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50 ...
《風暴眼》在一月末悄無聲息的殺青。
由于季遇的劇向來會在圈內掀起軒然大波, 所以片方這一次的保密工作做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完善,直到這部劇拍完, 圈內人才陸陸續續收到消息。
但其中最令人啧啧稱奇的, 倒不是劇本身,而是與男主角嚴隽一有關的八卦。
“……聽說了嗎?顧夢川把孩子打了!要和嚴隽一離婚!”
“知道知道, 顧夢川的同事還發朋友圈感慨了,雖然沒明說, 肯定沒錯!”
“真的是世事無常啊……這才結婚兩年吧?”
“我看還好打了孩子, 就嚴隽一那個花花公子,要真生了孩子, 苦的還在後邊呢!”
圈外雖然什麽風聲都沒有, 但這個消息早已在圈內傳得沸沸揚揚。
與此同時, 在家休養的顧夢川還沒正式複職, 就給時栖拿下了一個dior的品牌摯友,聽說還在幫她争取春夏時裝周的雜志推薦名額。
之前不過是一面之緣,現在這麽盡心盡力, 嚴隽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背後捅刀的肯定是時栖啊!
“時栖!時栖你給我出來!!你都給我老婆灌什麽迷魂湯了!??”
已經搬出嚴家的嚴隽一,在自家附近蹲了好幾天,終于蹲到了來看望顧夢川的時栖。
他砸了五分鐘的門,才終于等到時栖款款從他家裏出來。
“敲什麽敲?離婚協議已經簽了, 這房子現在不是你家, 再敲就讓保安把你帶走了啊。”
聽到離婚協議,嚴隽一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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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那個離婚律師,也是你給顧夢川找的吧?你這女人心也太惡毒了, 房子是我買的,車也是我的,還有那些股票基金……”
“婚內出軌也是你自己作的。”
時栖靠着門,笑眼彎彎。
“離婚婚內財産對半分,出軌過失方你該少拿點吧?再加上夢川打胎之後的補償……”
時栖幫顧夢川找的是上京市最有名氣的離婚律師,專門處理這種名人離婚的財産糾紛,從沒輸過官司。
林林總總算下來,嚴隽一一夜之間資産不足過去的五分之一。
他怎麽能不對時栖恨之入骨?
“讓我進去!我要跟夢川說,你這個女人根本就是處心積慮的接近她!你是為了往上爬才栽贓我陷害我,好拉攏她為你做事!”
嚴隽一倒不是為了挽回顧夢川。
實在是離婚後他損失的不只是金錢,還有他對外營銷的寵妻人設,等到過段時間公布離婚消息後,對他形象的影響不可估量。
所以,哪怕是當逢場作戲的假夫妻,他也不能和顧夢川離婚。
紅了眼的嚴隽一見時栖還擋在門前,伸手就想推開她,然而剛一擡手,就被身後趕來的保安抓住了。
“你叫的保安!?”嚴隽一怒吼,“這是我家!!憑什麽抓我!!!”
時栖晃着手裏的鑰匙,輕輕道:
“夢川姐已經被我接到私人醫院去了,我回來只是為了幫她取點東西,離婚手續辦完之前你不會見到她的。”
嚴隽一氣得發瘋:
“你們休想得逞!我不離婚!我就是不去民政局離!你們能把我怎樣啊!!”
被逼到這個份上,嚴隽一大約也想魚死網破,既然他不好過,也不能讓顧夢川這麽容易就擺脫他,都是公衆人物,大不了就大家一起死……
“能把你怎樣?”時栖看着被保安拖走的嚴隽一,冷笑,“那就各憑本事吧。”
時栖摸着良心說,她真的只是随口放了句狠話。
甚至她跟顧夢川說的時候,還很不樂觀地提醒顧夢川,嚴隽一很可能會倒打一耙,要做好公關準備。
然而——
嚴隽一忽然就沒了消息。
從代言開始,嚴隽一某奢侈品品牌的香氛代言沒了。
這還可以說有顧夢川的原因在。
但國産高端茶葉品牌、定制高端家具品牌、某國産一線手機品牌等等代言——
也無聲無息地中止了與嚴隽一的合約。
商業代言清零之後,接踵而來的有是嚴隽一無戲可演的消息。
對于一個明星而言,無論什麽黑料,都不及這種無聲無息糊掉的來得可怕。
沒有代言,沒有戲約,沒有商業活動。
只等手裏的存貨消耗完,娛樂圈很快就會查無此人。
等四下求助無門的嚴隽一回過神來時,才發現一只看不見的手漸漸收攏,将他周圍所有的路幾乎都堵死。
休養好的顧夢川去民政局離婚後回來,和時栖說起時還有些奇怪:
“……今天他簡直安靜得判若兩人,我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還有什麽後手了。”
時栖聽她說完也覺得奇怪,不過并沒有在意,随口道:
“可能是最近受到了社會的毒打,知道要本本分分做人了吧。”
顧夢川搖搖頭,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但離婚了到底也是一件喜事,坐小月子期間有時栖陪着開導的顧夢川也已經緩了過來。
她應該慶幸,自己沒有真的給一個渣男生兒育女,也沒有真的放棄自己的職業生涯。
“走吧。”
顧夢川提上包,吩咐助理将醫院裏的東西都送回家。
時栖有些疑惑:“去哪兒?”
顧夢川眨眨眼:“我重回單身,晚上會所慶祝啊。”
……果然天下姐妹千千萬,大家喜歡去的地方都一樣啊。
又是上次去的那一家。
時栖又點的那個誇她唱歌好聽的小哥哥。
“時、時小姐……今天不唱歌了?”小哥哥端着職業笑容,很是小心翼翼地問道。
時栖百無聊賴地磕着瓜子,喝着無酒精的果汁,聽顧夢川和其他幾個朋友喝酒唱歌。
有前幾次的教訓,她是不會輕易喝酒的。
“最近忙得嗓子有點累,不想唱。”
說完又歪頭看他:
“你想聽嗎?想聽我可以破例給你唱幾句。”
“不不不——”小哥哥背後冷汗直冒,堅定拒絕,“那倒也是不必了。”
時栖要是唱起來,外面客人都能跑一半。
他岔開話題。
“……上次接您走的那位先生,是時小姐的男朋友嗎?”小哥哥随口聊道,“看起來倒是挺通情達理的……”
時栖瞪大了眼:“通情達理?他?”
他笑道:“女朋友來這裏玩兒,還能親自來接的男朋友,我還沒見過幾個。”
……這小哥哥看起來倒是很想給裴宴點一首《綠光》。
“不是男朋友。”時栖糾正,“前男友。”
小哥哥略顯意外:“那就更難得了。”
時栖一臉欲言又止:“……你都腦補什麽劇情呢?”
他聳聳肩,給時栖剝了個橘子。
“我能看得出來,他應該很喜歡時小姐。”
“……你看錯了,他其實做夢都想掐死我的。”
小哥哥含笑搖頭:“不,我們在這裏上班的,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怎麽會看不出來這個?”
他要這麽說,時栖就想好好給他掰扯掰扯了。
“假如,你富有時和你十分恩愛的女朋友,在你即将一貧如洗白手起家時,一腳把你踹了,頭也不回地準備去釣下一個冤大頭,請問,等你發達以後,會怎麽對你這位前女友?”
小哥哥沉思半響,認真答:
“我會報複她。”
時栖一臉意料之中。
但他又緊接着說:
“如果還是特別喜歡,那我就用自己報複她。”
時栖:“……?”
小哥哥展顏一笑:
“如果是時小姐這麽漂亮的前女友,我一定會心甘情願的原諒您。”
……不、不愧是會所頭牌。
雖然時栖對這種潤物細無聲的誇獎很受用,但她的頭腦還是很清醒。
“就算你會,他也不會的。”托着腮的時栖吸進一口果汁,發着呆道,“他這個人,表面雲淡風輕,實際上自尊心強得要死,還睚眦必報。”
更何況,時栖知道自己做得多絕。
……
那年初夏,她轉學的決定做得很果斷。
提出分手的第三天,時栖便沒有再來學校。
聽說這個消息的裴宴匆匆趕來高一的教學樓,頂着一路神色各異的目光闖進時栖的班,卻只看到空蕩蕩的位置。
她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好像她這個人,從來就沒有闖入過他的生命。
“……時栖也真是絕情啊說走就走也太勢利了吧……”
“虧我還覺得她那天怼齊晗挺帥的,結果分手一點都沒猶豫啧啧啧……”
“就是可憐裴會長了,平時沒看出來,沒想到真的很喜歡時栖啊……”
“不就是在裴家失寵了嗎?這有什麽,裴會長這麽優秀白手起家就是啊……”
“你傻啊,白手起家哪裏有直接躺贏快?裴家人能繼承的股份你知道有多少嗎?他再白手起家,要賺那麽多錢,估計到那時也都四五十歲了吧……”
私立中學裏不乏家世優越,趨利避害的人。
好在畢業将近,裴宴忙于各種出國需要參加的考試和手續,并不經常來學校,想趁機踩他一腳的人也都沒找到機會。
時栖也一個人待在家裏,接收系統給的各種祁野的信息,為轉學後攻略祁野做準備。
但她絲毫提不起勁。
只要一閉上眼,眼前出現的就是一幕幕和裴宴有關的點滴。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記性有這麽好。
夏季多雨,時栖坐車去機場的那一日,落了一場暴雨。
走的時候時栖還和父母開玩笑說“這雨比依萍去陸家要錢那天還大”,轉頭就在家門外看見了撐着傘默默站着的裴宴。
不知道站了多久。
吳女士和老時還裏面在檢查有沒有遺漏,時栖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帶裙,趴在客廳的窗戶邊看站着滂沱大雨之中的少年。
他瘦了很多。
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輪廓更顯冷峻,他面上如冰霜封凍,沒有一絲多餘表情。
然後緩緩地,對上了時栖的雙眼。
搬家的貨車一輛輛開走,裴宴撐着傘靜默伫立,蒼白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并不靠近,而是等待着時栖的抉擇。
系統告訴她不要出去。
時栖也知道不該出去。
可她安慰自己,她現在出去是為了讓裴宴徹底死心,并不是自己還優柔寡斷。
撐了傘,時栖踩了雙涼鞋踏進了大雨之中。
等走到裴宴面前,時栖才發現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憔悴。
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笑意從容的少年,仿佛收斂了所有光芒,一夜間沉穩隐忍起來。
“走得這麽急,是擔心我死纏爛打嗎?”
那是她第一次見裴宴用這種譏諷冷淡的眼神看着她。
時栖捏緊了傘柄。
“看來出國的考試對于裴會長果然很輕松。”她笑了笑,“還有空送我,看來是已經都辦妥了?什麽時候走啊……”
“時栖。”
那時的裴宴到底只有十八歲。
他隐忍的眼中,還是洩露了幾分藏不住的掙紮痛楚。
“今天是你的生日。”
裴宴緩緩地從口袋裏,取出一個深藍色的長盒。
大約是項鏈之類的,裴宴知道她喜歡這些。
他緩緩打開盒子,裏面裝的是一根閃閃發亮的鑽石項鏈,個頭不大,但造型卻很別致,第一眼看了時栖就很喜歡。
因打開盒子而微微傾斜的傘裏灑進了雨點,潤濕了少年的額發。
他卻專注地望着時栖,一字一句道:
“十八歲的我,可以用自己的錢給你買鑽石項鏈,二十歲的我也可以,等到二十五歲、三十歲,我會買給你更多更大的鑽石……”
“所以栖栖,你再等一等我,好不好?”
被雨淋濕的發梢緩慢地往下滴着水。
向來驕傲的少年,從未有過這樣卑微的姿态。
大雨磅礴,一滴滴打在傘面,沉重而竭盡全力。
該怎麽形容那種鈍刀磨肉的感覺呢?
仿佛有人溫柔地将一把刀穿透她的胸腔,戳開了一個大洞,寒風驟雨呼啦呼啦穿過,将她的血肉與靈魂一點點剝離。
時栖一邊放空地想自己真是活該,一邊機械地回答:
“我為什麽要等?”
少年伸出的手驟然收緊,捏着盒子的指節用力得幾近發白。
“和你在一起,我确實很開心。”
“但這種開心的消遣,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我想嫁的,是真正的裴家人,但你,不是。”
最後一輛貨車駛離時家,吳女士遠遠地喊時栖的名字。
那天暴雨如注,雷聲轟鳴。
坐上賓利的時栖漸漸消失在裴宴的視線之中。
他沒有追。
她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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