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5

“你為什麽一直在看手機?”

崔斯坦擡眼睛,發現莉迪亞正在看他。

“紮克今天又遲到了,”他說。“你知道我最讨厭等人了。”

她那雙棕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幹嘛?”崔斯坦問她,手裏擺弄着他的電話。

“這段時間你和紮克到底在搞什麽?”

“我不知道你在說啥。”

“我也形容不上來……就是有什麽東西和原來不太一樣了。”

崔斯坦不客氣地瞪了她一眼。“我的信你都檢查完了嗎?我付你工資不是為了讓你在這兒無所事事玩大拇指的。”

莉迪亞顯然是打算諷刺他兩句,但是忍住了。她把目光轉回到面前的一摞信封上。

崔斯坦繼續盯着他的手機。

其實,她說得沒錯。的确是有什麽東西和原來不一樣了。紮克……變了。不論是崔斯坦的複健,還是他的生活,紮克都不再像以前那樣事事都要插一手了。每次,他只是檢查一下崔斯坦的股溝,給他講講當天的複健流程,然後就離開了。紮克再也沒有叫過他“小男孩”,“小寶寶”或是“熊孩子”,他的臉上再也沒有出現過那種賤賤的笑容,他也沒有再開過崔斯坦的玩笑。事實上,每一次和崔斯坦說話的時候,他的語調都極為專業,完全不帶一點個人情緒。

每次他這麽和崔斯坦講話的時候,崔斯坦都想在他嘴上狠狠地揍一拳。

紮克這幅“全世界我最正派”的屌樣子已經快把崔斯坦逼瘋了。他這樣遠比崔斯坦想得要讨厭。而崔斯坦依然很饑渴,因為打不着炮而憋出來的挫敗感讓他想撞牆。但至少,在紮克給他按摩的時候,他就算勃起也不會覺得丢臉了,因為紮克看着他的起立的丁丁也還是那個死樣子,連眉毛都不帶揚一下。總之,在過去的十天裏,紮克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專業理療師,看着他的表現,崔斯坦真得很難相信他居然打過自己的屁股。

崔斯坦扭了扭。他們誰都沒提起過這事兒,現在索性就當它沒發生過了。他也還沒告訴傑瑞德。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

“我喜歡紮克,”莉迪亞突然說。“他是個很好的人,還邀請我參加他的婚禮呢。”

崔斯坦的眼神一下就釘到了她身上。“什麽?你才認識了他幾個禮拜而已。”

莉迪亞對着他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你是說他沒有邀請你嗎?”

崔斯坦回給她一個微笑。莉迪亞就是個小婊子。她雖然蠻逗的,但是要論婊氣,她可不是他的對手。

“他請我我也不會去的,”他用異常平靜的語調說。“我幹嘛要去?”

這個回答顯然讓莉迪亞失望了,她繼續整理崔斯坦的郵件。

崔斯坦把手機放下,然後又拿起來。他盯着屏幕看了一會。

“你見過他的女朋友嗎?”他随意地問了一句。

“唐娜?喔,見過。有一天紮克的車壞了,她過來接他的時候他有介紹我們認識。”

“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感到了莉迪亞審視的目光。

崔斯坦維持着略帶無聊的表情說:“我就是好奇,什麽樣的女人會和這麽專橫的男人結婚呀,肯定是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吧。”

“她才不是,”莉迪亞馬上反駁。“她是個女強人,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倆的關系是平等的。他尊敬她。她這個人看起來很務實,而且心态也很開放呢。”

崔斯坦盯着他的指甲。“他們有說過很愛對方嗎?”

莉迪亞笑了。“那肯定啊。他們都要結婚了,對不對?”

“你別傻了。人會結婚的原因多了去了。”

“比如呢?”

“習慣,”崔斯坦說:“有些人是因為家裏一直在催,還有些人是因為經濟上因素。沒有安全感的人會在婚姻裏找安全感。有些人結婚是因為害怕孤獨。有些人想要孩子。反正五花八門什麽理由都有。愛情絕對不是結婚的必備條件。其實,真正成功的人不需要“愛”別人也可以過得很幸福。人類是為了給自己愚蠢的行為打掩護才發明了愛情這個玩意兒,鮮花和愛心也不過是用來矯飾欲望的道具而已。”

“那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愛上別人,”莉迪亞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然後那個‘別人’能用愛情把你收拾得哭爹喊娘才好。”

崔斯坦笑了。“小甜心,我知道你恨我恨得要死,但是我不會解雇你的,因為你這人真是太逗了。”

莉迪亞漲紅了臉,那樣子真的很好笑。她的嘴開開合合了幾次,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後,她清了清嗓子:“好吧,你在等紮克的話,我得跟你說一下,他今天不來了。”

崔斯坦有點笑不出來了:“你說什麽?”

莉迪亞無辜地看了他一眼:“你沖澡的時候我不是告訴你了嗎?糟了!他跟我說他今天不過來了。他說你知道要做什麽練習。今天他和唐娜有別的安排了。”

崔斯坦盯着她。

然後,他撥通了紮克的電話。

“我記得我沒給你放過假,”紮克剛一接通,崔斯坦就說道。

“今天我不用在你旁邊盯着,”紮克說,聽起來他好像在開車。“你知道今天要做什麽訓練。這些不用我看着你也能做,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沒有給你放假,”崔斯坦慢慢地說道,好像紮克是一個小孩子。“你是我的理療師。應該每天監督我的進度。你不能想放假就放假。我的需求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你現在就過來。”

“我現在很忙,崔斯坦,”紮克正在跟他理論,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電話裏。

崔斯坦的心跳聲似乎沖到了他的耳邊。“我不管。你立刻給我過來。只要你還是我的理療師,你上班的時候我想讓你在我身邊呆多長久都可以。你簽了合同了,你以為我沒看嗎?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六點,只要我想的話,你就是我的人。我現在就想讓你過來。”

“你這麽說不過是為了氣我嗎?”

“你太了解我了,”崔斯坦用非常親切的語氣說:“現在,馬上給我過來。”

紮克嘆了口氣。“聽我說,小屁——崔斯坦。我真的很忙。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你給我一天假。明天我可以在你身邊待一天,哪怕什麽都不做就看着你無所事事混日子也行。”

“我覺得不行。我現在就想要你。”話音剛落,崔斯坦的臉頰“刷”地一下變紅了,他苦笑了一下。

電話的那邊安靜了下來。

“你這個被寵壞的小屁孩,”紮克咬牙說。

崔斯坦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我一直都是。”說完,他挂了電話。紮克終于又回到原來那幅老樣子了。他叫他“被寵壞的小屁孩”,這讓崔斯坦毫無緣由地開心起來。

他擡起頭,發現莉迪亞正在用審視他。“幹嘛?”

莉迪亞搖搖頭。“就是……你可以給他一天假的。你知道嗎?他為了辦婚禮把自己的時間表都清空了,所以謝爾登醫生才能請他來給你做複健。如果不是因為這份工作,紮克可以用這些時間來陪他未婚妻的,他本來就是這麽計劃的,而且這也是他現在應該做的事情。”

“這跟我沒關系,”崔斯坦說。“我受傷了。他是我的理療師,我需要他待在我身邊。”

莉迪亞奇怪地盯着他,但什麽都沒說。

五十七分鐘之後,門鈴響了。

崔斯坦懶得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盯着門口,就這麽等着。莉迪亞走過去開了門。

腳步聲和交談的聲音漸漸接近。

“他在這兒,”莉迪亞翻了個白眼,跟紮克說道。

紮克走過來,他盯着崔斯坦,就這麽看了好長一段時間。

最後,他說:“崔斯坦,我能跟你談談嗎?單獨談談。”接着,他抓住崔斯坦的手腕,略帶粗暴地把他拽到了房間外。

關上門,他轉過來面對崔斯坦。“所以?”他的手還抓着崔斯坦的手腕。“我來了。現在做什麽?”

崔斯坦抿緊了嘴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本來就應該過來。你都沒想過征求我的同意——順便,給莉迪亞打電話他媽的不能算是“征求我的同意”。”

“唐娜回來了,她出差的時候只有幾天假,我早就告訴你要做什麽訓練了。你今天根本就不需要我。”

“這不是重點,”崔斯坦說。“你是我的理療師。如果我想,你就得待在我身邊。”

紮克挑眉。“那你想讓我做什麽?嗯?看你癱在沙發上犯懶嗎?”

沒錯。

這答案差點沖口而出,但崔斯坦還是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說這話的沖動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你就承認吧,”紮克用另一只手擡起崔斯坦的下巴。一雙灰眼睛看透了崔斯坦的把戲。他用拇指摩挲着崔斯坦的下颌,然後狠狠地捏了下去。“你不需要我。你不過是個任性的小孩子,你之所以搞亂了我今天的計劃,不過是因為你可以這麽做罷了。”

崔斯坦笑了,“有本事你咬我啊。”

紮克的眼神有些發暗。他猛地傾身,惡狠狠地咬住了崔斯坦的嘴唇。

兩個人都僵住了。他們呼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

一秒鐘過去了。

崔斯坦舔了舔嘴唇,他嘗到了銅一樣味道,那是他自己的血。

慢慢地,他擡起眼,他的目光和紮克的交纏在一起。

紮克放開他,接着向後退了一步,但崔斯坦卻攥緊了紮克的頭發,将他拽到跟前一口咬了回去。他喘息着,嘗到了血的苦澀味,還有一絲純粹的男性氣味。他又咬了一下。

紮克猛地吸了口氣,趕緊把嘴拉了回來。

他們瞪着對方,房間裏只有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最後,紮克轉身,崔斯坦卻一把抓住了他的上臂。紮克的肌肉因為他的觸碰而繃緊了。

“你的嘴唇上有血漬,”崔斯坦聽見自己說。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仿佛這一切都是夢。

紮克并沒有去擦拭那道血跡。他雖然面無表情地看着崔斯坦,但是眼中的情緒已經激烈到了吓人的地步。他盯崔斯坦的樣子就像在看一條毒蛇。一條讓他無法移開視線的毒蛇。

崔斯坦探過身,慢慢地舔去紮克嘴唇上的血——只是舌頭掃過紮克嘴唇而已。他感到紮克的身體繃緊了,甚至在顫抖——

但紮克只是把他推到一邊,然後走了出去。

前門“砰”地一聲被甩上了,崔斯坦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又呼出來,然後才睜開了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被咬破的嘴唇,又看着他的手指。

它們在顫抖。

他将手攥成一個拳頭。

他身後的門被打開了。“紮克已經走了?”莉迪亞問他,聽上去有些懵。

崔斯坦沒理她,他坐回到沙發上,雙臂緊緊地把膝蓋抱在胸前,怔怔地看着窗外。

“崔斯坦?”

“出去。”崔斯坦嘆道。

“什麽?”

“讓我一個人待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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