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行!什麽少許犧牲啊,你去找信陵君,萬一他真的變态怎麽辦!不行不行。”項少龍擺手拒絕趙雅的提議,趙雅自己接了信陵君府上的請帖,沒和他商量過,便定下了這個計劃,他怎麽能同意!

“我不介意的,只要能拿到《魯公秘錄》救下盤兒的性命,我在所不辭!”趙雅攥着項少龍的袖子,堅定看着項少龍,“項郎,你聽我說,當夜,我去信陵君寝宮拿到《魯公秘錄》,第二日便是龍陽君宴請才人,你去皆去水榭拿到《魯公秘錄》,我們才更有機會離開大梁。項郎,小倩還等着你去救,少許犧牲真的沒關系的。”

項少龍瞳仁一縮,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悲傷,頓了頓,将琴清解出的石板拼圖答案放在趙雅手中,“那你萬事小心。我會在外面配合你,為你騰出時間。若是實在不行,萬不可硬來,還有我呢。”

心底深處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輕風揉捏了一下,趙雅眼中含着淚,柔聲道:“雅兒知道的。”

“如此佳釀,如此良辰,還有如此美人陪我把酒談心。真是人生一樂啊!”信陵君抓着趙雅的柔荑,眼中滿是一個男人想與一個女人歡好的下流神色。

“在人前道貌岸然的信陵君,喝了兩杯之後,就開始不規矩了。”趙雅羞怯回應,倒卧在信陵君懷中。“一個男人想得到一個女人的時候,一定會花言巧語的。君上還說對雅兒念念不忘,雅兒不信的,”

“到時候公主大婚,你就得随隊返趙,本君自邯鄲一別,便對你念念不忘,雅兒,我是真心的!”信陵君開懷大笑,扣出趙雅的手腕,湊到她小耳旁柔聲吹氣。

趙雅微微轉過頭,皺眉按捺。

門外忽有武士疾呼:“東巷書房、湖中小築、還有南苑無故突然失火,嚣總管說有外人潛入府中。”

“湖中小築?”信陵君心中暗笑,不知道又是誰來偷他的《魯公秘錄》。

趙雅裝作恐懼,依着信陵君,柔聲道:“君上啊,府中守衛不是極其森嚴嘛?何以有賊人闖入。不如你帶我去安全的地方躲避吧!”

信陵君環視寝宮環境,站起身來,捏着趙雅的下巴,挑眉道:“夫人不比驚慌,嚣總管為人精明,不會有事的,這裏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我去去就回。”

時間無多,趙雅借口更換奇巧衣裳伺候信陵君,将屋中侍女全部支了出去,費力推開少龍所說的矮榻木塊,果然見到石板拼圖,按照拼圖鎖解法操作,暗格赫然再現,裏面是一個長方形的鐵盒,打開一看,正是用重重防腐防濕葯布包裹着的《魯公秘錄》。趙雅将鐵盒放回去,恢複拼圖鎖原裝,以雀鳥聲喚來項少龍,将《魯公秘錄》放在項少龍手中,“是《魯公秘錄》,快走!”

沿水道,潛至水榭,将《魯公秘錄》放在假山隐蔽處,項少龍便回府等着趙雅,他一夜沒睡,等到雅夫人回來時,天已微明,雅夫人累得筋疲力盡,可今日還有水榭宴會,兩人匆匆收拾,便立即赴宴。

出門時,便遇見送趙雅回來的信陵君的車馬,信陵君看來亦是一夜沒睡,項少龍站在趙雅身前,避開了信陵君凝視趙雅的神色。信陵君也只是笑笑,不知是否故示親切,又或許是想起已經吊了項少龍這麽久的胃口,終于是時候給項少龍考驗,擡手讓項少龍上了自己的車馬,兩目精芒閃起,壓下聲音冷笑道:“今日龍陽君設宴,他手下沙宣的劍術在大梁非常有名,乃魏王的禦前八大鐵衛之首,是大梁人人害怕的人物之一,龍陽君手下沙宣借試劍切磋為名,先後殺了我五名得力劍手,我要你今日殺了他!”

項少龍心中苦笑,面上積極應諾,見信陵君欣然神色,知道信陵君暫時并沒有發現《魯公秘錄》失竊,水榭離城門更近,論證會後,他們便可以立刻離開魏國。

龍陽君站在水榭門口親迎項少龍,看到他從信陵君府上馬車下來,後面居然跟着信陵君,也不以為意,站在項少龍身旁,看着信陵君,淡淡笑道:“原來有人居然不請自來。”

信陵君悠然笑道:“龍陽君一向以禮待客,相信不會将本君拒在門外吧。”

“本君以為信陵君只慣于研究權術,原來亦有心聞政,真是失敬。不過今日以文會友,與會者必須解劍入內。”

項少龍撇撇嘴,無奈将手中飛虹劍放在伸手侍婢手中,看着信陵君,攤攤手!以展示他的無可奈何。

“韓公子、李公子到!、”水榭前人都看向來人,龍陽君聽到韓公子來此,也是極其開心,為兩人介紹,“韓公子果然賞臉。這位是韓國的韓非公子,這位是趙國的送嫁大将軍項少龍,這位便是趙王的妹妹,雅夫人。”

項少龍在一旁接着補充道:“這是魏國信陵君,無忌公子。”他雖有不得不從信陵君手中得到的東西,可信陵君之于魏國,為國,存魏,不得不說,他是該值得尊敬的人。

韓非顯是不善交際辭令,拙拙的笑了笑,微一躬身,便算打過招呼。

信陵君領頭走進廳內,立時有一大半人站了起來,向這魏國的第二號人物請安施禮。之前來參加宴會時沒說有信陵君,可僅此信陵君到,反而更是顯示出這場宴會的盛大。

“韓非?你就是韓非?”項少龍聽到韓非這個名字便覺得十分熟悉,靈光乍現,他才想起,“就是集法家大成的那個韓非?”

“不敢當……不敢當!韓某曾經拜與荀子門下,推崇法治,未敢奢言集其大成,這位是韓某的同窗李斯。”

“李斯?”項少龍見李斯容貌比韓非還年長些,大約已近四十歲,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勁來,扯了扯李斯的袖子,低聲問道:“你不是在秦國嗎?怎麽在魏國呢?”

李斯偏頭看向項少龍,“公子想必認錯在下為某人,李某從未到過秦國。此次前來,乃随韓兄由韓國來魏國借糧,順便聽聞論政。”此時廳內四組幾榻上有三組坐了人,每組由兩人至六人不等,聚在一起低聲交談。

“琴姑娘到。”正當項少龍還要再問,環佩聲響,琴清便在婢女擁持下,由內步進入廳內。“各位有禮。”

琴清居上位,同各位颔首,最後望向韓非,欣然道:“韓非先生文采斐然,賞臉來此。以韓公子見識,參與我們今日如何治國的論題,實是大幸。”

聽琴清贊賞,韓非臉都脹紅了,有些緊張的結巴道:“琴姑娘過譽。”

李園一聲嗤笑,“以韓公子的見識,在貴國應該備受重視才對,為何貴國争雄天下,卻從未見有起色呢。”

項少龍心中暗罵,這李園如此一針見血去揭韓非的瘡疤,實在過份了點。韓非臉上現出憤慨之色,卻更說不出話來,李斯按捺下韓非的不愉,解圍道:“李園先生乃楚國重臣,自然不懂什麽是懷才不遇。”

李園哈哈一笑,接着道:“韓公子乃是著書立說之士,與這位不知道什麽公子的懷才不遇可不能相提并論!”

這個李園,真是煩人,項少龍怎會對他客氣,指着李園,反駁道:“有明士亦須有明主才對嘛,衛人商鞅不也是在衛國一無所成,到了秦國,秦孝王重用之下,你看才幾年的變法就已經成績彪炳。”

韓非的法治。

鄒衍的陰陽學說,

……治國論道,百家争鳴,說的就是這樣吧。項少龍側耳聽着他們的理論,他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還是更支持韓非的法治論,“我覺得你說的對!”

“儒家有所謂,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此乃為君之道,假如上好刑,則民便好鬥,豈非不妙!”

“這種情況是因為法治搞得不清楚,如果大王犯法與庶民同罪,那就無法弄權咯。”

項少龍這番不算高明的理論,在二十一世紀可說人盡皆知,但對這時代的人來說,卻是非常新穎,除韓非外衆人均不贊同,連琴清也問:“大王犯法與庶民同罪,軍權至上,自古使然,項将軍這番話是不是有些流于空想呢?”

項少龍絕非理論家,不過場中衆人眼光均關注着他,唯有硬撐下去道:“要不你們給我那紙筆,我解釋給你們聽。”然後站起來,将杯中酒水不小心潑在趙雅身上。

“真是不好意思,饒了大家的雅興,還請龍陽君安排給雅夫人尋一間客房,讓雅夫人處理處理。”項少龍拱手朝廳中各位請罪,拜托龍陽君。見龍陽君點頭,趙雅身後跟着的婢女立即會意,與主持會議的琴清告罪帶趙雅去換衣裳!

“雅夫人身體不适,先回府了。”來到此處的婢女真是項少龍與趙雅安排進入水榭的人,見婢女手勢證明雅夫人已經成功拿到《魯公秘錄》,項少龍放下心來,将手中的畫提筆快速做完。

“這畫左邊看起來是個老婦人哦。”站在左邊的人說。可站在右邊的人意見不一樣,“右邊看起來又是個漂亮姑娘。”

“看老婦人是老婦人是因為他們待在右邊,看漂亮姑娘是老婦人是因為他們待在左邊,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麽?到底好不好呢,其實大家都不知道。實踐出真知,總有一天,大家會知道,是德治還是法治好。”項少龍的論證雖是新穎,但衆人也不完全贊同,只算這論政會上的一個觀點,但知道趙雅已經成功,甚至限制已經變裝出城在返回趙國的路上,項少龍總算能安心一些。只要趙倩按照約定時間到指定地點,他們便能成功離開魏國。

參會完畢時,信陵君與項少龍一起離開水榭,馬車內,信陵君笑問道:“雅夫人身體怎麽了?”

項少龍背上汗毛都炸起來了,若是信陵君明早發覺雅夫人已經溜掉,那時他與趙倩又該如何逃離大梁,強顏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覺得這個論政會無聊,回去睡回籠覺了。”

“君上,太子今日将趙國公主接進宮中,想将與其的婚事提前至明日。大王召君上入宮議論此事。”馬車外,嚣主管禀報。

項少龍主動要求下了馬車,拱手與信陵君道別:“既然信陵君有要事,那我們下次見面再聊。”下次見,見你個大頭鬼,這輩子他都不想在和信陵君再見了。當初就不該讓趙倩接觸這魏國太子,不然也不至于埋下這等隐患,項少龍抓抓頭,與隐蔽處換上自己的夜行服,去皇宮救出趙倩。

與項少龍分別的信陵君此時正與嚣主管問話,昨日放火的賊人還沒找到,府中也不像是丢了什麽東西,可他心中總覺得惴惴不安,想到今日趙雅見到他的慌張神色,信陵君招手喚聽了馬車,“先回府!”

望着矮榻下的空空如也的鐵盒,信陵君将鐵盒砸在地上,勃然大怒,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騙本君!”

趙雅-項少龍!

信陵君眸間厲色一顯,看向嚣主管:“你說今日太子将趙國公主帶進宮了?”

他要是沒猜錯,趙雅早就已經出城了,而項少龍沒走,一是為了拖着他,二便是因為他還有目的。魏國能讓項少龍留下的,便是這趙國的趙倩罷,“去,派人守着趙倩。還有派人去城外趙國必經之路抓回趙雅!”

項少龍找到趙倩的時候,魏國太子也在裏間。連忙躍進去,給魏國太子頭部一記重擊,将這猥瑣太子敲暈,便拉着趙倩的手準備逃離,

聽得殿外突然呼嘯起來的兵力,他知道,信陵君大概知道知道,事已至此,如今再說什麽有信心都是空話。項少龍放了一把匕首在趙倩手中,“大部隊已經離開了,現在這魏國內就剩下我們兩了,小倩,你敢不敢!” 趙倩握緊手中匕首,峻着臉點點頭,“小倩不怕!”

“好,不怕。”此時門外的官兵已經沖将進來,項少龍将剛才打暈的魏國太子提在自己手中,沖着衆人呼喝道:“你們若不讓開,我就讓這魏國太子給我倆陪葬!”

嚣魏牟持劍對着項少龍,大叫:“項少龍,這裏是大梁王宮,你最好束手就擒!”

“不要啊,饒命啊。”此時昏昏然醒來的魏國太子只覺得神飛魄散,他只是想輕薄自己未來的媳婦,怎麽現在就被刀劍架在脖上了。項少龍見魏國太子醒來,扯了魏國太子的脖子晃蕩兩下,沉聲道:“你想要命,還不讓他們離開!”

“離開啊,離開啊。”魏國太子此時聽項少龍說什麽是什麽,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看見官兵應聲撤離開宮殿,項少龍背挾着魏國太子,與趙倩找到來時自己提前綁縛好的鐵索,這裏是離開大梁皇宮外最近的城牆,只要離開這座皇宮,逃生的機會便大的多。

聽到身後追兵的腳步聲,望着那些火光,項少龍将趙倩綁到胸前,将魏國太子推到追兵身前,握緊頭上滑輪,馬上,馬上,他們就能出皇宮了。

趙倩雙手抱着項少龍的脖頸輕輕抖顫着,顯是非常緊張。聽見頭頂的一聲悶哼,趙倩往項少龍肩臂摸去,一手黏膩觸感。忙擡頭看向項少龍。

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他就是仗着自己穿着防彈衣才将趙倩放在前方,可不知道這嚣魏牟的劍法是好還是不好,竟然剛剛好射到自己的沒有防彈衣保護的地方。脫開手中繩索,放下趙倩,此刻項少龍的已經是臉色發白,冷汗直流。

項少龍盡量避開大街,只取黑暗的橫巷走,可也覺得體力越發不支,操,這歹賊還在箭上淬了毒?聽到街外越來越近的馬蹄聲,項少龍虛弱對着趙倩吩咐:“小倩,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趙倩眼淚止都止不住,将項少龍的手放在自己背上,艱難的朝裏面躲去,“項大哥,我不走!”

項少龍擡手虛弱拍了拍趙倩的頭發,“傻妹妹。”此時街道上傳來虛弱的光芒卻被一處身影擋着,項少龍擡眼望去,“龍陽君?”

龍陽君抱起已經脫力暈過去的項少龍放在自己的馬車上,望向淚眼朦胧的趙倩:“不要多問了,随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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