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番外三

和寧正趴在案桌上一邊啃糕餅一邊看話本, 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立刻放下糕餅蹭的站起來, 順帶還擦了擦嘴角的糕餅屑。

畢竟今天中午已經吃了兩碗梅花烙了，要是被發現這是第三盤糕餅, 恐怕接下來的幾天內他都看不到任何甜食了，真凄慘的日子。

和寧立刻迎了上去, 越來越近才發現熟悉的腳步聲竟然夾雜着陣陣淺淡的嬰兒啼哭聲, 不覺一臉疑惑地慢下來腳步。

林昭大跨步走進來，懷裏果然抱着一塊明黃色褥子, 此刻正眯着眼睛一臉不耐地盯着自己懷裏的“東西”。

“怎麽了, 小孩？哪來的？”

和寧抓着林昭的胳膊踮起腳尖湊上去看, 似乎是剛出生的嬰孩，臉蛋雪白粉嫩, 但卻被林昭強勁的氣場吓得哭的撕心裂肺, 臉蛋憋得通紅，甚至腦門泛青，随時都有翻白眼暈過去的可能。

和寧一愣, 立刻上手去捏他的臉蛋：“乖乖, 怎麽哭了, 不哭不哭，哥哥疼你。”

神奇的是他剛說完這話, 原本緊閉眼睛只知道放聲大哭掉眼淚的小孩竟真的慢慢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哭聲逐漸減小, 嗚嗚咽咽地伸出兩只小手想要抓和寧。

“诶诶诶, 他喜歡我啊。”和寧開心地握住他的手，真的好小好軟，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小孩的兩個，皮膚就像是中午剛吃了的梅花烙一樣，白皙又嫩滑，他都有點怕自己手心的脈絡擦傷小孩。

林昭皺了皺眉毛，不過這孩子總算不哭了，也松出一口氣，騰出一只手連帶着和寧一起抱在懷裏往軟塌邊上慢慢移動。

放下小孩的瞬間，林昭仿佛卸下了此生最大的擔子，在榻邊上踱着步活動着骨關節，一邊眯着眼睛看和寧跟嬰孩玩的不亦樂乎。

和寧趴在床上，他從來都沒見過這麽小的孩子，生怕自己動作太大傷到小孩嬌弱的肌膚，就只能指尖時不時地輕點他的胸口處，或者拉拉他的小手，做做鬼臉逗他笑，自娛自樂倒是也玩的不亦樂乎，跟林昭說話頭都沒工夫擡起來，興奮地問道：“哪來的小孩子啊，男孩還是女孩？”

林昭湊上來，從後面覆蓋在他的背上，摸他的臉：“在族裏讨來的，他父親五個月前不慎從馬上摔下來死了，母親因為難産卧床小半年也跟着去了，家裏幾乎沒什麽人了，本來是要送到寺裏去的，我就要了過來。”

他腦袋磕在和寧的肩膀上，一偏頭就能咬到那只粉紅的小耳朵：“是個男孩。”

和寧猛地回過頭，腦門撞在林昭的臉頰上，吓了一跳，連忙捧着他的下巴去看，有點紅，急切地問道：“沒事吧，你吓我一跳！”

林昭向前湊了湊，在他臉上啾了一下：“不疼。”

和寧盯着他的眼睛，頗為認真地問道：“就這個小孩？”

林昭瞄了一眼正眨巴着水潤潤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兩人的小屁孩，也不知道這麽小的孩子能看到什麽，說道：“應該就這樣定了，他父親是我原來麾下的一個副将，足智多謀不說，為人也爽快，在軍中的反響很是不錯，他母親則是沈家的庶女，雖說地位不高，但據說柔順謙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能幫忙操持家務，全府上下全靠她打理的井井有條，在下人口中也是勤儉持家又賢惠還有謀算的夫人，我想，論腦袋應該是不差的，至于長相，聽說他父母親都看的過眼，尤其是他母親，不過這也不重要。”

和寧低頭沉思半晌：“家裏已經沒其他人了，倒是也還行，沒有糾紛。”他想了想又躊躇着說道，“不過事關重大，要不再找找，一起養着？”

“不了。”林昭沒有絲毫猶豫地就拒絕了，伸手摟了摟和寧的脖子，“在于質量而不在于數量，只要我們好好教導，不求他開疆擴土，只求他保存下來祖宗留下來的基業，無功無過，百姓安康，倒也不難。”

他笑笑又調侃道：“你都那麽想出宮，又何必帶累人家小孩子。”

“我哪有，這個話題是沒完沒了是嗎？”和寧扁着嘴，“再說，這些小孩在你手上總是要好得多，你怎知他們不願意留下來？”

“你伺機要跑的問題這輩子都不可能完。”林昭嚴肅又認真地說道，“貪戀宮中錦衣玉食亦或是想着至高無上權力的人，即便他們願意，我也不敢留下來，十幾年後白白添了無數煩惱，豈不是打攪我們自己的悠閑日子，僅此一個，再多就沒有了，不過。”他眯了眯眼睛，“你要是喜歡孩子，倒是可以再搜羅幾個剛出生的身世青白的女嬰，一個小孩也太容易恃寵而驕，多一個人有利于教養。”

“都随你。”和寧喜歡貓兒狗兒，但從來都沒養過，因為他知道，他就是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主，更不用說其他活物了，後來雖說自己有了林昭照顧，他是有能力去養了，可偏偏時間都被林昭占用去了，跨出這座宮殿的時間都少之又少。

加之每每林昭看到自己逗弄小動物，都要無端端吃醋一番，基本都是抱怨他本空閑時間就不多，回來之後自己還不願意看他一眼，全去陪了貓兒狗兒，可天地良心，他除了上朝，基本時時刻刻都在自己身邊膩着，所以和寧哪有時間去獨自玩耍，這份心思也就歇了下來。

現在要養小孩，除了剛才的興奮之外，好像也沒多大熱情，想了想說道：“也行吧，我都行。”

“喜歡小孩嗎？”林昭腦袋蹭了蹭他的脖子，問道。

和寧立刻警惕，親了親他的嘴角從善如流答道：“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林昭輕笑出聲：“算你聰明。”

他一偏頭親上和寧的臉，唇瓣慢慢移動，就在兩人吻得難舍難分的時候，“哇”的一聲清脆的啼哭聲吓得和寧一個哆嗦，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林昭連忙拍拍他的背，把人抱在懷裏柔聲安撫道：“不怕不怕，我在我在。”

和寧從臂彎間露出來兩只滴溜溜轉的眼睛，瞄到小孩正在看他們，手舞足蹈地咯咯咯笑的歡快，下意識抓緊了林昭的衣服：“他是不是看見了。”想到兩人現在還抱在一起，和寧立刻窘迫地推開林昭，伸手整理自己的衣物發飾，羞的滿臉通紅。

林昭嫌棄地看了嬰孩一眼，作勢要去樓和寧的腰：“沒事的，他看不到，這麽小的孩子知道什麽？”

“怎麽看不到。”和寧扭着身子躲開他的手，紅着臉一本正經說道，“聽說有的小孩在嬰兒時期就已經有微弱的記憶了，雖說不深刻但長大被刺激之後也是想的起來的，要是被他想起來多丢人的。”

和寧撇撇嘴，食指在面前左右搖晃兩三下，約法三章：“那現在既然宮裏有小孩了，那以後就不能随便親親了。”他警惕地看着林昭，“聽見了沒。”

林昭皺了皺眉毛，想要拉過他的手，結果又被躲開了。

和寧跨着臉：“也不能随便動手動腳，總不能教小孩一些壞行為吧，不可以的。”

林昭：“……這哪兒是……”

還沒等他說完，和寧就已經又趴着開始逗弄小孩了，咿咿呀呀地和小屁孩對着話，兩人異常和諧。

“！”林昭坐在一邊胸口悶，盯着和寧後背看了半晌都沒見對方回頭，湊上去想要親近又被屢次推開，想動用強的，誰知還沒等自己上手，小屁孩叫的比和寧聲音還大，憋了一肚子的悶氣最後只好丢下兩個人去一邊看奏章了。

原本在自己走開之後就應該立刻發現自己生氣了的某人這次甚至連自己走了都沒注意到，和一個小嬰兒玩的是哈哈大笑，甚至嘴裏嘟嘟囔囔說着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的懂地莫名其妙的話，林昭磨牙，奏本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就只能要遙望着和寧的背影，心裏盤算着一個孩子就已經很多了，還要女孩幹什麽。

至于只有一個太子，小孩會不會長歪，林昭心想，一切随緣。

反正等孩子長大之後他們是要隐居的，在其位謀其政，既然已經離開了，那麽一切紅塵和他們哪裏還有半點關系。

可這事顯然還沒完，因為很快，林昭再一次意識到，這宮裏根本不适合養小孩。

今天是小孩來的第一天，就連吃飯的時候都不願意離開左右，匆匆忙忙吃完之後便着急去找奶媽了，這林昭也忍了，畢竟凡事圖個新鮮，可沒想到的是和寧這新鮮勁整整持續了一天還要多。

晚間該睡覺了，奶媽站在門口，都已經讓小太監催促了好幾次了，可和寧依舊不舍得松手，抱着小孩在宮裏走來走去，嘴裏不停說着再等一會，他還不困的話。

林昭黑着臉從他手裏劈手奪過小孩，大跨步走出去直接交給外頭的奶媽，吩咐暴走。

和寧猝不及防被搶了個正着，驚呼一聲立刻匆匆從後面追出來，看到也不敢上前制止，只是依依不舍地盯着奶媽的背影，仿佛那裏開着花引人注目一般，撅着嘴巴不開心地抱怨道：“你幹嘛呀，那麽大的力氣他肯定會疼的，你都沒聽見他叫了嗎？”

林昭：“……”我只聽見他在很得意地笑，而且是特意對着我的嘲諷的笑。

即便如此，和寧還是沒意識到林昭已經很生氣了，甚至見他不說話，膽子大了，越發變本加厲地數落他。

“你就是下手沒輕沒重的，我都還好，可對小孩子不能那樣的，他疼也說不出話來，只會內心裏肚子委屈，覺得你不喜歡他。”

他苦口婆心地勸導道：“他還小，你要給他過多的關愛。”因為他小時候就缺少關注，一個人孤零零長大，要不是遇見林昭，想來現在還是那個跟人說話都鼓不起勇氣的缺乏自信的小弱雞，所以格外注重這一點，生怕說話聲音大了都給小孩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昭倒好，弄得跟養仇人似的，不過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林昭養的就算不是仇人，但也是情敵的級別了。

林昭眯着眼睛緊盯着他微垂着腦袋掰着手指頭絮絮叨叨個沒完，俨然一個育兒專家，也不知道就一天的功夫小腦瓜是怎麽想到這些的。

終于等到和寧察覺到不對勁擡起臉，對上一張風雨欲來山欲倒的臉，下意識後退了兩步，微微張開的嘴正好留下一句：“我好像有點困了，先去睡了，好夢。”

剛轉身還沒跑利索，雙腳猛然間懸空，和寧立刻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聲音來。

林昭扛着他駕輕就熟就往進走，沉着聲音問道：“我下手重？我沒輕沒重？我不知道疼小孩？”

和寧慌張搖頭：“沒有沒有，你最知道疼人了，我懂的，我都知道的，我剛才亂講的，你趕緊忘了忘了。”

林昭冷哼一聲道：“我看你是太疼小孩了，我是不是應該讓你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疼？”

和寧：“！”

一晚上的極致體驗過後，和寧已經不想再提起疼這個字了，林昭以為教訓一頓之後某人就會有所收斂，可沒想到的是——

第二天一大清早，本應該在床上呼呼大睡補眠的和寧卻一臉惬意地歪倒在軟塌上，身邊還躺着那小屁孩。

他的眼神柔和又充滿愛意，晨光落在他的臉上，鍍上一層淡淡的柔和的金色的光芒。

想到他昨晚還在自己身下睜着一雙迷離的眼睛淫靡地求饒，再看他現在聖潔的仿佛下凡的仙子，林昭舔了舔幹澀的唇，只覺得更誘人了。

小屁孩好像懂和寧是疼他的人，已經跟和寧很熟了，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沖着和寧咯咯咯地笑，嘴裏還叼着——和寧的手指，吮的啧啧作響。

林昭頓時冷了臉：“你在做什麽？”

和寧一聽見他的聲音，非但沒有心虛地抽出手，反而很驕傲地跟他炫耀：“林昭，你看你看，這小孩是真的喜歡我，他還吃我手指，呀，你看哪，他今天對着我笑一早上了，怎麽會有這麽甜的小孩子，你說如果是女孩的話會不會更甜，你不是說還想要女孩麽，什麽時候要，有沒有合适的，能不能帶我去看看，诶诶诶，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幹嘛去？”

呵，女孩？這男孩自己都不想養了！

林昭憤然轉身，眼不見為淨，心裏卻是在盤算着怎麽把這礙事的小孩趕緊弄走。

畢竟是皇家的孩子，還是早點獨立的好！

“噫。”和寧低聲嘟囔道，“不理我們，算了。”他指尖輕觸小孩還沒長牙的粉嫩嫩牙床，啾啾啾地說道，“我們自己玩，好不好，不跟他玩。”

林昭：“……！”盡快盡快，一定要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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