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周揚在醫院裏躺了好幾天,不吃不喝,靠機器維持生命。
周媽媽認為周揚是被鬼勾走了魂,要請神婆來做法事。吳棣正好有認識的人,于是出面邀請了歐陽晖大師。他們本來只想圖個安慰,求個平安符穩住周媽媽,沒想到歐陽晖大師看了一輪,把雷霆大師喊了過來。
倆大師在病房裏做法時,吳棣陪着周媽媽在外面等,陳劍鋒留在病房做護法。說是護法,其實就是坐一邊,聽倆大師讨論。倆大師嘀咕了一會,雷霆問陳劍鋒:“你是在哪兒發現他的?”
“出租屋裏。”
“當時他就是這個狀态了?”
“是啊,他是在玩游戲途中暈倒的。”
雷霆沉默了一會,又問:“他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他這話一出,陳劍鋒就笑了。周揚平時宅家裏,點外賣送上門,買東西也是用網購,幾乎足不出戶。若是有得罪的人,恐怕就只有游戲裏的那些玩家了。
周揚愛玩游戲,不管是單機網游手游,樣樣精通。陳劍鋒認為周揚是疲勞過度導致昏迷,周揚有過連續三天三夜玩游戲不睡覺的經歷,陳劍鋒實在太了解他了。
“估計沒有。”陳劍鋒道,“他的朋友不多,他認識的我都認識,都是游戲圈子的人。”
“那就不是咒術的問題了。”歐陽晖道,“會不會是蠱毒?”
雷霆搖頭道:“不像,蠱毒作用于身體,他身體健康,并沒有被下蠱。”
陳劍鋒雲裏霧裏,舉手道:“大師……周揚他沒事吧?”
雷霆淡聲道:“身體沒事,魂魄出事了。”
“啊?!”
“他的魂魄沒了,現在剩下的,只是一副空殼子……”雷霆轉向歐陽晖,“能找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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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晖望着陽臺上的符咒,眉頭擰成一團。他已經設下招魂陣,招來了一堆游魂,可惜當中并沒有周揚。
既不是鬼差勾魂,也不是咒術奪魂。偏偏周揚的魂魄消失得無影無蹤,歐陽晖和雷霆嘗試過各種方法,竟然全都找不回來。
雷霆和歐陽晖不敢把真相告訴周媽媽,他們隐瞞了周揚的情況,說是為他祈過福做過法,安慰周媽媽不要擔心。
臨走時,歐陽晖忽然想到什麽,問陳劍鋒:“周揚平時有沒有玩微博?”
陳劍鋒愣了一愣,搞不懂大師為何這樣問,回答道:“他有個微博,但很少上去。”
“他微博多少?”
陳劍鋒報了個微博昵稱,歐陽晖和雷霆同時掏出手機,上微博找人。
周揚的微博找到了,粉絲只有幾個,最新一條微博還是上一年領取勳章的系統微博。
雷霆納悶道:“微博很普通,沒什麽特別呀?”
歐陽晖只答複了四個字:“錦鯉大仙。”
雷霆的眸子一下子亮了,他們曾經經歷過一次七日循環的奪魂事件,那場大規模奪魂是通過錦鯉大仙微博引發的。
歐陽晖道:“如果周揚的情況類似的話,他應該做過一些特殊的事情。”
陳劍鋒想了想,搖頭道:“他的時間基本花在游戲上,除了游戲,他也沒有別的愛好了。”
歐陽晖道:“他最近玩的是什麽游戲?”
陳劍鋒道:“《黑暗血源BLOOD》,他暈倒的時候還戴着虛拟頭盔玩這款游戲呢!”
歐陽晖納悶道:“這款游戲很出名,持續一個月銷量第一,若是游戲有問題,那應該成百上千的玩家受影響,怎麽偏偏是周揚丢了魂呢?”
雷霆想了想,道:“那游戲還在嗎?”
陳劍鋒道:“在。”
雷霆道:“周末,你把那游戲帶來我家。”
陳劍鋒心裏一驚:“你想……”
“周揚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得盡快找出魂魄丢失的原因。”雷霆與歐陽晖對視了一眼,沉聲道,“如果問題出在游戲上,那麽我也來玩玩,見識一下到底是什麽東西在作怪!”
鐵道鎮——
“這是……鐘聲?發生什麽事了?”同事A趴在窗臺朝外眺望,天空上盤旋着三艘警衛隊飛艇,探照燈的光束掃來掃去。
奧德坐在床邊,晃着一支試管,不以為意道:“抓小偷呗……啊,藥劑變顏色了,可以喂了嗎?”
“喂吧。”
藥劑入口,艾克斯被嗆得連連咳嗽,不一會,汗水如小溪般從他額上淌落。艾克斯出了一身汗,睜眼後嚷嚷要喝水。他全身被汗浸濕了,像水裏撈出來似的,喝進去的水幾乎全變成了汗。出過幾輪汗,艾克斯終于清醒過來,可以自己坐起來倒水喝了。
“傑克呢?”艾克斯對他醉酒時候的事情完全沒印象。
“他出去買果子了。”
“這麽晚了,還買什麽果子?”
奧德笑道:“還不是你說想吃嘛!你想吃,他就跑出去買了。”
艾克斯下床,換了一套衣服。奧德擋住門道:“你要去哪?”
“出去走走。”
“你在擔心傑克,對不對?”作為血伺的奧德實在太了解他這個主人了,嚴肅道,“傑克有獸族的證件,不會有事,反而是你,你可千萬不能到處走!”
正巧,芙蕾雅找上他們,見同事A和奧德都在,芙蕾雅松了口氣,叉腰罵道:“你們倆不好好在房間,到處走幹什麽?!還嫌事兒不夠多嗎?”
視線環顧一圈,芙蕾雅道:“傑克呢?”
同事A哆哆嗦嗦道:“出……出門了……”
芙蕾雅眉頭一皺:“去哪了?”
“買、買果子了。”
“買果子?”
“應該就在附近,沒走多遠。”奧德道,“附近不是有個蔬果市場嘛!”
芙蕾雅搖頭道:“那蔬果市場,晚上不開門的……要買蔬果的話,我估計他是去了碼頭那邊。”
而飛艇的方向,也正是碼頭那一邊。
艾克斯沉着臉,推開奧德就要往外走。
芙蕾雅擋住門前,一擡手将艾克斯推了回去。艾克斯醉酒剛醒,腳步發飄,被她一推之下竟然跌坐在地上。
“瞧瞧,你這模樣還想去找人?”芙蕾雅冷冷一笑,“把你臉上的裝補補,穿好衣服,乖乖睡覺!要是你敢給商隊惹事,別怪我不客氣!”
不再搭理對方,芙蕾雅返身走出去,砰地關上門。走出沒多遠,聽見同事A喊她:“芙蕾雅!”
“提醒過多少次,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要說話,會露餡的,懂麽?”芙蕾雅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搖頭嘆道,“唉,沒有一個能省心的。”
同事A捏着裙角,臉紅紅地尖着嗓子道:“多加小心!”
芙蕾雅忍不住笑了,朝他擺擺手:“知道啦!”
此時,周揚看熱鬧不嫌人多,偷偷地跟着警衛隊一路小跑,等他趕過去時,街道上的厮殺已經結束了。
一個男人臉朝下躺在地上,背後紮着幾支銀色的箭。
“箭頭部分已變成了黑色,是吸血鬼無誤!”
“找到佩劍了嗎?”
“沒有!他沒有帶任何武器!”
“說!你們把聖子藏哪了?!”抓住那男人的衣領,強迫他臉朝上地仰着。
那男人也是條漢子,被槍抵着額頭還能冷笑出聲:“聖子?抱歉,我不知道。”
頓了頓,那男人又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們!”
“怎麽樣,找到了那把劍了嗎?”警衛隊隊長急哄哄地趕到現場,見到那男人時,隊長微微一愣。
“隊長。”那男人露出一絲苦笑,“沒想到……那頓豐盛的晚飯,竟然成了我最後一餐飯啊!”
“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是吸血鬼。”隊長道,“商隊的人知道嗎?”
“不知道,你、你別跟他們說……嗝!”那男人醉醺醺地打了個酒嗝,自嘲道,“我也是……貪吃,每樣菜都吃了個遍……我……活該,呵呵,真是活該……隊長,你告訴我,那菜裏什麽時候放了蒜頭?”
“菜裏沒有蒜頭。”隊長低聲道,“但是……炒菜用的油是蒜頭調配的!現在城裏都換成這種油了,不管你吃什麽,只要是吸血鬼,鐵定逃不掉!”
那男人醉蒜頭,暈得難受,出來吹吹風,沒料到這麽一吹就出問題了。探測機器檢測到他的酒精度異常,于是才有了一場追殺。
那男人認栽了,苦笑道:“隊長……你用這方法,抓了多少吸血鬼啊?”
“不多,才十來個。”隊長舉起裝有銀子彈的聖槍,嘆氣道,“可惜都不是聖子……再見吧,下輩子可別做吸血鬼了,我們這兒不歡迎吸血鬼。”
砰!
那男人的額上爆開一汪血花,倒在地上,徹底沒了動靜。
隊長返身招呼:“白跑一趟,收隊!”
咔咔咔……
“嗯?”隊長站住腳步,“什麽聲音?”
咔咔咔……咯咯……
隊長回過頭,正好看見那個斷氣的男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屍體竟然複活了?!警衛們來不及細想,擡槍就是一梭子。那屍體冒着槍林彈雨,閃身朝小巷子裏奔去。周揚要躲已經來不及了,擡手抄起一根鐵條。那屍體尚未僵化,肢體還軟着,立刻扭身躲開周揚的一擊。警衛隊不敢近身,怕傷着周揚。在他們眼裏,周揚是芙蕾雅商隊的人,千萬不能誤傷。
那屍體傷不着周揚,偏偏不肯離去,周揚回憶着艾克斯的劍法,依葫蘆畫瓢地走位,揮劍(鐵條),沒料到還真被他誤打誤撞地砍中了。周揚頓時來了精神,主角大大的劍法果然好用,不用白用!
艾克斯的劍法很強,集攻防于一身,若是長劍在手,那揮劍的軌跡便是一道又一道的月光。周揚只學了個大概,身法極其笨拙。
不遠處的露臺上,莫語一動不動地盯着周揚。
他已經認出,那是莉莉絲的劍法,與他在長老會議上看到的投影一摸一樣!
然而,畢竟是山寨貨,周揚漸漸不敵,落了下風,很快被逼到牆角。
那屍體猛地一蹬,兇狠地撲了上來。他的腳被子彈打穿,這一蹬之下徹底斷裂。周揚還擔心屍體會産生變異,例如變出翅膀強化腿部什麽的,然而那屍體并沒有産生異變,只是用蠻力撞向周揚。
轟一聲巨響,屍體将周揚沖撞進了牆裏。換做一般人,這一撞之下恐怕早沒命了。周揚頭暈腦脹,血族基因迅速地修複他的傷口。
那屍體舉起拳頭,狠狠地朝周揚打去。周揚還沒緩過勁,白白挨了幾下,口鼻冒血,視線也模糊起來。
鐵條早不知丢哪去了,周揚胡亂地用手格擋,恍惚中,看見黑暗裏閃過一道紅色的光。
屍體的頭顱高高飛起,拳頭擦着周揚的臉,打在了地上。
身披漆黑長袍的莫語收起劍,淡聲道:“沒事吧?”
警衛隊舉着槍,陸續包圍牆面缺口,警衛隊長率先鑽進牆洞,上下打量起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男人。
“我叫莫語,來自沙城的個體商戶。”莫語從兜裏摸出一張小紙片,甩手丢給警衛隊長。
警衛隊長借着光看了一眼,還給他:“三更半夜的,你在街上幹什麽?”
“剛從碼頭收攤回來。”莫語又掏出一把錢幣給他看。
警衛隊長笑道:“生意不錯哦,貨都賣光了?”
“帶得不多。”莫語平靜道,“我自己一個人,帶不了多少貨物。”
鐵道鎮有許多個體商戶,以獵人居多,自己打獵自己賣,收入豐厚,但風險卻非常大。能做個人商戶的,大多武藝高強,為生活拼命。
警衛隊長信了,沒有再追究下去。
警衛隊長朝那屍體補了幾槍,确認死透了才移開槍口,扶起周揚,拍拍他道:“不愧是獸族的勇士,感謝你幫忙!”
周揚佝偻着腰,裝模作樣地謙虛道:“哪裏哪裏,老朽恰好路過,幫個忙應該的,呵呵!”
芙蕾雅趕到現場,聽聞莫語協助了周揚,芙蕾雅表示非常感激。獸族的人向來豪爽,作為答謝,芙蕾雅邀請莫語進獸族商隊喝酒吃肉。
不遠處,露臺的角落躺着一個小木偶。
當時,莫語上露臺時,還撿起它看了一眼。
小木偶就是小木偶,毫無生氣,做工粗糙,又醜又髒。
如今,被丢在地上的小木偶轉過臉,面朝着牆洞的方向,咧開小嘴,無聲無息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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