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們把這個帶上！”帕拉圖掏出艾草，一轉頭，奇怪道，“咦，傑克呢？”

同事A道：“剛走。”

帕拉圖只好把艾草遞給艾克斯。

特制的艾草看起來像是蚊香，薄薄地盤了一圈兒，點燃後輕煙袅袅，芳香撲鼻。

艾克斯問：“能解毒？”

帕拉圖搖頭：“驅鬼，這醫院裏陰氣重，恐怕有不幹淨的東西，你帶着點防身好。”

“你确定這東西有效？”同事A作為研究員，從來沒聽過艾草有這種功效。

奧德重傷之餘，還有力氣插話道：“人家吸血鬼還不是怕大蒜嘛，一樣的原理呗！”

“哦！”同事A信了。

艾克斯面無表情地帶着艾草，直接從堆滿雜物的樓梯口上去了。他的行動力極強，踏着雜物，幾個起落消失在黑暗中。艾克斯一路沖上二樓，順着門牌，在走廊盡頭找到了藥房。藥房旁邊就是消防通道，以傑克的速度，應該早就到了。

可藥房的門上扣着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鎖，門前雜物堆積，還丢着一個斷了頭的破爛洋娃娃。

整個二樓，只有艾克斯一路奔來的腳印。消防通道門前鋪着厚厚的灰，艾克斯推消防門，聽見哐當哐當幾聲，原來消防門上的鎖鏈斷了，一推之下掉在了地上。艾克斯走進消防通道，一路走到一樓，在衆目睽睽之下，又回到了大堂裏。

同事A驚喜道：“找到藥了？”

艾克斯搖頭：“沒有。”

同事A朝他身後張望，納悶道：“傑克呢？沒有跟你一起下來？”

艾克斯望着樓梯口，冷冷淡淡地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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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空間——

周揚連滾帶爬地朝着藥房狂奔，游戲時藥房是上鎖的狀态，他已經準備好用身子撞開，沒想到藥房的大鎖早已經斷裂。周揚閃身鑽入，立刻關門反鎖，搬來櫃子頂在門上，生怕不夠牢固，又拖了來一張沙發頂在櫃子上。

做完這一切，周揚才松了一口氣，拿着電筒觀察四周。藥房裏很亂，櫃子椅子堆在一起，十來個小藥瓶散落在地上。這些都是可以用的藥粉，周揚一個個撿起，餘光瞥到有東西發亮，原來雜物堆上放着一個沙漏，玻璃外殼反射電筒的光。

周揚玩游戲的時候，幾乎把藥房掃蕩了個底朝天，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沙漏。周揚翻來覆去地研究，沙漏普普通通，拿起來也沒見有特殊效果。周揚将沙漏放了回去，上方的沙子開始往下漏。

“咚——”

不知哪兒傳來一絲動靜，周揚吓了一跳，連忙把電筒對準大門。沙發和櫃子穩穩地頂着，周揚抹了把汗，繼續埋頭撿藥瓶。

藥房的一角還有一張辦公桌，周揚撿完地上的藥瓶，走過去打開抽屜，繼續把能用的藥全部收進兜。抽屜裏除了藥，還有一本灰撲撲的筆記本。周揚抹開灰塵，看清上面的幾個字——血屍觀察日志。

血屍？血屍是什麽東西？

周揚覺得，這本筆記本肯定是一個重要道具。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一手拿着電筒，一手翻開了筆記本。

開篇的幾頁記錄着露德琳娜的病情，露德琳娜今天吃了什麽藥，藥劑用量多少，啰啰嗦嗦地記了一大堆。筆記本的後半部分，卻記錄着另一個女孩的病情。原來路易為了治療露德琳娜，甚至不惜動用活人來做實驗。那個代號為N077的女孩，則是成了實驗的犧牲品。

“……今天N077又出狀況了，藥物反應強烈，皮膚開裂，渾身冒血，止血劑無效……看來這回真不行了，我們準備放棄N077，今夜淩晨将對她進行銷毀……”

可憐的女孩被打入各種藥品，活生生地折磨了好幾個月。也許銷毀對于她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吧？

周揚又翻過一頁。

“……人類的生命力真是神奇，N077竟然還沒死，她還有呼吸，對光線也有反應！也許她的體內産生了未知的抗體，進化成另一種強化體質……我們決定繼續觀察……取血樣……皮膚組織……切了她一根手指……三天後，那切掉的手指又長了出來，并且比其它手指要長……真是太奇怪了……”

文字旁邊畫了個簡筆畫，并且标記了尺寸長度。

周揚看得冷汗直冒，就在這時，不知哪兒響起東西掉落的聲音。周揚又把電筒對準大門，确認沙發和櫃子穩穩地頂着，周揚才繼續翻閱筆記本。

“……今天，我把N077的手指全切了下來……這段時間N077對身體感知完全失去了反應，不用打麻醉藥，倒是省事多了……”

路易不僅把N077的手指全部切了一遍，還挖了女孩的眼珠。周揚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只有一幅簡筆畫，畫中的怪物雙目無珠，四肢又細又長。圖片下方還潦草地寫着一些字，周揚正眯着眼分辨時——

“咚！”

那古怪的聲音又來了，周揚這回聽得真切，聲音并不是來自大門，而是來自藥房的休息室！周揚玩游戲喜歡到處翻東西，掃蕩藥品時不止一次進到休息室。他清楚地記得，休息室裏空蕩蕩，四面都是牆，角落裏只有一張滿是血跡的床。

如今，休息室裏傳來了古怪的聲音。

難道有東西在裏面？

周揚小心翼翼地走近休息室，從觀察窗裏往裏面看。觀察窗上覆蓋着厚厚的灰，即使電筒照上去了也什麽都看不見。休息室裏沒有窗，四面都是牆。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藥房裏的小隔間，真的是用來休息的嗎？

N077的實驗，是在哪兒做的？

外空間——

藥房很亂，櫃子椅子堆在一起，地上散落着許多小藥瓶。休息室的門虛掩着，艾克斯走過去，伸手推開門。小房間裏沒有窗，天光透不進來，空氣也無法流通，濃郁的血腥味經久不散。小房間裏沒有桌子也沒有椅子，唯一的東西只有角落的一張黑色的床。床上的棉被，鐵架子，木板，連同床底下的地板被血液長期浸泡，像是沾滿了醬油，到處都是黑色水痕。除此之外，牆上還有一道道橫七豎八的抓痕。艾克斯在房間裏走了一圈，找到一粒洋娃娃的眼珠和一截塑料手臂。

艾克斯走出房間，順手關上了休息室的門，他去到藥房門口，将撿來的眼珠和斷臂丢在洋娃娃身邊。

走廊裏依舊空無一人，傑克不知去了哪兒。艾克斯在門前站了一會，又走進藥房。地上的藥劑都貼有标簽，可惜年代久遠，上面的字早已模糊一片。艾克斯不懂分辨，見瓶子沒破沒漏，埋頭就撿，撿着撿着，他忽然停下動作，擡頭看向牆角。

牆角有一個沙漏。

艾克斯沒有理會沙漏，繼續埋頭撿藥，就在這時，他的餘光瞥到，沙漏的方向似乎有東西動了一下。艾克斯拔劍出鞘，小心翼翼地挑開沙漏，一粒圓圓的東西滾了出來。原來是洋娃娃的另一個眼球，艾克斯還用劍撥了一下眼球，收起劍，把剩下的幾瓶藥撿完，再擡頭，發現那眼球不見了，可能滾到什麽角落裏去了。艾克斯當時并沒多想，撿完藥準備離去，走到門口時聽見身後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像是有小孩在後面玩彈珠。艾克斯轉身，看見那個失蹤的眼球，正一跳一跳地向他彈來……

裏空間——

電筒似乎接觸不良，忽然熄滅了。周揚拍拍電筒，等光再次亮起的時候，他發現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一道縫。周揚當時頭皮都炸了，這種情況，裏面百分之百是有東西的。周揚早有了心裏準備，他甚至想象到，門縫裏有張臉看着他……然而他把手電筒往上移，照向門縫，并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恐怖人臉。門縫裏黑漆漆，什麽都沒有。

周揚關上門，松開手，門又無聲無息地滑開，鎖壞了，關不緊。周揚只好扣上安全栓。這門設計得古怪，門鎖像是裝反了，防盜安全鎖全裝了在外面。

其實周揚心裏明白，這小房間根本不是用來休息的地方。沒有窗，四面都是牆，門用的材料是強化合金，還有這反裝的幾道安全鎖……像是要鎖住什麽東西似的。至于那個東西，估計就是筆記本裏的血屍——N077。

周揚找了根鐵管做武器，跑到大門前搬沙發。潛意識告訴他，藥房很危險，不應該再待下去。周揚開始後悔為什麽要用沙發櫃子頂着門，這麽一來，豈不是堵住了逃亡的出口了嗎？

沙漏還剩四分之一，周揚丢開鐵管，雙手發力搬沙發。

沙漏繼續漏，休息室裏又響起咚的一聲。

周揚無暇去看，直接把沙發搬開，頂在了休息室門上。

沙漏還剩十幾粒……十粒，九粒……五，四，三，二，一！

——砰咚！

休息室裏傳來物體掉落的聲音！

周揚立刻把電筒對準了休息室的方向，只聽一聲悶響，五根長的誇張的手指刺破沙發伸了出來。

外空間——

“哎喲！你輕點！”奧德疼得尾巴都冒了出來。他的大尾巴也被酸雨燒傷，血淋漓地禿了一片。由于沒有中和強酸的藥劑，同事A只能給他清理傷口，用特殊繃帶包紮。可随着傷口擴大，特殊紗布很快又被血染得通紅。傷患還有幾個，紗布快不夠用了，同事A正打算看看其他人的傷勢，奧德大手一抓把他拎到自己身邊，瞪眼道：“專心給我包紮！”

進廢棄病棟以來，奧德一直管着同事A不放，不準他給其他人包紮，也不準他坐到那一邊。那股子霸道勁兒，就跟老母雞護崽崽似的。

同事A好脾氣地勸道：“就過去檢查一下。”

奧德：“不行！”

同事A：“就看一眼。”

奧德：“不準！”

同事A哭笑不得：“你這人怎麽那麽霸道啊？”

奧德：“再吵，吃了你哦！”

大堂裏沒人說話，只有包紮時扯動紗布的唦唦聲，奧德壓抑的痛哼聲，同事A安慰奧德的細語聲。

包着包着，同事A忽然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勁。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奧德兇他：“發什麽呆！繼續纏！”

同事A抖着手，扯着紗布繞了一圈，忍不住偷偷回頭看了一眼。

李程和白月閉目養神，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帕拉圖坐在牆角發呆，不知是不是心疼他的羊群和獵犬。

同事A看了片刻，突然心生警覺。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他們太安靜了！

體格強壯如合成獸奧德，被燒傷了也忍不住發出悶哼。普通人沾上酸雨，恐怕得疼得滿地打滾了。但他們卻沒有，起初進大堂，只有帕拉圖哼哼唧唧地喊了幾聲疼，而如今，帕拉圖也不吭聲了。

奧德捏了一下同事A，同事A捂着燒傷的胳膊嗷嗷地滿地打滾。

奧德惡聲惡氣：“快幹活！”

同事A：“是是是！”

奧德：“尾巴也包一下。”

同事A：“好好好！”

奧德擰過同事A的腦袋，用只有他們倆才聽得到的音量小小聲道：“不要往那邊看。”

裏空間——

那五根手指慢慢收了回去，唰地一下，又在另一個位置刺了出來。

血屍的手指已經異化成尖利的錐子，一連刺了好幾下，頂門的沙發倒地，露出千瘡百孔的超合金門板。

周揚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只聽哐當一聲，門板掉落一塊。透過缺口，周揚看到了血屍的那張臉。

當時看筆記本時，周揚也有了心理準備，他想象過血屍的模樣，但真正面對血屍，周揚才發現他的想象力根本不足為道。

門板那邊，他只看到血屍的一張臉。那張臉有嘴巴有鼻子有眼睛，跟普通人沒有任何不同，甚至從它的臉型可以看出，肯定是個美人胚子。如今，這個美人胚子的臉，從中間裂開了一道縫。那道縫從血屍的頭頂，一直延伸往下。周揚以為是切割後忘記縫合的傷口，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道裂縫緩緩打開，除了密密麻麻的利齒以外，還有幾條帶有倒鈎的長舌。那長舌伸出門縫，朝周揚探了過去。幸好舌頭長度有限，碰不着周揚，但也把周揚吓得不輕。

周揚手軟腳軟，跌坐在地上，呆了半晌，終于回過神。

他發現了一個問題，血屍早已沒有人類的智商，只憑借本能地用手指破壞門。它的手指特殊，只能戳門，無法像刀刃那樣砍門。

藥房雜物衆多，周揚把破櫃子破箱子破椅子，一股腦兒往休息室門前堆。雜物很快堆積成小山，一個小小的東西從垃圾山上滾了下來，落到周揚腳邊。原來是洋娃娃的斷頭，這種舊式洋娃娃，立起來會自動睜開眼。它的眼珠子不知掉哪兒，只剩下空空的大眼框。周揚随手放一邊，專心對付堵門的大櫃子。洋娃娃的眼睛依舊睜着，并沒有自動合上。

大櫃子好像卡住了，周揚試了好幾個角度，無法移動分毫。他的手裏滿是汗，根本使不上勁。休息室的方向不斷地傳來巨響，血屍的爪子探了出來，舌頭也探了出來，用不着幾分鐘，血屍便會破門而出。

按往常，這種等級的怪物都會有系統說明。可如今系統啞了聲，不僅沒有解說，也沒有任何提示。周揚挪不開櫃子，只好捏着鐵管準備應戰。他雖然有血族的再生能力，但沒有繼承血族的視力和聽力。他一手拿着電筒，一手拿着鐵管，害怕得渾身發顫。

垃圾山轟然坍塌，血屍鑽出大半身子，趴在垃圾山上居高臨下地盯着周揚。周揚此時只想到艾克斯，他硬着頭皮，舉起鐵管大喝：“啊——”

眼前忽然劃過一道銀光，艾克斯閃身而至。血屍斷了一條舌頭，縮回進休息室。艾克斯正要乘勝追擊，周揚急道：“別！”

艾克斯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周揚道：“血屍會再生，越砍越強！不能打！”

艾克斯沒有吭聲，改去砍擋門的大櫃子。破洞裏再次探出一條舌頭，這舌頭比其它的更長，前端硬化出了匕首般的刀刃。周揚認出，這正是剛剛被斬斷的那條舌頭，沒想到血屍的進化速度如此之快，這玩意是絕對不能再打的了。他正想開口提醒，就見銀光再次一閃。周揚心道不好，艾克斯動作太快，又砍上去了？！

艾克斯确實是砍上去了，但他用的是劍鞘。舌尖的刀刃撞擊在劍鞘上，艾克斯一手用劍鞘防禦長舌，一手劍光不停，眨眼破壞櫃子，切開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