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趙倩從手腕中的布囊處取了一卷圖軸出來,攤在床上,項少龍細細看出,竟是信陵君府的鳥瞰圖,大喜道:“你是怎麽得到的啊?”
趙倩撚了撚自己鬓角的頭發,将兔子放在腳邊,皺眉看着床上的地圖,柔聲道:“這些日子,魏國太子日日都來尋我,姑姑讓我打探些《魯公秘錄》的消息,這便是魏國太子從宮中拿給我的地圖,比之我們從趙宮中帶出的地圖,更為詳盡。魏國太子說,信陵君是有将《魯公秘錄》從趙國待會大梁的,可一直未呈給魏王,所以,秘錄應該是藏在信陵君府內某隐秘處。“
趙雅補充道:“項郎說的沒錯,前幾年因為秦國乘着信陵君居住在趙國,日夜不停地進攻魏國,魏王為此焦慮不堪,才請信陵君回魏,可雖邀請了信陵君回到魏國,但他們之間的關系實際上并不好。”
項少龍見眼前兩名女子,為了同一個目标具是盡心竭力,心中更是升起萬丈的豪情意志,留心細看攤開床上的圖軸,默記着所有屋宇房舍的位置,今晚他便去探探信陵君府。《魯公秘錄》這樣重要的東西,信陵君自然不會假手于人,每天都會檢查,他只要看着信陵君即可。
可偷《魯公秘錄》或許是不太難,但信陵君已知道他此行來的目的,若是發現《魯公秘錄》不見,如何離開魏國和躲避追兵卻是最困難的事。
他們人手不多,個個都得精打細算的用,細致打量了手中的地圖好一會,項少龍指着地圖上一點對衆人交代道:“根據這信陵君府上地圖與這鳥瞰圖,這汪活泉說不定是我們的機會,這幾日,我在城中看了,許多人家引的都是同一處水聚成湖泊,與信陵君府上活水相連的便有這幾家。”大梁位于黃河南岸,大梁城內最多的便是活水,項少龍用手指點在地圖上他指定的幾個位置,接着道:“雅兒,這裏就你平日裏行走方便一些,這幾處位置你細細打聽着,安排人手将水中密道打通。“
“那我呢?”趙倩看着項少龍。“保護好自己。”讓趙倩接近魏國太子,已經是項少龍猶豫再三才做的決定,他不後悔,但是若是因為這個決定,趙倩有個三場兩短,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趙倩得見項少龍真心,露出甜甜笑容:“知道了,項大哥。”
“對啦,今早龍陽君派人送請柬給你。”趙雅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知道項少龍不識字,攤開與項少龍講解,“龍陽君五日後會在在水榭設宴,邀請才士論證,務必要你到,主持論證的人是琴清。“
項少龍反問:“琴清?主持論證的人是她?她不是個女子嗎?”
“你見過琴清?”趙雅問道,項少龍搖頭,琴清他只是遠遠的見過,趙雅想起那日城門口發生的事情,眼中伸出憧憬與佩服,“琴清是聞名的才女,她一到大梁城,連魏王都要傳口谕接見他。”
“這麽了不起,連魏王都要接見他。”
“是啊,他義父鄒衍是當今得令的夫子。龍陽君就是鄒衍的學生。
這些日子,他得處處團着信陵君,倒是将那日見的龍陽君忘到了腦後,今日又聽到趙雅提起,好奇開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那個不是說龍陽君與魏王有那個關系嗎?”項少龍将手指合攏,兩手對戳,做出親親的手勢,“那琴清經常在他身邊,他們是什麽關系啊?”
趙雅眼中現出笑意,調侃項少龍:“難道項郎見龍陽君貌美,對龍陽君......."屋內幾人紛紛露出竊笑,項少龍也不羞,一人給了一個腦瓜子,催促着趙雅。趙雅嬌俏翻個白眼,随即正色道:“他們當然是師兄妹之情,琴清姑娘的夫君早喪,她其實是個寡婦。據聞是當時他們還未成親,她的夫君便應召出征,結果戰死沙場,琴清姑娘以處子之身守寡,加上博學多才而出名的。”
啊,原來如此,項少龍想起那日遠遠見過的琴清,初見确實十分震撼,可細想起,與秦青又有些不一樣。“先不說這個了,你說那個論證大會在哪裏?”
“水榭啊。”趙雅指着地圖上剛才項少龍指着的地方,“就是這裏。是離信陵君府稍遠的一個地方。”項少龍思索道:“那這是個好機會啊。”
趙雅點點頭,“我會重點先探查這個地方,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以便有個照應。魏國太子與倩兒大婚的日子,就定在半月後,項郎,我們得盡快了。”
項少龍看着屋內衆人,鄭重點頭,他會拿到《魯公秘錄》将這些人安穩帶回趙國。
信陵君府中較巨鹿候府上守衛更加森嚴,項少龍舉起手中機括,索鈎破空飛去,輕巧地落在高牆岩邊,緊扣在那裏。
看準了落腳處,如貓一般貼在牆邊往上竄,翻到了樓上露臺上。腦中記着信陵君府的鳥瞰圖,項少龍饒了一個大圈,一處一處的探查信陵君府中可能藏着秘籍的地方。最後将目的地劃在一處被信陵君建造在湖中的樓閣之上。
屋中小樓,不見人居住,但守衛力量卻一點不弱于信陵君的居所,看來《魯公秘錄》多半是藏在了這裏。但上次上了趙穆的當,讓他們在質子府差點全軍覆沒,項少龍此時也多了一個心眼。暗自伏在一旁探查着,果不其然,一日一夜,信陵君就從未出現在這裏過!
項少龍暗道信陵君狡猾,幸好他多個心眼,否則他進得這湖中小屋豈不是甕中捉鼈!既然這裏沒有,那這信陵君府中,大約只有一處,是信陵君日日都能去的地方的了,那便是他自己的寝宮!
項少龍不再遲疑,尋了個機會,翻身便進了信陵君的住所,這是個陳設極其華麗的房間。一眼便能往盡的房間,實在是沒什麽可以多加探查的地方。驀地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項少龍吓了一條,箭步前沖,及時躲到廳內一幅屏風之後的矮榻下。
矮榻下沒有翻身的餘地,明明只是木質的床榻,可項少龍翻下矮榻之時,被床沿撞到的地方卻仿佛被石頭撞擊,項少龍揉着自己的頭,靈機一動,仔細觀察着這個有些蹊跷的床榻,等着侍女收拾完離開寝宮後,項少龍翻身起來,敲打矮榻,發現果然是另有玄機,試着用力一拉,木頭樣的石磚應手而出,露出裏面的石板拼圖,項少龍不敢再動,将石板拼圖細細記下。便打算離開信陵君府。
信陵君既然已經得到《魯公秘錄》,就不可能不用在自己府上,這石板拼圖的或許便是一種特制的鎖。但他基本已經确定這《魯公秘錄》最終應該便是藏在這裏了。
趙雅看着項少龍臨摹的石板拼圖,也是憂心忡忡,“那水榭原來是龍陽君給鄒衍和琴清姑娘安排的居所,我們的人已經借着招募下人的機會偷偷潛入水榭,那水道已經快被打通。還以為偷了便能走,怎麽還有這檔子事!”
項少龍本還以為簡單,卻沒想到趙雅如此苦惱,疑惑道:"雅兒可知道這大梁有誰擅長這機關術?或許有人能解!”
趙雅眼中突然亮起驚喜的目光,亮聲道:“若說這天下誰最擅長機關術,一是魯公,二便是墨家了。琴清姑娘的夫君便是墨家的才子,她天分尤佳,夫君死後,聽說她對墨家機關術的造詣更在她夫君之上。這次龍陽君請鄒衍及琴清姑娘來大梁,便是因為魏王對琴清姑娘的機關術十分感興趣,她是龍陽君的師妹,與信陵君自然不為一路人,項郎或許可以去試試。“
墨家?項少龍想起被善柔拿走的那塊矩子令,雖然裏面的內容還在他手中,可矩子令不在,他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還能不能與琴清拉上關系了。可總得試上一試,有一絲機會都不能錯過!
睡足了精神,項少龍一大早便到了龍陽君的水榭處,龍陽君自然記得這個當時在城門外為他解圍的男人,聽下人說項少龍前來拜訪,也是歡迎至極。
龍陽君看起來對項少龍也十分有好感,知道項少龍對他的劍術十分崇敬,更是高興得很,“聽聞項将軍在趙王面前與趙國第一劍客連晉比試武功,結果打敗對手,項将軍的劍術想必登峰造極,非同凡響。
“我只是一時僥幸。“這是真心的,若不是連晉手下留情,那場比賽,結果如何還不能定。他雖贏了,可并不覺得開心!龍陽君笑道:“将軍實在是太謙虛了。在下素來愛鑽研劍術。将軍若是不嫌棄,就和在下切磋切磋。”
“好提議,好提議,老夫今日可以大開眼界了。”項少龍剛想點頭答應,門外便傳來腳步聲看着來人撚須而笑,便知道此人該是龍陽君的師傅鄒衍。而老人身後那名含笑的女子,正是琴清。
他雖知道會見到琴清,可這麽近,項少龍還是失了神,“阿青。”
“怎麽,将軍認識我的師妹?”項少龍搖搖頭,光從琴清臉上移開,“不是,我認錯人了。”看向鄒衍,拱手行禮。
龍陽君為三人引薦:“這位是在下的恩師,鄒衍,鄒夫子,恩師對醫蔔星象之術頗有研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一不精。“
“哇,鄒先生好本事,真是厲害,我是項少龍。”琴清向項少龍微一福身,看向兩人:“刀劍無眼,兩人都要小心才是。”
龍陽君和項少龍對立花廳,項少龍拔出自己的飛虹劍,與龍陽君笑了笑示意道:“我動手了。”
兩人本是切磋,你來我往之間以劍術交流為主,項少龍以一手純正的墨子劍法應對龍陽君。收劍而立,兩人含笑對視:“好劍法。”
龍陽君還劍入鞘,向項少龍淡淡笑道:“若我沒看錯,項将軍使的正是墨子劍法。”項少龍點點頭,感傷道:“當年,是墨家巨子元宗教我的劍法,可惜他被嚴平害死了,只留給我這個劍法和一道難題,可惜這麽多年,我都沒解出來。”
龍陽君來了興趣:“元宗?原來項将軍竟然是出自墨家巨子門下,怪不得劍法出神入化。倒是不知道,那道難題是什麽?我的師妹也精通墨家機關之術,說不一定能圓滿項将軍這個遺憾。”
項少龍感激看向龍陽君,“那真是多謝了。”琴清接過項少龍手中的石板拼圖,笑了笑:“項将軍從未接觸過墨家機關術,解不出來是正常的,這拼圖鎖倒不算難,項将軍與師兄在此歡飲片刻,我進去将解題方法描述出來,一解項将軍遺憾。“
“能夠與項将軍比劍實在痛快,好,今日我們就不醉無歸。”項少龍自然是高興無比,而龍陽君也很是興奮,一場劍比下來,只覺得酣暢淋漓。
心中有事,喝着酒,開心總是開心不起來的,龍陽君看着項少龍臉上的憂色,為其倒酒問道:“項将軍,到底是何事令将軍不歡。
項少龍舉杯望着天邊的明月,酒水入肚,愁緒上湧起來,心裏全是苦澀,回答龍陽君:“有句話叫:多情自古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龍陽君重複一遍,看着項少龍:“多情自古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項少龍回頭看向龍陽君,想到龍陽君與魏王的關系,和煦解釋:“就是明知道對那人不可以有非分之想,但卻偏偏很想去見他,很想去找他。真的再這樣下去,早晚得出事。”
龍陽君反而不明白,“喜歡一個人?何以令将軍如此苦惱呢。“
項少龍将酒杯放在桌上,未加思索,便将心中所想吐出:“總之我喜歡的這個人是不該喜歡的。如果被別人知道,一定把我笑得顏面無光!”等說完,項少龍才發覺不對,他在說什麽?他剛才明明想的是秦青,可說出來的話,好像又不是在說秦青。
龍陽君見項少龍慌張神色,正容道:“其實只要喜歡一個人,只要是出于真情,就無需要理會世俗規則,只要兩情相悅,就無需介懷外人的眼光。在下和項将軍一樣,都是潇灑之人,不會拘泥與塵世枷鎖。只要尋到心中所愛,就會勇往直前,毫不猶豫!”
可項少龍此時卻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了,拍了拍龍陽君的肩膀:“好兄弟,感情這種事情我也明白,只是許多事......唉,不說了。”
龍陽卻以為項少龍在暗指他與大王的事情,憤慨道:“外面有很多風言風語,說在下與陛下關系暧昧,靠着不可告人的手段取得大王的信任。哼,全部都是一派胡言,乃是無能之徒,嫉妒在下才能。深得大王重用,才會中傷在下。項将軍,你千萬不可聽信。”
項少龍認真看向龍陽,他之前是以為龍陽君是與魏王在一起的,可既然龍陽君否認了,他是該相信和尊重龍陽君的,點頭肯定:“這種事,我也知道分析的。可能我喝的太多,有些語無倫次,不過還是多謝龍陽君開導。”
望着天邊落日昏黃,項少龍扶着晃晃悠悠柱子站了起來,将剛才琴清送來的答案揣在懷中,朝龍陽君拱手告辭,“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去,後日,再來水榭參加你的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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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