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對于孩子們來說，慶典最開心的事兒就是找小醜讨糖果。

小醜挎着的大籃子裏裝滿了五彩缤紛的糖，有巧克力糖，有水果糖，運氣好還能獲得香奶酪。

幾個小孩剛圍上去，那小醜便随手抓出一把糖：“吶，拿走拿走！”

“我也要！”

“我也要！”

“好啦，全給你們啦！”小醜将籃子塞給一個小孩，“快走哈！”

獲得糖果籃的小孩一溜煙地跑了，其他小夥伴大呼小叫地追着他也跑了。

沒獲得糖果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拽拽小醜，伸手讨糖果。費列羅正緊張地四處看，頭也不回道：“沒啦！”

那小孩：“我、我就要一粒好啦！”

費列羅趕他：“真沒了，快走快走！”

那小孩嘴一扁：“嗚……”

瑪利亞送給小孩一瓶鮮花露水，那小孩才破涕為笑，開開心心地跑了。

瑪利亞轉過身，朝小醜道：“哎，費列羅，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孩子啊？”

說完，她自己愣住了。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麽她會記得小醜的名字？而且……好像他們曾經認識似的。

瑪利亞環顧四周，她覺得肯定哪裏出了問題，自從出了惡魔姐妹的道具店後，所有的一切仿佛發生過，非常熟悉。

人群中走過一個年輕女孩，瑪利亞認出那女孩是感染者，自己曾經斬殺過她。出刃半寸的長刀停住了，費列羅手一用力，托着瑪利亞的手，将刀又推了回去。

Advertisement

“現在還沒到時候。”費列羅低聲道，“先別動手。”

“費列羅，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瑪利亞忍不住問，“這裏的事情是不是曾經發生過？”

費列羅望着她，沒吭聲。

瑪利亞從兜裏摸出一粒魔導子彈：“這東西無端端出現在我兜裏……是你的嗎？”

刻有魔法圖騰的子彈每一顆都有費列羅的力量加持，瑪利亞并不是通過時間之門倒流回來，卻由于魔導子彈的緣故，獲得了“未來”的記憶。

對于“現在”的瑪利亞來說，“未來”的記憶仿佛成了一種預知的能力，她提前知道了哪些居民是感染者，還隐隐約約地得知落日之都的慘烈結局。

“是的。”費列羅承認，“這是我的東西……事情有點複雜，等有空了再跟你解釋，現在你趕緊去逛街吧。”

“逛街？”

“嗯，之前我在派糖，你在逛街。”

瑪利亞思索片刻，終于明白過來，她點頭道：“好，我去逛街……這子彈還你。”

費列羅道：“送你，留着吧。”

子彈有強大的魔力，帶身上可以當做護身符。瑪利亞感激道：“費列羅，你真是個好人。”

再次被發好人卡的費列羅厚臉皮地嗯了一聲，目送瑪利亞走進人群。

打扮成奇形怪狀的居民來來往往，費列羅又緊張地四處張望，心裏直納悶，那老太婆和小孫子怎麽還沒來呢？

奧德買了兩瓶牛奶，分給同事A一瓶，回頭朝陰暗的牆角道：“別看了！再看也沒你的份！”

周揚無奈地走出牆角：“哎，竟然被你發現了。”

“你以為我的鼻子是擺設？”狼人打扮的奧德雙手抱胸，“說吧，找我們什麽事？”

周揚支支吾吾：“嗯，其實也沒什麽事。”

奧德奇道：“沒什麽事，那怎麽跟了我們一路呢？”

周揚：“保護你們呗。”

同事A喝着牛奶，随手指指奧德，笑道：“有他在很安全。”

奧德維持着抱胸的嚴肅表情，開心地晃了晃大尾巴。

兩人行最後變成了四人組，艾克斯買了兩瓶酸奶，分給周揚一瓶，朝眼巴巴等請客的奧德挑挑眉，那表情分明在說別看了再看也沒你的份。

奧德：“我也是你的血飼！”

艾克斯：“呵呵！”

“……好吧。”奧德用大尾巴環着同事A，“他不要，你要。”

像裹了層大毛毯，同事A抗議道：“熱！”

奧德改用手環着他的腰：“這樣好了吧？”

同事A：“……”

奧德哈哈大笑，手卻沒有松開，還在一個小孩子撞過來時，緊張地将同事A護在身後。

小孩子摔在地上，年輕媽媽追上來，抱起哇哇大哭的孩子，臨走之前，還納悶地瞥了他們一眼。

炸毛的奧德凝神戒備，直到那母子走遠了才放松下來。同事A就笑他，連個小孩子都怕，奧德也說不清為什麽，嘿嘿兩聲，不好意思地晃晃尾巴。

走在後方的艾克斯問周揚：“是這個小孩？”

“不是。”周揚搖搖頭。

病毒事件是從一個小孩異變開始，然後陸續出現了異變的感染者。其實病毒爆發是幌子，為了制造混亂，掩飾病毒之王轉移身體。

病毒之王将會附身同事A。

只要守着同事A，就能找出病毒之王。

本來想着暗中保護，沒料到被奧德發現了。不知病毒之王看到這麽多人，還會不會過來附身呢？

不過……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

周揚正埋頭思索，街道上傳來一陣驚呼，遠處的人群驚叫奔逃。

周揚一把牽住艾克斯，緊張道：“開始了！”

本來說好，在病毒爆發時，注意看同事A，但此時，艾克斯沒有看同事A，他低着頭，看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恐慌很快蔓延到這邊街上，人群推擠奔逃，周揚松開艾克斯，撲上前與奧德一起護着同事A。

不明真相的同事A很快被他們擠到牆邊，幾個男人圍成一圈，警惕地觀察混亂的人群。

同事A雖然是很好的誘餌，周揚還想着等病毒之王找上門時一舉擒獲，但事到臨頭，周揚發現自己沒法置之不理，機會只有一次，他們卻賭不起。

在奔逃的人群裏，一個背着孫子的老太婆轉頭看了周揚一眼。

那一眼，讓周揚宛如淋了盆冰水，從頭冷到了腳。

本應該被斬殺的，作為病毒事件開端的小男孩正好好地趴在外婆背上。那老太婆背着孫子，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很快，兩人被洶湧的人群淹沒，眨眼便找不着了。

周揚大叫一聲，牽起艾克斯也沖進了人群裏。

剩下奧德和同事A面面相觑，人群不停地推擠相撞，奧德雙手撐牆，将同事A圈進懷裏，大尾巴被人群蹭掉了一撮毛，光禿禿的皮膚上出了血。同事A伸手摸上奧德的屁股，輕輕地将大尾巴順了過來，抱進懷裏。

奧德：“不熱嗎？”

同事A搖搖頭，摸摸尾巴上禿掉的地方：“回去給你上點藥。”

奧德嗯了一聲，大尾巴暖暖地勾住了同事A的手。

周揚跌跌撞撞地混在人群裏，好幾次險些跌倒。他牽着艾克斯，大聲道：“抓緊啊，別走丢了啊！”

周揚拼命地往老太婆的方向追，無奈速度有限，還被人撞了一下，倒進艾克斯懷裏。

艾克斯一撈一馱，熟練地背起周揚：“往哪走？”

周揚：“追那老太婆！”

艾克斯：“……”

周揚一拍大腿：“對哦！你不認得她啊！”

艾克斯：“你指方向，我跑。”

周揚：“那！”

然後周揚感覺身子一輕，整個人已經脫離了人群，上天去了。艾克斯說跑，其實并不是跑在人群中，他直接飛蹬上屋頂，馱着周揚如履平地般地狂奔而去。

屋頂上，耳邊呼呼的風聲帶來了艾克斯的聲音：“那人就是蘇特？”

周揚一開口就灌了滿嘴風，他抹了把臉，湊到艾克斯耳邊：“不知道，但那家夥肯定有問題！”

時間緊迫，他們如今根本沒有辦法再找出蘇特，而同事A是唯一的線索，周揚滿心等着蘇特自己送上門。蘇特其實并不可怕，論體型不及奧德，論速度也不及艾克斯，經歷過時光倒流的周揚有信心抓住蘇特，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蘇特也是惡魔，與他的妹妹們一樣，不受時光倒流影響。

當看到老太婆和小孫子時，周揚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時光倒流，再來一次，蘇特未必會附身到同事A那。

沒準人家早準備逃跑了呢！

艾克斯一直奔跑在屋頂上，他的路線非常巧妙，周揚在他背上，絲毫沒有視線受阻的感覺。周揚一直盯着那老太婆，突然夾腿道：“她拐進去了！那邊！那邊！”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沒法理解周揚說的是哪邊，因為他緊張得忘記了指路。等周揚回過神，伸手指方向時，艾克斯早已經跳了過去，橫跨三個屋頂落進小巷子裏。

背着孫子的老婆見到前方落下的人影時愣了一愣，反手抓起背上的孫子，将小孩當成炮彈朝他們丢去。

那小孩在空中飛的時候産生了變異，手腳迅速地伸長，嘴裏延伸出鋒利的尖牙，蜘蛛形态的異變者行動力極強，攻擊力集中在爪子和尖牙上。

艾克斯無心與它糾纏，背着周揚蹬上牆，沒料到大蜘蛛比他更快，嗖地一下就繞到了他們前方。他們實在沒時間浪費，周揚立刻掏出一粒藥丸朝空中一丢，嘭的一下藥丸爆出五彩缤紛的煙花，這是與費列羅說好的，要是他們這邊遇上麻煩，就丢出信號彈，費列羅看到了會馬上過來幫忙。但不知是費列羅那邊的活屍太多走不開，直到信號彈消失了還沒見過來，反而周邊奔逃的居民吓了一跳，有的繼續逃，有的擡頭看，街道上你沖我撞，更加混亂。

大蜘蛛的本體是小孩，在狹窄的巷子裏靈活敏捷，艾克斯好幾次撤退不成，漸漸被逼到地上，再也沒法觀察老太婆的蹤跡。

“打嗎？”艾克斯還是沒放開周揚。

周揚見大勢已去，局面已經無法控制了，只好道：“艾克斯，你放下我，去追那老太婆！”

艾克斯放下他，道：“你呢？”

周揚摸摸兜裏的藥丸，爆炸的，臭氣的，煙霧的，催眠的……每樣都準備了好幾粒。但藥丸再多也不及一把稱手的武器，周揚撿起一塊磚掂了掂：“我來對付他！”

艾克斯：“……”

艾克斯什麽也沒說，一臉你是傻逼的表情又把某傻逼背了起來，腳一蹬繼續往上沖。最難的一段路是從地面上屋頂的這段距離，只要上到屋頂他就自由了。然而大蜘蛛始終是快他一步，提前攔在了他面前。大蜘蛛的嘴部迅速延伸，橫向裂開了一道大縫，它張開的大嘴裏森森利齒宛如一把把小匕首，淌落着綠色的毒液。

然而嘴張了一半，大蜘蛛的動作便停了下來，咔咔幾聲，厚厚的冰蔓延覆蓋，将它凍成了冰坨子。

艾克斯踏上它的腦袋，借力起跳，成功躍上了屋頂。

周揚朝帕拉圖揮手：“謝啦！改天請你吃飯啊！”

被煙花吸引過來的帕拉圖無奈道：“笑話了，有哪次吃飯不是我出錢的？！”

艾克斯頭也不回地說：“等他有錢再說吧！”

周揚道：“嗯，等我有錢再說吧！”

帕拉圖：“…………”

地面上的逃亡還在繼續，然而不同的是，有部分混在人群裏的感染者陸續變異，開始襲擊身邊的居民。

地上鋪滿了血和殘肢，異變的活屍擊殺居民後開始往回跑，勢如破竹地逆流而上。遠處的街道煙塵滾滾，烈焰漫天，激戰比之前的還要激烈。

艾克斯：“在擔心瑪利亞？”

周揚：“……不是。”

艾克斯：“我沒生氣。”

艾克斯躍上全城最高的瞭望塔，道：“她在那個方向，要過去不？”

周揚道：“病毒之王只是制造混亂，趁機逃跑，要是等他跑出落日之都，那事情就麻煩了。”

“好。”艾克斯調轉方向，往城門跑去。

然而還沒到城門，他們便發現那老太婆已經開膛破肚地倒在了地上。

屍體旁邊站着兩個人，一個打扮成白頭鷹，一個打扮成大惡魔。那白頭鷹戴着面具，一只翅膀拿着長劍，一只翅膀捏着漆黑的“核”。而大惡魔的假翅膀折了一半，面具也裂了一半。

看到艾克斯和周揚時，大惡魔打扮的人招呼道：“哎！是你們啊！”

“衛龍！！！”周揚驚喜道，“那旁邊的是……”

“是我。”白頭鷹發出柯雷的聲音。

周揚懸着的一顆心終于咽回肚子，哈哈大笑道：“太好了！你們來了，終于抓到蘇特了！”

柯雷和衛龍對視一眼，柯雷掂了掂“核”，搖頭道：“這不是蘇特。”

周揚：“啊？！”

柯雷：“你看，屍體已經化成水了，蘇特要轉移的話，會在屍體消失之前完成附身，但這人明顯不是。”

“嘿！好哥哥，等你好久啦！”朵朵從牆角的陰影裏蹦出來，開心地挽住白頭鷹的翅膀，“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

柯雷倒是爽快，直接摸出一張金光閃閃的卡丢給她。

跟惡魔交易不必說太多，直接給錢就是了。

卡卡也從陰影裏走出來，道：“我哥哥并沒有離開城市。”

柯雷：“你确定？”

卡卡：“嗯。”

柯雷：“能幫忙找他出來嗎？”

卡卡搖頭：“哥哥隐藏了氣息，沒法确定具體是誰。”

這事情就有點麻煩了，連惡魔姐妹也沒法定位，讓病毒之王逃跑是遲早的事情。

柯雷又掏出一張金卡，然而卡卡卻沒收。

卡卡道：“将軍，這事情我們實在沒法幫你。”

柯雷收起金卡，問她：“除了惡魔角，還有什麽辦法可以分辨蘇特不？”

卡卡：“沒有了，我爸爸的角是唯一分辨哥哥的用品，但是時光倒流之前，我們已經把角的碎片磨成粉，制作成水晶了。”

柯雷道：“那水晶你還有嗎？”

卡卡比劃道：“這麽大一塊，全都給你們了啊。”

柯雷：“……”

卡卡：“怎麽了？”

柯雷：“……奇怪了，不是指甲蓋大小嗎？”

卡卡：“怎麽可能哦！好大一塊呢！”

這時，城門外風聲呼嘯，伴随無數飄蕩的引線，一個人翻越了城牆，呼地落到屋頂上。帕加索斯捂着胸，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剩下的……呼呼……在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