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上了麻将桌的時栖還有些茫然。

“……小姑娘家裏是做什麽的啊?”

時栖磕磕巴巴答:“我家……做日化行業的。”

“……怎麽認識的小裴啊?”

“我倆……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好啊。”

“是啊是啊。”

“那怎麽現在才談?”

“小裴前幾年都在國外嘛。”

“難得啊……我還以為那小子以後只能等着家裏給他介紹女孩了, 沒想到不聲不響地就談上了……”

如果梁丹露在場,她一定會驚愕的發現, 這些平日她連打個招呼都不太敢的大佬們, 竟然能跟時栖如此平靜地坐在同一個麻将桌上,一邊打麻将, 一邊像長輩唠家常一樣和她閑聊。

宋清輝沒怎麽說話,他年紀夠當時栖的爺爺, 但面上看着卻不過四五十歲的模樣。

常年積攢下來的威壓令他不怒自威, 很有種名門望族裏的大家長的感覺。

但事實上,宋清輝作為國內頂級的國寶級導演, 說是名門望族的藝術家也并不誇張。

但凡是在某個行業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 想進入上流圈, 結識各路名流都是輕而易舉的。

“……裴宴這孩子也算是我們看着他一步步長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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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輝開口剛說了第一句話, 其餘人就安靜了下來。

“和他談戀愛,可不容易。”

是是是。

太不容易了。

時栖深有感觸。

追的時候也很難追,追到手之後他獨占欲又強, 甚至當初想盡快分手,她故意作天作地想讓他厭棄自己,竟然也沒能輕易甩掉。

……這麽說好像聽起來她挺渣的?

總之,這局牌打得時栖心裏壓力不小。

她當然沒有在和裴宴談戀愛, 但如果當場否認, 顯然會讓場面十分尴尬。

不過她也疑惑,宋清輝他們又是為什麽會認為裴宴在和她談戀愛的?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試探着問:

“您是怎麽聽說的?”

她既沒有承認, 也沒有否認。

宋清輝瞥她一眼,随口道:“裴先生的壽宴,我也在場。”

……?

那她和裴岚夫婦争執,還有曾和祁野的婚約,他豈不是……?

“小姑娘嘴皮子不錯,膽子也大。”

噫——

他還真看見了!

時栖心頭一緊,表面仍然維持着笑意,謙卑道:

“沒有沒有,是我太沖動了。”

沖動個屁。

再來十次她也要怼回去。

“祁夫人确實脾氣不太好……”宋清輝一邊摸牌一邊道,“不過有小裴護着你,也沒事。”

時栖一愣。

“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麽意氣用事,你走之後,祁夫人原本想和他談談入股的事情,沒想到小裴愣是一點面子都沒給,當着他們的面就答應了別人。”

“他平日行事滴水不漏,我以前從未見過這孩子,把私人情緒帶到公事上。”

宋清輝若有所思地擡眸掃了她一眼。

“你是第一個。”

明明是語氣平淡的一句話,不知為何,卻如在她心上砸了一記重拳。

有一點鈍鈍的痛感。

又隐約泛着點酸甜。

但在大佬面前,時栖還是很快把這點小情緒收拾起來,裝得十分乖巧謙虛,然後手起麻将落——

“哎呀,胡了。”時栖笑眼彎彎,态度更加謙虛,“運氣好運氣好,看來是沾了上一位的福氣,第一把就胡了。”

在時栖來之前,一直都是宋清輝在贏,坐他旁邊的一位制片人笑道:

“小姑娘手氣不錯啊,今天就指望着你從宋老師手裏搶錢了。”

時栖笑道:“那我努力。”

“口氣不小啊,你知不知道宋老師拿過全國麻将冠軍的?”

這她還真不知道。

但她覺得大家應該也不知道她真的在某位面的賭王片場進修過。

“我沒拿過麻将冠軍,但是我運氣一直還挺好的。”

僞裝得人畜無害的小姑娘面對一衆老前輩這樣說道。

此時顧斐然在外打過一圈招呼,回到這個房間,剛好聽到時栖說完這句話。

然後——

他就看到時栖以勢不可擋的牌運加起死回生的牌技,将在場所有人——包括那位全國麻将冠軍,全都席卷在地,并迅速掏空了他們的籌碼。

承讓了。

我性感賭王不是開玩笑的。

“咳。”

給大家添了些茶水的顧斐然微微咳嗽一聲。

側頭用眼神提醒時栖:

讓你陪大佬打麻将,不是真讓你把大佬底褲都輸過來的!

時栖眨眨眼,一臉機靈:

我有分寸的啊。

雖然大佬肯定不喜歡和哄着自己打牌的人玩,但肯定也不能輸得太慘。

時栖斟酌着分寸,給大家都留了面子,即便是自己贏得多,也做出一種“謝謝前輩們讓着我”的姿态。

即便如此,麻将桌上的大家,也顯然不敢再小瞧時栖的水平。

小顧說找個不放水的,還真把他們全都贏得徹底啊。

宋清輝無聲地審視着時栖。

聰明人很多,但聰明得不讓人反感,卻是一種本事。

房間裏又聚集了不少資歷較高的演員,都是電影圈的。

有人來看了看熱鬧,忽然開口:

“我女兒可以啊,都能贏清輝導演。”

“??怎麽又是你女兒了?”

“害,就許導的那部《情書》,時栖演過我女兒啊,你們都不記得了?”

“哦是是是,我就覺得看着眼熟。”

“還演過我妹妹呢,是吧小姑娘?”

電影圈和電視圈不同,更高的逼格代表着更少的人。

拉拉關系,或多或少都有合作。

在牌桌上推幾把麻将,關系很快就拉近了些,時栖也不貪心,這時候就過于主動只會招人反感,于是也不多話,就乖乖陪着打麻将。

等時間差不多了,久未開口的宋清輝才起身,對時栖道:

“走吧,年輕人老憋在這裏做什麽,我帶你出去認認人。”

房間裏的其餘人看時栖的眼神瞬間有了些許變化。

今天宋清輝是這裏的主人,他帶着時栖出去認人,和別人帶她出去向旁人引薦,是絕對不同的。

主人家帶着介紹的客人,地位不言而喻。

一邊跟人聊着的顧斐然微微側頭,朝時栖投去一個祝賀的目光。

宋清輝肯開這個口,也就意味着時栖在電影圈,終于重新打開了一條人脈。

棋牌室的門緩緩打開。

見出來的是宋清輝,全場的目光漸漸聚集,明裏暗裏,都被他的一舉一動牽引,打量着他身邊有什麽人。

然後。

梁丹露看到了時栖。

剛剛還一個人在角落裏無人搭理的女孩,現在就站在宋清輝的身邊,他們身後跟着的,面前正聊着的,全都是華國電影圈內頂層的那一批大佬!

“……那個是誰啊?”

“時栖啊!最近上了不少次熱搜的那個!”

“我記得,是不是那個……”

“金鶴獎最年輕的最佳女主角,是她吧?”

“對對對,就是她。”

“原來是她啊,我就說怎麽這麽眼熟……”

“當時她跑去拍電視劇我還覺得可惜,後來就沒聽說什麽動靜了,沒想到竟然能攀上宋導演這條線……”

聽着耳邊不絕于耳的議論聲,梁丹露握着高腳杯的指節都用力得微微發白。

她看着那邊全場的焦點,眼底像燃着火,嘴上卻道:

“……确實想不到,看上去那麽傲氣,沒想到也能這麽狠得下心。”

周圍人嗅到八卦的味道,湊上前問:

“你的意思……?”

梁丹露皮笑肉不笑,随口說:“要真有這關系,她前幾年怎麽不用,現在突然攀上高枝……也不知道是借着顧影帝當跳板,攀上了哪位大老板。”

衆人覺得她說得也有些道理,紛紛面面相觑,眼中意味深長。

梁丹露說得自己都快信了,心裏也終于平衡幾分。

“也是啊,宋導演平日誰的面子都不給的,今天怎麽這麽親力親為?”

“時栖這魅力真大,先是顧斐然,又是宋導演,也不知道是不是狐貍精轉世……怎麽這麽能勾三搭四……”

他們背對大門,并不知道此時有新的客人正穿過中庭,走到了他們身後。

身姿挺拔的男人停下了腳步。

梁丹露也似乎察覺到有人注視,于是緩緩回頭——

是個樣貌氣質相當出衆的人。

昂貴質地的西裝令他顯露出一種精英特有的疏離感,然而他唇畔含笑,眸光溫潤,英俊出衆的五官帶着如沐春風的優雅得體。

梁丹露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是生面孔,看氣質不像是明星,或許是什麽富家公子之類的吧。

但就在她看向那個男人的時候,他竟然也對上了她的視線。

梁丹露撞上那雙眼,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她這才發現,這人的如沐春風像是裝在玻璃罩子裏,只能看,觸手卻是冰涼的質地。

對方招手,叫停了經過的侍應生,低聲說了兩句。

然後指了指梁丹露。

梁丹露有些受寵若驚。

雖然她自認魅力不差,可這男人看上去就是相當見過世面的那類,輕易不會看誰入眼。

侍應生端着香槟遞給他們。

周圍的朋友調侃。

“露姐魅力還是這麽大啊。”

“剛剛那位挺面生,看起來來頭不小的樣子。”

“露姐要不要給個機會?”

梁丹露剛要綻開笑意,上前與那男人搭話,卻見他擡腳就走,沒有半分留戀。

同時,侍應生尴尬的聲音響起:

“剛剛那位先生讓我端給你們,說……”

“讓你們,漱漱口。”

梁丹露:……???

作者有話要說:  1/2

都覺得裴總狗,下章給他正名一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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