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從趙國邯鄲到魏國都城大梁,幾百人的隊伍,一個月的路程,除了名義上帶隊的項少龍,還有趙穆手下的成胥将軍和李牧派來的副将丁守,這些行伍之人,話題自然是離不開戰争和兵法,項少龍以前是特警,大家同源不同工,對于這個對這個時代的軍隊編制純粹是個是個門外漢,項少龍知道丁守是李牧的心腹,說話倒是沒什麽顧忌,有什麽問什麽,涉及到軍旅編制的事情,也都是平日能拿出來閑聊的話題,倒是成胥反而挺讓他吃驚的,雖然是趙穆的人,可也頗為崇拜一直以來鎮守邊關的李牧,連帶着對丁守與他的态度也上佳,對于他那些問題,偶爾也參與丁守的解答時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絲毫不藏拙遮掩。

多日下來,收獲頗豐,讓項少龍意猶未盡,可他也能深刻的感受到,他們對戰争的恐懼和厭倦。這些日子,成胥的一句話,更是讓項少龍感慨,“争地以戰,殺人盈野,争城以戰,殺人盈城。敗者便是亡身滅國之恨,戰争确是越來越艱難了。”

他們一同送嫁的除了軍士,還有一人便是雅夫人。雖名義道是送嫁,可項少龍與趙雅都清楚,趙穆讓趙雅随行的目的,趙倩嫁給魏國太子,而趙雅則是趙穆為魏國信陵君和項少龍準備的。

趙雅斜靠坐在在驿館的圍欄處,看着雲層中只露出一線的月亮彎彎,臉色十分慘白。她以為将盤兒放在李牧身邊便安全了,可沒想到趙穆竟然拾掇着趙王将盤兒帶進了宮,逼她同行魏國,伺機在項少龍身邊取得《魯公秘錄》。

趙雅早就将趙穆的目的告訴了項少龍,如今離大梁越來越近,趙雅面上的顏色是一日難看過一日,不用猜也知道趙雅是在因為什麽事情心煩,因而勸着道:“盤兒只是在宮中,趙穆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會公然對他下手。等我們拿到《魯公秘錄》,盤兒就安全了。”他能送趙倩到魏國,多也是拖了烏應元的福,他讓自己去偷秘錄,再和趙王做條件換質子和趙姬。一份秘錄,一邊是趙姬和嬴政,而另一邊則是他的小徒弟,項少龍也有些頭痛,魯班秘錄是一件事,趙倩這邊又是另外一件事,從邯鄲趙倩上了嫁車後,便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他雖是送嫁,可趙倩不願意,他也不是真的要将趙倩送到魏國和親,再說他偷了信陵君的《魯公秘錄》,将趙倩留在那裏,這不是真的就是她的命直接放在魏國嗎?

趙雅這才緩了臉色,可想着趙倩還有因離家出走導致無法成婚而讓趙王大怒的烏廷芳,又忍不住輕聲嘆道:“烏家大小姐離家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離家出走,聽說烏家堡尋了好些日子,有消息了嗎?”提起這事兒,項少龍的臉色也默了下來,烏庭威是追着烏廷芳出去的,但這烏廷芳居然甩開了烏庭威,也躲開了烏家堡的人,因為這件事,他與烏應元的關系也不如之前和睦了。

正思索着,驿站內傳來混亂的人聲。聽到是趙倩那裏傳來的聲響,項少龍與趙雅連連錯愕,搶往趙倩處。

奔行過去,遠遠便看到兩撥人在吵鬧,這時有個士兵看到項少龍趕來,氣急敗壞道:“他們夜晚偷偷進入公主房間,被抓住還打人!”

項少龍站在門口,聽見裏面幾名女子不斷的哭聲,聞言便怒了:“是哪個不要臉的?”趙倩的院內人越聚越多,這幾人也嚣張的很,毫無畏懼的看着眼前怒火沖天的項少龍,“你知道我娘是誰嗎!”“我們公子可是趙國的貴族,還不快放了我們!”

“你娘?”項少龍從鼻子裏哼了一口氣,在拳頭上吹了一口氣,對着看起來是領頭的那個人,“我不知道你娘是誰,但我知道,待會你娘絕對認不出來你是誰!”說着,便把拳頭招呼在那人臉上。

項少龍還準備再動手,趙雅卻輕輕拉住了他,低聲提醒道:“他是少原君趙德,他娘便是平原夫人!”

“平原夫人?那他娘就是那個信陵君的阿姊咯!”項少龍拍了拍手,一腳踩在被剛才一拳掀翻在地的趙德身上,“誰讓你來這裏的!”他們住在驿館的時候可沒聽到趙國的平原夫人在,現在這趙德卻突然冒了出來,項少龍眼睛一瞪,頃刻間已經有好幾個念頭轉了上來。

“喲,還挺硬氣。”項少龍接過士兵遞來的劍,放在趙德脖間,來回試了好幾次,保證次次都讓這趙德感受到劍鋒劃破皮膚的清醒感,輕笑向院中的士兵問道:“若有淫賊意圖擅闖公主房間,該如何!”

院中士兵剛才便被趙德的氣勢唬住,平白無故挨了許多的打,此時見剛才還高高在上的人,在他們兵尉大人腳下瑟瑟發抖,也俱是爽氣,呼喝道:“殺!殺!殺!”

“你……你不能殺我,我娘是趙國平原夫人,我舅舅是信陵君。”趙德本就被項少龍的劍刃吓的不行,被院內衆人的嗓音一激,眼一翻,差點便暈了過去。

“這院子裏可沒有什麽平原夫人的孩子,只有一個擅闖公主房間不成的淫賊,殺了就殺了,你娘和你舅舅還能将我怎麽樣不成!說,是誰派你來的!我倒數十聲,你若不說,你就等着你娘來給你收屍吧!”項少龍的臉上失了笑容,看着趙德的宛如就是看着一個死人,冷漠數數道:“十、九……三。”

數數的時間來的越近,趙德便抖的越發厲害,還未數到二,便哆哆嗦嗦的開了口,“是我娘讓我來的!”

“住手!”不遠處又是一聲喊,竟然是趙德母親平原夫人,看了項少龍一眼,才道:“我兒也是想親近公主,一時糊塗才犯下過錯,現在也未釀成大錯,還請項将軍高擡貴手。”

平原夫人上來便服軟,項少龍的劍此時倒真的不好下手,心中一動迅速地瞟了站在旁邊的趙雅一眼,并給趙雅起了個頭:“看來平原夫人對趙國與魏國結交之事十分反對啊,若是公主嫁不成魏國太子,平原夫人可有想到後果。”

趙雅瞬間便理會了項少龍的意圖,不說國仇,單說家恨,她兩俱是公主,也都死了丈夫,可這趙德平日便經常欺負盤兒,她每每都要上門去給這平原夫人賠罪,遭她奚落。趙雅聲音柔和卻冰冷道:“平原夫人,若公主失節,與魏國聯姻不成,反而惹了戰禍,平原夫人是魏王的妹妹,倒是不知道魏王是不是知道他妹妹的這一片心。反正後天我們便到達大梁,不若那個時候我們再與魏王細說?”

平原夫人那個放下架子來解釋原以為自己已經是給足了兩人的面子,可兩人一唱一和将事情的後果誇大的無比嚴重,饒是平原夫人平日裏再冷靜,此事也不免白了臉,連忙對着項少龍解釋道:“是我弟弟信陵君,他只是想讓你因失職難返趙國,投入他門下而已,我真的沒想那麽多!”

項少龍冷哼一聲,将劍丢到士兵懷裏,現在在魏國境內,他還真不好殺趙德,趙德他爹平原君雖然死了,可他這舅舅信陵君在魏國的勢力可不小。對着剛到的成胥吩咐道:“成胥将軍,麻煩您将兩人即刻送回邯鄲,交由大王處置!”成胥猶豫了一下,雖知道項少龍是想調他回邯鄲,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戰國四君子,一個是趙德他爹,一個是趙德他舅,可看趙德這個慫貨樣子,項少龍搖了搖頭,真是鳳凰生孔雀,孔雀生鹌鹑。

項少龍跟在趙倩身後進入了趙倩的房間,趙倩依舊在哭,從邯鄲上車架後,便整天坐在簾幕低垂的馬車裏,下車後便躲進布垂圍的帳內後便一步不出,除了和趙雅說說話,其餘時候都是抱着兔子沉默着的。

今日,見趙倩哭的如此傷心,項少龍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趙雅輕輕拍撫着趙倩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趙倩只是換個方向接着哭,趙雅推了推項少龍的手,讓項少龍也說說話,接着勸道:“姑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魏國的,我與項郎都商量好了,等拿到《魯班秘錄》,我們便一起回趙國。你再也不用待在趙國皇宮,那個時候,你想去哪裏便去哪裏。”

趙倩淚眼朦胧看着趙雅與項少龍:“姑姑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上一次的承諾是對宮中的小兔,這一次則确确實實是對趙倩的承諾。

等處理好一切已經是下半夜,項少龍躺在床上,透着窗子看着天空的繁星月亮,他不知道連晉是否也在看着滿天的繁星月亮,可他确是每夜都在看,只要想着連晉或許也在看着這滿天的繁星月亮,他才覺得他們兩人好像才有些聯系。如今天氣轉涼,連晉他在哪裏?是否安全?又過得好不好?

外面的風吹得又勁又急,雨絲被風吹到亭裏,亭裏此時一點幹燥地方都沒了。

善柔披着蓑衣站在雨裏,看着醉酒的連晉坐在亭內就那樣被雨絲吹着,也抱着劍一動不動。她找到連晉的時候,連晉正被趙穆派去的殺手堵截,那樣的陷鏡,連晉都沒有丢開劍。她救下了連晉,将項少龍的玉佩交到了連晉的手中,便一直在遠遠跟着他。她為連晉解決了許多人,也看連晉自己也解決了許多人,她看連晉蓄起了胡子,不再穿武士服,看連晉醉酒後指天罵地:“死也比這樣活着強!你是不是就想讓我死!我連晉不死,偏不死!我要活着!活着!”

連晉從邯鄲出來的時候,便日日醉在酒裏,最開始,他是想回楚國的,可殺手的絡繹不絕讓他知道,回楚國,面對他的不過就是另一場死亡!他受傷那日,趙穆還沒動他,估計便是在等他父親的回信,沒有了劍術,又知道太多秘密的他,果然只有被放棄!

感受着酒水在體內升騰起的暈眩麻木,連晉掏出玉佩,放在自己的臉上,眼前恍惚出現了那人的嬉皮笑臉,“我會更珍惜你的命,我不會讓你死。”

他不會死!他要活着,體面風光的活着!

第二日,因着昨夜的大雨,道路雖然顯得泥濘,但天空卻蔚藍無比,善柔提着蓑衣走進了雨亭,如是問道:“你知道左手劍嫪毐嗎?”

作者有話要說:

趙雅&平原夫人:有兄弟死丈夫兒子混賬倒黴公主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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