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人柱

在聽完畢方的話後， 窮奇的臉色黑如鍋底。

不止是窮奇，葉遙的臉色也很黑。

無論是蚩尤族的男人，還是方雪婷身體中的鷹之石， 結合以上種種信息， 基本上可以确定， 帶走方雪婷的就是聖門的人。

葉遙想到了兜帽人下半張臉上的神秘微笑，終于知道為什麽他們如此有恃無恐， 甚至在追蹤他們的時候還拼命放水。

恐怕那時候， 兜帽人已經知道， 方雪婷被帶走的消息。

不，說不定這件事就是他們一手策劃的。

“現在怎麽辦？”

華表看向兩人，對他來說， 無論是葉遙還是窮奇， 都是主心骨一般的人物， 和身處物欲橫流金元時代的第五代人類不同， 妖魔鬼怪的世界還保留着原始的叢林法則。

強者為尊， 拳頭大的才是老大。

葉遙本人似乎沒有太多的攻擊性，但只要是見識過他力量的人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如果不是窮奇同華表認識多年積威深重，搞不好華表第一眼看的都會是葉遙。

窮奇：……

呵。

葉遙說：“得先搞清楚他們想要幹什麽。”

華表問道：“難不成你們有俘虜？”

葉遙道：“并沒有。”

華表道：“那怎麽辦。”

葉遙沉吟道：“就算沒有俘虜， 在女娲想要做什麽這件事上，應該有知情人。”聽見葉遙的話， 剛才一直沉默不語的窮奇擡頭了。

葉遙道：“你覺得呢？”

窮奇用鼻子哼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華表：？？？

你們在打什麽啞迷？  。

孔宣被安置在一處房間中。

現在大部分人都忙着看聖門的動向， 還沒有人有時間盯着他問問題。

說實在的， 有關于孔宣究竟是不是神話中的那個半聖孔宣，上海分部的人都各執一詞。

用他們的話來說，半聖怎麽會出道當流量？更不要說他身上真是一點靈力的痕跡都沒有，無論怎麽看都是普通人類啊！

正因此，他被暫時放置在一旁。

孔宣一點都不難過，事實上，不被關注他還挺高興的。

這當然不是因為孔宣時小可憐性格，事實上，光是看他超級流量的作風，以及挑染的鮮豔呆毛，就知道孔宣特別喜歡別人盯着自己看，沉浸在他的美貌之中。

但是……

想到這，孔宣撇撇嘴。

沒辦法啊，他現在一點靈力都沒有，平時就自己一個人還好，現在損友窮奇在前，越發映襯得他像個弱雞，你讓他心裏怎麽安穩。

哦對，他的損友還不認識他了。

哎，想想他的人生怎麽就這麽喪呢？

正在悲傷春秋，房門竟然被嘭地一聲給踹開了。

孔宣眉毛一挑，他認識的生命體中，會這麽開門的少之又少。

窮奇就是其中一個。

果然，孔宣一擡頭，就看見了窮奇高高在上的下巴尖。

是真的高高在上，他怕是用鼻孔看人的。

窮奇一副古早年代黑道老大哥求單挑的樣子對孔宣道：“你出來。”

孔宣挺胸擡頭，挑染的紅色頭發一抖。

來就來！”  。

尴尬。

非常尴尬。

葉遙看着左手邊的窮奇和右手邊的孔宣，沉默不語。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三堂會審？

不對啊，你們兩個聊天幹什麽要找我當見證人啊！從某個時間節點開始，他腦海中的彈幕一波接着一波，瘋狂崩出，幾乎屠版。

你永遠無法想象一個悶騷的文學青年吐槽本領有多強大。

孔宣道：“你找我來就是大眼瞪小眼的？”

窮奇道：“不。”

他道：“我找你來是有事要問你。”

孔宣道：“你問。”

窮奇道：“你知不知道，女娲怎麽解開九州鼎的封印。”

孔宣冷笑道：“怎麽，現在知道我是半聖了？”

窮奇嗤笑一聲，用眼神瞟他。

然而就在嗤笑的瞬間，他腦海中确實閃過了幾張有孔宣出場的畫面。

窮奇知道，那是他被天道封印的記憶碎片。

很有趣的是，從接觸到九州鼎開始，他那些被天道封印的記憶就開始漸漸複蘇，有的時候，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讓他想起幾段記憶片段。

但是窮奇并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一點。

所以，即使他想起了部分關于孔宣的記憶，他都不會告訴別人。

孔宣還是挺靠譜的，也不喜歡說垃圾話，嗆了一兩句，就開始正兒八經地回答問題了。

“理論上說來，因為我跟你們回來了，九州鼎的封印一時半會兒還解開不了。”孔宣道，“除非他們能找到比我更加強韌的肉體，但可能性真的很小。”

窮奇道：“你是解開封印的關鍵？”

孔宣翻了個白眼道：“之一。”

之一？

孔宣道：“學過數學沒有？”

“三角形是最穩定的數學結構，用在九州鼎上也是一個道理。”“解開九州鼎的封印，要聚齊三要素。”孔宣掰手指頭，“自然、天地、生命。”

“天地是基石，自然是力量，生命是靈魂。”

窮奇立刻就反應過來：“你是天地？”

聖人的軀體，是世界精華的具現化，如此看來，以孔宣的半聖之軀代替天地，還挺靠譜的。

“沒錯。”

孔宣的呆毛一抖。

葉遙默默将他們的對話記在心中。

按照孔宣的說法，方雪婷體內的鷹之石，代表的應該是生命？窮奇挑眉道：“三者缺一，封印就無法解開？”

孔宣道：“是的。”

窮奇暗自松了一口氣，很好，這起碼代表方雪婷暫時不會出事。

他很清楚，魯莽的營救并非好事，更不要說他們才從地下逃出來，關于營救方雪婷這件事，需要經過多重考慮，為了她的安全，他們甚至還會和龍六等人合作。

恐怕華表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要不然也不會把小麒麟帶過來。

窮奇的寶貝兒子，作為談判的籌碼非常有分量，更加重要的是，他作為吊命的瑞獸，一旦出現了什麽幾乎無法挽回的局面，麒麟會有神奇的效果。

希望不要到那一步。

窮奇想到。

在兩人結束對話之前，葉遙突然開口了。

這不同尋常，要知道，一般情況下，他總是默默傾聽的一個。

和強大戰鬥力不符的，是葉遙絕大多數情況下趨近于平和的性格，他的上一次爆發，還是才遇見窮奇的時候。

對陌生人而言，窮奇真的非常非常難搞。

葉遙道：“你剛才說，作為第三個必要條件的生命。”

孔宣轉頭看向葉遙。

以前，他對人類的态度也很糟糕，不亞于窮奇，然而，在以無力量軀殼在大陸游蕩的許多年間，孔宣與人類為伍，同他們一起生活，勞作，多多少少改變了從前對人類的看法。

如煙花般短暫，卻又不缺乏絢爛色彩的生命。

而且，葉遙還有遠超一般人類的力量。

想到這裏，孔宣看上去更加溫柔可親：“沒錯。”

葉遙道：“我想知道，作為第三個必要條件的生命是指什麽。”

孔宣道：“第三個必要條件十分寬泛。”

“你要知道，人類雖然口上一直說生命是最珍貴的，但事實上，生命也是最容易被替代的，對每個人來說，死亡都是平等的。”

葉遙點點頭。

“所以，作為解開封印條件之一的生命也很好理解。”孔宣道，“比如，我利用地脈的力量，一瞬間抽空這座城市所有人的生命——”

葉遙睜大眼睛。

什麽？

孔宣道：“你是在驚訝？”

葉遙道：“地脈能夠一瞬間抽空人的生命？”

孔宣道：“為什麽不能？”

他又道：“你以為九州鼎是什麽？”

葉遙搖搖頭，這和九州鼎又有什麽關系？

關系可大了。

孔宣道：“九州鼎的作用，歸根結底，就是從聖人身上抽取力量，供養大地。”

“其實女娲想要從九州鼎中掙脫出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其實是這座星球的人柱啊。”

人類賴以生存的星球可以延續下去，靠的就是人柱源源不斷的力量供應。

這是有關于這座星球的，殘酷真相。  。

龍六的手機一直在響。

一部手機已經滿足不了他的需求，現在龍六甚至開通了地面指揮中心的超級電腦，用來處理訊息。

諾一卓瑪站在他身後，看了眼屏幕。

來自世界各地的短消息。

那些精英，都不約而同往上海趕，有些距離近的，已經成功入鏡。

“a級以下的先到總部報道。”

龍六道。

“a級以上的，直接去母艦。”

“收到！”  。

“再次到上海，感覺怎麽樣？”

黑色的鷹在天空翺翔，它舒展翅膀，張開嘴，發出一聲銳利的鷹啼。

葉道玟的耳朵上戴了一副耳機，關于他才到上海的慰問，就是從耳機中傳來的。

在附近執行機密任務的他，恐怕是最早趕到這座城市的一批人。

他看看遠處懸停在半空中的飛船與母艦，還有破出一個個大洞的道路，并不是很高興地回答一句：“不怎麽樣。”

“這裏比幾年前看上去糟糕多了。”

“是嗎？”

耳機另一邊是玩世不恭的男音。

“你自己來看看就知道了。”

他道：“快點過來吧，姜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