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探花
傍晚時分,一回到顧府,翁虎一見到他們就笑開了花,似乎完全忘了先前被“抛棄”的事,屁颠屁颠地跑到顧縱英身後跟着。
兩人先去了顧秋雙院落裏問了聲好,也說了說這一天一起逛了什麽。顧秋雙似乎聞出了許逸濯身上濃重的酒味,連忙讓他回房換身衣服。
這短短的幾日之間,顧秋雙和許逸濯說話的态度已經越來越親密,就像是一對真正的母子。
顧縱英也要離開時,顧秋雙讓他留下,說有要話說。
母子兩人坐在院落的涼亭中,顧秋雙的貼身婢女錦黛給顧縱英端了一杯熱茶。顧縱英喝了一口,等待顧秋雙開口。
一陣沉默後,顧秋雙單刀直入道:“阿英,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如果你對水蓉無意,我可以讓你與宿家解除你和水蓉的婚約。”
這兩天顧秋雙并沒有刻意撮合顧縱英與宿水蓉的舉動,其實已經讓顧縱英猜想到了一二。他沒有表現出驚訝,與顧秋雙四目相對,點了頭。
雖然顧縱英沒有說一個字,但顧秋雙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顧秋雙喟嘆道:“我知曉了。”她伸出手握住了顧縱英捧着杯子,放在桌上的手。顧縱英也由此反握住了顧秋雙的手。
默默對視間,顧秋雙看着他的眼睛,莞爾一笑:“阿英,你的這雙眼睛啊,和你父親真是一模一樣。”
顧秋雙的丈夫名叫荊輝。據顧秋雙說,當年一個凜冽冬日裏,荊輝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江湖人,為了躲避仇人進入她的院落裏,然後他們就在院落的常青樹下一見鐘情了。
在荊輝确定自己安全之後,手上正好有一只先前在別處帶來的梅花,随後就送給了顧秋雙,以此作為定情性物,定下終身。
雖然顧縱英很想吐槽為何逃避仇人手裏會有梅花,但或許荊輝就是個富有浪漫氣息的俠客,也就和顧秋雙有了這般的展開。顧秋雙的父母尊重女兒的想法,他們對于顧秋雙決定和荊輝在一起的想法不曾反對,唯一的要求就是荊輝必須入贅顧家。
荊輝只不過是個四處漂泊、沒有任何挂礙的江湖人,所以沒有任何猶豫地答應了。
這本來是一個美好的故事,卻不想荊輝在和顧秋雙成婚半年後,身患惡疾。最終在顧縱英一周歲還未到時,憾然離世。
顧縱英從未見過荊輝,對荊輝的印象也皆是從顧秋雙那裏得來。而顧家也連一副荊輝的畫像都未有過,顧秋雙只說這是荊輝自己的意思。顧縱英問及原因,顧秋雙從未說過,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問了。
在聶池看來,這荊輝應該也是有一番故事的,畢竟作為主角的老爹,又怎麽可能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江湖人。
“娘,爹他到底因何而病故?”
顧秋雙眸中含着哀愁,言語卻極其果斷:“阿英,關于你父親,終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但不是現在。”
這一次,顧秋雙沒有再在荊輝的問題上閉口不談,反而是直截了當地告知了顧縱英一個不是結果的結果。
顧縱英假裝乖巧:“孩兒明白了。在娘不主動告訴我之前,我絕不再問了。”
之後娘倆聊了很多,包括許逸濯告訴了顧秋雙他可以給顧縱英治病這件事。他在顧秋雙這裏坐了大約半個時辰後,準備離開時,顧秋雙将他送到院落門口。
顧縱英回到自己院落時,翁虎便指着梅樹下的石桌:“少爺,許公子在那裏呢。”
夜色下,一襲白衣的許逸濯單手撐着側臉,他閉着眼,不知在想什麽,白的似乎發光的臉龐仿佛籠着一層熒光。
“小虎你先下去吧。”
翁虎果然一臉“少爺你又不要我了”的可憐樣。顧縱英雖然覺得有趣,但也沒有任何惡趣味泛濫,只道:“我還沒喝藥呢,煎好藥之後送過來。”
一聽有事可以做,翁虎立馬滿眼放光,點着頭離開了。
顧縱英悄無聲息地走近許逸濯,發現許逸濯似乎是閉目小憩。
月色瑩瑩下,這下他看清了,許逸濯換了一身衣服,雖然還是一身白衣,但衣服上的暗紋卻不一樣了。
顧縱英坐到許逸濯對面,也一只手撐着臉頰,望着眼前之人。
他發現許逸濯給他的感覺還挺多變,他看過這人溫柔的樣子,也看過他輕佻的神色,甚至也見過他透着一絲寂寥的神情,而此時,睡着的許逸濯則是透着一種生人勿近的冷然。
有點像……那誰。
不過許逸濯比錢恒讨喜多了。
半盞茶的功夫後,靜谧之中,依舊閉着眼的許逸濯先開了口:“阿英要這般看着我到何時?”
顧縱英早就換了個姿勢,雙手放在石桌上,下巴枕在手背上,道:“看到姬濃绮來為止,咳……”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忍不住想咳嗽。
雖說許逸濯稱顧縱英這身體是其父身上帶來的毒素,但其實久咳不愈之後,顧縱英也患上了慢性支氣管炎。
許逸濯聞聲睜開眼,眉間微微蹙起。
這時候翁虎也端着藥碗來了。等顧縱英喝完藥後,許逸濯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疊起來的紙,交給翁虎:“小虎,适才我回房時寫了一張方子,你這段時間照着這張方子抓藥。”
“好。”翁虎對許逸濯毫不懷疑,接過方子小心翼翼的放進懷裏。
“小虎,我和大哥先賞會兒月。”這次不用顧縱英明說,翁虎也知道他的意思離開了,雖然轉身前還是委屈地撅了噘嘴。
許逸濯笑言:“看來小虎要覺得是我這個大哥把阿英你搶去了。”
顧縱英皮了一下:“那也是小虎魅力沒有大哥高。”
如此這般說完,一道清朗的玉石之聲忽然從屋檐上方傳來:“那我的魅力在顧公子眼中,又如何呢?”伴随着落地的一抹白衣紅衫的身影落地,戴着鬥笠黑紗男子出現在顧許二人的面前。
“你是何人?”顧縱英淡定非常的問道。
“還真是令我傷心,昨日才與公子見過面,在下的鬥笠公子難道認不出?”
“天下戴鬥笠的何其多,難不成都是你?”
“哈哈哈,沒想到顧公子是這般快人快語的人。”鬥笠男子也就是自稱奪命探花的男人脫下鬥笠,獻出了自己的容貌,“在下姬某人是也。在此見過顧公子了,順便也見過一下并不想見的許公子。”
聶池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了,畢竟演藝圈都多事顏值高的帥哥美女,可要從這些人裏找出一個與姬濃绮相比,那怕是沒有了。而且,雖然在原著聶池的記憶裏有見過姬探花幾面,但再次看到時還是難免被狠狠驚豔一把。
姬濃绮這要是真進了演藝圈,憑這顏值和潇灑氣質估計會一時風頭無兩,成為席卷整個娛樂圈的新星。畢竟姬探花的美貌就算沒借助任何化妝工具,也是渾然天成,令人神魂颠倒。
“看來我的魅力還是比許公子高一些?”姬濃绮似乎知道自己笑容的魅力,眉開眼笑令人挪不開眼。
許逸濯“哼”了一聲,反問顧縱英:“是這樣嗎?”
诶?許逸濯好像真的和姬濃绮不對付,怎麽這麽看不慣他。
他當然一心要向着小許,對着許逸濯誠心誠意道:“在我眼裏心裏,當然是大哥的風采更甚一籌。”
許逸濯璀然一笑:“聽到阿英這般說,大哥心中甚是歡喜。”
哇,這騷氣的笑容,簡直了。
顧縱英明明覺得很肉麻,又不知為何很受用。
似乎覺得自己存在感太低,姬濃绮毫不客氣地占據了另一張石凳,湊到顧縱英身邊時,閃着寒芒的劍驟然橫在了姬濃绮的眼前。
姬濃绮絲毫不怵,兩根青蔥手指夾住鋒利的劍刃,一雙美眸含笑望着顧縱英:“顧小公子,今日良辰美景,不如我們另覓他處,來聊聊詩詞歌賦,談談人生理想。”
顧縱英還未說話,許逸濯毫不客氣,刀刃反轉,便要割到姬濃绮的手指:“奪命探花,你到底意欲何為?”
姬濃绮動作迅捷,人影一閃,已經閃到了顧縱英身後,腦袋探到顧縱英臉頰邊,嬉笑道:“顧小公子,我們不要管你這不懂風月的大哥了,随我走吧。”
面對如此美色,顧縱英的思緒依舊清晰,直截了當道:“姬探花,我不是斷袖,你要找人與你共度良辰美景,另覓他人吧。”說完,他便站了起來,面向許逸濯,讓許逸濯收起劍,手掌拍了拍許逸濯的手背,勸道:“大哥莫要動怒。”
姬濃绮在他和許逸濯身上來回的看,一陣沉吟後,以意味深長的語調“哦”了一聲:“怪不得,兩位對我瞧也不瞧一眼。看來是我晚了一步。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耽擱,如若比北劍先來一步,許是還能得到顧小公子的垂青了。”
他搖着頭,雌雄莫辨的容顏上愁雲慘淡的模樣更是分外奪人眼球,只不過,顯然在場的其餘兩位男性對姬濃绮的容貌都視若無睹。
正在此時,翁虎的腳步聲傳來,進入院落時,只看到了一抹一閃而逝的白衣紅衫身影,以及清朗之聲:“顧小公子,要是哪日看膩了身邊的男人,随時歡迎你将我的那幅畫寄到京城姬府,屆時我一定再來尋你。”
顧縱英心想,這姬濃绮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錢恒心想,這菩薩獄的門人果然個個都學了聶池那一張嘴的功夫,實在是可惡可恨。他突然有些後悔三年前自己沒有對受了重傷的聶池下殺手。
那時他因對那人産生了些微的欣賞之感才沒有動手。如若他當時下手了,此刻菩薩獄已不複存在。然而那時的自己不過就是被控制的話本角色罷了,這麽一想,聶池又何嘗不是。
對于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聲音,翁虎驚愕了片刻,心想什麽畫,已經燒掉的那幅?随後想到了他來此的目的,連忙跑到顧許二人身邊,對顧縱英道:“少爺,大理謝家謝淳謝公子來了,說是遵照宿老爺的命令來帶宿小姐回去的。”然後他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似乎是有大事發生顯得忐忑不安。
顧縱英道:“還有什麽事,說吧。”
翁虎道:“我聽謝公子的意思是,宿夫人險些被菩薩獄的人所害,好在被照料她的門客及時所救,只不過那位門客如今身受重傷。宿夫人身體本就不好,因此一事,已昏迷不醒一天一夜。現在宿家亂成一團了……”
假扮顧縱英的菩薩獄教主聶池是懵逼的,是哪個菩薩獄的家夥又在給門派找麻煩?!
許逸濯放在一側的手掌悄然收緊,然後又松了開來,眼中劃過一抹嘲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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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