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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加奶加糖,”張岸然松了一口氣,并沒有多少慌張,“給我一個硬要綁我過來的理由。”

齊平沒說話,只是俯下身,又親了親張岸然的臉頰,說:“你去年演的那部電視劇《新雨記》,馬上就會上星播出了。”

《新雨記》是張岸然演的一部古裝正劇,過審的時候遇到些波折,沒有趕得及電視劇當年的古裝份額,暫時就擱淺下來了。如今能夠迅速過審上星,想也知道是齊平遞了話,只是這一次,齊平又沒有同他商議這件事。

張岸然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說:“謝謝你。”

“不必謝,還有幾部你參演的電影和電視劇,都會在近期上映,我會讓國內的人繼續維持你的曝光度。”

齊平伸出手,非常自然地摸上了張岸然的脖子,他的手有點涼,張岸然控制住了想要後退的本能,任由他摸。

“你似乎還有一半話沒有說。”

“對,”齊平笑了起來,他的手指已經摸上了張岸然淺色的乳首,身下也硬得發疼,“你陪我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吧……好不好?”

張岸然摸了摸齊平的後腦勺,他想,這個人是真的病的不清。他沒說同意,也沒說反對,只是暗示性地壓了壓齊平的頭。

齊平吞得有點困難,張岸然并不粗暴,但他的東西又粗又長,實在有些難為人。但齊平做這些的時候很喜歡,他的眼神他的身體都在宣告着這一點,病态的、瘋狂的、癡戀的瘾。

張岸然選擇縱容他。

齊平睡得狼狽又安穩,張岸然下了床,推開了房門。

門外并非夢中長長的回廊,而是帶着落地窗的客廳,陽光很暖,窗外就是一片湖,這裏應當是一處湖畔的別墅。

張岸然并不清楚具體的地址,齊平有太多的住處了,多到他懶得去看。房間裏沒有傭人,他找到了冰箱,從裏面取出了一瓶果汁,喝了幾口,降了降心裏的燥熱。

張岸然沒有嘗試離開這座別墅的舉動,他猜測齊平應該病得不輕,準備同齊平一起養養病。說來也是糟心,《純色空間》拍攝結束後,張岸然沒做什麽正經工作,直接開始了兩次休假,這叫他産生了一點愧疚。

他開始尋找手機,意料之中地沒有找到,尋找電腦,也沒有找到,唯一的一個寬屏電視機,也并未聯網,只是播放着一些當地的節目,張岸然看了一會兒,确定自己是在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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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無聊,就躺在沙發上,就着節目的聲音,單純地發呆。

窗外一開始陽光很足,很快天氣就發生了變化,瓢潑大雨砸了下來,張岸然在這場大雨裏,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場雨。

十六歲的張岸然,很少有不知所措的時候,但齊平對他殷勤備至,卻讓他十分為難。他清楚齊平是福利院的捐助人,也認為自己只是陪齊平在這座城市裏轉一轉,但悄無聲息地,齊平鑽到了他生活中。

齊平會囑托人送給他早飯、零食、玩具、學習用品,甚至是衣物,等到了周末,便會準時停在福利院的大門口,接他出去轉轉,有時候是聊天,有時候是逛街,有時候是吃飯。

而這樣的情形持續了一個多月,張岸然再遲鈍也察覺出了不對勁,況且他本來就敏銳極了——齊平可能沒有什麽太壞的心思,但齊平這個人,太危險了。

張岸然試圖隔斷與齊平的聯系,他沒有用過齊平送給他的玩具和衣物,之前出去時吃的飯也盡可能地算了清單,準備用存款還上自己的那一半。他甚至同福利院的院長直言,希望換一個人再同齊平聯系,他即将要到高三,實在無法耗費太多的精力。

但院長也十分為難,坦然同他說,齊平試圖收養張岸然,以齊平父親的名義。

這簡直荒謬絕倫。

張岸然已經年滿16周歲了,況且他有着清晰的對未來的規劃,并不願意被突兀出現的人收養,這不符合情理,也不符合《收養法》。

除了這個緣由外,張岸然隐約也感受到了,齊平對他莫名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他聽說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有部分人,假借慈善的名義,做些龌龊的事。

張岸然不認為齊平是這樣的人,但除了這個理由,他找不到齊平這樣做的原因。

在張岸然明确表達抗拒的意思後,齊平卻很冷靜,他并不收張岸然還回來的東西,只是想讓張岸然再陪他吃一頓飯。

張岸然斷然拒絕了,甚至有點想打他,但考慮到他是大老板,到底沒下去手。

張岸然将齊平送他的東西都撞在了一個行李箱裏,他将行李箱扔到齊平的腳邊,轉身就走,謝天謝地,齊平沒有攔着他。

行李箱裏還有一個信封,信封裏裝着六千塊錢,張岸然這些年存下的錢一下子就去了大半,但他準備去附近的便利店裏做兼職,如果做得好,一個月能賺點錢。

齊平沒有再出現,張岸然的生活重新回歸了平靜,直到他的阿姨突然在房間內暈倒,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到了學校找他。

張岸然的阿姨得了突發的腦溢血,需要很多的錢治病,而張岸然的身世也被迫在校園內公開,學校的老師和同學們開始組織捐款活動。

張岸然并沒有遭遇多少惡意的毀謗或侮辱,只是有人會問他,你為什麽選擇欺騙我?你明明是需要幫助的,為什麽不同我們說?你做人怎麽能這麽不坦誠,這麽虛僞?

張岸然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他在準備稿子,他将會在全校的師生面前,懇求他們的捐助,他心懷感激,并沒有資格感到難堪——祈求他人的憐憫,能夠幫助自己,本來就該将自己放在極低的位置上。

但張岸然最終沒有登上操場中央的主席臺,他被人反鎖到了廁所的隔間裏,任憑他拍門嘶吼,無人應答。

時間一分一秒地滑過,他錯過了祈求援助的時間,他的精神幾近崩潰,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過了很久、很久,仿佛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麽遠,門終于被人打開了,張岸然沖了出去,看到的只有一個背影,但那背影也足夠叫他認出來了——那是他玩兒得好的一位朋友,初中三年,高中兩年,他們恨不得好到能穿一條褲子。

張岸然不再追那個男生了,他試圖去尋找學校的老師和領導,但學校裏幾乎空無一人,已經放學很久了。

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張岸然渾渾噩噩地在雨中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終于看到了福利院的大門。

他竟然有些不敢進了,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們,為了他阿姨的病湊了很多錢,而他,搞砸了學校的捐助儀式。

但他還是逼迫着自己,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他想他不能放棄,他也不可能放棄。

雨傾盆而下,澆得他幾乎睜不開眼,那是他這輩子最狼狽不堪的一天。

他閉上了眼睛,挪動着腳步向前走,卻突然感受不到了冰涼的雨,他嗅到了熟悉的香水味兒。

心中隐約有了猜測,但真的睜開眼,看到齊平的時候,張岸然一瞬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齊平穿着齊整的西服,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眉眼間甚至有些冷漠,但他帶着黑色的手套,撐着巨大的傘,傘面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外面的風和雨。

張岸然很想抱住齊平嚎啕大哭,但僅剩的理智制止了他,他在傘下抹了一把臉,問:“你能幫我麽?”

齊平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将傘柄向前挪,交到了張岸然的手裏,等張岸然握緊了,又從衣服口袋裏取出了一方帕子,擡起手,擦了擦張岸然臉上的水。

他做得古板又自然,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又把帕子折疊好收回到了口袋裏,說:“你說過,不想再見到我的。”

“我道歉。”張岸然飛快地說。

“你說過,不願意被我以父親的名義收養的。”

“我現在願意了。”張岸然攥着自己的手心說。

“你說過,你很讨厭同性戀,也不希望同我發生過于親密的關系。”

張岸然沉默不語,過了很久,就在齊平以為他會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他開了口:“如果你想同我上床,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

齊平挑了下眉,他猜測這句話并未完結。

“如果你想讓我喜歡你,我需要一些時間。”

張岸然說完了這句話,像是将身上所有的盔甲卸下,将所有的籌碼放在了賭桌上,他像一只被逼到絕境的幼獸。

齊平覺得張岸然可憐極了,又覺得張岸然可愛極了。

他略低下頭,親了親張岸然的額頭,不慌不忙,從容不迫,他清楚地知道,張岸然是他的人了。

“我會幫你,幫你付清你阿姨的醫藥費,後續她也會得到最好的治療,”齊平貼着張岸然的耳側,他将對方抱緊,緊到幾乎要箍在身體裏,話語卻很溫柔,“你要不要考慮轉學到我在的城市,那裏師資很好,你可以住在我家裏,我不會逼迫你做什麽的。”

張岸然幾乎沒有什麽猶豫,他累極了,也失去了所有反抗和思考的能力,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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