大管家：演出時我為她化裝，酒會上我替她應酬，記者采訪我為她擋駕，經紀公司來談合同我替她接洽，還要常常給她敲敲邊鼓，讓她切不可得意忘形，這些都是按照馨怡的囑咐而做。

每次演出聽着觀衆們熱烈的掌聲，看着小钰一次次的返場謝幕，我心裏替馨怡感到欣慰，她多年傾注的心血終于開花結果，小钰已了卻了她未能實現的心願，而我也更加懂得了馨怡在事業上的追求！

三個月的朝夕相處，我與小钰從不熟悉到熟悉，從不了解到了解，她的心理防線在逐漸放松，對我的稱呼也從“洪叔叔”改叫“洪哥”。每次演出結束回到後臺，她會對站在側幕旁的我感激地說一聲“謝謝洪哥！”；回到酒店臨睡前，她會甜甜地說上一聲“洪哥晚安！”這種潛移默化的變化正在悄悄改變着我倆之間的關系。

從一件小事上就不難看出，我與她之間慢慢開始相互信任：通過這次巡演，小钰的才華得到充分的展示，世界鋼琴界都認為她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但做為經紀人我必須告訴她，成為明星也會有很多煩惱。随着身份的提高，她已不再是一個普通盲姑娘，現在無論去哪兒都不能再拿着盲杖戳戳點點而行，那會讓人笑話，而我自然就成了她的盲杖。當她第一次挽着我的胳膊出行時，表情顯得極不自然。但我知道從不自然到自然，從不習慣到習慣，對小钰來說需要一個過程，慢慢地習慣也就成了自然！

三個月的巡演結束了，當小钰親昵地挽着我的胳膊，談笑風生地出現在馨怡面前時，馨怡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但卻是開心地微笑！

......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我來到馨怡的房間，正在為她做肢體按摩的王姐見我來了，找個借口知趣地出去了。

近來馨怡的氣色不錯，紅潤的臉龐已漸漸恢複到傷前的狀态，只是略顯有些心事。

這一年多來的經歷對她不谛又是一場磨難，時至今日固然身體有所恢複，但已物是人非，再也不能動彈的軀體已是不争的事實！

她半靠在床上對我微笑着，此時我覺得她的笑更加迷人，蟄伏已久的感情又蠢蠢欲動。

馨怡說：“躺一天了，抱我到輪椅上坐坐吧！”

我将她輕輕抱起放到輪椅上，将她不受控制的身體擺正，将腰托固定好，順勢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說：“馨怡，咱們結婚吧，結婚戒指我都準備好了！”

她一愣苦笑道：“長慶，你不覺得結婚戒指戴在這雞爪般的手指上，對我是一種莫大的諷刺嗎？”

我寬慰她道：“手變成什麽樣不重要，關鍵是戴在誰手上，你答應過要嫁給我的。”

“我答應過和你一起走上紅地毯，但不是讓你抱着我走上紅地毯！”她特意強調了“走”字。

我驚詫道：“馨怡，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幽幽地說：“長慶，有些事情過去了就不可能再回來，我不能和你結婚！”

我高聲叫道：“馨怡，咱倆好了四年，你不能這麽絕情！”

她嘆了口氣說：“長慶，咱倆該好好談談了！四年來，是你讓我度過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但你不能無視現在的方馨怡是個全身癱瘓、沒有任何知覺的人！看着全身萎縮的肌肉、幹癟的身子，哪裏還有一點女人的樣子！這樣的方馨怡只會成為你的累贅，我們就是結了婚又有什麽意義呢？如果不能給親愛的人留下美好的視覺，不如早早分開，讓我在你心中留下一些美好的印象。”

我高聲喊道：“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可我不在乎！”

她堅定地說：“人生無須輝煌，但須精彩。既然現在我已經成了一個廢人，如果徒有妻子的虛名，過着無性婚姻的生活，吃飯穿衣、拉屎拉尿全都需要依靠人，這會讓我失去自尊，而且最終也會把你拖垮，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明天你就送我回去，我不願做一個寄人籬下的寄生蟲！”

我有些癫狂地大笑起來：“哈哈哈......你想把我甩了？就象甩一件破衣服那樣給甩了！”

她勸慰我說：“我走了，你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我痛苦地喊道。“沒有了你，我還有什麽新生活？”

只聽她冷靜地說出一句讓我大吃一驚的話：“你可以和小钰結婚。”

我瞪着她問：“你說什麽？要我和小钰結婚？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她說：“為什麽不可能？小钰配不上你嗎？通過這次巡演，我看你們倆配合得很默契嘛！”

我急了：“這不是一碼事，你別往一塊扯。小钰還年輕，我比她大将近二十歲。再說，她的事業剛起步，将來的路還很長，我和她......不合适。”

她明顯也有些急：“事業和愛情并不矛盾，你要是擔心小钰不同意，她的工作我來做。”

我冷冷地說：“我要是硬不同意呢？”

馨怡氣得嘴唇直哆嗦：“長慶，你想氣死我啊！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死給你看！”

我冷笑道：“一個全身都不能動的人，我到想看看你要怎麽個死法？”

她冷哼一聲道：“我可以絕食，可以拔氣管。還有，除非今後你不讓我下床，否則坐上輪椅，只要出了這個門，将輪椅往樓梯那兒一沖。哼！辦法有的是。”

我被她可怕的想法震住了，跌坐在椅子上......

“咣！”門被推開了，小钰哭着沖了進來：“老師，你不能丢下小钰不管，我不讓你死！”

我和馨怡驚呼道：“小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