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牌

夜色晦暗，耳邊是呼呼的風聲。

查爾羅斯聖氣急敗壞的召喚大将的聲音仍在耳畔回響。

我呆了半晌，手心漸漸冒出汗水。

“把我放下來，艾斯。”

少年的懷抱溫暖可靠，哪怕在這樣的飛奔中也不曾感到絲毫涼意。

我擡眼望向他近在咫尺的側臉。

夜風吹動起帽子下的黑色卷發，露出熟悉的些許雀斑。艾斯正在謹慎的觀察周遭環境，微皺的眉頭下，眼眸燦若晨星。

真的是好久沒見了啊。

記憶中的臭小鬼...已經長成了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

雖然...

又在假裝沒聽到我說話。

搭在艾斯脖頸上的手微微使力，我緊盯着他，聲音低沉了下來。

“...艾斯？”

聞言，少年身體一僵，但也不看我一眼，卻随之緊了緊環抱的手臂。

我看到他的嘴角癟了下來。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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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悶的聲音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樣。

雖然我知道這時候應該跟他講道理，可是，怎麽覺得這麽好笑呢...

好像小時候滿懷欣喜的準備開動卻被勒令去洗手的樣子！

這樣想着，我不由得撲哧笑了出來。

艾斯立即低頭，卻發現懷中的少女正抖動着肩膀笑的厲害。他不知道她在笑些什麽，但本能的覺得自己又被安娜當成了小孩子。

什麽嘛。

不明原因的怒氣與不開心從心底呼地湧上，像是心中有一鍋煮沸的藥水。

艾斯皺着眉剛想要反駁，但在下一刻看到懷中人言笑晏晏的粉嫩面龐時，似乎拂過一陣清風，所有的情緒竟然一下子平息了下來。

安娜甚至笑出了眼淚，正在用手指輕輕拭着，長長的睫毛下微露出的琥珀色眼眸滿是笑意，澄澈靈動，耀眼奪目。

是他記憶中的樣子。

真好啊...真是太好了。

艾斯靜靜看着，只覺得心中有什麽東西在滿溢出來。

溫暖而甘甜。

十七年的坎坷人生中，經歷的所有謾罵、否定、排斥和詛咒，帶來的所有憤怒、委屈、傷痛和孤獨，此時像是被一團剛烤出來的棉花糖溫柔的包裹住，在失而複得的巨大欣喜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低下頭，吻上了少女的臉頰。

“我不會再放手了。”

我要讓你一直留在我身邊。

............

負責斷後的馬爾科解決了一批海軍，剛追上來就被這倆人閃瞎了一雙死魚眼。

“果然不能小瞧這個男人！”

大齡單身男捂着心口默默退了下去。

喂，我看到了！你別走！

你這只鳥在鄙視我們對不對！

探頭出去瞪了一眼那位渾身冒着藍色火焰的鳳梨頭，我悻悻的把臉埋進艾斯懷裏。

停！打住！

不要問我剛才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耳邊聽得到心跳聲。砰砰砰砰，快速而有力。

少年起伏的胸膛冒出的熱氣隔着衣服撲在我的臉上。

感覺臉燒燒的，肯定紅透了。

為什麽我會這麽的緊張啊？而且，竟然很開心。

到底是什麽呀。

艾斯他剛剛...

是怎樣的想法呢？

我偷偷擡眼瞟了下，發現他的臉上也浮現了紅暈，黑發下的眼睛亮得吓人，嘴角卻咧着十分欠抽的弧度。

一副心滿意足很高興的樣子。

明明，還是個不谙世事的少年呢。

拽着衣襟的手緊了緊。我閉上眼睛，突然感到莫大的悲哀。

這種悲哀不是偶然出現，也并非性格使然。

而是。

從200年前就産生的、在3年前壓抑爆發的——

對我的命運的悲哀。

我希望身邊的人都能夠平安喜樂，為此寧願孤身一人。

“安娜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是海賊了！”

艾斯自己傻樂了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麽，又急急忙忙的低下頭。

我一驚，僵硬的轉頭看他。

“我現在在白胡子海賊團，老爹和夥伴都十分的有趣哦！那位不死鳥就是一番隊隊長的馬爾科！”

被點到名的小馬哥恨鐵不成鋼的趕上來，上手給了傻乎乎的小雀斑一腦袋巴掌，“你往哪兒走呢船在這邊！”

然後看向我時表情立馬轉變成憨厚的老大哥，“不好意思讓弟妹見笑了。”

我：“......不不你誤會...”

“安娜！”

話被打斷，我不耐煩的瞪向艾斯，想抱怨的話卻被亮晶晶的黑眸堵在了嗓子裏。

艾斯認真的凝視着，眸如夜空，嗓音清朗。

“和我一起航海吧！我會帶你看遍這片自由廣闊的大海！”

我知道我應該拒絕。

天龍人的身份，所背負的沉重，怪物一樣的存在。

無論怎樣都不能夠自在的生活。更別提和他人成為朋友、同伴。

但是，望着少年滿含期待的目光，我竟不忍心打破。

不想看到這雙眼睛裏，再次充滿失望與絕望了。

可是啊...

“我會給你帶來厄運的，艾斯。”

我咬緊嘴唇，嘗到了血的腥味。

不能夠！不能留下來！

“放棄吧，三年前你就已經被我牽連到了，這次再背上擄走王室天龍人的罪名，你的麻煩還嫌不夠嗎？我可是不祥之人啊！”

艾斯停住了腳步。

他把我放了下來，腳踩實地面對面站着的時候，我才發現，艾斯已經長得很高了。

我以為他聽進去了，于是舒了一口氣，雖然心中苦澀但仍露出了微笑。

海軍的追趕聲越來越大了，馬爾科奇怪的看了我們一眼，投身到了戰鬥當中去。

“快走吧。”

艾斯沉默不語。

他低着頭，帽檐擋住了表情。我發現他的肩膀在顫抖。

“艾斯？”

“別說了！！”

艾斯猛地擡起頭，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臂。

胳膊有些疼，但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是隐忍而十分難過的樣子。

我吓了一跳。

“如果說你是不詳之人的話！那我又是什麽呢！我可是‘惡魔之子’啊！”

“要是帶來厄運的話，也應該是我帶給你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低吼出聲。

炮火、喊叫、槍聲，通通消失不見了。

剩下的只是我面前的，憤怒激動但卻目光堅定的少年。

那裏面是燃燒的火焰。

“可我不相信命運！”

“大将來了！”

“薩卡斯基大将！”

後方一片騷亂，我們朝那裏望去。

一個暗紅色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滾滾岩漿從雙臂湧出，帶得空氣似乎也變的灼熱了許多。

馬爾科躍回我們身邊，眼神一凝，“是赤犬！”

他和艾斯對視了一眼，然後艾斯看向了我。

“待在這裏別動。”

我點了點頭，他轉過身。二人向前走了幾步，擋在我面前。

“‘不死鳥’馬爾科，‘火拳’艾斯麽...”赤犬擡手重戴了下帽子，冷笑着擡起了岩漿手。

戰鬥一觸即發！

暗紅的岩漿，橘紅的火焰，冰藍的青炎。

還挺賞心悅目的嘛。

“呋呋呋，看來你一點也不擔心啊。”

聽到這個聲音我皺了皺眉，依舊看向戰場，“多弗朗明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粉紅色羽毛大衣的男人從樹上跳了下來，慵懶的聲音像是剛睡了一覺，“這是我的地盤，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

這才發現，我們已經到了拍賣場周圍。

被甩掉的王室保镖黑西裝們此時也匆忙的趕了上來，看到我安好無恙後才默默的站進了黑暗裏。

我瞥了眼黑西裝，心頭煩躁。

多弗朗明哥可不管這些，男人摸着下巴幸災樂禍的笑，“不過看他們兩個，似乎應付的有些吃力呢。”

我不想理他，但也沒出息的被說的緊張了起來。

突然，多弗朗明哥湊了過來。他的嘴唇貼近我耳邊，呼出的熱氣更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

“你想跟他們走，對吧，安娜？”

我剛想推開他，卻在這句話後頓住了身體。我不由得慌張的轉頭看了黑西裝們一眼，“你在胡說些什麽！”

“別否認，安娜。你無法欺騙我的。”

“同我合作罷。”

我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然後手一用力推開了他。

“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不選擇別人。要知道我只是剛回歸的王室而已，無論是權利還是人脈都十分弱小。你和我合作将完全沒有前途。”

聽聞，多弗朗明哥竟哈哈大笑。

我訝異的看着他。

“權利人脈這種東西，老子我有的是！我同你合作從不是為了這些。安娜啊，”

男人直起身子，嘴角露出了邪魅而自信的笑容。

“——我和你，是同一類人啊！”

背景是黑暗，身後是火焰，拳腳炮火之間，我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不看漫畫的小天使們注意！劇透來了！

“你背負着‘真相’，而我手握‘珍寶’！”

“最重要的是，我們都見識過這個世界的肮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