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改稱呼

吃飯的時候, 謝慶華挨桌給大家敬酒、派發紅包, 孫佑宸和奚川都拿到了紅包, 兩人的都是二百塊錢。大家拿着紅包，被紅色映紅了笑臉，誰都愛紅包, 又喜慶又利是。

吃完飯，奚川穿上外套，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口罩遞給孫佑宸。孫佑宸小聲地問：“謝老板該不會把這個就當你的年終獎了吧？”

奚川看他一眼, 笑着說：“這只是過節費。”

“那能有多少年終獎？有分紅嗎？”

奚川看着他一臉小財迷的樣子, 不由得樂了：“應該沒有分紅，年終獎可能有點。酒樓還沒盈利呢。”

孫佑宸嘟着嘴鼓着腮幫：“我怎麽覺得當初叫你來只是給畫了個大餅呢。不過沒關系, 等我開網店給你掙錢。”

奚川擡手在他臉頰上捏了一下：“好。把口罩戴上，走吧, 咱們回家包餃子看春晚去。”來了北方，也要學點北方人的習俗, 過年吃餃子。

“好。”孫佑宸将口罩戴上，帽子拉上，衣服拉鏈拉到最上面, 他對北京的刺骨寒意記憶猶新。

大家互相道別, 出門各自踏上回家的路。跟奚川住一個小區的同事不少，沒自己租房的同事基本都住在那邊，所以平時上班路上倒也不寂寞。孫佑宸實在沒勇氣沖出去，直到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才咬緊牙關邁出大門, 驚呼一聲：“好冷！”

奚川含笑伸出胳膊，半摟住了他：“今天還好，現在才九點多，平時我們晚上都是十一點才下班。”

孫佑宸想到奚川整個冬天每晚都穿過零下幾度甚至十幾度的嚴寒回家，就不由得心疼起來：“等學到本領了就早點回去。”

“嗯。”奚川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此刻路上寂靜得只剩下了孤零零的路燈，除了他們再無人影，寥寥幾輛車寂寞地停在無情的寒風中，仿佛被遺忘了似的。忽然，其中一輛車燈亮了起來，有人打開車門下來了：“請等一下！”

一行正匆匆趕路的飯店員工都停了下來，朝這邊看過來，那人徑直跑到隊伍最後面的孫佑宸和奚川身邊，朝其他人擺擺手：“我找他們。”

孫佑宸凍得要死，見有人攔住自己的去路，有些不悅地擡起頭來，認出來是之前給自己紅包的那個男人，對方笑着對他說：“住哪兒？我送一下你吧。”說着指了一下停在路邊的路虎。

孫佑宸還沒說話，奚川就答了：“不用了，謝謝，我們坐地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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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說：“大過年的，這麽冷的天，從這兒到地鐵站還要幾分鐘吧，多冷啊，我直接給你們送到樓下，不好麽？”

“不用了，我們自己走吧，謝謝你！”孫佑宸雖然很怕冷，也希望有車能直接開到家門口，但他不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而昏了頭，拉着奚川繞過對方就要走，他完全沒有料到對方會等到他下班後還在等他。

男人伸手去拉孫佑宸的胳膊：“诶，等等，我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加個聯系方式吧。”

“對不起，我又不在北京生活，所以沒有必要了。”孫佑宸迅速躲開對方的手，他已經察覺到奚川十分不高興了，這大過年的，沒必要弄得他心情不好。

“大過年的，就不能滿足我這個小小的心願嗎？”男人锲而不舍。

孫佑宸說：“先生你還是回家看春晚吧，多陪陪家人比較好。”說着拉着奚川一路小跑着離開。

這一耽擱，奚川的同事們都已經走到前面去了，奚川壓低了聲音問孫佑宸：“怎麽回事，那人誰啊？”

孫佑宸說：“就是我負責的那個包間的客人。”

奚川一聽，忍不住氣笑了：“行啊，你就送個菜，就開始招蜂引蝶了。”

孫佑宸咳嗽一聲，開玩笑地說：“誰讓咱長得帥呢。”

奚川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捏着他的脖子：“啧啧，看樣子我很久沒正家風了，回去要好好整頓一下才行。”

地鐵上人少得可憐，此刻正值萬家團圓的時刻，只有那些為生活奔波的人還在外漂泊，看着空蕩蕩的車廂，寥落的乘客難免有些傷懷。不過不包括孫佑宸，雖然整節車廂裏就只有他和奚川，他是個沒有家的人，奚川在哪裏，家就在哪裏，此刻，他的家就在身邊。奚川掏出手機來給家裏打電話，孫佑宸便自己玩手機，他将手伸進口袋，突然想起來包間客人給的紅包還沒拆開來看過，便掏了出來，打開一看，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裏面居然有五張嶄新的毛爺爺，這比謝慶華可要大方多了。

奚川瞥見的他手上的紅包，有些詫異地擡了擡眉，誰給他的？他挂了電話，這才問孫佑宸：“誰給的？”

孫佑宸說：“就是我之前服務的那個包間的客人。”

“就之前那男的？你要他紅包幹什麽？”奚川立即警覺起來，難怪那人要纏上來，原來是受了人家的恩惠。

孫佑宸聽出奚川不高興了，趕緊說：“不是他給的，他爺爺給的。”

奚川更加生氣了，揶揄地說：“不錯啊，連人家長輩都拿下了。”

孫佑宸板着臉：“你胡說什麽呀？我給他們送菜，那家人正在吵架，将勺子扔到我臉上來了，那個老頭可能覺得連累我了，就給我包了個紅包。這紅包我原本是不想要的，但是領班姐姐說可以收，我就收下了。”

奚川一聽孫佑宸挨了打，也顧不上生氣了，趕緊拖着他問：“打你哪兒了？給我看看，疼不疼啊。”

孫佑宸扭過臉去：“沒受傷，不疼了。”他有點生氣，奚川居然會這麽懷疑自己，當他是什麽世面都沒見過的土包子嗎，被幾百塊錢就收買了？

奚川見孫佑宸不理自己，知道他生氣了，趕緊放低了聲音：“宸宸，你是不是生氣了？對不起，我不該胡亂吃醋的，我就是有些害怕。”

孫佑宸扭頭斜睨他：“你怕什麽？”

奚川的臉有些發紅：“我怕你發現不止我一個人對你好，還有別人也對你好，你會跟着別人走了。”

孫佑宸心情好了點，原來奚川也會有吃醋的時候，他将那個裝了五百塊的紅包塞給他：“行了，胡思亂想什麽，別說五百塊，就是五百萬、五千萬，我也看不上。紅包給你，對自己有信心一點。”

奚川沒接他的紅包，心情倒是輕松了點，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對不起，宸宸，哥将來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車子房子都會有的，不讓你大過年的還跟着我吹寒風。”剛才那個男人說的話對他的刺激不可謂不大。

孫佑宸摟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房子車子什麽的都不重要，你已經給了我最好的。你每天晚上都這麽風裏來雨裏去的，我偶爾陪你吹吹風，有什麽不能忍受的。我就希望你能早點回去，不用再吹這寒風。”

奚川嗯了一聲：“我會努力的。告訴我勺子打在哪兒了？”

孫佑宸将口罩摘下來，指着下巴給他看，奚川沒看出來什麽傷痕，稍稍放心了點，伸手替他揉了揉：“吹一吹就不疼了。那家人有毛病啊，大過年的還吵架，不要跟那人有任何關系。”

孫佑宸忍不住笑：“我又不在北京工作，根本就碰不上面，會有什麽關系。”

出了地鐵站，孫佑宸驚喜地叫：“下雪了！”

奚川擡頭看了一眼從天而降的雪粒子，說：“今年的第一場雪，被你趕上了，運氣不錯。”

孫佑宸像個孩子似的蹦跳起來：“我就知道我是個運氣賊好的人，嘻嘻！”尤其是遇到奚川之後。

兩人在細雪中回到宿舍，比他們先一步到家的同事都聚在他們宿舍裏看春晚、包餃子。奚川和兩個室友前兩天就準備好了，邀請沒能回家的同事們過來一起包餃子看春晚，因為他這邊住了三個廚師，平時也都自己開火做飯，廚房能用，還有一臺電視機。不大的房子裏聚齊了十幾個沒能回家的同事，大家一起幹活、說笑話、唱歌、嗑瓜子，比在店裏幹活的時候熱情可要高多了。

奚川則被大家拉着去拌餃子餡兒，餃子好不好吃，全看餃子餡兒的味道，奚川是店裏公認的最會把握口味的人，有他出手就萬無一失了。孫佑宸也擠過去幫奚川打下手，大家這才近距離接觸孫佑宸，對着奚川将他一頓好誇，誇得孫佑宸怪不好意思的，奚川則笑呵呵的，他的媳婦兒，能不好看麽。

包完餃子，大家打牌的打牌，玩游戲的玩游戲，聊天的聊天，看春晚的看春晚。奚川和孫佑宸則窩在房間裏敘衷腸，昨天回到家什麽話都沒來得及說就直接上床了，今天也是各忙各的，兩人的近況都沒來得及交換。

孫佑宸拿出自己的銀行卡：“你的錢我都攢夠了，還給你。”

奚川說：“你拿着吧，現在交給你管了，這就是以後咱倆開店的本錢。”

孫佑宸忍不住抿嘴一樂，奚川的想法果然跟自己是一樣的。奚川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紅包，遞給他：“給，壓歲錢。”

“嘻嘻，還有壓歲錢。”孫佑宸毫不客氣地收了下來，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千塊，他湊過去在奚川臉上親了一下，“謝謝哥。”

奚川說：“改個稱呼我就更喜歡了。”

孫佑宸愣了一下，然後紅着臉說：“叫什麽呀。”

奚川抱着他，在他頸脖間蹭着：“你說呢？”

孫佑宸自然知道奚川的意思，但是張了張嘴，還是不好意思叫出口，覺得還是叫哥更順口一些。

奚川正要再逗一逗他，忽然聽見一陣門響，吓得他趕緊将孫佑宸分開，原來是同事在打鬧，不小心撞到門上了，他才想起來客廳裏還有一大堆人呢，便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說：“好了，咱們出去吧。大家都在外面鬧呢。”

孫佑宸也沒反對，只是将紅包收起來，然後和奚川出來了，一直鬧騰到零點，大家吃過餃子，這才陸續離開。等洗過澡，終于可以上床休息了，奚川鎖好門，拉開抽屜，對孫佑宸說：“新年快樂，我要送你一個新年禮物。”

孫佑宸擡頭看着他：“是什麽？”

奚川将一個袋子扔到床頭，孫佑宸打開一看，裏面居然是潤滑劑和套套，頓時面紅耳赤，奚川鑽進被窩，爬到他身上：“我也想向你索要一個新年禮物，可以嗎？”

孫佑宸咬着下唇，羞澀地垂着眼簾點了點頭：“好。”來之前就想過了，也許可以趁此機會讓兩人的關系更進一步，沒想到奚川也是這麽想的，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奚川興奮地在孫佑宸唇上啄了一下：“放心，我一定會溫柔的。”為了這一天，他還了解了不少相關知識，今天可以好好實踐一番了，争取給彼此都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雖然室外冰天雪地，室內卻溫暖如春，不算寬的床上，兩具年輕火熱的胴體疊加着，交纏着，一個小心進取，一個皺眉忍受，彼此互相忍耐着、珍惜着，最後終于達成了節奏一致，在極致的歡愉中沉浮、升華、綻放，抵達了人生從未到過的新高度。孫佑宸在奚川的戲逗下，終于叫出了那聲難以啓齒的“老公”。這是孫佑宸和奚川的人生中最幸福美滿收獲最豐富的一個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