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分明是平淡的口吻, 然而落在時栖耳中卻字字沉重。
松針清冷的味道萦繞鼻尖,他的懷抱寬闊, 收攏雙臂時幾乎像要将時栖嵌入他身體之中一樣用盡全力, 像在拼命挽留什麽。
原本雙手抵在他胸前的時栖還在掙紮,然後當裴宴在她耳邊輕輕說完那句話後, 她忽然僵住。
時栖整個人蜷縮在他懷裏,他的手掌扣在她後腦, 将她壓在肩頭, 另一只手禁锢住她的細腰,不給她任何反抗餘地。
其實時栖能掙脫的。
裴宴尚在病中, 力道比平時小一些。
但她沒有。
“……我不去買藥, 把你這能賺錢的聰明腦子燒壞了怎麽辦?”
她語氣難得柔和, 像在哄小孩子。
“裴宴, 我買完還會回來的。”
然而當時栖說完這話,裴宴攬她入懷的雙臂卻更加用力,他的小臂肌肉緊繃, 恨不得将她骨頭勒斷,将她雙腿捆住,永永遠遠都說不出要走的字眼。
然而愛恨深入骨髓,到最後, 他也沒舍得将她弄疼一分。
“回來?”
每個字在他沙啞的喉嚨裏打轉, 吐露得緩慢而沉重。
“又要我再等幾個七年?”
時栖怔住。
他果然感覺出她和原主不是同一個人了。
“時栖。”他額頭滾燙,仿佛在烈火中煎熬,緊繃的聲線像是壓抑到了極致, “你還要我等多久?”
訂婚宴上再見,他預想了很多次他們的重逢。
但他完全沒有料到站在他面前的,會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她。
除了相同的樣貌,她的神采、笑容、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與他熟悉的那個人天壤之別。
那個明豔張揚的女孩,仿佛只存在于他的記憶之中。
她憑空消失。
好像過去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
時栖啞然失聲。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腦海中浮現的每一個句子,都像是無力的狡辯。
“……是我只圖一時開心,是我始亂終棄,是我明知道自己不會在這裏停留,還執意要去招惹你。”
時栖長長吐出一口氣。
“裴宴,你有大好前途,你不該等。”
如果不是因為原主突發變故,她沒可能再回到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這樣的先例。
那他還要等多久?一個七年過去了,他還要再等多少個七年?
“你說得對,我不該等。”
仿佛被她那句話刺痛,裴宴忽然松開她。
被縛住的時栖忽然得以脫身,怔了片刻,心中卻漸漸湧上一絲悵然和解脫。
對,這才是他該有的态度。
他應該離她遠遠的,應該跨過這些不美好的回憶,繼續往下走。
她沒有他想象得那麽好,褪去回憶的濾鏡之後,她就是一個卑劣自私的人罷了。
然而下一秒,裴宴卻扣住她的食指,壓在她兩側,黑沉沉的眼直直望入她眼眸最深處。
“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放你走。”
“我當時怎麽會被你騙到?我為什麽會信了你那些鬼話?”
“即便是那時我沒有能力留下你,這一次再見時我也應該把你帶回來鎖住,沒有祁野、沒有顧斐然、沒有季遇、沒有謝予深,這些人通通都不會有。”
“我應該打斷你的腿,捆在我身邊,不管你怎麽恨我怎麽罵我都休想從我身邊離開——”
時栖怔怔地望着眼前近乎瘋狂的裴宴。
她真的從未想過,一貫理智到冷酷的裴宴,會有這樣失常的一面。
即便是她做了這麽多絕情寡義的事情,他緊緊束縛住她的雙手,也沒有一絲輕易松開的跡象。
好像不管是愛還是憎恨,他都絕不會松口讓她離開。
在這一刻,時栖好像才認清他的心。
于是時栖出聲:
“裴宴,我不會走了。”
那雙偏執混亂的眼眸中盤旋着駭人風暴。
在旁人眼裏瘋狂危險的陰郁目光,時栖好像完全不怕。
“……我不是騙你,我不會再随便消失了。”
上一次沒能說出口的話,這一次時栖終于能夠坦然告訴他。
小說世界的事情,位面執行者的事情,她過去的任務,還有原主添的那些亂……
她說得很慢,裴宴聽得專注。
說完之後的時栖,輕聲問:
“現在還要打斷我的腿嗎?”
裴宴沒有說話。
時栖卻得寸進尺,尾音帶着笑意:
“我腿這麽好看,怎麽會有人舍得打斷啊?”
她太懂如何跟他撒嬌了。
像一只恃寵而驕的小貓,她知道你喜歡她,縱容她,所以她踩在每一個他的心尖,溫柔驕縱地,将他心裏最後那一點冷硬心腸捂化。
他緩緩阖上眼。
“冥頑不靈。”
“……?”
“我說我,冥頑不靈。”
明知這個女人就是如此狡猾,一旦被她抓住心裏那一點薄弱的地方,她就會拼命地往人的心裏鑽。
但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義無反顧地跳進她設下的陷阱。
隔閡在兩人中間的那一層窗戶紙終于被捅破。
時栖見裴宴還神色淡漠,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原諒她了還是沒原諒她,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試探着支起上半身,飛快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她沒有半點羞澀跡象,籠罩在他身影之下的女孩眼眸明亮,直直望入他眼中。
裴宴嘆息一聲,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別這麽看着我。”
被捂住眼睛的時栖展顏一笑:
“那你原諒我了嗎?”
“……”
裴宴沒吭聲。
但也不要緊,時栖對于如何哄裴宴十分有心得。
沒有她一個親親解決不了的問題!
如果有,那就多親幾下!
于是時栖抓住他的手腕,反客為主地支起身子去夠他的唇。
裴宴卻偏開頭,讓吻落在了他脖頸上。
女孩的吻輕如羽毛,柔軟微涼的唇擦過他熾熱滾燙的動脈,引得血液蜂擁而下,連血管為之沸騰。
昏暗房間內,他修長脖頸上的喉結微動,嗓音更低三分:
“……我生病了,離我遠一點。”
時栖卻聽不出他話中的危險,見他半靠着床頭,反而還無所畏懼地靠在他身上,用又甜又媚的語調答:
“我不嫌棄你呀。”
裴宴淡淡掃過她漾着笑意的眼。
“你在勾引我。”
情勢已經颠倒,這次是時栖撐着他身側,垂眸笑道:
“是又怎樣?所以你到底原諒我了嗎?”
“這就是你的誠意?”
時栖就不信裴宴發着高燒還能把她怎樣,于是更加嚣張。
“我怎麽沒誠意了?”
她坦坦蕩蕩地又飛快親了一下他臉頰。
“這還不叫有誠意,什麽叫有誠意?”
“時栖——”
“還覺得我沒誠意那我再多親幾下?”
“時栖,停,時栖——”
像是因為心結打開,時栖的心境也仿佛豁然開朗,舉止上也不自覺地放肆幾分。
尤其是見裴宴被她逼得無奈躲閃,又舍不得把她推遠,時栖更覺得這簡直是天賜良機,終于到了她作威作福扮演強取豪奪霸總的時候了。
然而她不知道——
沉默的不一定是羔羊。
步步緊逼的也并非是狼。
就在時栖終于逼得裴宴背貼床頭,避無可避之時,她輕輕啄了一下他滾燙的唇,好像這才調戲完畢,準備從從容容地起身去給他拿藥。
下一秒,剛要後退的她就被裴宴扣住後腦,再度覆上他的雙唇。
和這個吻相比,時栖剛才的種種都像是玩鬧,它來勢洶洶,幾乎不給她喘息的餘地,他的占有欲和情.欲幾乎毫無保留,如洶湧潮汐襲來,鋪天蓋地吞沒她所有理智。
裴宴最開始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讓她知道以前是他克制,并非她真能如此為所欲為而又全身而退。
但當兩人真正如此清醒而瘋狂的糾纏在一起時,他在混亂中微微睜眼,看到懷裏面色緋紅,顫抖喘.息的女孩時才發現——
以前是她清醒。
若她稍微流露出一絲情.動,輕易就能使人為之沉溺。
沒有人能逃脫。
……
然而最後裴宴還是松開了時栖。
因為高燒的他終于還是脫力了。
于是他給宋書言打了電話,讓他買好退燒藥和感冒藥送過來。
電話那頭的宋書言聽到自家老板低啞慵懶的嗓音,一時間覺得有點怪,可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買好藥就馬不停蹄的過來了。
誰料是時栖給他開的門。
“……時小姐?”
半倚在門邊的時栖兩頰酡紅,長發倒整體妥帖,但裙子卻略微有些褶皺。
并且宋書言就覺得時栖已經很漂亮了,然而今天見到,好像又比平時多了點說不出的眼波動人。
“他在裏面。”
時栖的眉間微蹙,帶着點淡淡的不滿,看着宋書言要進去,又攔下他。
“你買了什麽藥?”
敏銳的宋書言感覺到這屋子裏的氛圍有些古怪,因此更加謹慎,把買來的藥一一給時栖看了。
時栖看完從裏面摸了一包沖劑出來,宋書言還以為她是給裴宴沖的,結果倒水晃蕩了一下,自己喝得幹幹淨淨。
宋書言:?
一頭霧水的宋書言進去後見裴宴靠在床頭,雖然額頭布滿細密汗珠,但精神卻不差,宋書言暗道不愧是老板,連高燒看起來都跟沒事人一樣。
結果一量溫度,38.5度,吓得他腿都發軟。
裴宴見他一臉擔憂,淡淡道:
“放心,燒不壞腦子。”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剛想說吃顆退燒藥睡一覺就好了,結果就聽外面傳來時栖的聲音:
“實在不行就去醫院打一針吧。”
宋書言也點頭:“這麽高的溫度,還是吊個水比較放心。”
時栖卻從外面伸個頭進來,一邊笑一邊咬着後槽牙道:
“誰說吊水了?我說的紮針是紮屁股,脫褲子的那種。”
宋書言:……???
裴宴:……
作者有話要說: 1/2
(大聲bb)裴總到底行不行啊!
友情提示,生病期間不能親親,最近疫情期間更不能,大家都戴好口罩,不要學沒臉沒皮的裴總和栖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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