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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戲拍到九點半收工,回到酒店房間是十點半,如果在家裏,這個點才是祝夏夜生活的開始,但他在劇組呆了整天,雖然不用拍戲,方戎卻老使喚他去跑個腿兒扯個線,在片場跑來跑去也把人跑乏了。
傅澤明照例讓祝夏先去洗澡,白天拍戲的不順利似乎對他沒産生影響,他神情中只流露出工作後的疲乏。
二十分鐘後,祝夏從熱氣騰騰的浴室出來,走到卧室門口,忽然聽見了女人的聲音與貓叫。卧室裏,傅澤明背對着門坐在床上,正在和別人視頻聊天,貓叫聲和女人的說話聲就是從手機裏傳出來的。
祝夏在門口頓住,不知道該不該退出卧室,等傅澤明聊完了再進去。但視頻裏的女人先看見他,聲音帶笑地說:“寶寶,你室友洗完澡了。”
祝夏被“寶寶”這個稱呼震了一下,傅澤明則鎮定“嗯”了聲,然後下床轉過身看向祝夏,介紹道:“祝夏,這是我媽媽。”兩人一起住了一周多後,現在談話随意多了,傅澤明不會像以前那麽用詞客氣,但細節還是禮數周全。
祝夏現在不好退出去,硬着頭皮往卧室裏走,老老實實地跟視頻裏的女人打招呼:“阿姨好。”他剛洗完澡,頭發軟軟地搭在額前,看着比平時溫馴了不止一倍,嫩得可以掐出水。
視頻裏的傅媽媽相當美麗,傅澤明的長相應該是随媽媽,祝夏雖然不怎麽看電視劇,也對她有印象,她是演員裏的好媽媽專業戶,在不少劇裏演男主或女主溫婉慈愛的母親。
傅媽媽對祝夏這副乖乖的樣子似乎也很有好感,她抓着懷裏貓咪的貓爪,對祝夏招了招,笑着說:“你好,來,發財,跟這個哥哥問好。”
那只貓長得圓圓短短,是女孩子一看到會尖叫的可愛,它在屏幕上“喵”了聲,好像真的在打招呼。
祝夏猶豫了一下,也對貓招招手,說:“你也好。”神情中有一絲羞赧。
傅媽媽瞬間被戳中萌點,把親兒子忘到九霄雲外,熱情地和祝夏聊起天。傅澤明也無所謂,舉着手機當自己是個屏幕支架。
這一聊就聊了快四十分鐘,傅媽媽無疑相當喜歡祝夏,祝夏也的确表現地很乖,看起來完全是長輩最喜歡的那類少年。四十分鐘內,傅媽媽對祝夏展示了傅澤明在家裏養的貓、文鳥、熱帶魚、鹦鹉、蜥蜴……最後熱情地邀請他拍完電影來家裏玩。
祝夏看了傅澤明一眼,期期艾艾地答應了。
挂斷視頻後,傅澤明準備去洗澡,祝夏盤腿坐在床上看他翻出睡衣,忽然說:“阿姨讓我拍完電影去你家玩。”
傅澤明猜祝夏在苦惱為什麽要答應,他們雖然比剛見面更熟悉,但也只是普通熟人的程度。晚上在房間裏兩個人會交流劇本、一起看看電影,但在片場的并不怎麽說話,因為沒有必要,祝夏是那種永遠不缺朋友的人,每天到了片場找到誰都能聊起來,拍攝跟組紀錄片的韓國女導演一看就是個鐵T,已經跟祝夏打得火熱,兩人還拜了把子兄弟相稱。
傅澤明不讨厭祝夏,只覺得是個小孩兒,也沒有親近的念頭,他在與人發展關系上從不主動,一是因為工作太忙,二是因為缺乏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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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澤明回答:“不用介意,等拍完電影,我媽應該就不記得這事。”
祝夏“哦”了聲,聽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傅澤明便去洗澡,他再回卧室時,祝夏已經睡着了。
第二天,祝夏突然變得異常親切和黏人。他既不當盧雲波的跟屁蟲,也不找韓國歐尼聊天打屁,反而一直圍着傅澤明團團轉,殷勤地送水送零食幫對臺詞,元元莫名其妙被搞地無事可幹。
殷勤獻得很明顯,如果換個劇組,大家肯定要私下裏議論,這是在抱流量小生的大腿。但方戎是個怪人,他的劇組裏也怪人居多,韓國歐尼看小弟不來找自己玩,去給別人端茶遞水,直接抓住祝夏問他,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傅澤明的虧心事。
祝夏從生活制片那裏領了兩斤枇杷,先送了一半給盧雲波,剩下的都拿給傅澤明,他一邊幫傅澤明剝枇杷,一邊理直氣壯地回答:“室友之間關系好有什麽問題嗎?”
方戎說:“沒有問題,關他們屁事。”說完就趕其它人去工作,他當初安排祝夏和傅澤明住一起,就是為了讓這倆小子交朋友,對現在這個狀況樂見其成。
導演都這麽說了,劇組其他工作人員當然沒話講,只有傅澤明被遲來的室友愛搞得不太習慣。
中午後勤來送飯,因為祝夏不用拍戲跑得又快,每次領盒飯都排在前面,以前他只幫盧雲波、劉默、韓國歐尼領盒飯,今天卻把傅澤明的盒飯也一塊領了。
傅澤明在保姆車上吃飯時,元元忍不住吐槽:“我早說了,這個劇組從導演到場工都是怪人,盧老師看着很正常,結果他外甥是個最大的怪胎,他到底是來拍戲的還是來玩攻略游戲的?跟韓國妞拜完把子,又想跟你拜啊。”
祝夏的殷勤獻得坦坦蕩蕩,傅澤明也想不出他為什麽忽然這麽熱情,就說:“心血來潮吧,玩膩了就好了。”畢竟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如果一直得不到回應,誰也不願意無休止地付出。
元元看了傅澤明一陣,嘀咕道:“那希望他心血來潮久一點。”祝夏雖然比較怪胎,但看得出沒什麽壞心眼,她給傅澤明當了兩年多助理,感覺傅澤明佛系到不行,公司只是希望他近幾年別交女朋友,他卻連朋友都不交,二十不滿老氣橫秋,如果祝夏能跟他玩起來,兩人也算互補了。
今天傅澤明的戲比較多,他的表演仍舊不能讓方戎滿意,拍攝過程不順利,夜戲一直拖到很晚。祝夏本來打算繼續發揮室友愛,和傅澤明同進退一起回酒店,但轉念一想,他早點回去洗澡,傅澤明回來就可以不用等二十分鐘,直接洗澡休息,于是一過十點,祝夏就心安理得地跑回酒店睡覺。
最後拍到淩晨一點多才收工,收工前方戎又把傅澤明拉住問話:“你想好了嗎?選哪件以前沒做過的事情試一試?”
傅澤明回答:“還在想。”
回到酒店已經快三點,客廳裏燈亮着,但卧室裏一片漆黑,祝夏應該已經睡了。傅澤明放輕手腳走進卧室,左邊床上的人果然抱着枕頭正在熟睡,睡相一如既往的差,被子被蹬地三分之二都垂在地上。
雖然知道現在給他把被子拉上,明天起來再看被子還是會被蹬掉,但傅澤明一看見這床被子躺在地上就強迫症發作,彎腰把被子拉起來給祝夏蓋上。
被子拉到一半,傅澤明的動作凝住,借着從客廳裏透進來的些許光亮,他發現祝夏睜着眼睛。
氣氛稍微有點尴尬。
傅澤明松手,讓被子落在祝夏身上,他盡量語氣自然地問:“你還沒睡?”
祝夏坐起身,回答:“睡着了,剛被凍醒。”被子從肩頭垂落堆積在他腰間,屋子裏空調的溫度開得低,如果沒蓋被子的确容易被凍醒。
傅澤明能感覺到,祝夏在高興,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也很明亮,正專注地看着自己,他是那種任何情緒都寫在臉上的人,現在他臉上沒有白天那種張揚的殷勤,而是一種隐隐的親近。
傅澤明難得有點不自在,他不能跟祝夏說不用在意蓋被子這種小事,這樣說反而顯得刻意。
祝夏看到他不自在,低頭抓了抓自己的短發,也不好意思起來,又躺下鑽進被子,像宣告一樣大聲說:“你去洗澡,我睡啦!”尾音輕快地揚起。
完全還是個小孩子,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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