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婺圓圓怕殷泉憋着心裏難受,偷偷讓自家司機先回去了。
非賴着讓殷泉送她回家,打算在車上好好開導他。
殷泉哭笑不得。
他也沒刻意裝柔弱,學人家賣慘,大家怎麽就一股腦地認為他受人欺負呢?
圓圓對他的印象,十年如一日,還停留在那個跑幾步就臉色發白喘不過氣的自己。事實上,做完手術後,他的身體已經養得差不多了,漸漸跟常人一樣。
否則也不可能有精力跟阚淵呈翻.雲覆雨。
“圓圓,別那麽緊張,我沒事,你看我像是生氣的樣子嗎?”
婺圓圓認真的看着他,搖了搖頭:“你就真的那麽喜歡阚淵呈嗎?”
殷泉笑着點頭,“是啊,還挺喜歡的。”
婺圓圓嘟嘴,她真的瞧不出阚淵呈身上的閃光點。
她眉眼糾結,皺着一張便秘臉:“喜歡他什麽啊?他這人實在不上道,你對他那麽好,他心情好就回你幾個字,心情不好就不理你,這叫冷暴力!咱們有錢有顏,還有才華,什麽人找不着啊?遠的不說了,我哥也一表人才吧,對你比對我還好。還有李二,人現在是哈佛的高材生,出國前還殷殷叮囑我,別讓人欺負你……他們哪個不比阚淵呈好啊,圈圈,你幹嘛給自己的生活增加難度?”
婺圓圓不理解歸不理解。
到也不像高遠那家夥偏激,把人diss得一點優點也沒有。
她覺得阚淵呈不行,主要是覺得他不喜歡圈圈,對圈圈忽冷忽熱。這種人談戀愛已經是夠心累了,若是結婚,還不定得難受成什麽樣。
圈圈這孩子又死心眼。
哎,真是愁死她了。
婺圓圓托着下巴,想到這兒沒忍住,又扭過頭,瞪着大眼睛看殷泉。
殷泉苦惱地摸摸後腦勺。
阚淵呈或許不夠好,但跟婺大哥,李澤豐相比,他卻最喜歡他。
這種喜歡毫無道理。
而他不打算逃避。
殷泉眼眸霎時亮了亮,眼波潋滟,唇角開心地翹起。
右側臉頰上,小酒窩若隐若現。
“他很厲害啊,每年都能拿到國家獎學金,還在Nature和Cell上發表論文,圓圓,他對我真的挺好的,我腿摔傷這段日子,他每天都會到醫院陪我,趕在宿舍關門前回去,白天還得上班,其實……他只是面冷心熱,不太會表白自己的感情,沒你們想的那麽壞。”
婺圓圓看到他一臉迷弟樣就覺得氣悶。
這就叫好了嗎?
誰家男朋友不這樣啊。
圈圈就是交往的男人太少了,才會把最尋常不過的事放在心上。
婺圓圓眼神閃爍,暗暗下決定,找個時間得帶着純情小少年多見見世面。
清蒸魚是好吃,但麻辣魚、水煮魚、酸菜魚就不香嗎?
這男人嘛,見得多了,阚淵呈在他心裏,也就不那麽獨特了。
“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淵呈是我喜歡的人,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婺圓圓扁了扁嘴。
眼珠子靈活的轉了幾圈。
答應得十分勉強:“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會跟他好好相處的,不過他要敢對你不好,我可不會對他客氣,到時候少胳膊缺腿……哎呀,那正好,你肯定沒有戀殘.癖。”
“嘿,我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越說越覺得有戲,婺圓圓興奮得拍巴掌。
“……”
殷泉無語望天。
有些事,他不知道怎麽向別人開口。
每個人的視角不一樣,看到的,聽到的,都有所偏差。再加上各自主觀的想象,便得出了一個叫“自以為真相”的結論。
圓圓跟高遠是他的朋友,看到的是他對這段感情的付出,所以本能地認為他深愛阚淵呈到不可自拔,已經到了磨滅驕傲的地步。
但殷泉卻很清楚,對阚淵呈,他确實很喜歡。
但這份喜歡裏也摻雜了現實考量。
爸爸年紀大了,精力比不得從前。
殷家需要一個有野心,但又不能是良心泯滅,完全失控的管理者。
毫無背景的阚淵呈很适合。
他骨子裏有那麽一股子勁兒,讓他在有限的教育資源下,力争上游,成為同齡人的佼佼者。而他不顧形象趴在下水道口救貓兒的行為告訴殷泉,他心裏也有一方柔軟之處。
殷泉看中的便是這點。
因此,四年前,素不相識的薄揚沖到他面前,幫忙遞那份隐晦的暗戀情書時,他才會當機立斷跟阚淵呈表白。
殷商集團是他爸媽辛苦打下的江山。
如果可以選擇,殷泉希望在自己活着的時候,殷商兩個字不會從大衆的視野中消失。
至于身後事?
他都死了,哪能管那麽多呢。
瑩白纖細的手緩緩放在胸膛上。
掌心下,心跳聲平緩有力,生機勃勃。
他想,但願這顆心能支撐得更久一些吧。
至少,不要讓爸爸白發人送黑發人。
****
車子行駛進紫金山別墅區。
司機先将婺圓圓送到家門口,再送殷泉回家。
殷家別墅裏燈火通明。
管家收到他回來的消息,已經等到門口了。看到殷泉坐在輪椅上緩緩而來,他趕緊上前,低聲提醒道:“少爺,先生回來了。”
殷泉挑眉,眼神有一瞬間茫然。
爸爸回來就回來,吳管家表情幹嘛凝重成這樣。
吳管家:“阚先生也來了。”
!!!!
殷泉怔了怔。
阚淵呈來了?他一向不喜歡到這兒,怎麽會……
吳管家:“少爺,宋醫生說,先生的身體情況不太妙,恐怕、恐怕有冠心病,不能受氣的……”
今天太陽好似打西邊出來,姓阚的小子居然敢單獨上門找少爺。
恰好先生出差回來,兩人這會兒關在書房裏,也不曉得談了些什麽,談得怎麽樣了。
萬一兩人一言不合,又吵起來,把先生惹急了,發起病來,那可怎麽辦?
殷泉蹙眉。
他懂吳管家的意思。
爸爸不待見阚淵呈,回回見面都劍拔弩張,最後把自己氣得夠嗆,誰都勸不住。
唯有一個選擇才能平息他的火氣。
那就是他跟阚淵呈分手。
但分手了,下一個就一定比阚淵呈好嗎?在爸爸心裏,他是全天下最可愛,最值得人喜歡的。自然誰都配不上他。
家世相當的人選,他同樣心存疑慮,就怕對方假借聯姻之名,趁機吞并殷商,最後落得個凄涼下場。
老實說,殷泉自己也信不過。
所以才會先一步在有好感的人裏選中阚淵呈,只是這個千回百轉的念頭沒法說給爸爸聽。
殷董強勢了大半輩子,自诩能照顧好妻兒,若知道他對阚淵呈不單純是喜歡,而是摻雜了別的想法,且這個想法又跟公司有關。
他會不顧身體健康,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公司裏。
對殷泉而言,殷商很重要。
對殷文韬而言,也一樣,“殷商”二字是他們夫妻相濡以沫小半生的見證。
但為了公司,要兒子受委屈,他忍不了。
他也不會同意。
“嗯,我知道了。”
殷泉悶悶的應了一聲,趕忙轉動輪椅,往電梯去,女傭幫忙按下樓層,直達書房。
他特意放緩輪椅轉動的頻率,輕輕慢慢地走到書房前,弓着上半身,趴門上偷聽。
突然,門一下被拉開了。
殷泉暗道不好。
身體上的力量卻收不住,直接往裏撲,千鈞一發之際,有人往前跨了兩步,擋住他落地的姿勢,半抱着他的肩膀。
殷泉擡頭,小臉煞白。
入目的是緊繃漂亮的下巴,中間有一道性感的小凹痕。
眼睛往上看,就聽疏朗清冽的聲音問道:“摔傷起不來了?”
阚淵呈的聲音少了清冷,帶着幾分打趣,還藏着一絲不太明顯的笑意。
轟地一下,殷泉的臉瞬間紅了。
太羞恥了。
阚淵呈半彎着腰,有力的大掌扶在他的肩胛處,被他觸碰到的地方溫度突然升了好幾度,整個上半身都被他半抱着。
好像……
好像在取笑他迫不及待投懷送抱。
“嗯,腿疼使不上力了。誰讓你開門不說一聲。”反正在阚淵呈眼中,他已經沒臉沒皮了,殷泉也懶得掙紮,直接放飛自我了。
阚淵呈聽到他賭氣的聲音,悶悶的,有點小奶音。
眼裏也跟着浮現出一點笑意。
緩緩将他抱回到輪椅上,“哦,怪我!誰讓我不知道有個偷聽鬼。”
尾音上翹,疏離跟親昵只有一線之隔。
殷泉坐直身體,腦袋側歪着往裏探,做賊心虛般壓低了聲音問道:“我爸在裏面?”
三樓書房不是用來辦公的。
而是放置着不少藏書,大部分是媽媽喜歡的。書房面積占了整層樓的三分之一,差不多一百五十多平。
所以到現在,殷文韬還不知道門口發生了什麽。
同理,殷泉趴在門上也聽不見裏面談話的聲音。
不過一時情急,他自個兒沒想起這一茬,反而丢了回臉。
阚淵呈點頭:“嗯。”
殷泉:“那……你們說了什麽啊?”
阚淵呈似笑非笑:“想知道?”
殷泉點頭如搗蒜。
“當然是……”他故意拖長話音,還沒說完,就聽身後傳來雄渾的聲音:“想知道什麽,要不要我來告訴你?哼。”
殷泉呆了一秒,趕緊露出乖巧的笑容。
“爸,你回來了。”瞥見殷文韬臉色稍緩,趁熱打鐵,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累不累?宋醫生說,你最近身體不好,咱們挑個時間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很擔心你。”
殷文韬摸着他軟軟的發頂。
瞥見這張像極了親親老婆的臉,根本生不起氣。
“那是小宋危言聳聽!你爸老當益壯,身體好着呢。”
殷文韬怒視着阚淵呈,“只要你聽話點,別為了外人跟我置氣,我就什麽病都沒有,哼。”
阚淵呈表情不變,老老實實的聽着,只有嘴角的弧度向上彎了彎,顯然,他的心情還算不錯。
殷泉眼神無奈。
抱歉地看了一眼阚淵呈。
“嗯,怪我氣着你了,以前是我太任性,不懂事。往後啊,我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不過你現在得聽我的,必須好好保重身體。”
殷文濤被這番話順毛了。面上卻保持着艴然不悅的樣子,當即就想脫口而出:真聽話,你就跟這不知天高地厚,虛情假意的窮小子分手。
再想到幺兒摔下樓,為了這小子命都不要,忙不疊将這個念頭打消了。
要真出了事,他以後到了地下,怎麽跟愛妻交代啊。
罷了,罷了。
有他在,姓阚的再是心機深沉,也甭想騙了他的幺兒。
再過幾年,泉泉長大幾歲,說不得就不那麽膚淺,只喜歡人的外表了。
不過,半個月不見。
這姓阚的小子倒是變了不少。
變得穩重了。
眼神也更真誠了。
想到兩人之前的談話,殷文韬眼底掠過深思。
作者有話要說:
阚渣的怨念:喜歡我,就是膚淺????
除了臉,其實我別的也很行!!!
寶寶們情人節快樂。
有情人,單身狗,都要開心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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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